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州統,現在這遊行要不要採取一些措施,」長林問,


  兩手插在褲子荷包里立在窗邊的寶保回頭看他一眼,「人家遊行妨害社會治安了?」


  長林為難搖頭,「沒有。」


  「那不得了,他們的主子不明不白就這麼死了,還不準人家這些受過夏元德恩德的員工弔唁一下?讓他們。不管。」


  「可是,現在京城都把夏家定性為『謀害元首』……」


  「那是一些眼紅的人不要臉!夏元德會做生意,財大氣粗不曉得得罪幾多小人,他一死,這些小人就藉機想徹底搞臭他然後分了他的財路。老子要臉,老子只知道他夏家在川蜀所有的投資都是良性循環,雙贏模式,利國利民。他是我川蜀的利稅大戶,老子不是小人,不能人一死茶就涼,做這種落井下石的損人利己事。」


  是的,夏元德一死,夏家大廈呼啦啦倒,全國一片「倒夏」局面里,唯有寶保不準任何人以任何名義動夏家的產業。就像他說的,他跟夏元德又不熟,不存在維護不維護,他只知道,在他川蜀之內,他看見的夏元德所有投資都良性循環,沒有任何過失,憑什麼動人家的家財?這跟強盜有什麼區別?就是不要臉!

  所以,川蜀之內的夏家產業一切維持原狀運作。


  今天,是夏元德離世百天,他在盛都工業園的員工千餘人自發上街遊行為他弔喪,也以此來表達天朝對夏家的不公。


  遊行隊伍雖龐大隆重,卻也秩序井然,人們舉得輓聯、鮮花圈,胸口帶得小白花,全為寄託哀思。


  這一「盛況」確實驚動人心,

  一個財主,

  人們想象里該是剝削壓榨人唯利是圖的形象,


  卻,

  有多少人又知道,夏氏一年為國庫上繳著多少的稅收,他們一年又貢獻出多少慈善捐贈,他們名下的基金會又援助著多少公益項目甚至國家基礎項目、助殘、援教……


  有錢是有錢,有錢也要像夏元德這捨得、無私,善待員工,永遠肯動腦筋去創新、實踐,勤奮地打拚,

  夏家五個孩子沒一個敗家子兒,

  他們成年後沒一個說仗著父親的財勢坐吃山空,全部自力更生擁有自己的一份事業,

  饒是這樣,


  這次「倒夏」還是衝擊到他的子女,


  排擠得排擠,打壓得打壓,

  這是不是「趕盡殺絕」,太不地道了呢!


  真還是公道自在人心,

  還是有眼明心亮的人願意站出來為他「哭一哭」,

  有些事,不能顛倒黑白真這樣不明不了……


  一時,幾乎所有媒體都在關注「盛都遊行」這件事,

  陳媽當時正在家給又又縫熱水袋外面那個毛罩子,


  邊聽電視里的戲邊縫,

  「整點新聞」插播了進來,


  第一個播的就是遊行,

  陳媽當時還沒在意,


  低頭仔細縫。又又晚上睡覺,她總放這麼個湯婆子她腳上捂著,後來得了這皮毛罩子,又又小腳捂在上面更舒服了。可蹭久了有地方就裂線了,今兒陳媽得空就想著把它全都再縫一道邊加固一下。


  「……現在是一時二十五分,記者在人民南路向您做現場直播!這次聲勢浩大的舉喪遊行隊伍原來是夏氏集團在盛都的分部職工為悼念夏氏集團的總裁夏元德而自發舉行。據悉,夏元德三月前在一次空難中離世,自他離世,夏氏集團即在全國範圍內遭遇全線垮塌,股票一度跌至……」


  陳媽猛地抬頭!手上的毛罩子都掉到地上……


  慌了呀,


  趕緊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

  手都在抖,拿起電話,

  「你們現在在哪兒!快帶又又回來!」


  咳,就怕又又撞見了……這是在悼念她的爸爸呀!!又又至今可還不知道她爸爸已經……


  陳媽在家裡再無心做任何事,


  人就站在院子門口,看著來時的路,焦急地走來走去,


  又又終於平安被送回來了,


  志英忙下車,「姑,怎麼了?」


  陳媽只顧把又又環著拉著往屋走,邊走邊低頭看她神色,


  還好,又又暈乎乎,估計剛才在車裡就顛了一覺。


  「又又,餓么,」


  又又搖頭,「不餓。中午吃的好飽。」


  「吃什麼了,」


  「可好吃的雞腿。」她還笑得出來,陳媽更放心了,


  叫她坐在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水,見她低著頭靜靜喝,這才看向志英,神色也緩和許多,「我剛給她縫湯婆子,想起她這幾天有點上火,怕衝到眼睛上面……咳,你不知道,她用眼才狠,躺著看書,怎麼說都不聽……」


  志英笑,小聲說,「又又真的很乖,你說她傻呀,她還看那麼多書咧,」


  「都是些小人書,小孩子看的。」陳媽邊收拾桌上的縫紉用品,又看向沙發上坐著的又又,「乏了?進去洗個臉再去床上躺躺。」又又乖巧地起身去洗手間了。


  「反正,又又很乖,不知多討人喜歡,今天我們……」剛準備說今兒在州統府邸發生的事兒,忽然志英的手機又響了,接起,是一樁生意,因為急,一時志英也顧不上跟她姑細說今天發生的事了,「姑,我還有事先走了哈,明兒再來跟你說。」邊收線急忙就走了出去,陳媽還追出去幾步,「我煨了藕湯,都分好了,帶回去呀……」「算了算了,下次再說。」著急走了。


  陳媽嘆口氣,返回來,

  進屋,


  又又洗完臉正好從洗手間出來,

  陳媽給她鋪了被子,邊說「去城裡玩路上看見啥新鮮了撒,」還是有點不放心,旁敲側擊。


  又又看見縫好的毛湯婆子,高興著呢,拿手裡,歡喜地摸,還拿臉上蹭,「沒啥新鮮的。這婆子縫好了?」看吧,注意力立即只集中在她喜歡的東西上,


  陳媽徹底放了心,

  卻也心想,這段時間都不能叫她出門,班都不消上得……


  「捂腳的,別放臉上蹭,」說這麼說,卻也沒從她手裡把湯婆子拿過來。給她脫了棉衣棉褲毛衣毛褲,又又穿著保暖內衣鑽進被子里躺著,懷裡還抱著湯婆子。陳媽給她攢好被子,坐下來,怕她的肩頭,一拍一拍,從小就這麼哄她睡覺的。


  「又又,這幾天天冷,家裡有幾個小雞仔怕打不過去,要用電暖氣保保暖,好好照顧下,你這幾天請個假不去超市了,就在家幫幫我吧。」


  「好。」又又乖乖地點頭。


  「乖,睡吧。睡了就都是好夢了。」


  又又合了眼,不多時,著了。


  陳媽從她懷裡輕輕拿出湯婆子,

  滿眼心酸,


  她也聽到新聞里說了,

  今天,是她爸爸離世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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