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同時, 白卿卿聽到耳邊哭嚎著嗓子的小金烏用翅膀抹了眼淚後，轉達的灜蓮的話：
“卿卿，我會成為你的劍, 以後，便沒人再敢傷你了。”
等你再拿到了神骨，踏入修途, 或許有朝一日，還能再次成神也不一定。
聽得小金烏的這番話, 白卿卿麵色發白，腦袋發暈，她知曉灜蓮要做什麽了。
他要讓自己成為這把半神之劍的劍魂，助這把半神之器成為真正的神器，用劍的形態永遠陪在她身邊。
可是他就不是他了啊！
成為劍魂的人, 雖然會保留一些生前的執念，模樣不變, 可他會成為一個全新的人，由劍生成的人。
他就不是她的灜蓮了啊！
“魔頭, 你若是敢成為劍魂，我便去輪回轉世，讓我們生生不見！”
白卿卿急狠了，也開始威脅人, 身子掙紮不了, 便命令小金烏放開她。
小金烏眼淚汪汪，它舍不得主人死，想要放開白卿卿去阻止他, 卻被灜蓮再次要求不許, 一時間兩頭為難。
“卿卿, 我知曉，你舍不得我，”灜蓮說，所以你不會去輪回的。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喜歡的姑娘，灜蓮讓自己魂魄離體，在風刃到達之前朝著吾骨劍撲去。
白卿卿急的眼淚都流出來，也不知曉怎麽掙紮開小金烏的束縛的，能活動的第一時間便按照來之前的打算將自己體內的神息扯了出來，然後朝著灜蓮的魂魄丟了過去。
可神息在未到達之前被小金蓮的花瓣給吸收了，金色的花瓣在風中舞動，在白卿卿絕望的目光下，灜蓮魂魄即將投入吾骨劍時，飛身而過，吸走了他的魂魄。
金光大放之時，白卿卿體內的傀儡丹作用，身體嚴重僵硬化，顧秋生發覺不對趕緊用術法幫她緩解。
白卿卿被金光刺的閉上了眼，再睜開的時候，她看到了金蓮花瓣變成了一個人，有著幾乎和灜蓮一模一樣的容貌，但卻是一個光頭和尚。
身上穿著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時穿的衣服，白衣袈裟，一身聖潔，像極了池水中盛開的蓮花。
男子平躺在空中，唇瓣粉紅，睡顏安詳，擁有一身極美的骨相。
這是檀玉佛子，隻有他的身上才會有那種溫和到潤物細無聲的慈悲，是這天地間真正該有的佛相。
白卿卿瞪著眼，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檀玉佛子。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為什麽他的身體是轉生金蓮的花瓣？
為什麽他的身體能吸走灜蓮的魂魄？
那一瞬間白卿卿腦海裏想到很多，直到沉睡著的人睜開眼睛，目光和白卿卿對上。
他看著她，麵上露出一個讓她熟悉的笑，唇角上揚，喊了聲：“卿卿。”
這一聲呼喚差點讓他們隔著另一種意義上的生死，白卿卿心裏難受又後怕。
緩過神來想偏過頭不去看這個不顧及她的意願便自作主張的魔頭，偏偏身子動不了，隻能幹瞪著他發泄心中憤悶。
灜蓮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身體，拿起浮在自己身體上空的劍，走到白卿卿身邊，看到她身體僵硬的模樣，想到造成卿卿這般境況的人，眸中浮現一抹森冷殺意。
又抬起手，嚐試將自己體內的神息給逼出來，被白卿卿出聲製止。
“別，”身體僵硬化，發聲再次變的艱難，“不要。”
她知曉魔頭要做什麽，但是她不後悔。
“兩位不要著急，或許曼珠沙華可以暫時緩解白姑娘的症狀，”顧秋生出聲，也是替灜蓮鬆了口氣。
灜蓮和白卿卿同時看向他，他道：“白姑娘應該是被人下了能控製人的東西才會如此，曼珠沙華能讓鬼魂不再木楞，或許於白姑娘也會有些用處。”
“再結合仙君的殘餘之力，應該也能暫時壓製住，不過治標不治本，還是要有解藥才可。”
因為顧秋生的這句話，灜蓮抱著白卿卿又回了輪回台處，從花海中抓了幾朵花過來，用靈力，沒錯，就是靈力揉幹成粉，慢慢喂白卿卿喝下。
