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0

  回程,因著離開臨州前兒這場「雷聲大雨點小」的波折,孟冬灰顯得很沉默。


  關漫沒有打攪她,

  給她攢好被子,


  冬灰不得勁兒地握著他的手腕,「關漫,你昨兒一晚上加這一天都沒休息好,都是我折騰你了,今兒你要睡熟,別挂念我了,我知道你怕我有閃失,不敢合眼……」


  關漫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嗯,睡吧。」


  冬灰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畢竟,她在五炮呆了五年,她和小彌一起了五年……就算最後的結束顯得那樣糾結悲意,除卻一切外在兩家的恩怨,冬灰內心裡肯定還是單純地惟願小彌一切都好……


  冬灰坐起了身,


  低頭望了會兒手裡的手機,

  這隻手機里肯定已經沒有了小彌的電話,

  可是,他原來的號碼,冬灰記得,


  不放在手機里,她也記得,曾經的五年裡,這支號碼,幾乎佔據了她生活的絕大部分,從一早兒叫他起床,給他送早點,提醒他大課時間,午餐訂餐,球場送水,衣裳送洗,枝枝末末,末末節節……


  冬灰按下了數字,

  停了會兒,


  按下了撥號鍵,


  她本沒指望接通,也許只是此一刻的心情,想做這件事,所以,手機還攤在手上,甚至按的免提。


  沒想,


  一聲過後,竟然,接起了,


  「喂,」


  小彌的聲音幽沉傳出,如多少個夜晚,冬灰因不得已的彙報必須給他打去電話,帶著心怯,害怕打攪了他……


  冬灰半天沒有聲音,確實失措著,


  「冬灰,我知道是你,這個號碼從我告訴你號碼起,只有你一人知道,我也堅持儘力響一聲就接起,因為等時間長了,你會失去繼續等我的勇氣,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其實,是耐心。」


  冬灰是看了眼那邊的關漫的,


  他很有禮貌地面朝里躺著,

  冬灰知道他可能並沒睡著,就算真半夢半醒間了,也被她這通電話吵醒了……


  冬灰低頭又看向手機,

  她並不打算避著關漫,所以,沒關免提,


  「小彌,你好,這麼晚打攪你了,今天的事很抱歉,可能又驚動了一些人,這並非我的本意……小彌,我想對你說的是,今天聽了秦跡的話,我也很愧疚,可能在大多數人眼裡,你一直對我不好,可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因為,不會那麼巧,每次你讓我出去買的外賣,都是我愛吃的……小彌,其實,我也不好,我利用了你,你成了我每次偷溜出校門最好的借口,到頭來,還叫你背上了欺負我的惡名……小彌,現在也好,咱們天各一方,都有了重新學習的機會,我只惟願,你好好兒的,咱們好好兒地學習,好好地進步,好好地都有出息……」


  你知道,

  小彌那邊始終沒有聲音,


  可你是否知道,


  那頭,小彌早已淚流滿面,

  是的,


  冬灰是重情重義的,


  就算髮生了那麼多其實沒有她一分責任的事情,冬灰內心裡對他,依舊沒有恨沒有怨,她還是惟願他好,惟願他順順噹噹一生……


  「好,你也保重。」


  沒有再多的話,


  小彌那邊卻也沒有掛斷電話,


  直到冬灰這頭斷了電話,


  「嘟,嘟……」小彌聽著這嘟嘟音整整一夜,眼合著,手背枕著眉心,一手緊緊捏著手機,淚乾了,再流,淚乾了,再流……


  而這邊,


  冬灰是沒有哭的,

  除了眼稍有些紅,多半,她還是像卸下了一樁心事,躺了下去,輕輕嘆了口氣。


  關漫起了身,

  「我抱著你睡好么,」


  冬灰扭頭看他,抬起一手招了招,


  關漫走到她這邊坐下,脫了長褲,脫了襯衣,脫的精光……


  冬灰順著他的剝拉抬手,將身上的衣裳也全褪了下去,仰著頭,讓關漫更黏她地吻著她的頸項,腿已經纏上他的腰,「關漫,我真怕你身體受不住。」話這麼說,可抱著,一絲不離……


  關漫多麼專註多麼專註地吻著她,「沒事,我受得住,我受得住……」


  其實,


  關漫是害怕了呀,


  他心裡在對她不斷地說:冬灰,你永遠別對我說剛才那樣的話,我們永遠不會天各一方,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最近,叫他看到了太多「離別冬灰」的情形,


  饒是關漫這樣內心強大,清醒冷靜地看著前方之路,可,難免還是有被刺痛之感,

  人吶,都有后怕,

  愈是在乎,他人的遭遇,一旦聯想自身,愈是后怕不已。


  關漫密密地親吻著冬灰的耳廓,


  炙熱的情感直灌冬灰內心,

  他低低地喃,

  「有位作家說,


  一見鍾情明明是見色起意;日久生情,不過是權衡利弊;連白頭到老,都只是習慣使然。


  冬灰,


  這句話是消極了些,卻也道理通透,

  情字,背得重了些,你不必太擱在心上,享受它就好,

  於你而言,沒有愧疚,這些,既然人心甘情願付出,必定也有他的所得所滿,

  冬灰,你只要快快活活的,如你所說,你也好好兒地學習,好好兒地進步,好好兒地出息即可。」


  關漫低低這幾句,

  完全是真正的大愛呀,


  他自己尚且在「后怕」里煎熬,可想,「情」字當頭,扛著在呀,


  但是,


  就算這樣,


  他的意思一如既往,


  還是希望冬灰放下一切包袱,盡情享受,盡情為所欲為地享受「情」字帶給她的歡愉,


  簡言之,

  冬灰不該有背負,只該有享受,

  再重,背負的也該是心甘情願為她付出的人,

  所以,關漫是一定不會把「永遠不想她說出這樣的話」等等之語說與她聽,關漫永遠對她說的,一如她和雁落之後,「冬灰,你是掌控一切的人,你沒有背負,你只有安享。」


  這是何等的慣寵了,


  也許,也正是關漫這一路陪著她經受,內心裡才會湧起這最大「惟願」,到底還是因為冬灰是個重情重義的,他害怕她背負太多,他太心疼她……


  他知道,冬灰註定薄情也多情,傷人也被人傷,


  關漫願一路相隨,為她保駕護航,盡她所歡,興她所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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