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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魂魄 朕瞧你像邪祟。

  第32章 魂魄 朕瞧你像邪祟。


    太後前腳將協理六宮之權交給薛妃,朝堂後腳便有呼聲要立後。


    看似風平浪靜的後宮,瞬間暗流湧動。


    隻有秦婈照例去壽安宮陪小皇子說話。


    甫一入殿,隻見寧太醫在給小皇子診脈。


    秦婈連忙走上前,問:“這是怎麽了?”


    寧太醫回頭道:“回婕妤,近來天氣驟寒,小皇子吹了風,有些受寒了。”


    秦婈道:“可是嚴重?”


    “嚴重倒是不嚴重,但體熱不退,隻怕還得喝上幾副藥才行。”寧太醫頓了頓,道:“下官今夜就在壽安宮守值,婕妤放心便是。”


    秦婈點了點頭,道:“有勞寧大人了。”


    寧太醫道:“此乃下官分內之事。”


    生病的小皇子見秦婈來了,小臉終於見了笑。


    秦婈走過去,將手伸進被褥,摸了摸他的蓮藕般的胳膊腿。


    是有些熱。


    蕭韞有些癢,忍不住笑出了聲,一笑,又開始咳。


    秦婈連忙拍了拍他的背。


    袁嬤嬤在一旁自責道:“都是老奴的錯,沒看好窗,叫大皇子受了涼。”


    秦婈柔聲道:“嬤嬤也不必自責,他身子本來就弱,眼下天氣突然轉冷,也是在所難免。”


    這邊正說著話,蕭韞抬手揉了下鼻子,力氣頗大,鼻涕都被他揉了出來。


    一眼沒看顧到,他那短短的食指就將銀絲扯的老長,秦婈看著不由“欸”了一聲。


    連忙拿起帕子給他擦。


    半晌過後,袁嬤嬤將熬好的藥汁端了上來。


    秦婈坐在榻邊給他喂藥,蕭韞雖然懂事,但說到底還隻是三歲半的孩子,喝下一口,小臉皺的都快要看不清五官了。


    整個人苦的打了個顫。


    說什麽都不喝第二口了。


    唇抿得緊緊的。


    “韞兒聽話,再喝一口,母妃就給你拿話梅吃。”秦婈看向袁嬤嬤道:“嬤嬤拿點話梅來。”


    袁嬤嬤立馬道:“奴婢這就去。”


    袁嬤嬤一走,蕭韞看著秦婈道:“阿娘。”


    秦婈揉了揉他的小臉,“難不難受?”


    蕭韞搖了搖頭,拽著她的手臂,道:“我有事想問阿娘。”


    秦婈把耳朵湊了過去。


    蕭韞認真道:“何為、母家通敵叛國?”


    秦婈手中的藥碗險些沒砸到地上。


    她柔聲道:“告訴母妃,這話是誰與你說的?”


    蕭韞小聲道:“是在窗邊聽到的……”


    聞言,秦婈心裏不由一沉。


    高牆之內,哪有那麽多偶然能聽到的事。


    秦婈彎了彎眼睛道:“你還小,無需想這些,韞兒,等母妃一會兒。”


    蕭韞眼巴巴地看著她道:“阿娘還回來嗎?”


    秦婈點頭,“當然回,陪你用過膳再走。”


    秦婈關上內室的門,臉色就變了。


    須臾,嬤嬤手上拿著話梅,道:“婕妤這是要回去了?”


    秦婈道:“我有話要同嬤嬤說。”


    袁嬤嬤道:“婕妤有什麽話,與奴婢直說便是。”


    秦婈將蕭韞方才的話同袁嬤嬤複述了一邊。


    事關壽安宮,袁嬤嬤眼神微變,道:“此事……婕妤準備如何做?”


    “不講情分,照規矩來。”秦婈道:“此事不僅要報給寧尚宮及司禮監,盛公公那兒也得勞煩嬤嬤去知會一聲,這嚼耳根子的事,有一回便有二回,絕不容姑息。”


    袁嬤嬤道:“奴婢明白了。”


    秦婈深吸一口氣道:“壽安宮的宮人,也都跟了太妃好些年,或許嬤嬤會覺得報給司禮監太過不重人情,可那些舊事,若非陛下親自開口,誰都不該叫大皇子知曉。”


    袁嬤嬤聽著這些,不由會心一笑。


    太妃果然沒看錯人。


    秦婈陪小皇子用過膳,於申時離開壽安宮。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忽然看見一群太監圍在景陽宮門前。


    秦婈走過去,細眉微蹙,道:“這是怎麽回事?”


    “奴才見過婕妤。”小太監躬身,尷尬笑道:“這、這,景陽宮漱玉苑做牆麵修葺,又發現了兩具幹屍。”


    漱玉苑,那不就是她入宮時住的地方嗎?

    秦婈壓下心底的惡寒,開口問道:“又?在此之前還有?”


    長歌低聲同秦婈解釋道:“婕妤別急,這都是前朝的屍體了,其他宮裏也發現過,說起來,這都第五回 了。”


    小太監歎了口氣道:“是啊,之前有宮女一直說這裏陰森,總能瞧見鬼影,奴才本來還不信,看來確實是真的。”


    秦婈的臉色極差,屏息道:“哪麵牆?”


    小太監也知道秦婕妤曾住過漱玉苑,便搖頭示意道:“婕妤還是別問了……”


    別問,也還是叫秦婈知道了。


    就是她睡的那麵牆。


    秦婈回到正殿時,手腳都是涼的。


    雖說她自己也算是從陰間走了一遭,可聽了這種事,仍是會覺得毛骨悚然。


    眼下宮中大小事,皆要呈交到鹹福宮由薛妃做主。


    薛妃聽了這事,也不由緊皺了眉頭。


    她才接手六宮多久,遇上的都什麽晦氣事……


    薛妃揉了揉眉心道:“秦婕妤怎麽樣了?”


