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
車裡的雁落見到她確實微頓了下,不過慢慢也淡了,靠著椅背,睨著前方。
曾妙好像也沒看到他,規矩站在那裡,微笑地看著霜晨和碎子,「四帥,五帥,好久不見。」
「妙姐,客氣了。回來了么。」霜晨也是微笑問候,
「回來了,社科院這個古建築修復項目很符合我學。」
「我這可不是古建築。」碎子笑著拇指向後比了下自己的宅子,
「知道。具體的,聽聽我們組長向您們解釋吧。」曾妙規矩一點頭,看向她身前站著的男人。
男人斯文一笑,主動向霜晨和碎子伸出手,也很穩重,「四帥五帥好,謝謝叫我們進來看看。五帥這宅子是近五年的成品,我們知道這一點。不過永熾巷是有三百年歷史的五部六府所在地,這裡曾經常年設立外交使館,各國在此成立聯合行政機構,還開設銀行、醫院、教堂等,留下了許多風格各異的中西合璧式建築。五帥您這塊地雖然曾經是糧儲之地,並無比較完整的建築結構,但也謝謝您在修復這塊空缺時,謹遵了與整條巷子的風格搭配。是這樣,最近我們就住在前面的明園,剛才也望見了這場火,說個或不合時宜的話,想趁著您可能修繕這宅子的時機,容我們參與其中,讓我們也有個實地踐行修繕的機會。」
碎子聽了,笑得大方,「這有什麼,完全可以,有專家指導,我這宅子可不復原得更好。」
外頭說著,
雁落的車窗漸漸升起,
霜晨他們稍讓了一步,車開走。
霜晨和碎子都看向曾妙,她微垂頭,謹遵本分,也沒看那輛車。
……
這天,齊政禮堂正在召開「全軍四德整風」宣講會。
霜晨正和於慶林交談著拾階而上,於慶林是他這次「清算財政預支借款」的得力幹將之一,早前就有「司法一隻虎」之稱。
忽然,從上面下來一人,攔住了兩人步伐。
霜晨抬頭一看,
並不認得,
這個年輕人,穿著海軍軍服,肩章飾金條紋:一個不同寬度的長條帶,中鑲1道藍橫杠和豎線條,條帶上方有兩個相交叉的錨。顯示准尉下軍銜。
看著有些激動,「四帥,您不能這麼把人往死里逼!……」
於慶林已經攔了上去,「瞿曜!你這是幹什麼!」
這個叫瞿曜被此一攔愈發激越,「滾!」狠狠推開於慶林,「你他媽個走狗!酷吏!功臣就是被你們這些文臣軟蛋一個個逼得走投無路!我父親在前方拼殺賣命你們他媽的窩哪兒享樂偷生啊!草蛋!他媽什麼世道!……」罵得眼紅耳赤。
因在個大門口,已引來不少人側目,
這時候齊政禮堂的警衛已經出來,要拖走瞿曜,無論他是誰,他現在鬧得可是四帥!
被幾人連拉帶拽拖走的瞿曜紅著眼還在沖霜晨喊,
「四帥!我父親瞿酈一輩子呆在海上為國效力!他哪兒來的幾百萬來補您下達的虧空補缺!幾百萬吶,你們這些在京里的享吏一套房子就千萬!想過遠在邊疆將士的清苦嗎!就算他申請了透支,那也是大戰一觸即發,為布防呀!誰知道南理會不會從海上攻過來!……」
一涉「南理之役」那就是高度敏感!拖走得更快了……
瞿曜的叫聲卻沒停止,聲嘶力竭,「四帥!我父親,我姨夫,都是對您忠心耿耿,您就是這樣對他們嗎!……」拖遠了,好像人被捂住了嘴,發出「嗚嗚」聲……
霜晨眉頭一直蹙得緊,當時什麼也沒說,沉著臉走上台階進去了,於慶林趕上去跟著,好像在低聲彙報……
這邊,
關漫剛下車,
見到了這一幕,
「那是誰,」貌似不經意問,
身邊的侯意趕緊低聲答,
「叫瞿曜,是西南海六部瞿酈的兒子,他的母親是,」頓了下,「是蔣仲敏二夫人允月影的姐姐,所以他剛才提到的『姨夫』就是……」
關漫輕輕點點頭,
「瞿酈欠了多少,」
原來這個侯意也是「催繳工作組」的成員,
「大概六百萬吧。當時申請的名目確實是『布防』,不過後來戰事沒有延續到海上,這筆開支被列入到了『未執行』,所以這次也歸入『清繳』的行目中。」
「現在瞿酈在哪兒,」
「聽說被逼得緊,已經入院了。」
關漫沒有再做聲,拾階而上。
其實,聽到外頭階上喧鬧的,還有少首。
雁落正在三樓小會議室的一個獨立休息室閉目養神,一會兒他還要上台發言。
秘書余淺還怕驚擾了少首休息,挺不安地輕走過去拉上了窗帘,
結果,靠在沙發上的少首出了聲,並沒睜眼,「外頭鬧什麼,」
余淺只得答,「我出去看看。」
回來如實向少首做了彙報。
雁落輕蹙起眉頭,坐起了身,
「瞿酈?」
「是,剛才是他的兒子瞿曜拉住了四帥,」
「瞿酈,好像是蔣仲敏的……」
「他們的夫人是親姐妹。」
少首不再言語,
站起了身,整理著軍裝,神情一直很嚴肅。
余淺沒有想到,會議就快開始了,少首卻把四帥叫到了小會議室!
余淺在外面聽著,心驚膽顫,似乎有爭吵……
「三哥,這件事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不要就不要了?他再有難處,也是透了支,這虧空就得補上!」
「霜晨,瞿酈的情況你不是不了解,他是為自己透支的這筆錢嗎,他一個常年海上呆著的武將,拿得出這麼一筆錢為一個決策買單嗎。霜晨,蔣仲敏這件事無論元首怎麼想,他到底是你的人,你就算再鐵面無私,不能一點不斟酌實情,對舊部絕情到這個地步……」
「少首!」四帥這一喊,真嚇了余淺一跳!簡直壓不住的激烈啊……
「這是絕情嗎!少首,您作為國家未來的元首,一個天下的重責都掌控在您的一念一行中,您如果顧及這麼多的『人情人義』,這家國天下豈有法度可言,有規矩可遵?如何服眾呀!」
許久,
聽見少首沉沉地說了一句,
「看來,你比我更該擔了這份重責。」
余淺聽得一身冷汗!
更別提,裡面霜晨肯定更驚駭,就聽見似立即驚醒過來馬上解釋,「三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余淺心想,平常那樣謹言慎行的四帥啊,今兒著實有些失控了……
余淺正暗自嘆了口氣,
不著意側身,
結果,……人恨不能整個身形俱一震蕩!
元首和五帥正站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