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三
他們剛進來不久,客房因為沒有人氣而顯得冷清。喬璦心裡還在默默等著他洗完再請小二換過水,誰知他竟是如此好惡作劇。忍不住想要罵他,一不小心鼻子卻嗆入了水,幸好杜季延緊扶著她的腰讓她坐直了。
他的手輕柔地拍著她的背,一邊低聲道:「這裡太涼,你快些洗好了就去歇著。」
喬璦身體底子差,素來是怕冷的。如今的天氣在許多人看來正好不冷不熱,她卻是已經要在半臂衫加上綉,每晚睡到後半夜都要去翻被子。杜季延與她同榻而眠,自然再清楚不過。他這樣說倒真像是把她拉進來是無心之舉,想要責罵也不好說出口了。
她悶悶閉上嘴巴,抹了一把濺在面上的水珠,杜季延已經伸手去除她身上的衣裳。要說男人在這方面實在是無師自通,瞧他如今熟悉利落的樣子,哪裡想得到三天前他只會暴力撕開她的衣裙呢!
「等一等!」喬璦腦子也不差,前兩日完全是太相信他過往展現的形象。他三番幾次用著差不多的路子,她今日在馬車上閑得也仔細琢磨出不對勁來。
這個男人在其他方面似乎都挺好商量,唯有這床/笫之事太過沉迷,一旦讓他開了頭就再難停下來。她深覺這是個不太好的習慣,要好生幫他糾正過來。
杜季延這時候還算能剋制,聞言果然騰出一隻手環著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聲音沙啞:「娘子,還要等什麼?」
「你先出去。」喬璦想了想,兩人靠得太近不但總是讓她失去了抵抗,恐怕對這個男人也是如此。既然是要讓他糾正,以後首要的就是與他保持距離。
杜季延拍著背的手一僵,許多念頭倏忽閃過,面色沉了沉,最後還是捏著手問:「怎麼了?」
「你、你說過路上不能太勞累的。」喬璦一時詞窮,緊張間忽然想起新婚第二夜他說過的話,含含糊糊地提醒他。
她這般含羞帶怯的模樣,倒真是讓杜季延想起了那一晚。洞/房花燭夜他控制不住把人弄得狠了,第二日她奉過茶后就在房裡躺了大半日。晚上好不容易略恢復了些,卻又因為白日睡多了翻來覆去。他初初開了葷,正是恨不得時時把他含在嘴裡的時候,被她一番磨蹭之後又壓著人做了一回。
那時她也含著淚控訴,他為了哄人才尋了個借口,只說接下來的日子都在途中沒什麼機會再行那事,這才孟浪了些。他就那麼隨口一說,卻想不到她迷迷糊糊的卻還記得呢!
他一時啞口,喬璦卻是得意了,伸手將他往外推。杜季延眼角餘光看去,難得見她在自己面前露出這般輕鬆俏皮的樣子,也不捨得嚇著她。只是兩人到了這份上,他總是要討點好處的。
「今日讓娘子受苦了,為夫正是要幫你解解乏的。」杜季延哼了一聲,扒拉開她緊緊捂住的內衫,一股腦兒將她的衣物都扔了出去。
喬璦還以為他記起了自己的保證,誰成想一言不合竟然竟然又是要脫衣,整個人只能像剛出殼的小雞仔縮在桶中。
「公子,有急信。」杜季延慢悠悠拿著帕子靠近,門外卻響起了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喬璦冷不防被外頭男人的聲音驚著,整個人都沉到了水裡去。
敲門的是杜季延的貼身小廝杜元,若非有急事定不至於連夜打擾。饒是如此杜季延也黑了臉,怒聲道:「到樓下去!」
外面轉瞬悄無聲息。杜季延也收了最後一點旖旎的心思,摟著表情羞憤的人兒仔細清洗過,然後給她穿好衣裳。最後才收拾了自己,將她抱到床榻上。
「我出去一下。」杜季延在她鼻子上親了一下,又道:「你先歇著,我讓杏初過來陪你。」
直到門咿呀被打開又關上,杏初走了進來,喬璦才一點點睜開眼。
她原先住的後院里,除了父親男人輕易都進不來,若是沐浴還要到專門的屋子裡去。她也不喜歡有人在旁,但兩個丫鬟總要在外守著,遠遠有人進了院子也要被趕出去。剛才杜元回話雖還是隔著門,但猛然冒出男人的聲音也真是將她嚇著了。
但剛才蒙頭一想也冷靜了許多。上個月她隨著小舅舅到處走動,也見過集上許多衣衫襤褸的婦人,想來也不是所有姑娘家沐浴還有人專門看守的。聽說軍營裡頭一個帳篷三幾十人,沖澡時更是跳進河裡去的。他們此番乃是受命趕路,雖不是行軍,但也斷不能處處遷就她的習慣。
何況當初得知要嫁的是個武官她就有了吃苦的準備,如今要快些適應才是。