容九清等人知曉白卿卿被南塘婉喂了傀儡丹的事情，後來看她行動自如，本以為會沒事。
哪知她剛醒來便看到灜蓮抱著僵硬著身子的白卿卿過來，才知曉她並沒有完全好。
白卿卿喝下被灜蓮喂進嘴巴裏的粉末，身體的僵硬化慢慢化解，為了查看效果，在灜蓮的幫助下勉強站起身子，抬步朝前邁。
簡單的走路還可以，就是速度緩慢了些，不過至少有行動之力，白卿卿挺滿意這花的效果，也有點意外自己還真能找到暫時控製傀儡丹作用的替代品。
心情好了些許，偏頭朝扶著她手臂的灜蓮揚了揚唇，眉眼溫柔，說：“我很好。”
灜蓮看著她的眼睛，嚴肅著眉眼，很認真道：“卿卿，我會早日拿到神骨，到時候，筋脈根骨重塑，便不會有人能去控住你了。”
白卿卿點頭，卻也隻是道：“你多拿些花吧，回去便不用老擔心我了。”
灜蓮長袖一揮，一大片曼珠沙華的花朵落在白卿卿的儲物袋裏，灜蓮貼心的給她重掛腰間，修長好看的手指在儲物袋的繩子上打了個漂亮的結。
抬眸，漂亮的鳳眸直勾勾注視著她，微有不滿道：
“你總不能指望本尊去擔心別人吧。”
白卿卿挑眉失笑，“那行，我允許你擔心我。”
就當做方才嚇她的懲罰！
妖皇剛醒，看著眼前這都不像魔尊本人的模樣，心裏嘖嘖了兩聲，金眸瞥到一邊快被薅禿了的曼珠沙華，心疼得緊。
蹲下身子，看著這隻剩下的光禿禿的枝幹，小聲嘟囔了一句，“倒也用不著那麽多吧！”
瞧這枝幹禿的，多難看！
顧秋生走到龍零身邊，解釋說：“妖皇放心，隻要花根還在，不消兩天這些花便會重新長出來。”
龍零指尖輕柔地撫了撫花枝，“那便好。”
花含將瘋玩的陰鬼藤召回來，走到白卿卿身邊，眼睛裏對她的擔心暫時退去，正色問：“卿卿，是不是再找到檀安大師他們，我們便能回去了？”
方才她醒來看到灜蓮和顧秋生從對麵回來，顯然吾骨劍可能已經被他們給拿回來了，在他們昏迷的時候。
至於他們為什麽會昏迷……花含瞥了眼身側的顧秋生，看到他無意間望過來的眼神，在她看過去後又尷尬地縮回去，花含笑了笑。
算了，這家夥的性子怎麽說也不至於去害人。
何況卿卿和灜蓮都沒說什麽，她又何必開口。
白卿卿點頭。
“就是不知曉判衍冥官找到檀安大師他們的蹤跡了沒？”
這話剛落，遠處飛來一朵玉製的曼珠沙華，顧秋生抬手接在手裏，另一隻手熟練地打出法決，冥文顯現。
這些字體是冥界獨有的文字，白卿卿等人看不懂，顧秋生掃視過後轉述給他們。
“判衍冥官說檀安大師他們在冥界入口處的黃泉水邊，讓你們速速過去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
消息沒有說明白，眾人一腦子霧水的被顧秋生領路送到了目的地，便看到將如年大師圍在中間的五位和尚和一邊坐在地上閑看事端的桃引。
桃引最先察覺白卿卿等人的到來，在他們行到近前時，眼神古怪的看著身穿白色袈裟的灜蓮，忽略他握著白卿卿的手，不自覺出聲問：
“尊上，您是格外喜歡光頭造型麽？”
若是這樣，那她當初還費勁巴拉的為禿頭愁什麽，早禿了說不定還能早點成就和尊上的一樁姻緣。
也不至於讓白卿卿這個什麽都不會的凡人給搶了先。
想起這事桃引就生氣，若不是不敢對她動手，她肯定是要將魔族刑罰全部招呼在白卿卿身上的。
搶別人的心上人，就該天打雷劈！
對於桃引不友好的眼神，白卿卿朝她坦然地笑了笑，將腦袋靠在灜蓮的肩膀，讓他能更好地抱著她，順便宣誓一下主權，讓這位桃引姑娘去找自己下一個可能會開花的春天。
看白卿卿這樣子，桃引捏了捏拳頭，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冷哼，偏過頭去。
真是討厭的家夥！
倏地，脊背染上一層寒涼，桃引僵硬轉頭，就看到了灜蓮那雙陰沉沉的，充滿了警告的眼睛。
桃引：“……”
嚶，她再也沒機會得到尊上的喜歡了是不是？
桃引在一邊苦著臉，暗自傷心，其他人視線錯開她，落在了轉身看過來的檀安等人身上。
如年大師的鬼魂靜靜站立在他們幾人的中心處，身子背對著他們，眼睛不知道在看著河水裏的什麽，矗立不動。
