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9
元首還是沒有說任何話,作為巔峰掌權者,他這種喜怒不形於色應該為人所熟知,但是,今天的元首,沉默地叫人格外心緒無底。
雁落站起了身,
唇邊本有的客氣微笑也肅正了起來,
「粟老,您們的合理訴求可以表達,可,還是請聽完元首的談話好么,大家都是半輩子的肱股之臣,相信這樣一點尊重心還是能夠給予的。」語氣還是十分真誠。
其實,給老面兒了,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放肆,卻,給了這樣的寬容,
是的,這是寬容,不是讓步,更不是縱容,還是在給機會他們自己下台階兒啊……
但是,
此時此刻,多年的道行被蓬勃的野心及私慾狂燒得根本看不清現實,不及去細想對方為何會這樣寬和,卻當做了「怯弱」……
老臣們更加氣盛!
粟歷直視雁落,
「三帥,您本是被廢除的前少首,安心在西海盡本分事,是您如今的當務之急。『軍籍改革』涉及舉國大策,在還沒有經過軍萎審議之前,您擅自試點,不知,這是否是僭職。且,今日聯席會,本應在西海堅守防務的您,卻離島來京,請問您是以何身份在這個會上如此發言,這,是否是越權。」
這時候,
元首的開口,好似重重的一錘落下了,
元首看向了粟歷,
「少首,我可以回答你,今天蕭雁落是以少首的身份在這個會上發言。我還可以回答你,他在西海試點『軍籍改革』是我的命令,任何決議在軍萎沒有審議前,只要是元首辦公室發出,等同軍萎決議,這點,你不會忘了吧。」
這下,沒有人不心驚膽寒!
全體都起了立,
明顯看出,
元首這會兒是真動了氣,
甭說中立的一部分人了,就算這些「起而頂撞」的,甚至粟歷!頓時,感覺那個氣勢就削弱許多,有人低下了頭,有人神色敬弱了下去,少數可能還強挺著橫的,那也絕對是不敢直視元首。是的,這是帝王自身的氣勢,不怒而威,何況他已然動怒。
作為一輩子都在巔峰權衡利弊的人,元首也深知有些寬和的度一定要拿捏準確,不能再寬縱下去了。給了機會,不抓住,繼續縱容就是損威折嚴,該出手時就得利落,不能容情。
元首起了身,
「粟歷,如果是真想和我談國策,京郊海澄大院的那一萬機動部隊結集在一處是什麼意思,我好像並沒有手諭有此結集。」
目光緩緩又看向一些跟隨了自己近二十年的老面孔,
「蒙州來了兩千人,湯陽的三千人是分四次進京……」
你知道這時候真有人站不穩了!
膽小的,腿已軟,身形晃蕩,
還咬牙堅挺的,壯破一身膽看向元首,卻,被元首一眼就看低了頭,
粟歷逼急了,「元首!您這是明顯一言廢立,霸權……」
「住口!難道我這天下容你一言廢立不成!」
好了,
這句話算是把這些千年的老狐狸瞬間從妄想、幻想、謬想中徹底拉回了現實!
元首也不會再給他們妄想、幻想、謬想的機會,
看了眼門口的侍衛長張明峰,
嗯,也是直到這會兒,人們才發現,任何會議都會站在元首左後側角落的張明峰,今次,一直立在門口。
張明峰會意,
拉開了殿門,
從外面陸續走進來一些軍官,
都是些年紀不超過四十的中青代少將們,
為首的,
正是粟歷的長子粟演!
站定后,這些少將們首先立正齊刷刷向元首致軍禮,「元首。」
再,
就是雁落,
「少首。」
放下手后,
粟演一眼也未看父親,
而是執行軍務回程復命般向元首及少首彙報,
「報告元首,少首,京郊海澄大院的機動部隊已經整改完畢,原蒙州二十二軍團兩千人已暫併入……」
提到一處的「聯併合縱」,當地大將的少輩,也就是少將會出列一復命,「堅決執行元首決議!」
你知道,這一聲聲「堅決執行元首決議」,這一幕幕出列復命,在軍史乃至國史上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
第一,它代表著一次徹底的「地方軍權新舊更替」,老一輩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新生代,帶著他們改革的決心,站了起來!
第二,這次「萌芽狀態的兵變」,不僅促使了「軍籍改革」的順利實施步伐,且,還帶動了另一項更為艱巨改革的深入程度,即「地方兵權」的擅用性得到了更為嚴厲的管控,甚至在向消弭的方向前進。
老將們徹底的煙熄火了了,
終於,
一些堪受不住的,一屁股癱軟了下去,
他們忘了,歷史的洪流永遠是朝著革新與適應當下而去,固步自封,終將會被淘汰,淹沒在博大的時光歲月中,不值一提……
涉事的老將們被憲兵一一帶走,等待他們的,將會是軍事法庭的嚴格審判。
其餘的人,敬立,微彎腰,聽完了元首的教誨……元首語氣沉嚴,卻也絕對的痛心,叫好些人甚至都紅了眼眶……離開了,出來這申寧殿,好像恍若隔世……
殿里,除了章程禮,再無旁人,全是他蕭家人,
這次,
再不是張明峰合上殿門,
而是關漫親手合上,
立在門前,目光牢牢看著他的四哥,眼裡,全是噬人的怒恨!
今日這一切,
於蕭西,於長空,於碎子,簡直就是在心驚里起伏遊離,
或多或少,他們心中都有點數吧,
這些老臣近些時候和霜晨走得這樣近……也就難怪,門一合上,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霜晨早已在父親發怒時起了身,
始終恭順立在那裡,眼眸不垂,卻也是視下的方向,神情淡薄,
一切,好似置身事外,
一切,看著他人的人生起落。
但是,
當元首開口,
「他們對你是真的忠心,臨到最後,沒有提你半個字。」
霜晨這時候卻很坦然,
看向父親,依舊溫順,
「那是他們知道無望了,再提我沒有半點意義,或許,指望最後這一刻保住我可能還有翻身的機會。」
「霜晨,你是承認這背後有你的授意了?」
「是的,父親,我承認,我渴望權力,只有擁有權力,我才能擁有我想擁有的。」
元首久久看著這個兒子,
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最後,
似嘆出一口氣,
輕輕的,
「十兒呢,你把她藏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