雲來客棧一樓,杜元坐在靠近樓梯口的桌子邊。杜季延身上也換了便衣,腳下踩得蹬蹬作響。
「公子。」杜元連忙迎上去。他自小父母雙亡,是杜府接濟著長大的。後來跟著杜季延入了軍營,在他出仕時又放棄了軍營小頭目的職位,成了他身邊的跟班。雖然身份是小廝,但杜季延也從不讓他負責日常雜事,反而將一些介於公私之間的事情交給他。
杜季延瞅著他不說話。杜元摸了摸頭,從袖裡掏出兩張薄薄的信箋遞給他:「穆王命人傳來的急信,那人還在等著公子回復。」
杜季延展開信掃過一眼,又折回去塞入懷中,一邊道:「我去會會他。你以後離夫人遠一點,有急事就去找杏初來報。」
尚在京城時他手中已經攥著三封來自穆王的書信,且都是經過各地驛站,與送入宮中的奏摺一道發出的。信中所指西南州情況糟糕,卻不曾提及西南州知州事。杜季延也曾任外職,當然知道走驛站的書信常有隱情。方才的密信確是穆王手跡,但事關重大他還要見到傳信的人再做判斷。
杜元瞪大眼,怎麼也不敢相信才幾日時間,他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就排到了夫人的陪嫁丫鬟後邊。但事有權宜,當下只得先領著杜季延去見那人。
堯山下的鎮子當然沒有京城熱鬧,此時夜色已經落幕,唯有零星幾家院子掛著燈籠照亮了路。傳信的人是穆王身邊的親信,此時在酒樓里稍作歇息,等了這邊的回信又要往回趕。
喬璦白天在馬車上就睡了好幾回,雖都不太踏實,但這會兒躺在床上心事浮沉竟然毫無睡意。尤其杜季延離開后,整個客棧安靜得幾乎聽不到一點嘈雜,令人無端心慌起來。她想讓杏初到床上來,轉念又想起那個男人一會兒回來,看見了也不太妥當。
就這麼等到杜季延回來時,杏初坐在旁邊已經打起了瞌睡,她卻還睜眼望著帷帳。
杏初被開門聲驚動,站起來就看到自家小姐也坐了起來。而杜季延已經大步走到床邊,將喬璦密密實實地打量了一遍。
「姑爺。」她屈身行禮,意識到自己該離開了。成親之前他們對姑爺都是心帶忐忑的,但成親這幾日看來姑爺卻真是離不開小姐。
「嗯。」杜季延揮揮手,等她出去后才拉過喬璦的手,皺眉道:「怎麼還沒有睡?」
他與杜元出去足有一個時辰,客棧大堂的燭火都滅了,他還怕驚擾了她。
喬璦也說不出怎麼回事,似乎也不僅是因為睡得太足,只覺得他沒有躺在一旁,連床榻都顯得太大了。
但這樣的話兒可沒法說出口,她眼眸一動,反問道:「你去哪裡了?」
她恐怕不知道自己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而杜季延愛極了她表情如此靈動的模樣。然而聽她驟然問起正事,想到剛才與杜元商議的結果,面上不由浮起一絲抱歉。
「穆王命人送了信過來。」杜季延想著該怎麼與她解釋,低聲慢慢道:「是他身邊親兵送來的。西南州出了大亂,我們這一路恐怕不太安穩了。」
他尚不敢詳細地說,比他們早幾日出發的幾位大人在路上遇到流寇,車隊已經被衝散了。西南州知事囤有重兵,此次前往比預想的還困難。
「這……」即使他不說,喬璦從他忽然嚴肅的語氣中也覺察出了什麼,不禁問道:「穆王早就該到了吧?陛下曾有旨意允許他調兵……」
貞樂帝對唯一的胞弟信任有加,穆王手上握有信物,在大乾王朝任一州縣都可徵調府衙三分之一的兵力。
「穆王還未到西南州之前也受到了衝擊。」穆王所書只要他儘快趕到西南州,並沒有過多解釋,這些都是杜季延從那傳信的人身上打聽來的。
「他似乎見到了穆王妃,因此有些失了分寸,才要我快些過去接手。」
「真的?」喬璦呆了呆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穆王妃是何人,一時激動得攥緊他的袖子,連聲問:「是方大姑娘嗎?」
「我只聽那人說是穆王妃,至於是不是方大姑娘就不清楚了。」杜季延平日見她對什麼都淡淡的,卻因為穆王妃如此失態,心裡莫名有點不痛快,故意道:「我聽杏初喚你怎麼也不太對?」
「杏初從小就跟著我,她喚我小姐有何不可?」
「當然不可。從前你是涼國公府小姐,成親以後卻是我的夫人。」杜季延一本正經地說:「你明日就跟她說,該喚你夫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