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3

  小客廳,

  成著較為鄭重地接待了這位「明工作室」的掌門人圖永明女士。


  嗯,光聽名字還以為是位男士,沒想一直低調、極少曝光人前的「明工作室」老闆竟然是位氣質優雅的女人,而且,還是位華人。


  琉璃燈碎了,助手聯絡對方,希望看看是否還有更好的琉璃產品。哪知,對方表示,老闆希望當面與成先生交流一下,成著也同意了。


  「圖女士,我有一事不明,請多指教,上盞那漢代琉璃帳燈,兩千多年都安然無恙,怎麼就那一刻破裂了呢,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據我了解,拿著時也沒摔也沒磕碰,就捧手上那一刻破裂了……」成著微笑著問,確實也是誠意請教。那天之後,殘陽也打來電話跟他提起過破裂的狀態,肯定也是車裡他和冬灰說起帳燈時冬灰講的,冬灰也冤枉的不得了,咋就莫名其妙破了?


  圖永明微笑著,極有涵養,

  「我如說,它已等得太久太久,兩千多年都在等待一個能夠真正懂得它的人出現,然後死在他或她手上,死得粉身碎骨。您可能會覺著是戲言。但是我這麼說,也並非幽默。琉璃當然是有生命的,要不然為什麼會吸引人們耗神耗力去悉心侍候?既然有生命,就必然等待知音,準備死亡,死亡在知音面前。科學家也許會說,它的破碎是因為出現了共振,那麼,共振來自何方?來自人急劇的心跳、緊張的呼吸,而這,正是知音的徵兆。」


  到底是藝術家,解釋起來自然有她浪漫的一面,成著笑笑,也理解。


  「還要說明一點的是……您這燈碎裂的時候沒有傷害到誰吧,」


  「怎麼這麼問,」成著抬起頭,


  圖永明接著說出了琉璃帳燈里「萬金紅」的軼事,


  「因為畢竟兩千多年了,想著香料肯定早已揮發不見,當時我們這邊的工作人員也就沒提起這件事,現在是燈破裂了,還是關問一下。」


  「沒有。」


  成著表面很穩靜地答,其實,心裡一定是有驚動的,難怪那天殘陽那樣控制不住,是和這個「萬金紅」有關么……這就叫成著想到另一個問題了,或許,他和孟冬灰還是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知道她的來歷……


  成著稍有走神時,圖永明好似也自我沉凝了一下,有些話,斟酌了一下,

  「成大使,」再開口時,已然本著涵養與誠意,

  成著目光回到她身上,微笑一點頭,也認真聽她說,

  「我這次希望與您會面,主要是有件私人事務想拜託您幫個忙,」女人從隨身提來的紙袋裡拿出一本雜誌,《人物》,封面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孩子,「這是我兒子圖塗,他是一個流行歌手。我和孩子一直都有個願望,就是讓他回故鄉河浦開一場演唱會,但是我們都是加拿大籍,國內對外籍這樣的演出活動限制較多,想請您幫個忙……」她態度十分誠懇,提到「故鄉」時,眼睛里似乎都情不自禁泛起淚光,思鄉之情可見一斑。「如果您幫我和孩子達成這個願望,別說一樁生意,就是傾我明工作室所有……」她也是越說越激動,看來,企盼之情已非一日一時,這是個終生夙願啊……


  在成著看來,這也並非一件很困難的事,國內是對外來演出有較為繁複的審批,可也不至像她感覺的這樣艱難難行……


  成著拿起雜誌翻了翻,

  他自然對這些娛樂明星不了解,你再大的腕兒,這些政客眼裡有的只是有無宣傳或商業價值,旁的,再無興趣。


  雜誌上有對圖塗的介紹,


  看來,真還不是一個普通的「流行歌手」呢,當下,炙手可熱的頂級偶像……


  成著微笑著放下雜誌,也似隨口問,「採訪里說他祖籍曠俞。」


  「是的,我前夫祖籍曠俞,我本姓孟,祖籍河浦。」


  這一說,成著放下雜誌的手一頓!

  看向女人……


  女人,這時候目光看向旁處,看得出,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慢慢,又看回他,雅緻的姿態依舊在,但是,目光里的堅決……


  「成州,您好,容我重新向您介紹我,


  我本名孟永明,河浦人,我父親孟作霖,兄長孟永玉,20年前因貪腐,均死於獄中。嫂子蔣敏是蔣越廷女兒,蔣仲敏的親妹妹,我知道您們成家和蔣家是臨州鼎勢的兩大家族,如今,蔣家也蒙難,我還有個親侄女兒冬灰在他們家寄養,也不知所蹤……」女人說著,淚流滿面,提起冬灰,更是抑制不住,淚掉的洶湧,


  「我家的情況,您或許也清楚,家族蒙難,當時我在加拿大留學,家也回不得,沒有見父母兄長最後一面,流落海外二十餘載,隱姓埋名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家鄉給父母給兄長上個墳,找到冬灰……前幾年,我確實以為我家這件事或許被世人淡忘些,想回來,但是,又聽聞蔣家也出了事,再不敢動……這次也是得知竟是您,」


  女人起身,深深向他鞠了個躬,


  「我也知道這不情之請給您添麻煩了,但是,請看在您家和蔣家曾共榮一州,也可憐我家破人亡,親族離散,成全我這個……」女人深深弓著腰,哽咽無法,

  成著也起了身,抬手虛扶,「您不必這樣……」


  女人直起身,目光懇切,「我也沒想多驚動他人,能安然回國,看看父母兄長,小圖能在家鄉開一場演唱會也只當認祖歸宗,正好他外公舅舅去世近二十周年……再一個就是想回故鄉打聽一下冬灰的下落,我孟家就這根獨苗了……」


  這件事,成著自是不能輕慢對待了,

  送走孟永明,成著立在窗檯邊思索了許久,

  這件事必須慎之又慎,

  首先,這個孟永明的身份他得摸個底吧,

  至於往下再怎麼安排……成著自有他的籌謀。


  (又見月底,有小鑽石給小冬灰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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