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1

  這間卧室,


  小九走到門口就停了步,

  因為,感覺到異樣。


  別看整體上瞧不出明顯的不妥,空氣里就飄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艷絲兒,幽柔,甜膩。


  「七哥,我還有點事,先走了,麻煩你去洗手間把我那條黑魚拿出來。」是的,小九這趟上來就是拿這條魚的。


  他七哥背對他立床頭櫃前正低頭看手機,

  回頭看他一眼,「你自己進去拿呀,怕什麼。」


  殘陽實在不明白今兒他七哥怎麼這麼……逗他玩兒?明明洗手間有人,私人領地,他怎麼會真進去!


  殘陽笑起來,有點求饒的意思,「七哥,我真等著這條魚……」


  萬想不到啊,

  還說著呢,


  「嗖!……」洗手間的門忽然打開,他那條大黑魚成拋物線被丟了出來!


  等殘陽再看向那邊,門「砰」早已甩上,是誰完全沒看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別怪他這麼想,關漫傲冷,品位又高的掛天邊兒,他本人又實屬男女通吃型,他看得上什麼樣的,還真說不準。


  他這條大黑魚不小呢,殘陽看這頭兇猛的黑魚被摔得七暈八素的,心忖這位主兒力氣不小,脾氣也不小呢……


  殘陽單手插在魚鰓里,起了身,「七哥,走了啊。」沒當回事般,


  「嗯。」關漫回頭又看了眼弟弟,多少有些無奈。他當然知道小九聞得出味兒,肯定不得進來,一切「激將」其實都是說給裡面那位聽的,調刺激的氣氛嘛。


  殘陽下樓,


  說心裡一點不好奇也假,什麼樣的人兒霸得了七哥的床,七哥的態度也奇怪,這是太在乎,還是一點都不在乎?慫著我往裡進……


  殘陽哪裡又知,早已不關在乎不在乎的事兒了,他七哥連命都可以為裡頭的人賣,這點瘋勁兒的造勢算什麼,陪玩兒慣了,只要她一直開心。


  關漫推開洗手間的門,


  冬灰坐在馬桶上,仰頭看他「魚摔死了么,」


  「暈了。不容易死,那玩意兒才吃了一條它的同伴,熱量大著呢。」


  黑魚是兇猛的肉食性魚類,較為貪食。它的攝食量大,往往能吞食其體長一半左右的活餌,胃的最大容量可達其體重的60%上下。黑魚還有自相殘殺的習性,吞食體長為本身三分之二以下的同類個體不在話下。


  冬灰嘟囔,「我一般都拿這玩意兒燜藕吃,」


  關漫彎腰在浴盆里放水,「他養著鬥魚的。」


  冬灰好奇,「怎麼斗?魚吃魚?」


  「可不,殘陽這條養了四年,賺了兩百多萬吧。」


  冬灰眼睛瞪大,「這也行!」


  關漫反身坐在浴缸邊緣,一手握著另一手拇指垂在身前,詳細給她講了講「鬥魚圈子」里的來歷、行規,

  冬灰咋舌,「那我不差點還把他的搖錢樹摔死了,」


  關漫歪頭,似笑非笑,「其實,也划得來,摔死了他的魚才抵得消他斃了你的遊戲命。」


  冬灰咬唇笑,揪他的臉,「你得一直向著我,不能可憐你弟弟。」


  「那是當然。」關漫起身繼續放水,

  冬灰後面抱住他的腰,又膩的不得了,「關漫……」關漫一手向後把她撥抱到前面吻住她的唇一起栽入浴缸里……


  瘋玩一宿,

  第二日,一雙妖孽出了門,


  吃喝玩樂,盡享人世繁華。


  第三天,關漫完全不干涉她的生活,他做他的事,冬灰晝伏夜出,有她的計劃。


  孟冬灰著實會捯飭自己,


  簡約的花型盤發,發上戴網狀髮帶,精緻感一點也不亞於上東區出沒的任何一款美人兒。


  她是有意為之,


  妝化得濃,


  冷艷路線,


  略顯蒼白,有抹哀傷。


  起范兒成這樣,是最近這貨瞧上了很不出名一人寫的一本很不打眼的書,《萬喜》。


  裡面的人物都有種病態美,

  唯一的主人公黃為為,

  江南軍閥黃少谷的兒子。少年時就開始滋事:「曾犯偷竊、持械傷人、瞟技和抽大嘛」。人不笨,軍事大學數學系本科畢業,又拿了尚本大學數學研究所碩士,給NASA寫過電腦程序。九零年代中期,炒股成為小灣十大富豪之一。有了錢,為為終日COHIBA雪茄不離口,姑娘不離手。每年喝六百瓶葡萄酒,流連蘇富比拍賣會,熱情謳歌輝瑞製藥的偉歌,經常在家聚賭,出門不系一條領帶但是帶十幾個美女。


  可就這麼個浪渣,冬灰腦海里總勾勒出的唯有他的落寞與憂傷,在酥胸大腿和羅裙鬢影之間,他一直憂鬱著,看姑娘的眼神彷彿是看一個無限美好但是終究無法守住必然從指尖滑落的自然現象,彷彿流水……


  依據心中對「為為」的感覺,冬灰把自己也打扮成了一個「圈養在富貴牢籠里的金絲雀」,擁有全世界,卻依舊內心空無……


  你看看小姑娘對人性的把握多准,落實在她的氣韻上,跟她心中的「為為」一樣一樣的!


  這也是金眉看到她的第一感覺,


  年少,男人捧寵的禁鑾,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可就是見不到太陽……


  金眉在紐約私貨市場遊走近十年,作為從天朝京城赫赫有名會計所掌事的大會計師「淪落」到紐約暗市做討價還價的出貨人,一個女人,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識人面相的本事多少練就些出來了,

  找她干這行的,沒幾個經歷單純,畢竟,缺錢,這類人更迫切,


  可眼前這位,


  依金眉判斷又屬另一範疇了,

  純粹無聊,


  找刺激,


  不過,也保不準真缺錢。


  金眉眯眼吸了口煙,出煙時,煙灰在煙缸里彈了彈,「你跟古寧怎麼認識的,」


  冬灰淑女地坐在對面,「我買過他的貨,後來他叫我幫他銷貨,做過幾筆。」


  「他一般給你幾點抽成,」


  「看什麼貨,最多四個點。」


  「妹子,說實話,我覺得你不缺錢,」


  冬灰微微一笑,「缺不缺錢,都不影響我來簽這個名兒。」


  金眉心裡笑笑,是個小野貓呢,

  煙頭按滅在煙缸里,金眉也爽快,直接說,「我跟你肯定沒仇怨,可是,說實話,對古寧有點意見,他上次拿貨把我這邊價壓得太狠,之後商量得也不叫人舒服,我本想著這次他本人親自來,也不叫他那麼舒坦,沒想到,他派了你來……」


  冬灰微笑不滅,「姐,你該怎麼著兒怎麼著兒,我忠人之事,這名字,我定要簽了的。」


  金眉心裡有點喜歡這小金絲雀兒了,


  「叫什麼,」


  「為為。」


  「好,你幫我拍下一件事兒,不關古寧的事兒,姐這單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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