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三歡親手把秋一水扶起來時,看見她咬了下下唇。三歡輕拽了下秋一水的胳膊,「我有樣東西給你看。」之後,這句話幾乎成了黎三歡的口頭禪,歡喜的,蔫壞的,純粹的,悲傷的……「一水,我有樣東西給你看。」好像得把自己掏空,只要是自己有的,都給秋一水看……
別忘了,秋一水憋著急呢,這也是她此時拿不出她正常矯情的主要原因,有點稀里糊塗就被黎三歡拽著往沒人地兒走了。其他男孩兒倒是誰也不過問,圍著葡萄,「姐,剛才得罪了。」各個嘴甜。葡萄趕緊干正事兒,「你你你,」連點三人,「哪個學校的?」……好吧這是這頭的事兒,再看三歡把秋一水拽哪兒去了?哦,更偏僻的一個大草垛子後面。
「去吧,我給你看著。」
鑽她肚子里去了!就知道她脲急呢……之後秋一水只會越來越驚奇,三歡比她自己還了解她……
秋一水這沒矯情,趕緊走到隱蔽處低頭解褲子……
出來,
看見三歡背對著,他的羽絨大襖比她的還長,到腳踝那裡,
兩手很清冷地放在口袋裡,連帽也戴上了,
好像知道她在看自己,他回過頭來,「我知道自己這不男不女的樣兒你看了噁心,可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你現在跟我回去我把我長什麼樣兒給你看看好嗎。」像個孩子。
秋一水這邊好像也恢復平靜,兩手也放進口袋,「你應該先去醫院,那東西能瞎吞的?你好好跟我說我也是能聽進話的,不用這麼折騰自己還把葡萄牽扯進來。」
這就是秋一水得人心的地方,就事論事,
三歡顯然很迷她這樣子,笑起來,純真的一塌糊塗,也極為坦蕩,儘管邏輯還是混賬,「你現在還不在乎我,可你在乎葡萄,就當把葡萄那份兒先存我這兒,等你真在乎我了,我自然把葡萄這份還給她。」
愈是妖孽愈是說出的話摳人心!
秋一水蹙眉看向前方走過去,「得,你自己作死就作吧。」
三歡趕緊跟著,胳膊靠著她的胳膊,自然地親昵,「一水,我老早就想和你這麼親近了,可你總嫉妒我,不跟我好。」又有點zhe,
「屁話,誰嫉妒你了!」
「原來你每次看見我都覺得我比你漂亮……」
秋一水搶著橫他一眼,「不要臉。」
他手還是放兜兒里也沒拿出來,靠她更近,這後來呀,大庭廣眾之下三歡就算賴她身上,人也說不得,他一個女孩兒裝扮又特會裝精,害羞的,害怕的,好像只依賴姐姐……「一水,我終於可以陪你一起去逛街了,你喜歡的東西我都知道在哪兒買……」聒噪著呢。
咳,怎麼叫秋一水恨得起來這貨,
六六他們牽來輛柯尼塞格Agera R,
三歡站秋一水身後輕輕搖搖頭,「一水不愛坐跑車。」
葡萄過來扒了下她老姐,「我想起來了,這孩子上過熱搜。」指著六六,「雖然網上沒把你正面暴露出來,可,是你吧,上次也是這樣一輛柯尼塞格,你在重慶完成了全球首撞!車頭撞成那樣,你還沒事兒人一樣坐車裡玩手機,敗家子兒。」
六六就是笑,
三歡也微笑,「葡萄姐,你誤會了,六六是修車能手,他那是去拖車,被人照了下來誤傳。你以為我們多有錢,來這兒組一場賽事也就賺些配件錢,都不向家裡要的。」
秋一水扭頭看他,「不向家裡要,就找肥羊下手了?」
六六知道她提起的是江笑那件事,著急搶著答「三歡那事兒不同意!是我們……算了,錯就是錯兒,姐,你給個話吧,怎麼弄你才消氣!」
秋一水卻還只瞧著三歡,「沒他們什麼事兒,這裡頭的蹊蹺我只和你絮叨,今天這不是地兒。」是的,太多疑惑,秋一水得搞明白呀。
三歡望著她就是把心都剖給她看一樣,「我不會再騙你。」
是呀,秋一水與人處要的就是這句話,不騙。所以這是他要人恨不起來的第一步。
接著,
一路下來,
三歡親自開車,開著秋一水載葡萄來那車。葡萄跟六六他們繼續做「輔導員」工作呢。
三歡開的很慢,顯然這是秋一水的范兒,
秋一水都沒察覺吧,三歡似生來是她的小夾襖、湯婆子、肚蛔蟲,
兩人聊啥都沒障礙,
這是秋一水恨不起來其二,沒人能跟他似得和自己聊史對答如流了,
聰明!
誰都喜歡聰明孩子,
尤其三歡聰明得很叫人舒服,乾乾淨淨……
開哪兒來了?沒想,是順和宮。
秋一水想起那次來這大廟看見他那香灧一幕,唇抿抿,還是沒問出口。鬼混,從古至今都屬私事,問了沒意思。
月夜下,他領著她走在那庄幽的迴廊下,
秋一水瞧著走前頭的美孩兒,這會兒無論如何眼裡不再有半點「他是女孩兒」的認知,無論外貌如何。看來「相由心生」,看人也如此。
何況,他此時走路的姿態,氣質,神態……這不是個雌雄難辨的美仙孩兒,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兒!如此一來,秋一水難免不好奇,是什麼叫他非得這麼男扮女裝地活著?這麼活,不辛苦么……
是的,
當真正的黎三歡,扯去一切修飾偽裝,站在了她面前!……
男孩兒一身光遛,
把自己剝離清洗得好似初生嬰兒,
堂堂正正的男兒身,
剃度的頭,
這樣的漂亮在他恢復男兒身看來更驚心動魄!
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他走過來,
跪在了坐著的秋一水面前,
抱住她的膝蓋,低下頭靠在她膝蓋上,「你看,我每天粘那些長頭髮在頭上,頭皮都過敏了。」有點像撒嬌,聲音很低。
秋一水一時發愣,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抬起來摸了摸他的頭,
因為,確實紅漫得厲害,
「戴頭套不就好,為什麼要粘。」
「頭套不牢,怕人摘下來,一小就這麼粘的。」
秋一水又抿嘴,這是嘴邊兒的話「為什麼非得扮女孩兒,還一小?」終究沒問,總覺得不到那時候。
秋一水沒說話了,就是真如長姐輕輕摸著他的頭,
是的,秋一水典型「刀子嘴豆腐心」,她太容易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