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
霜晨絕對不掩飾地怔在那裡!
她竟有,這樣的出身?……
碎子見四哥這樣的表情,口氣不覺又輕起來,
「估計也是不想這孩子慣的太嬌氣,對她,章程禮一直是沒怎麼關照,你看,有多少人知道她這層關係,外頭,該怎麼艱苦還怎麼艱苦,她樣樣機會著實都是自己爭取來的……」
碎子是由心欣賞小姑娘這一點,他心裡更清楚,輪得上談章程禮么,就僅他眼裡看到的,父親對她……小姑娘要什麼得不到?可依舊該刻苦的還是刻苦。而且,父親再溺愛,沒說降低半點要求,甚至,比教育他們這些親兒子還嚴苛也是有的,畢竟,父親怎麼訓她,碎子也是親眼看過……
霜晨心中此時卻絕對是驚濤駭浪,
她這樣的出身!……何以他半點無聞!可見,章程禮這背後著實,遮得多完備呀……還有,說,章程禮一直沒怎麼關照,難道,她這麼在外頭鬼混,章程禮都不管嗎!這還叫不慣寵?……還有,她原來和三哥的混賬無法,章程禮知道么,難道也坐視不管,或者,有別的深意?……還有,這也是霜晨此時最介懷的,為何碎子會知道這些內情,我卻連半點她真實的邊兒都摸不著……這是叫霜晨最難受最難受的!真的,沒有半點旁的什麼深意的城府方面,霜晨就是覺著,僅此一點,好似,他離十兒就好遠好遠,還不及碎子半點親近她……
霜晨看向了一旁,視線是落在那袋荸薺上,
緩緩地,「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碎子只當四哥聽聞她背景的震驚,而且心裡又著上這份急了,怕四哥更想深,把十兒牽扯進權謀爭鬥里,忙又解釋,
「我也是無意知道,就上次澄海軍演……」提了十兒遇險腦袋受傷的事,「這要不是情況真危機,章程禮還不得出面。你看看他也是狠心,腦袋上還纏著紗布就叫她歸隊了,還跑那麼艱苦的戰地拉練……」
霜晨現在當然知道十兒有多麼好!
用得著碎子這般「維護著」說嗎,
霜晨自己親身與她呆了這麼長時間,十兒到底是個怎樣的孩子他難道不清楚?
就是太清楚了……太特別了,太難得了……霜晨就,太在乎了啊……
明知她原來和三哥有那樣一段瘋狂的過往,霜晨敢把十兒「拱手」送去西海嗎!是的,說到底,是不敢!
雁落跟前,即使霜晨現在再如日中天,他的三哥永遠是橫亘在他生命里最仰之彌高的峰頂!……真正,霜晨還是自卑不自信啊,他怕十兒一見到三哥……他們相識的時間比自己長,淵源比自己深,瘋狂,比自己熱烈……
還有,霜晨著實心思太深太沉了,
他想得更遠,
看著眼前的碎子,
也許,這一刻碎子著實對十兒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僅僅欣賞,僅僅好奇,
但是,
難保這份欣賞好奇,不會隨著他和十兒因著章程禮的緣故結識愈深而漸生……
這也是霜晨最心驚,可說心慌的,
因為同時他還想到另一種可能,
既然十兒是章程禮家的孩子,且,個性這樣足,以章程禮和父親的關係,萬一父親看到了十兒……或者說,已經留意到十兒,會不會真把十兒納入到「兒媳人選」,一旦碎子真有這方面的想法!……
想到此,霜晨竟然都坐不住了!
一下起了身,
走到窗檯邊……
霜晨目視遠方,緩緩出著氣,
這種「極有可能他再也無法控制住的局面」在腦海里發酵的非常迅猛,
席捲他的心海,
頭腦發麻,
他不能失去十兒!
直到這一刻,
霜晨終於認清,
他決不能失去十兒!
一想到如果面臨元首指婚,他眼睜著看著十兒被指給了碎子,或者三哥,甚至還沒結婚的關漫,小九……誰都不行!不行!……他怎麼受得了……
你要明白何以孟冬灰會在蕭霜晨心中佔據到這樣重的位置,說到底,蕭霜晨在情感世界里還是一如白紙,孟冬灰且不客氣地一筆劃過,而且是濃墨重彩地越划越深,墨汁都浸到骨頭裡,蕭霜晨來到這世上的光陰里,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是的,感情的世界里,蕭霜晨絕對是弱者,孟冬灰太強勢太豐富了,別說掌控,他連求個「平等」都顯得這樣無措……人吶,除非你真能做到絕對的不動情,只要一動,哪怕一丁點……且看看霜晨吧,動的只一點么,正因為人生過往裡從未動過,所以一動,才會這樣翻天覆地,自己都把控不住,撒了野地任她侵襲,任她霸佔……
霜晨的兩手是虛握著搭在窗檯邊的,
身後,
弟弟還有話說,
他卻抬起了一手,
也許口氣還是那樣輕,
卻,眼裡的,早已重到無法,
「別說了,我會慎重考慮這件事。碎子,」他不能回頭看弟弟,怕泄露太多,自己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少……「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在沒有出結果前,你不要再過問。你也放心,該有的公正,我不會枉曲。」
碎子似鬆了口氣,
四哥既這樣說,他還是相信的,到底,「公正」還是四哥秉留心中的一桿秤……
碎子離開了,
是沒見,
那立在窗檯邊的身影久久都沒有挪動……
霜晨推掉了一下午的事務,
他一人坐在辦公桌邊,
削那一袋子荸薺,似出神,
想,
想著,一輩子……
全削完了,
他拿進洗手間,
又一顆一顆洗的多麼仔細,
重新放進乾淨的塑料袋裡,
穿上外套,
拿起車鑰匙,獨自開車離開了總策。
車穩穩地開進國防大,
十兒正在操場練習折返跑,
跑得小臉蛋兒紅通通的,
他在操場邊立著,
一手遮陽,一手朝她招了招,
十兒跑過來,
他們面對面,
外人看著就是他在交代她事情,
確實,
他也是在交代她事情,
「論文我都批改完了,你一會兒從電腦里把成績列印出來發給大家。」
十兒點頭,站的規矩,
一手遮著眉心下呢,誰也看不到他的目光,
也許,這樣的距離,十兒都看不見,
該是哪樣的溫柔悱惻……
又輕說,「桌上有削好的荸薺,慢慢吃,熱的話把空調也打開。」
十兒眼神也慢慢柔軟起來,還是規矩一點頭,「好。」
霜晨走了,
烈日下,他的背影那樣穩重,隱隱,也有些堅決感,
冬灰竟覺著,他有種「重走人生路」的篤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