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張宏光惶惶幾日,他自己有預感可能掉鏈子了。


  果然一紙調令下來,卻,升了?!他自己都傻了。


  這整件事兒呀,就如一盤沙,


  以為會來場沙塵暴,


  結果,也就他這顆小沙粒浮動了下,局面上,風平浪靜。


  孟冬灰還在四人一間里混,那位顧婷依舊當祖宗供著。


  只能說,蕭姓大爺們心思真是難測呀……


  那日,


  王繼真要死要活趕來,

  差點兒一腳就要踏進洪橋大門,


  少首的指令再次抵達:算了,先這麼著兒。回來吧。


  輕描淡寫,就像之前發的火是幻覺一樣!

  雁落著實覺得自己在孟冬灰這件事上丟了些冷靜,噼里啪啦的,一聽見她在裡頭吃了點苦人就炸了,決策都不過腦子了。


  之後平緩下來又想了想,沒被照顧不更好安排立功嗎?你把她像個金絲雀兒一樣養在單獨的牢房裡,既招人耳目,又不好安排接下來的事兒,小丫頭現在吃點苦,不聲不響立個功,不更顯得自然?

  只不過雁落心裡還是不舒服就是,覺著對不起冬灰,這事兒還是他沒籌謀好……心裡一旦不痛快了,就越發想見她……


  外頭這些亂成麻的事兒,孟冬灰當然不曉得,她現在又有新興緻。


  這姑娘手腳是麻利,包盒子每每冠軍,獄領導大會表揚多次。哦,對了,也就這幾天,孟冬灰才發現指導員換了……


  這天指導員單獨把她叫到跟前訓話:

  「孟冬灰,你勞動改造得不錯,每次包的盒子又快又好。是這樣,後天有人會來參觀我們監獄,獄領導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你的這項技能推出去,你給展示一下包裝的手藝。好好準備,如果這次展示得好,對提升我們獄精神形象有幫助,會酌情為你做記功表彰,說不定以後還能減刑。」


  哎喲喂,孟冬灰可來勁兒了,


  減刑呀,這夠誘人吧!

  小丫頭如今就把包盒子當功夫在練了,


  既要快,還要包出來的盒子質量高,她可認真。


  自然,這又是雁落的一番苦心咯。


  那天元智回到京城,


  雁落詳細又聽了他在洪橋的所見,

  「冬灰真在包盒子?」


  「嗯,這您倒不必擔心,她適應能力真的很好,手腳很麻利。」


  雁落點點頭,

  默了會兒,


  「吃住怎麼樣,」


  這,元智停了下,

  「四人一間,熱水限時供應,每日三餐,饅頭米飯,一葷兩素。」


  雁落輕輕擺了擺頭,「就是這點叫人心裡想了不舒服,她在臨州,再怎麼不濟,她舅舅的老底子在那兒,家人也能就近照顧。我這一急於求成,反倒叫她真吃苦頭了……」由此可見,雁落心裡是真愧疚。


  想了想,雁落這次是經過深思熟慮:一來,他實在阻不住自己,一定要去看看她。再,「立功」的事兒得加緊了辦了,冬灰在吃苦呢,拖一天就苦一天,雁落可捨不得……


  好在他近幾年一直下基層很頻繁,你說到并州去巡檢一下它的司法系統也不奇怪。


  就是怎麼能把「巡檢」跟冬灰的「立功」有機結合起來……雁落也是真有心,元智只提到她包盒子就叫他找到了契機:巡檢的時候,冬灰出來展示「勞動改造的成果」,這當然能算在為監獄「增光添彩」的功勞里!就算這一樁達不到「減刑」的直接標準,起碼,也奠定了有利的基礎了吧……


  所以,這次巡檢,雁落並未選擇「突襲制」,而刻意地「大張旗鼓」了些,這樣,既能將這次巡檢概念化,讓他來并州順理成章。再,也能提高洪橋監獄這邊受檢級別,冬灰在這樣的場面露臉,功勞不是更有分量。


  卻,

  這還真是雁落沒想到的,


  節骨眼兒上,老八冒出來了。


  也就巡檢出發的前一天,

  老八找上門來,

  一進來,笑容滿面,

  「三哥,忙著呢。」


  雁落也沒起身,不過停了下手裡本來簽文件的筆,看他一眼,「你不在上南么,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接著寫。


  蕭小步愜意地靠坐在辦公桌桌沿兒,一手插軍褲荷包里,一手隨手挑了挑筆架上吊著的毛筆,「昨兒傍晚才回來的,先給老爺子去請了安,看天晚了就沒來打攪你,這不,今兒一早就來向您報道了。」


  「報什麼道,」雁落這時候抬頭看他,

  老六、老七、老八那是紮成團兒啊,老七老八從小就只聽老六的話。先去給老爺子請了安?這話兒也就說了外頭人信,他老八一回京,第一個奔處不是老六那裡,才真叫見了鬼。


  小布笑著站起身,那隻插軍褲荷包里的手也拿了出來,

  「少首,元首吩咐我這次跟您一起去巡檢青、徐、並三州的司法建設,今兒,我就是向您來報這個道的。」


  雁落看了他會兒,微笑起來,「好,你終於有個方向感了,也好。」說完,接著低下頭去看文件。


  聽見小布依舊是笑意盎然的回答,「總得有個奔頭了,我覺得司法方面我還有點興趣……」


  老八走了,


  直至他走出,門合上,雁落才抬起頭來。臉面上,沒一絲笑意。


  他家這九個,除了最小的那個,老九,還在軍校,嗯,對了,就算這個老九沒出仕,也包括他這最幼崽,哪個不是「奔頭」大大的?


  不過這老八,太沒定性兒,什麼事兒都是三分鐘熱度,一直沒確定個前途方向就是。怎麼突然就對司法稍上心了?


  不是他們兄弟間已經沒了親情冷暖,


  而是,


  這麼些年,誰也不比誰弱,算計,權謀,真正誰跟誰更合得來,陣營早就劃分好了。


  老六使的就是「德字牌」,「禮賢下士」「生活清簡」,卻,心計不可估量。


  他叫老七進了總勤,相當於就是進了錢袋子。什麼「禮賢下士」「生活清簡」,籠絡人心要錢吧!上下打點要錢吧!……老六啊,你是元首最不張揚的一個孩子,你最聽話,卻,朝里要害部門一大半是你的人,誰都知道,七爺有錢,也要六爺張嘴,你把父親「不怒而威」學得最像……


  如今,終於再次出手了,老八你想往那條路上塞?司法……野心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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