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7

  今年是聲咽的外太祖宇文寂百年忌,聲咽要去祈年宮為其焚仙壽香,團年飯尾聲,先行離席了。


  金陵宇文,曾統治天朝近四百年光景。祈年宮位於京城正東,坐落照盪山峰頂,是帝都最早迎接朝陽的千年大寺。如今,裡面依舊供奉宇文多位帝后畫像,之後宇文家嫡脈子孫多埋於此峰。


  聲咽的這位外太祖宇文寂,雖說到了他這輩兒,帝國王權早已不再,可,依舊傳奇猛將一枚。


  最著名「涿州之戰」,曠古未有,時稱「上中下三層戰爭」。


  時值軍閥第二次大混戰時期,

  宇文寂的京軍和付卓茂的昆系戰於涿州,

  京軍用飛機炸城,炸不開;改挖地道,還是不行;再用鐵斗車裝炸藥,坦克車轟城牆,還是不行。最後搬出戰國時代的雲梯……還是不行。


  宇文寂實在沒辦法,死拍腦殼,用了最古老最原始的圍城法……餓死你個狗日的!


  數月後,付卓茂餓得實在受不了,出來了。


  宇文寂的混蛋事還不少,


  某3年吳培夫五十大壽,宇文寂送了個酒罈子,來賓嘗過後發現裝的是自來水。時,鴻儒康友敏趕緊圓場說,「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某9年農曆九月初八,閻西瞻五十歲生日,宇文寂又他媽裝行為藝術家,這次送個寫壽字的鐵蛋子。閻西瞻實在想不明白,扔鄉寧兵工廠化了。啥意思?祝老子過完大壽就滾蛋?

  呵呵,就是這麼個有「荒劣膽氣」的一代軍閥王,一生卻獨不好女色,若不是為繼承家統,閉著眼睛生了三兒兩女……之後的事還是相當混賬,妻,他送去護國寺當姑子了。妾,賞人的賞人,遣返回鄉的遣返……


  所以,聲咽去祭拜他從來不帶女眷。


  由於宇文家族的特殊,加之,聲咽的母親也葬在祈年宮,他這個時候說提前離席,是無人二話的。


  聲咽離開后,團年飯其實也近尾聲,

  最後上了道「拔絲羊尾」,

  應景兒的吧,是道蒙古新菜,


  大家都新鮮,紛紛嘗鮮,


  關漫隨波捻了一根,心裡倒興味兒,


  他在四子王旗一家不大的飯館中吃過一次,確實不錯,


  外面一層薄薄的脆殼,咬破了,裡面好像什麼也沒有,一包清水,羊尾油已經化了,

  看來長空好這口,連說這東西只宜供佛,人不能吃,因為太好吃了!

  關漫給小步也捻了一根,

  整頓團年飯,小步都情緒淡淡高興、也談不上不高興的樣子,

  關漫知道他心裡煩,


  小步哪裡想去內蒙呢,

  這一去,個把月,斡旋的不如意,只怕他還得一路跟著成昭朝幾個國家連軸轉,什麼時候能回來誰說得准,


  戲檯子搭那兒,冬灰一面都還沒見著……


  再說,小步實在對這些純政事不感冒,哪怕涉及一點軍事呢。


  可,小步又不得不從命,


  一來,小步也不傻,管它這次派遣跟前兒他那一鬧有沒有關係,小步回來都細忖過七哥的勸導,是呀,表現得太激烈了,別真像三哥那樣,最後弄得跟冬灰長離兩地……


  再,小步也得著六哥想,不管怎麼說吧,他這次領了這個差事,絕對是給六哥長臉加分的一樁!小步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念,亂了六哥的大局……


  唯有從命了。


  「嘗嘗吧,味道是不錯。」關漫放他碟盤上,


  小步漫不經心一笑,拿起筷子,「味道再好也就那樣,之後,還怕吃不飽這些。」


  這頭正說著,

  忽然,


  六嫂那邊一陣劇烈作嘔!

  二嫂白念給她捻的羊尾,


  哪知那味兒一撲鼻,六嫂就嘔得厲害……


  眾人忙照看的同時,白念一句隨嘴的話兒,立馬叫今兒這桌席濺起小波瀾,

  「怎麼嘔這麼厲害,是不是,有了啊?」


  一時,

  席里真是一頓安靜!

  你知道,

  此時,這「有了」二字能在一些人心裡掀起多大的驚悸!


  老六家的有了!


  真是「太會時候」的「有了」!

  這豈止大喜,

  簡直是最「適時機」的大喜!


  元首不盼第三代絕對是假的,如今,他又如此心向老六,如果老六這時候又第一個為他添孫!……


  果然,元首人都起了身,「幽幽,沒事吧,是不是……」


  哪知,狄幽卻是一副極力否認,「不是不是,」


  她此時的驚否,甚至驚恐……嗯,其實,眾人眼裡也能理解。狄幽本就性情溫淑,加之老六這麼疼她,自然夫婦一條心,聲咽「溫文不張揚」,她自然也慧賢,這種場合,這種時刻,知輕重分寸,就算真有了,也絕不出這個風頭……


  關漫他們也走了過來,「六嫂,哪裡不適……」


  霜晨那都起了身,四嫂林豐為她端來了溫水,

  狄幽喝了口水,情緒好像也平復些,

  微笑向元首,儘管還帶些怯意,


  「您不必擔心,或許我就是高原反應引起的不適……」她自己就是醫生,她這麼說應該也偏不離,

  但是,


  顯然元首確實重視這件事,

  「還是瞧瞧吧,也好叫人放心。」


  這下,


  都看出元首有多麼盼孫子了吧……


  宗白華被立即請了過來,


  見到宗老,狄幽忙起了身,


  這可是中醫界的傳奇,

  當場診了脈,

  人人注視著那兩指間的命運指向……


  結果,


  宗老微笑搖搖頭,


  「是有些腸功能紊亂,近期天寒,還是要多進些暖葯補補。」


  「是。謝謝宗老勞煩了。」


  宗白華又看向元首,


  他畢竟是宮裡的老醫師了,也能實話實說,

  「您盼著孫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也得這些小輩兒養好身子再來圓您的願呀。」


  原來,虛喜一場,

  元首也是無奈笑笑,坐了下來。


  這下好,

  各自心歸位,

  慶幸的慶幸,

  興味的興味,

  關心的還是關心,

  關漫走了出來,


  得給六哥說說呀,


  關漫也知道宇文寂生前規矩大,死後,聲咽也守他的規矩,不帶女眷,不帶隨從,獨自上山,拜祭過把小時,得把安福經從頭默念到尾……


  關漫笑笑,六哥肯定關機,直接打給他的行助陳煥吧,

  卻,

  一接通,

  陳煥一看是關漫,脫嘴說,「去祈年宮?六帥不說明日一早去么,」


  關漫當時心就一緊!

  陳煥也機靈,立即追問,「七帥,您有事找他么,也許六帥單獨先上山了,我立即聯繫他!……」


  「嗯,不用了。」關漫口氣穩淡,

  不過,還是很頓了下,

  「再有人找他,說他獨自焚香不便打攪。還有,我這會兒找他也就快零點了,送個祝福他,沒別的,不用特別說,免得打攪他的忌願。」


  「好。」


  掛了電話,


  關漫垂頭看著手裡的手機,立在庭院,久久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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