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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五

  「格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涼國公躁紅了臉,雖是知道那些書畫都是獨一無二的註定賠不出來,但也受不了顧子桓話中的意有所指:「莫非你認為是府中有人故意為之?」


  「我才要問問國公爺是什麼意思呢!」顧子桓表情不善,也不像之前表現得疏離有禮:「姐姐雖然走得早,璦兒也是當初老夫人不願意讓我們帶走,這些年她在貴府過的是怎生的日子?」


  涼國公皺眉想了想,也沒有想起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不悅道:「難道是璦兒與你抱怨?我自忖對幾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在家中絕沒有讓她受過半分委屈……」


  「一視同仁?」顧子桓呵呵一笑,瞧他竟然一副坦坦蕩蕩問心無愧的神情,懶得與他再分辯,搓了搓手指上殘留的紙張,直接道:「這些不過是劣質贗品,國公爺難道當真不知?」


  「你……你莫要血口噴人!」涼國公這樣輕易就沒有追究,趙氏平靜下來后心裡還是竊喜的。至於該怎麼向顧家交代,也是涼國公出面交涉的,她頂多落得保存不善的名聲。因此聽到顧子桓冷不防就冒出這麼一句話,她頓時就跳腳了。


  以他這樣年輕的資歷,怎麼能看得出好歹?別說是破爛難辨的,就是完完整整兩幅字擺在面前,也未必能分得出真偽。


  她心裡迅速想出千百句話來反駁,然而顧子桓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她,彷彿也沒有聽到她的指責。反而是涼國公前一刻還對顧子桓的話感到震驚,隨即又在她的維護下反應過來,原先壓抑的煩躁感也再次流露出來:「格非,你可別信口雌黃。它們一直存放於庫房中,連我都甚少進入。若你非要說是贗品,誰知當年送過來的是什麼東西?你千里迢迢回京不容易,還是將心思放在會試上,好好讀書吧!」


  他這一句話,不但質疑顧子桓作出的判斷,甚至還咬定這些就是當年的陪嫁品,即使是贗品,也是顧家送過來的贗品。言下之意還暗暗隱射如今顧家不比當年,他若是太氣盛,恐怕連會試都過不去。


  顧子桓額頭青筋暴起,緊緊盯著他許久才笑了出來:「你該慶幸父親當年給我取了『格非』二字,否則今夜這個國公府恐怕就要重建了。」


  「你太狂妄了!」涼國公又驚又怒地站起身指著他,然而還不等他說更多,顧子桓也已經離座揚長而去了。


  「他……」涼國公氣得說不出話來。即使涼國公府再不景氣,自小身為涼國公府繼承人的他也不曾受過這等閑氣。


  趙氏連忙在旁勸慰。


  工部尚書王大人離開京城前往荊南州的事情還是慢慢傳了出來。雖是沉默寡言,但每日上朝時空出這麼一個位置,實在很難不引人注目。何況那日被召進御書房中議事的足有十幾人,其中與高家交好的不在少數。不過兩日功夫,高家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便一清二楚。


  高爍華頓時將顧子桓拋到九霄雲外,連被「請」到高家做客的闞德澤也來不及套近乎,寫了長信命人送去西南州,又琢磨著將消息傳入宮中。


  然而他雖是高皇後生父,又是殿前司頭領,但皇后的寢宮也不是輕易能入去的。尤其是在這個不知道陛下是否起疑的重要關頭,自己反而猶豫起來,仍舊讓老母親遞請見孫女兒。


  高家老祖母乃是一品誥命夫人,又有高爍華和高皇后常年在皇宮裡外打點。這一次卻也沒有久等,當日下午高祖母就入了宮。


  兩人上回多少有些不歡而散,然而這一次高皇后仍舊出殿迎接,彷彿全無隔閡。唯有聽完祖母說的話,描繪精細的眉毛才動了動。


  「王大人去了荊南州?」她向來心思玲瓏,對很多事比在官場上浸淫許多年的高爍華想得還要通透,一下子就想到了重點:「西南州可是出什麼事了?」


  若非倚在她這棵大樹,高家在京城絕對發展不到如今的風光,否則當年也不至於落魄到讓她去了姑姑家。而西南知州事也就是大伯家的小兒子,印象中是高家近來最出色的人才了。只等在外歷練幾年,回了京才好提拔,也是她一直寄予厚望的。