這時候被霹靂虎帶在背上，才轉醒的圓善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扯了扯身邊灜蓮的袖子，喊了聲“師父。”
灜蓮瞥了他一眼，圓善從虎背上下來看著遠處的師叔祖，驚訝喊了一聲，“師叔祖！”
背對著他們的如年大師身子動了動，偏頭，朝著他們望了過來，麵上溢滿悲苦和絕望。
這樣的如年大師讓眾人皆是一愣，憂心前行過去，便看到在如年大師腳邊的黃泉水裏，同厲鬼一起在裏麵掙紮的紅狸。
此時的她像個沒有思想的人，身體沉浮在黃泉水中，因為泉水作用在她身上的痛苦而麵色猙獰，慘叫連連。
檀安麵上不忍，開口解釋說：“我們救不上來紅狸姑娘，師叔也不肯去投胎。”
“這位姑娘生前做過不義之事，沒有三千年，是上不來的，”顧秋生皺眉說。
又解釋：“黃泉水裏的刑罰，是懲處生前濫殺無辜之人，將他們投放在這裏，便是要讓他們嚐嚐這當弱者，被宰割的滋味。”
“這位公子，就沒有將人救上來的辦法麽？”
如年滿眼悲色，從前那張憨笑老實的臉再沒了那份佛家人該有豁達，但還是抱著一絲期望道：
“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可以去交換。”
顧秋生看到如年模樣便明白他生前的身份，緩緩道：“按照冥界的流程，是沒有辦法的，但是依照法則，這位姑娘身上若是有功德，或許可以減輕罪孽，少受些苦。”
如年聞言臉色一白，眼中有些絕望。
他在生前就將自己的功德全部用光了，如今，他要去哪裏找功德去？
“師叔，師侄有，”檀安開口，眸色平靜，“師侄願意將自己的功德獻給紅狸姑娘，助她脫困。”
“師叔，我們也有，”剩下的幾位和尚同樣開口，聲音堅定，“我們也願意獻給紅狸姑娘。”
“師叔祖，還有圓善，”圓善仰著小腦袋，眼眸明亮，麵容真摯，“圓善也想將這位姐姐救出來。”
“如此，你們便試一試吧!”
判衍從遠處走過來，手上拿著一本判書和一隻朱紅色的毛筆，深紅的官袍加身，眉峰淩厲，眸色深邃，整個人顯得板正又威嚴。
“或許這個也有些用處，希望能幫到大師，”花含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玉瓶子，當初顧秋生沒用上的血，如今給紅狸姑娘用，正好。
如年大師接過道了一聲謝，打開瓶子，知曉是什麽後蹲下身子，眼眸疼惜的看著在黃泉水裏沉浮的紅狸，在她再一次浮上來時，拉住她的手，將那瓶子血喂進了她的嘴巴裏。
紅狸被黃泉水消融的魂魄凝實了許多，在眾多偏於透明色的魂魄裏更加顯眼，隻是依舊沒有屬於人的神采。
不在投胎範圍的鬼魂，暫時接收不到曼珠沙華的回報，所以紅狸的魂魄和眾人剛來時見到的沒有區別。
眼下了了一件事，剩下的功德加身，既然檀安等人都願意，判衍親自相幫他們，法力托起從五個和尚身上取下來的功德落在紅狸的魂魄上。
金光消減罪孽。
判衍用冥界獨有的法子看了眼紅狸身上還需受到的刑罰，道：
“還有兩千六百一十七年，這位姑娘才能從裏麵出來。”
如年有些微微的失望，但他心態還算是好，點了點頭，“多謝冥官大人。”
偏頭看著檀安等人，“師祖在此謝謝你們了。”
檀安等和尚連連推拒，圓善有些不甘心地扯了扯灜蓮的袖子，“師父，我的不行麽？”
白卿卿早已被灜蓮放下，聞言他用手彈了下圓善的小腦瓜，沒好氣道：“你還小，有那心便好，瞎湊什麽熱鬧！”
“不知冥官大人，我們的可是有用處？”為難之際，容九清開口，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我們身上有沒有功德。”
判衍掃視了容九清等人一眼，最後眼神落在灜蓮等人身上，錯開眼，道：
“你和這位白衣公子，你身後的這位小金龍身上皆有功德，若是獻出，那位姑娘便能去投胎了。”
“我獻，”容九清聲音堅定，江白洲同樣如此，算是如年大師帶他們來這裏的報答。
妖皇哼哼了兩聲，一副關我何事的模樣。
一個辦事不力的屬下，在他眼裏不問罪便是大恩，讓他去救人，還是獻出功德這種表示福澤的東西，他才不要。