    小太監躬身道:“聽景陽宮裏的人說,秦婕妤嚇得臉都白了。”


    薛妃輕蔑道:“小家小戶出身,又不過十幾歲,嚇著了也是正常。”


    小太監道:“娘娘,現在宮裏頭,到處都在說景陽宮鬧鬼……”


    薛妃煩躁地扔下手中的杯盞,深吸一口氣,道:“清月,前幾回遇上這事,太後都是如何做的?”


    清月道:“容奴婢想想……頭兩回遇上這事,宮裏人心惶惶,宮女們人嚇人,晚上都是哭聲,太後無奈之下便請人做了法事,驅鬼以安人心,不過後來,好似隻找人念了經文。”


    “本宮剛接手六宮,該做的事還是得做。”薛妃輕聲道:“派人給我哥帶句話,讓他替我找兩個驅鬼的道士,就說宮裏要驅鬼做法事,如此,也算是安撫秦婕妤了。”


    小太監恭維道:“娘娘真是菩薩心腸。”


    薛妃笑著給了小太監一片金葉子。


    小太監立馬道:“奴才出去,知道該怎麽說。”


    ——


    翌日下朝後,陸則帶著淩雲道人來到了養心殿。


    盛公公進屋通報,“陛下,淩雲大師到了。”


    蕭聿道:“趕緊賜座。”


    隻見一位身著藏青色粗麻布衣的老頭,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下頷上的白色胡須,更是顯得他仙風道骨。


    兩人圍著棋桌坐下,其餘人等皆退了下去。


    殿內爐香四溢,更漏滴答作響。


    冬日銀白色的冷光透過支摘窗灑在青磚地上。


    蕭聿捏著手中的白子,麵不改色地將近來的怪事說了一遍。


    淩雲道人道:“陛下今日找貧道來,是來除夢魘的?”


    蕭聿落子,“若說這些是夢魘,那先太妃薨逝前說的話,是巧合嗎?”


    淩雲道人道:“這世上確實有將逝之人和幼童能瞧見亡魂的說法,但也不能僅憑一句話、和一絲餘毒,就斷定是借屍還魂,之前……”


    話音落下的一瞬,蕭聿抬頭與淩雲道人對視。


    “陛下竟真是這樣想的。”淩雲道人頓了一下道。


    淩雲道人看著他的目光,忽然想到了延熙二年的秋天。


    那時,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朕確實在坤寧宮瞧見皇後了。”


    ——“她同朕說話了。”


    又過了好半晌,淩雲道人緩緩道:“自古心魔難除,這話的確沒錯啊……”


    蕭聿直接道:“朕記得淩雲大師會招幡之術。”


    招幡,指的便是招魂之術。


    “招幡回魂,是道天機,做了便要負承,且還是那句話,未必能得償所願。”


    皇帝默了半晌,淩雲道人看出了他眼中的決絕,歎口氣道:“貧道試試吧。”


    淩雲道人簡單擺了卦,插了幡,閉眼低語。


    寒風湧動,旗幟微動,淩雲道人驀地睜開眼,蹙起了眉頭,蕭聿心髒一緊。


    可突然,又靜了。


    接下來,不論淩雲道人再念什麽,那幡旗都沒再動過。


    淩雲道人雙手一合,道:“回陛下,貧道修行不夠,這機緣,怕是無法替陛下續上了。”


    所謂機緣,那便是強求不來。


    淩雲道人走後,蕭聿在養心殿低頭哂然一笑。


    他自幼不信命,更不信這些鬼祟之事,如今,居然也成了這幅樣子。


    他知道自己荒唐,可他就是不信這世上會有那麽多巧合。


    蕭聿起身準備去壽安宮看小皇子,卻見盛公公慌慌張張跑過來,一臉焦急道:“陛下,薛妃娘娘眼下正在景陽宮做法事。”


    蕭聿眉宇蹙眉:“你說什麽?”


    “昨日、昨日景陽宮挖出了前朝兩具女屍……”盛公公鬢角流汗,“薛妃娘娘特意找了道士來驅鬼……”


    蕭聿的一張俊臉徹底沉了下去。


    他咬了咬牙道:“隨朕去景陽宮。”


    皇帝走進景陽宮後,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他在養心殿招幡,薛瀾怡在景陽宮驅鬼。


    一排道士都在他身側嗡嗡。


    他甚至懷疑薛家送薛瀾怡進宮時,曾賄賂欽天監,改了八字。


    薛妃見陛下來了,回頭粲然一笑,福禮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並主動解釋:“近來宮中怪事頗多,臣妾怕嚇著秦婕妤,特意拖兄長尋了京城最厲害的道士來此驅趕邪祟。”


    蕭聿手背青筋暴起,他厲聲道:“朕瞧你像邪祟!”


    薛妃瞳孔一震,立馬躬身道:“臣妾有罪。”


    “你是有罪!”蕭聿嗤笑道:“你當宮裏是什麽地方?你身為四妃之一,卻在宮裏做此等怪力亂神之事,誰給你的膽子?”


    薛妃的臉都白了。


    她險些忘了。陛下是武將出身,是上戰場殺過人的,他怎會輕信這世上有鬼。


    “臣妾知錯!”薛妃立馬跪在地上,同身邊人眨眼睛道:“快叫他們停下!”


    話音甫落,一旁的秦婈再也撐不住了。


    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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