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這幾天總有些大勢不好的兆頭。


  12月的天,小雪不斷,溫度低的不該如此。


  子牛不容易感冒的,也出現了咳嗽的現象。翀心建議她帶奉衰去旗德水鎮避避寒,子牛動身前往了。


  旗德有個鴛鴦湖,兩股泉水一溫一冷,嚴冬僅凍一邊,溫泉一邊永遠保持37℃,水草碧綠,游魚穿梭。水順山勢而下,至水鎮放緩,多有結冰,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冬季冰上可以走人,水邊的山石民居都是佳景。


  這邊著實暖些,晚間凍住的泉水,早晨就會發生變化。


  當地人說,這裡是京城附近唯一能同一時段見到「冰吼」和「冰裂」的地界,


  冰吼是帝都嚴冬的象徵,每到三九嚴寒,低溫持續一段日子后,在水邊居住的居民就可以聽見那深沉悠長的一吼,這聲音還都發生在夜深人靜之時,傳得很遠,很是瘮人。


  京城有許多小湖泊,南海、中海、北海、十剎海、后海、積水湖、昆明潭、八一湖等等,這種小水面是發生冰吼的最佳條件。子牛原來住在北海,也曾常在熟睡時被這種巨大不可思議的聲響驚醒。冬季的黑夜裡冰吼告訴人們天氣已如此嚴寒。


  冰裂似乎美好些,

  天氣轉暖,冰層亦發生變化,開始融化,於是冰裂頻頻產生,聲音脆亮,一般都發生在午後,或者冰面載重。


  還是住在北海時,每至春天初臨,仍然上得了冰面,腳下的冰裂此起彼伏,透明的冰面瞬間玻璃開裂般炸開,側向看白光一閃,但冰面依然可以載人。那時她膽大,不知害怕,甚至在冰面跺腳引發更多的冰裂,以求內心快樂。現在子牛瞧著這冰面,感覺年少已成往事,看見冰裂之景,聽見冰裂之聲,腿肚子還會小小地抽一下筋,可見今非昔比,英雄不提當年。


  許是這冰吼冰裂的,叫她想起北海的家……嗯,和易翹離婚後,那裡可能不能稱之為「家」了……提起前日的離婚,子牛著實若有所失,不過也沒到傷心的地步,她和易翹總會走上這條路,她和易成才是「長此所往」。


  她不少心愛的東西還留在北海的家裡呢,

  比如有一顆真手榴彈,

  那時候她隨老成在東北空五七駐訓,老成也教她投擲手榴彈,每天在空地上扔教練彈,500克的手榴彈最好成績她能扔足50米,相當不錯咧,

  一次,只一個警衛員跟著她去海灘上玩兒,人家給她拿水去了,她獨自溜達,竟然撿了一顆手榴彈,先以為是教練彈,還扔了一下,再撿起時發現后蓋可旋開,旋開以後看見了引信,嚇得子牛旋上蓋捏著就往軍營跑!

  嚇死老成了!

  老成從此不敢帶她去駐訓,不過這顆被處理過的手榴彈後來拿回來給她當玩具玩兒,她還時常在北海大院的后沙地投擲練臂力呢。


  旗德水鎮這邊空曠,子牛想起了自己的手榴彈,


  午後,她獨自開車回了市區,準備去北海拿些自己的物件。


  車在大院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也是正常,她近兩年沒回來,崗亭也都不是老人了,新兵新哨……


  規矩告知了門牌號,


  哨兵電話聯繫裡頭,得到允許,放了行。


  子牛一路開進去,感覺沿途崗哨明顯增多了,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


  在門口停了下來,

  她知道老成半年前也不住這兒了,提了總長后搬去紫陽宮側的荊紫王府附近了。


  子牛此來本也不想驚動任何人,拿了東西就走。


  到了家嘛,她確實想不了那麼多,下了車,提了鑰匙就往院兒門裡進,

  一推開門……


  首先看到院子里大箱子、小箱子、書一捆捆、一些瓷器字畫……擺的到處都是,亂七八糟。


  戰士們正在清理這些東西,


  這些人里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這時候認識她的,看見她回來了,一下子都直起了身子!好像……怎麼說,說不出的吃驚里還隱隱似,含著悲……不認識的,見他們這樣,也紛紛停了手裡的活兒,望向她……


  子牛沒看明白,問了熟悉的一人,「小張,這是幹嘛?怎麼……」還沒問完,一個聲音出現在她身後,「子牛,回來拿東西的是吧。」聲音偏冷,沒多少感情。


  這個聲音一出,停下手的戰士們回過神趕緊又正色投入工作,

  子牛回頭,


  這人她面熟,

  是易翹的人,叫什麼確實不知道。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在西堂放著呢,你去拿吧。」是很冷漠。


  子牛也無言,轉過頭來向西堂走去,


  跨進門檻,

  光線照進這略顯暗沉的屋子,子牛看見有兩個大紙箱子,孤零零好似被遺棄一樣丟在角落裡。


  子牛伸手將門推開更大,讓更多光線透進來,


  她抬眼望了望這西堂,也是空蕩蕩,曾經她愛倚在上面看窗外槐花的屏風也不在了……


  子牛默著臉走到角落,

  蹲下,


  翻開紙箱,


  都是她的一些小玩意兒,什麼金鑲玉的首飾盒,菩提翠綠小水壺……要說,最值錢的都在這裡頭了。


  但是,絕非全部,

  子牛翻找了找,包括手榴彈等一些她更在意的玩意兒不在裡頭!

  子牛有些生氣地起身走出來,


  「不止這些!」沖那人喊,

  那人一直立在那邊廊柱下,


  「嗯,還有你的衣裳、鞋,太多了,已經全部打了包,過兩天會送去你住的地方。」


  「不是這些!」子牛真的生氣了,


  那人倒絲毫不受影響,神情一直冷淡,

  「沒有了,這些都是你的私人用品,如果你覺得還有別的,那些都屬於易家,你也無權帶走。」


  子牛一聽,如何如鯁在喉!


  易翹!


  欺人太甚!


  子牛也不想跟這個不認得的人再廢口舌,沉臉返回屋裡,默默搬起甚重的大箱子往外走,


  是有點吃力,子牛咬牙也不停頓,堅持著搬上自己的車,


  回來取第二個箱子,

  快走出門時,

  聽見那人說,

  「你和易家至此再無瓜葛,易翹希望你也不要去打攪?長,你知道這段時間對?長,對易家有多重要。」


  子牛迎著寒風邁出院兒門,感覺風刺骨地寒進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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