灜蓮鳳眸看向妖皇，“之前妖皇答應本尊的承諾，想必不會反悔吧！”之前說的願意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去做一件倒也沒必要，他沒那麽殘忍。
龍零領會灜蓮話中的意思，警惕看著他，“你要本皇獻出功德？”
灜蓮挑眉，“難不成等你出了冥界，讓那個承諾一筆勾銷？”
之前這老和尚也算是救過他們，於他們有恩，眼下能借花獻佛，他有什麽不願意的。
妖皇也是明白了灜蓮的打算，狠瞪他一眼，咬牙道：“本皇獻！不過本皇要最後一個，能將這狐狸撈出來便可，不會再多貢獻半分功德。”
“如此，本皇也算是履行承諾了！”
判衍輕掃了龍零一眼，不置可否，法力再起，用三人的功德將紅狸從黃泉水裏撈了出來，正好用妖皇功德的一半，把他心疼的直咧嘴。
之後眾人將如年大師和紅狸送到輪回台的入口，眼下兩人身無罪孽，自然可以進入人道，離開之前，紅狸朝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表達感激。
正好桃引看她不順眼，沒在這裏，她走之前正色道：
“眾位，紅狸有一事要容稟各位，便當做紅狸臨走前微末之力的報答吧！”
容九清：“紅狸姑娘請說。”
“之前我在南怨城查探，發現樓烏除了明麵上培養的半魔人，在修真界和妖界也有培養的暗蠱，是他危機時身體恢複需要的補充劑，那些人如當初的永城城主一樣，隻是比他更加忠心，也更為隱秘，你們，要小心。”
“姑娘是如何發現的？”容九清擰起眉頭。
紅狸垂眸，握上一邊如年的手，“因為狐王便是，當初他受傷便是因為樓烏讓桃引追殺的結果，身上的傷遲遲不好，也是樓烏抽取了他的生命力作為警告，若不是顧延的心頭血，他躲不過樓烏的報複。”
“我呆在狐王身邊這麽多年，他自以為瞞過了我，”紅狸搖頭失笑，“隻是還是被我發現了，隻是我不想去計較，加之不想打破平靜的生活，便當做不知曉。”
“後來去了南怨城，想起這件事便刻意留意了一下，正好發現了天恒宗和禦獸宗同魔將紫山的書信來往，目前我就知曉這麽多，剩下的就要靠你們去細查了。”
“多謝紅狸姑娘，”容九清拱手。
若不是她，他們怕是不知曉修真界有叛徒暗線。
紅狸點頭，最後看了沉下臉色的妖皇一眼，關於狐王的事，她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不知曉該如何說，隻是道：
“妖皇大人，屬下那幾個孩子，如果可以，還請妖皇大人高抬貴手。”
龍零冷哼一聲，在他們妖族，背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株連全族更是常事，如今他因為這狐狸失了功德不說，還要寬容狐王的子女，他……
“妖皇一諾千金，必然不會為難那幾隻小狐狸，當然，如果他們安分守己的話，”灜蓮的袖子被白卿卿扯動，收到她的暗示，選擇出聲相助。
龍零金眸死死盯著灜蓮，灜蓮麵色不懼的回看回去，最後到底是念及他和白卿卿將自己父親送至冥界的恩惠，在對視中敗下陣來，憤恨道：
“那幾隻小狐狸隻要不惹出大事，本皇可以一律當做看不見。”
這是他的底線，不能再退讓了。
不然日後讓那幾隻狐狸打著給自己父親報仇的旗號，妖族豈不是又是一番動蕩，他偏偏還不能立威，如何給眾妖警示，維護他好不容易立下的規矩。
紅狸知道這已經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能給小狐狸們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不再貪心。
該說的都說了，紅狸同如年一起喝下孟婆湯，結下如年用佛法特質的姻緣結，保證他們的下一世會在一起，這才朝前幾步，一起踏入了輪回。
像這裏的眾多鬼魂一樣，開始屬於自己的另一個新生。
眾人在這裏的事情已了，白卿卿擔心還在修真界的吉祥，灜蓮便催著眾人一起去了冥界入口處。
作者有話說：
終於要回去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