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我們能蹭點兒面吃不。」徐俊恬著臉笑,

  「我煮了這麼一大鍋肯定有你們的。」秋一水邊關火邊說。


  就在招待所里煮了一大鍋雞蛋麵條,六六玩滑梯也累了,他最近也有點鬧拉肚子,都是家裡煮些清淡的麵條給他吃。


  小權聽說六六在京上圍棋班兒,「總得有人照顧他吧,在京有個落腳點還是好些。」


  西歐捻了一顆秋一水自製的腌蘿蔔,「哎喲,酸了。」接著回了小權的話,「本來那以前在清華那邊租的房子蠻好,她雖然回燕州了,我和六六還能接著住,後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要死要活非要拆那塊地,房東哭著把我們的租子退了,王八蛋,無良開發商,咒他生……」這還得了!徐俊趕緊打住,「孩子在這兒孩子在這兒,咱留點口德。」西歐看一眼乖乖吃面的小六六,「沒事兒,我六六也恨那王八蛋,那房子底下壓著他祖宗是咋了,還限時我們清東西走人,六六一大些玩具都在裡面埋了,王八蛋。」六六也跟著說了句「王八蛋。」小權吃著面,仔細看,耳朵是有點紅滴。


  秋一水沒理這邊的茬兒,她在嘗她的蘿蔔,「酸了么,還好咧。」咬了半顆丟小權碗里,「你嘗嘗,也酸?」小權放嘴裡嚼,牙梆子都快酸掉了,不動聲色地說「不酸。」西歐瞄他一眼,「他現在恨不得喊你媽,敢說酸么。真的酸了,你現在口味越來越重。」秋一水輕輕搖頭,「我舅口味重,他愛吃酸口辣口,我總跟他說還是吃清淡點好,他說口裡沒味兒,上次去看他,我舅又瘦了……」秋一水想起她舅舅,整個人就沉浸在憂傷里。


  徐俊接嘴,「你舅舅不是……」


  哪知,西歐一下站起身,「哎呀,忘了!一水,你快帶六六去那前頭衛生院打吊針,昨兒那劉大夫跟我打電話說她今天七點有事兒,早點去早點去。」


  秋一水「哦」一聲,六六抬頭「我面還沒吃完呢。」西歐手一招,「允許你今天吃一塊蛋糕。」六六立即撲秋一水懷裡,「我要吃巧克力熊貓!」秋一水忙活收拾腌蘿蔔,他們都說酸就不給他們吃了,邊扭緊那蓋子,「好,巧克力熊貓,不過打完針再吃。」賢惠得也是一個好媽媽。


  徐俊把嘴一抹,「我吃完了,哪兒打針,我帶他去,六六,叔兒給你包個廳吃巧克力熊貓好不好。」西歐筷子一點,「你坐下。」


  於是乎,

  在西歐同志的「有序分配」下,神經病帶小兒子去打針,被支走了,接下來,西歐開始「教育」秋一水的這另一路隊伍。


  小權微笑著還是把剛才一水收拾起來的酸蘿蔔罐兒扭開,再酸也捻出來吃,一水做的咩,「什麼事,你儘管交代吧。」瞧瞧,人神就是這樣,心裡明鏡著呢,

  西歐也乾脆,開門見山,


  「秋一水的舅舅上次放出來是你操作的吧。」


  不可能是小寶,楊葡萄說過他爹警告過小寶萬不可搭理秋一土。那剩下來,估計就這位了。


  小權點點頭,沒隱瞞,「是的。她舅舅現在如何,我還想合適的時候去拜訪拜訪他……」話沒說完就被西歐直擺手的動作阻住了,「千萬別再干這傻事兒,她舅舅現在好容易被秋一水的爹,哦,就是楊征,不曉得花幾大的功夫又弄進牢里關著,您可別又跟大局唱反調,把他再弄出來,非害死一水不可!」


  小權停下筷子,眉頭都蹙了起來,「怎麼這麼說?」


  西歐嘆了口氣,搖搖頭,「我一開始也不信,總站一水這邊考慮,你知道秋一水是楊征抱養的,那牢里的,才是她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舅舅,可不打斷骨頭連著筋親著呢。以前老聽楊家人說她這舅舅是害人精,我也不以為然,因為,楊征跟她舅舅那是有前債瓜葛。可這次,您把他舅舅就只放出來這麼一小會兒,哎喲,秋一水去接她舅舅不就出這車禍了?」


  小權怔著,心裡,又抽痛起來。


  哎,這人吶,太心疼一個東西有時候是存主觀性,會模糊一些理智。小權恁精一神,要旁人,這時候肯定得見疑呀,哦,那秋一水的車禍到底怎麼發的?他得往下頭問吶……結果,這小權現在是聽不得半點關於秋一水車禍的事兒,因著這車禍他差點徹底失去秋一水,因著這車禍秋一水破了相,因著這車禍秋一水把他忘得乾淨……所以,從某個角度而言,這場車禍,小權比秋一水受的刺激更大,於是關於「這場車禍」他根深蒂固是存著愧疚的,作為一個霸王,他得找發泄呀,不正好小庄之前給了他「發泄的途徑」嗎,黎家呀,黎家一家子就指著秋一水死呢!小權所有的心恨悲殤都投入到這場復仇中去了,這樣一來,「這場車禍」到底怎麼發的細節小權不敢去碰觸了,西歐這一說,小權本能理解為「秋一土不放出來,秋一水就不會用車去接——秋一水不用車去接,就不會為小人所害」這一邏輯關聯,嘖嘖,難怪心抽得更疼了,更愧疚了咩……


  西歐接著感慨,「想來從前秋一土不算直接也這麼間接連累過一水,不管這說法有多迷信,既然是劫數,還是分開好。一水這麼隔些時去看看她舅舅表表孝心就行了,放出來,還是叫人揪心。」


  小權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就是往後一水還有些什麼禁忌,你多多知會知會我,我不會再魯莽行事了。」小權簡直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了,


  西歐端著碗吃了口面,似乎想了下,本欲言又止,小權見了,「還有什麼,你直說,我知道你肯定是為一水好。」


  西歐筷子點了點那瓶酸蘿蔔,「那東西酸,也重口,其實挺像秋一水,你得忍得了。」就這麼一句。


  小權看向那蘿蔔,慢慢,點了點頭。


  他明白她的意思,和小庄一樣:秋一水的事兒多,你得有容得下她的量兒。


  莫說小權了,就是一旁徐俊看著,對秋一水又是一番更深刻的認識了:和他們都願意無怨無悔地追隨小權一樣,一水也有這麼一幫願意為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姐妹,這是什麼決定的?還是一水的本心本性決定的。


  得不得人心,就像一面鏡子,人對你的誠心誠意,也照應出了你對人的誠心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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