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2
你說怎麼不叫小步心疼慘了,
冬灰傷倒不重,她坐在靠後的位置,因慣性,腦袋撞到前面的欄杆上,磕破。
關鍵是,急診病房滿了,小姑娘額頭上紗布纏著,還不是包紮得那麼細緻,她暈暈沉沉,加之疼痛,眯著了,就睡在走廊角落的一個小擔架上。
剛處理完她的傷口,小姑娘坐著的就搖搖晃晃,不穩。要給她做腦部CT啊,可一直也沒見家人來,問她,她蹙著眉頭閉著眼,好像醒著,其實已經暈頭轉向。醫護只能從她的小書包里找出手機,打了最近來的最多的那個未接來電……
小步輕輕抱起她,「冬灰……」鼻子酸的都沒有辦法了,
肯定先去做腦部CT,
關漫後面挽著她的軍大衣,圍巾帽子,上面都還有血,手裡緊緊捉著她的小軍用書包,眼沉的也是沒有一絲光亮。
章程禮從走廊那邊疾走過來,
小步兩手反撐在腰后,只望著診療室的門,看都不看身後人一眼。
章程禮走近關漫,輕聲,「情況怎麼樣,」
關漫還是溫和地答了,「目前看只是額角撞開了一個口子,醫生說沒大礙,可她暈沉沉的,還是去做一個腦部CT看看比較好。」
章程禮也看見關漫手臂上挽的大衣圍巾了,上頭的血漬看著還是驚心的,輕點點頭,「嗯。」頓了下,還是輕聲說,「出來后,還是轉院看看吧。」
關漫知道章程禮的意思是,由他帶走她,
關漫只扭頭看了眼那邊的小步,「小步不會答應的,你也看到了他今天情緒有多激動。」
章程禮也看了看小步,聲音更輕沉,「七帥,你應該比小步更了解冬灰,她的一些事情,並沒有看到的那麼簡單。這種時候,還是了解她的人照顧她比較好,你也不想冬灰醒來后,又擔心這又擔心那……」
關漫忽然有些惻然地開口,扭頭望著那扇門,「元首就算了解她的么,無非就是掌著她舅舅叫她動彈不得,我知道你的意思,怕冬灰迷糊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你們錯了,小步會在乎這些么,到現在了,冬灰嘴裡再出來駭人聽聞的話,會嚇著他么……冬灰這麼撞著頭破血流,才會嚇著他,其它的,算個什麼……」
關漫這說的字字句句啊,是在說小步嗎……
可惜,就在章程禮要深入看看他時,關漫已經恢復了淡漠,他直挺挺看向章程禮,「我會帶走小步,不過你轉告元首,冬灰醒來后,得讓她給小步來個電話,否則,你叫小步怎麼安心。」
章程禮點頭,「那是自然。」
關漫將手裡的東西都交給了章程禮,
走向小步,
與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小步情緒立即激動起來,「我不走!」關漫去拉他的胳膊,他也要狠狠甩開,關漫用力掌住了他,低聲,「用點腦子,你只圖這一會兒陪著她么,如今算是把咱們和她接觸捅到了檯面上,終究她現在是全權由元首安排,難道你想看著她又被元首改名換姓藏著另一處去?」小步猛地一怔!……之後,又慢慢看向那扇門,「會不會他已經想……那我們更不能走!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小步真的泫然欲泣了,今兒太多的情緒積攢,小步到了一個臨界點,小八其實不缺理智,也絕非魯莽無腦之人,今次,完全,情之所至啊……關漫低低出口,聲音似乎輕的也沒有什麼能牽絆住,「想想三哥吧,小步,你表現的越激烈,只會讓你越遠離她……」
小步被他七哥拽走了,
走時,看章程禮的眼神可恨,但一垂眼,又見到冬灰的大衣,又那麼悲切下來……
把小步送回家,
路上還得安慰弟弟,「冬灰醒了后,會給你打電話的,別太著急,她的傷口不深,暈沉估計也是小孩子受不住疼……」
小步看著車窗外,眼神悲沉,「她太可憐了,七哥,你不覺得冬灰該是個捧在手心裡疼的那種……多靈慧,冬灰做什麼都認認真真,而且,能做的那麼好……」
直到安頓好弟弟,
關漫回到自己的車裡,已經近轉鍾。
他將車開到了金光門附近,
這裡離太極宮北門承乾門最近……
關漫熄了火,
熄了燈,
黑黢黢里,還是和剛才一樣合眼靠在椅背上歇會兒,
也許眉心那裡跳著疼,他也沒抬手揉一下,
手裡,緊緊握著一隻手機。
不是他的,
是的,是冬灰的。
他知道,冬灰醒來,第一件會想看手機的,
冬灰手機鎖著,需要密碼打開,
可就算沒鎖,關漫也不會想去看……
眉心脹著很疼,
今兒應對太多,想太多了……
「嘭嘭嘭,」冬灰的來電顯示是那種泡泡破滅的聲音,
是的,冬灰愛捏塑料泡泡紙,關漫也發現了……
關漫甚至沒多看來電號碼,
將手機放到耳邊,
「關漫。」
是元首的聲音。
「是,父親。」關漫沉穩應聲,
「把手機送來吧,她醒來就要。」
「好。」
關漫放下手機時,終於是露出一絲放鬆的笑意,
總算醒來了。
而那頭的元首,……放下電話,如何不是嘆了口氣。
九子里,屬關漫最靈慧,
他心細,心也深,
而他的心深,跟聲咽又不同,
聲咽是心上背著太多東西了,
關漫則是天生的通透,
小七要能把這些天分用心正意在國業上,倒也真是難能的可造之材,
可惜,
他心全不在此……
關漫的車平穩從承乾門駛入內宮,
階上,
章程禮等著呢,
關漫心一緊,心想,他要讓我在這兒就交出手機,我沖也要衝進去!……
卻,
章程禮只是稍一點頭,
微笑著,手裡一比,似要帶路的樣子,邊說,「總算醒了,CT也正常,她就是嚷著疼……」
關漫的心還是一緊一緊的,真不知是激動著章程禮竟是要帶他進去,還是聽了她沒事,卻又還在喊疼……
關漫面上還是穩著的,「別給她喝西藥,她一直都是喝中藥,」
章程禮點頭,「早熬上了。」
越往裡走越暖和,
越往裡走關漫的心也越軟和,
直到,
聽到她的聲音,
「這藥味兒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