第四十四章 視線
L市往日以國際大都市的美名享譽全球，如今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已經33如同空城般，除了街道上滿噹噹的現代廢品，不見任何活人的蹤影，暗地裡卻有數不清的扭曲身影蟄伏著。
今天他們走的有點遠了。
白靜擦了擦頭上的虛汗，看時間，他們已經出來三個小時，現在才往回走。
這邊的區域他們還沒有來過，何青帶著隊，早在一個小時以前，李淳雨就已經提出要回去，可何青今天分外的固執，一定要到東邊一片住宅區看看。
這邊的確是有錢人居多，別墅洋房隨處可見，房子里剩下的食物充足，甚至包裝完好的進口食品他們也都帶回來了不少。
但收穫往往是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別墅區房子和房子間的空隙太大，花園和道路都十分寬敞，根本沒有什麼可躲藏的地方。
三個小時里，他們來的路上已經不止一次正面遇到大波的喪屍，何青好歹沒有讓他們全軍覆沒的意思，險之又險的帶著他們逃開了。但到了這個別墅區，無意中一次回頭，白靜發現了一個讓她感到十分興奮又害怕的事實——有活人！
想想的確很有可能，這片區域在末日來臨前安保系統就可能是L市頂尖的，即便他們搜索的過程中，也只進去了三戶大門自己敞開的房子。
因為這幾個門都是用電的，停電之後備用發電也停止，大門就成了樣子貨，更別說別墅區的保安已經不在了，只能方便了他們這些出來找食物的人。
白靜在看到遠處那個窗帘後面窺視他們的人影時先是一驚，又一喜，不由道：「這個別墅區還有其他人！」
何青陰沉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抬頭看著白靜手指著的方向，似笑非笑的道：「估計看到我們搬走了自己區域里的食物，高興的不知道拿我們怎麼辦好了。」
白靜的神情就僵了一僵，緩緩收回手。
何青最近有意要打散林余海趙康康的小團體，點名要白靜跟著他們這一波人出來，李淳雨在旁邊嘲笑兩聲，白靜沉默的跟著其他人進房子搜索。
倒是聽到還有其他倖存者，小隊里大部分人的視線都飄向那個方向。
但人畢竟還是社會動物，離開的時候，白靜特意記下了那座房子的特徵，打算以後有機會一定再過來看看。
……
林余雪手裡拿著一把不久前找來的工兵鏟，緊緊跟在趙康康的後邊，自己的身後則跟著林余海。其他人不遠不近的散開在附近，一行人腳步雖然凌亂，但發出的聲音都很輕。
林余雪回頭看了看大哥，林余海是一貫的沉默，神情好像在觀察周圍，又彷彿只看著眼前的空氣，如果不跟他說話，他的目光就在周圍遊離，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在思考其他的事。
美術館已經離的不遠，如果不驚動喪屍，他們再過二十分鐘就能到。
林余海明顯感覺到一股觀察自己的視線，抬起頭就看到是妹妹，不由用口型問道；怎麼了？
林余雪沖他笑了一下，搖搖頭表示沒事。
林余海定睛看了看她，腳步忽然加大，上前撥開了林余雪頸部的頭髮，露出脖子上一道不顯眼的紅黑色血痕。
眉頭登時皺的更厲害，林余海拉住林余雪站在原地，仔細看著這道血痕，最後抬手一抹，血痕散開了，皮膚上沒有破損。
林余海這才暗自鬆了口氣，輕聲道：「小心。」
說完，最前面走著的趙康康站住腳步折返了回來，搓著手略顯不安。
林余海也正想找他，當下道：「等一下再回美術館，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趙康康立馬點頭，但仍然左顧右盼，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林余海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區大門，趙康康轉身帶著眾人走了過去。
正對著大門有一個噴泉，此時其他人雖然不知道這是幹嘛，但本能的跟著趙康康和林余海往小區里走，越過噴泉的池子，能看到那邊已經焦枯的草坪里爬著幾個衣衫襤褸的身影，圍在一個好像帶著毛的東西周圍，爭先恐後的相互撕扯著。
眾人的腳步更輕，彎著腰快速經過了小區大門，林余海透過玻璃往保安室里看了看，沒人，而且空間也夠大，直到所有人走進保安室，看到趙康康快速放下百葉窗，這才明白是要休息，不由面面相覷。
趙康康回頭看到其他人疑惑的表情，開口道：「我們先不回去。我這兩天出來的時候總感覺背後毛毛的，好像有人在盯著我看。」說完搓了搓胳膊：「城裡陰氣這麼重，不會有哪個女鬼看上我了吧……反正我感覺很危險，心裡突突直跳。」
其實不用他解釋這麼多，從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雖然在開玩笑，但神情確實不安。
其他人也被說的忐忑起來，直到林余海從百葉窗的間隙收回視線道：「先坐下休息，周圍很容易觀察，要是沒什麼，我們過一小時就走。」
林余海說起話來聲音很少有大的起伏，平時顯得十分無趣，但這個時候聽起來卻意外給人穩定的感覺，連趙康康的不安都沖淡了些，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沒到一個小時，過了二十分鐘，林余海問趙康康：「怎麼樣？」
趙康康自己也正在奇怪，聞言愣了一下，才道：「哦，我……我感覺好點了。」
林余海點點頭，又等了一會，趙康康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沖其他人招手：「走吧走吧，我們趕緊回去，都怪我疑神疑鬼的。」
林余海相比趙康康，心裡並沒有那麼輕鬆，這下連趙康康都能感覺到，說明之前被窺視的感覺並不是錯覺，的確有什麼東西在暗中觀察他們。
此時那種窺視的感覺消失了，林余海和趙康康帶著眾人快速往美術館方向趕。
經過一道巷口，林余雪只顧著跟上前面人的腳步，餘光猛地看到身邊的車輛旁邊閃過一道影子，緊接著一股腥臭撲面而來。
幾乎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林余雪被大力撞翻在了地上。
驚懼之下，時間彷彿都慢了下來，林余雪耳邊再聽不到任何聲音，眼前只有逐漸放大的喪屍的臉，缺乏水分的皮膚在凝固的黑紅血跡中被扯的乾裂，眼珠在眼眶中腐爛，與之相比的是重新長出的參差不齊的野獸般的牙齒，巨大的力量從上方壓下來，林余雪不得不閉上眼，胳膊盡全力擋住頭部，所有呼喊都卡在了喉嚨里，這一刻，她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
一聲奇異的擊打聲響，生脆，果斷，也帶著血肉的沉悶，同時好像有液體飛濺到了林余雪臉上。
身上一輕，林余雪猛地睜開眼，發現擊打聲接二連三，好像是被地面燙到一樣，林余雪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混亂的視線隨著空氣重新進入肺里終於定睛，發現趙康康站在林余海身邊，伸手拉住了林余海的胳膊，聲音很急切的好像在說什麼。
看到她站起來，趙康康推了林余海一把，林余海放下拿著棒球棍的手臂，走過來拉著林余雪檢查了一番，看到她沒有受傷，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抬手揉了一下林余雪的發頂。
「走吧。」林余海的聲音有些乾澀。
驚魂未定的眾人重新上路，林余雪緊跟在林余海身後，慢慢的回過頭，一隻喪屍在不遠處躺著，整個身體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頭部已經稀爛，爛泥般的腦漿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