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

  才好玩,

  該死的孟冬灰跑出去前兒還看了眼他,


  聲咽正在系皮帶,像有感覺,抬頭看她一眼,冬灰喲,眼神曖曖地住著個漂亮的小zhe包……跑了。聲咽系皮帶的手也停了,彎下腰坐那兒手肘擱膝蓋上抹了把臉……近了,雖然沒到底,終究是近去了……


  墮落永遠比升華要快,要更輕易,


  聲咽撐著臉一時有些失神,

  這一步步,他逐漸在擴大放縱的底線,理智上看絕對是大錯特錯的。聲咽眼神有些迷濛,他的人生處處都在「求而不得」里,「圓滿」看上去那麼可望而不可即……聲咽想,也許就是自己長久以來太謹小慎微地裝飾著自己的「圓滿」,所以,當孟冬灰這樣本就裹挾著大量「美妙如意感」的「墮落體」靠近后,自己太渴望「垂手可得」的感覺了,於是任其帶著一再墜落,墜落……


  聲咽慢慢恢復平淡,


  他從來不會把自己架在某一個高度看,也從不會輕易看輕自己,直至目前為止,這樣的放縱雖比他想象得要快了些,但是,依舊在可控的範圍內。冬灰是個很有趣的小「拍檔」。聲咽知道她同樣懷有目的的同時也夾雜著絕對真實的享樂感,起碼,這點上不惹聲咽討厭。


  是的,要說冬灰這樣黏自己,很單純就是玩樂,聲咽一笑置之;要說全出於為了她舅舅那點小九九,聲咽還是笑笑搖頭。冬灰即使在「復仇」,也是「隨遇而安」感,走到哪兒玩到哪兒,小姑娘才瀟洒,奇異地,她能都兼顧上,也許這就叫做真正的「不求反得」,竟是到了連聲咽都艷羨的境界了……


  聲咽終究是帶著愉悅的心情出來的,

  路過小姑娘的考場時,往裡看了一眼,

  她坐姿標準,答題認真,專心致志……


  冬灰就像包裹著糖漿的紙團,


  靜靜落在角落處,

  撿起來,

  滿溢甜蜜……


  是的,現在聲咽看見她就是這個感覺,

  小姑娘,很危險,也不可否認,很誘人。


  ……


  考得很好,


  高分通過筆試。


  為了獎勵自己,孟冬灰想一咬牙把那枚古銅鏡拿下了。


  這枚叫「天瞎」的古銅鏡,是孟冬灰去琉璃廠逛古書局瞧上的。


  冬灰本來蹲那兒翻一本《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

  是的,這不算古書,

  卻也年代算久遠,

  上個世紀八零年代《百民文學》里一篇寫遼藏的中篇。在孟冬灰看來,馬建的這本彷彿用的不是漢語,寫的環境彷彿不是人間,寫的情愛彷彿是擔水吃飯。看著蠻有意思。


  正翻得有滋有味,一抹反射光晃得她微蹙眉側了下臉,


  一瞧,

  旁邊一攤兒,大叔拿出一枚古鏡正在拭擦,

  冬灰都沒起身,就那麼蹲著小母雞兒一樣挪過去,「這鏡子好漂亮。」


  冬灰眼裡,它的成色建造就跟亨利米勒寫的那本《在巴黎的屋頂下》一樣,主題乾脆明了,基本上就是小說家筆法,沒什麼思考,基本就是嫖技。這枚鏡子主題也鮮明,就是漂亮招人。


  大叔瞧她一眼,笑笑,「好看吧,貴著呢。」


  「多少錢。」


  又看她一眼,又笑笑,「估計你買不起。」


  冬灰反應快,「我爹媽給我買呀。」


  大叔兩食指一叉,比了個「十」。


  冬灰輕蹙眉,

  十塊是逗她玩兒,


  十百十千,沒這說法呀,


  那就是……十萬?!


  冬灰是咬了下唇,「您說笑吧,您這小攤都不值十萬……」


  大叔也不以她這話芥蒂,嘆了口氣,「是呀,我這一攤子貨都不及它一個零頭,可是,小女哦,沒見過人拿東周的碗喂貓弔客的,我這『天瞎』啊就是餌。」說著,還揚了揚手裡的古銅鏡,著實被他這一招,感覺鏡子更有妖氣,照啊照,妖啊妖,古今多少事,都付東流……


  聽著就像吹牛,


  可是比不得冬灰對這枚鏡子的「一眼眼緣」,

  不過當時她著實還是當笑話聽了,誰會真花十萬買個路邊攤的「水貨」,儘管它確實好看勾人……


  可如今冬灰的心境不同了,

  她終於成了一件最近挺叫她費心竭慮的事兒,

  就算水貨,十萬買個心歡喜如何?……嗯,再徹底看切了吧,她是真的不在乎錢,只在乎樂。


  又去那攤子跟前了,


  大叔還在,


  她蹲下來,


  「叔兒,鏡子呢,我買。」


  大叔抬眼一看是她,也笑起來,「十萬吶,女仔。」


  冬灰點頭,卡拿出來,「上哪兒刷卡?」


  哎喲喂,你看把大叔傻的!

  好半天才轉過彎來一樣,「你當真了……」


  冬灰倒急了,「我不當真還怎麼著兒,我真的很喜歡那枚鏡子……」大叔趕緊抬手把她揚起卡的手壓住,「小女小女,財不外露財不外露,聽叔兒跟你說個實話,那天叔真當跟你開玩笑的,我那鏡子啊就是個高仿,不值錢。真的『天瞎』是齊州達摩侯墓葬里出土的,那才叫個精美絕倫,最邪乎的是,它照著誰好像都能把那人照得更年輕一樣。出土四五十年了,仿貨無數。最近為什麼我又把我這藏了二十來年的仿貨拿出來現呢,主要是咱琉璃廠近些時流傳有人高價尋七九年『元家開物』高仿的那幾枚『天瞎』,我這肯定不是,不過就是乘著這股風,拿出來顯擺一下招攬生意,看,就把你個不懂事兒的糊弄住了。快把卡收起來,家裡偷出來的吧,千萬別干傻事,爹媽半輩子的積蓄呀,留著好好讀書……」


  冬灰當然鬱悶,可也沒再直拗非要,人家是好心,他看你這樣兒都覺得瘋了些,難道還真叫人見疑起來?


  冬灰把卡收了起來,可又有些不甘心地問了句,「真的『天瞎』在哪兒。」


  「當時是國家保護性挖掘,當然在國家手裡,估計在宮裡。」


  冬灰這就不想了。


  接著問,

  「那,什麼『元家開物』……」


  「『元家開物』是京郊年代最久遠的做舊場,它高仿的好玩意兒幾乎亂真。」


  「那『天瞎』它仿了幾枚,」


  「通共三枚。這不是叔兒騙你了,這三枚如今單枚市值都超百萬了。丫頭,別想了,好東西多得很,先把書讀好,以後賺大錢再來淘換這些。」


  冬灰點點頭,最後還是不甘心問了句,「您說有人來咱琉璃廠高價求『元家開物』的仿貨,這兒真有?」


  「肯定有,喏,」大叔朝頭裡幾家大店鋪揚揚下巴,「那中間有家叫『考工坊』的,聽說啊,就是『元家開物』的連繫,你說人上那裡問問不正常得很。」


  「哦。」冬灰老老實實起身回學校了。


  心裡卻還不老實,


  她準備下次換裝再去會會那「考工坊」呢。


  (今天家裡有客來訪,只能一更了,明天繼續,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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