  如果說王大人為了西南州的事情去了荊南州,她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在皇宮中素來沒什麼消息能瞞住她,但皇城內外畢竟隔著高牆,尤其是外面流散的小道消息更是她難以聽聞的。


  她的心一瞬間就沉下來。


  「西南州……聽說是旱災,地里種不出糧食,很多賤民就沿路上了京城。」高家祖母說起來時面上也是含恨的,那也是她放在心尖上、高家上下交口相贊最有出息的小孫兒,要不是那些賤民鬧事,很快就能回京做官了。如今這麼一鬧,聽小兒子的意思似乎問題不輕,這才趕著她來找孫女商量。


  「有多嚴重?」高皇后啞著嗓子問。無須再問「是否嚴重」,能鬧到百姓背井離鄉,陛下派了京官去巡查的,肯定不是小事。她只懷著最後一點希望,希望堂弟瞞下的事不要太讓人絕望。


  「我……我怎麼知道。」高家祖母害怕她像上次一樣生氣,說出要放棄那個小孫兒的話來,有些事情就不太願意說。但小兒子又特意叮囑了要讓她帶回有用的話,高皇后盯著她的眼神更是十分凌厲。思來想去又怕真的出了事沒有人兜底,便摻雜著說了最近發生的事:「種不出糧食,還餓死了人,王大人就是去放糧賑災的。對了,顧家也有人來京了,就是當年那個跟在你後面的小屁孩,叫什麼顧子桓的。還有闞家的少爺,你父親請到府里來做客……」


  「父親請了誰去做客?」高皇后靠在鳳榻上,覺得自己暈乎乎的轉不過來。但她向來謹慎,與娘家人說話時連最貼身的宮女都是只能站在外頭的。便一手撐著頭,想要聽清是不是自己方才聽錯了。


  「闞家的少爺啊!」


  「那子桓呢?」她低低地問。當年那個小孩子跟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他的親姐姐。她去到顧家時他也才牙牙學語,然而無論她怎麼用心,他就是跟她不親。


  「爍華也讓人去請了,但他不願意來。」高家祖母說起來還有點不高興,聽到她提起顧家人更不高興,甚至後悔當年任由她被帶到顧家。


  「那該怎麼辦?」高皇后合上眼,似乎在問面前的老人家,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怎麼辦?」高家祖母不解其意,急忙道:「爍華也是想讓你拿個主意。那破知州事不做也罷,咱們趕緊讓你弟回家吧,聽說連一口吃的都沒有!」


  「回家?」高皇后真是恨不得敲開他們的腦子,看一看裡面存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那個好弟弟,倘若能撿回一條命,就該是高家祖墳冒青煙了。還有顧子桓,她千叮囑萬叮囑要好好將人留在府中,所謂去請過,恐怕也是敷衍她的吧。


  更讓她惶恐的是,昨晚陛下還曾歇在她宮中,兩人還聊了許久。然而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提過半句西南州的災情或者處置。明明……明明那是與高家息息相關的。


  京城中被打破平靜的遠不止喬家和高家。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突然插/了進來,轉動安靜了十幾年的齒輪,將許多人捲入其中。


  「涼國公當真這麼說?」楊熙坐在自己府內的書房裡,空氣中還殘留著剛才激辯時的緊張氣氛。幾個唇槍舌劍的幕僚都各自離開,年紀尚輕的鄭鍾鴻卻留了下來,將方才打聽來的事當做笑話說出來解悶。


  顧家公子剛剛辭別就去了涼國公府,大皇子當然是不太放心的,鄭鍾鴻這才找了國公府的下人收買消息。


  「應當是真的,也不是什麼有利害關係的事,據說涼國公都氣壞了。」鄭鍾鴻也是難以相信,堂堂國公爺竟然可以把日子過得這麼糊塗。府內外事務半點都不明白,被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婦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想不明白,如果不是顧府尚有餘威,就憑趙氏那樣貪得無厭的性子,國公府早就被撕去分了。」


  可惜他也是明白得太晚,被高氏糊弄了。楊熙搖頭驅走腦海里最後一點不甘,轉而問他:「趙氏倒賣的東西能找到多少?」


  既然錯失了先機,若能投其所好也算有所彌補。這樣的道理鄭鍾鴻如何能想不明白?不過此時聽他提起,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尷尬,也有些敬畏。


  「趙氏根本沒有賣給別人,那些買家全都是顧家當年留下的人……」


  可笑涼國公還試圖威脅顧公子,豈不知自己像只小貓在真正的老虎面前齜牙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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