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

  易翹不容易上牌桌,今兒算買這些遺老遺太的面子,陪玩幾圈。


  都是舊時的老貴族,小老頭們表情儒雅,稀疏的白髮梳理得一絲不亂,小老太們撲點點淡妝,肌肉萎縮了的手腕上,老坑的翡翠鐲子,水足色濃,映得那隻戴鐲子的整個小手都是隱隱的翠色。


  「六筒。」


  其實點了易翹的炮,易少卻不動聲色,故意拆了章子給了下家,

  「哈哈,胡了!清一色硬豪華!」


  小老太歡心美滋,這把似撈著人生最痛快,拍拍易翹的手背,「小翹,多謝成全。」


  易翹微笑,「齊奶奶手氣旺,今兒想不成全都難。」


  老太手一握,「就是嘴甜,哪家的小姑娘降得住你哦。」老太心裡著實在嘆,這樣的神孽自己一把年紀了照樣也能被他迷得三魂四顛。小翹更年少的時候,那時候比這會兒更跋扈,卻也不乏沉靜。克里斯蒂秋展,一件兒康熙的羊脂白玉國璽,他叫服務生從玻璃櫃中拿出來,然後放自己的手在玉璽的雕龍上面,眼睛微閉,那神韻……似隱約感到康熙的手剛才還放在上面,餘溫尚在,神權穩穩在握之感……


  哪家的小姑娘降得住?

  易翹一邊和牌一邊心裡還不是苦笑,沒人降得住他,他卻只惟願降住一隻就夠了。叔兒這會兒在遼吉視察,隔日就打電話回來問她好不好,孩子氣的話兒也有,他知道老韓去看過寶貝疙瘩了,只恨自己鞭長莫及。老閻王自己不如意了,捎帶也不想叫他好過,一會兒叫他多去看看她,一會兒又不讓去,怕他招她煩。易翹電話里老老實實,老閻王說啥都好好好,心裡哼,老子主動招她就是賤!

  真還踐行了「躲清閑」,自她回京,就沒見一面。明知她在哪條路瞎掰,就不走那條路!看了就煩唄。


  陪老頭老太打牌就這點好,持久性不行,隔會兒就得歇歇,喝口茶啥的,易翹出來嘬口煙。


  來了個電話,

  立陽的,

  這小子打好幾個過來了,易翹開了靜音,早看見了,沒接,牌風得好,何況是陪長輩們。


  這會兒接了,

  「啥事兒催命似的,」易翹眯眼彈彈煙灰,

  那邊立陽小激動,

  「哎呀,爺,總算接電話了,出大事兒了!」


  「嗯,」一聽立陽口氣就是幸災樂禍,易翹更不得當事兒,


  「前兒得信兒陽河山那事兒還記得不,猜猜誰幹的?余家小王爺!狗日的,真想不到啊,看著弱果兒一枚,敢玩這麼嗨!連車帶人摔下去,小命都快完咯!……」


  易翹停在那兒,「餘罪?」


  「嗯,可不就他,不說是個聾子么……」


  立陽還在說,不知道,這頭易翹已經緊鎖住眉頭走出小庭院,煙滅在門口的大樹下,吩咐行助進去和長輩們告了辭,自己乘車已經出發,向寶貝疙瘩的執勤路口行去。


  「這事兒打聽清楚,我要詳細的過程以及這會兒處理到哪兒了。」易翹沉聲說,那頭立陽有點意外,主要是口氣不對,這確實是件蠻好「落井下石」的事兒,余家那小聾子作死不算,他敢拍戰機號?!作的一定要死的節奏。曉得易翹會感興趣,但是,不該是這個語氣呀,沉重了點……


  「好,馬上去辦。」可還是正經的滿滿答應,畢竟這種檔口,余仙那頭落下這大口實,恐怕不止一方有興趣「撩撥撩撥」了吧……


  易翹這邊卻心裡一陣緊,


  她最近和余家那小聾子形影不離,別……呸呸,易翹略顯煩躁地按著手機鍵,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下更煩,


  再按,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隱隱的摳心了,


  易翹靠著椅背,合著眼,他這會兒得往最壞的地方考慮了……


  到了執勤路口,不見子牛蹤影,

  易翹親自來到西外大隊,卻得到這麼個信兒:子牛等新晉實習交警去河西全封閉集訓去了。


  這倒也說得過去,難怪手機關機……可,總不得叫人放心一樣……


  也怪不得易翹這時候停了一步,他還是太了解那嘎巴子了,這時候你火急火燎逼近河西去撈她的人,那是惹她最大的不高興。明知她最在乎這份事業,在她如今順風順水的時候,你去打攪她集訓,無疑添堵……


  再說了,立陽之後反饋回來的消息也是車裡獨那小聾子一人,傷勢還蠻重,一直在重症監護室……


  就這麼又過了三四天,


  別說這三四天吶,可攪易翹的心!總似心神不寧,

  這事兒就透著那麼股子叫人不安心,不定神,

  竟然連千歲都主動給他來了電話,


  千歲如今和老韓都在國外,落得偌大的京城還真只有易翹駐守,


  千歲的信息跟易翹得來的也差不齊兒,


  「我總覺著獨餘罪一人不可能,她愛玩……」千歲也顯得憂心,


  「嗯,可我把河西集訓的名單調出來看過,真的有她,每日作息也都記錄在案。」


  「翀心那邊我也探了探,也是說她在集訓……總覺著不見到她的人就不放心,還是親眼去看看吧。」


  易翹不得應他這個「吩咐」,不過心裡肯定是贊同的,這非得去「眼見為實」不可了!「你家老爺子不知道吧。」倒問了句這,

  「你會讓老成知道么。」千歲回了句。這就是截止了,雙方掛了電話,沒問候沒廢話。


  易翹這就不耽擱了,撂下電話就驅車往河西而去,


  他留著心眼兒呢,沒那大動靜,只叫助理便裝進去以她弟弟賈奉衰的事兒要求見見,哪知得來挺拽的回復:封閉集訓,學員不得對外見任何人,有什麼事,由教官傳話,論事大小再行處理。


  助理回來,易翹有點火:你怎麼不說她弟弟死了?事兒大吧!搞得助理也哆嗦,易翹哪兒來那大的躁氣。


  真把易翹搞煩了,要依他的性兒,闖進去把河西這片翻個個兒也沒啥,可不礙著若那嘎巴子疙瘩真在裡頭,把她撩瘋了可麻煩……


  真糟心,又得想轍,這想見見她還真難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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