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這二位能在宗昌同志曾經混跡的地方相遇,還真是不枉同為「混世魔王」。


  原小和何至愛的仇怨絕對不是一兩句話能道明,但是,追根究底,跟一匹馬有關。


  這不是一匹普通馬,


  倒給他們的人說,岳飛曾經有一匹。


  太能跑了,


  起步比較慢,但100里后就開始牛比了——帶著馬甲撒丫子加速,從上午11點跑到晚上7點能竄出200里,停下來不冒馬汗,不喘粗氣。


  好是好,但太能吃!不但能吃還挑食兒,跟傳說岳飛那匹神駒一樣,「日啖芻豆數斗,飲泉一斛,非精潔則不受。」


  細說不了了,馬喪命,二人就撕破了臉,後來怨怒累計,鬧得跟世仇一樣。


  如今,


  多年不見,


  二位皆人模人樣,

  何至愛肩章摘了,一身樸素軍裝,靜立在山腳車邊。


  原小從吉普上下來,


  便裝,


  也是樸素的白襯衣黑色西褲,


  他剛才去見過大菩寺主持,還是考慮到溫和示人,便裝前往,結果那老喇嘛根本不示情面,情緒甚至糾急,原小好言好語說不了幾句,老喇嘛擺出「羅漢陣」趕人了!


  步下台階的原小發令,「上山。」


  執行部隊開拔入偏隅山口,哪知前沿鋒哨傳來話說,有一輛捷豹77停那兒阻攔,說,「立即叫你們的長官來見,否則半個小時內絕對下他的職兒沒二話!」


  原小挑眉。喲,這世道,會這麼打誑語的傻比已經不多見了……稀奇,瞧瞧唄。


  結果,這一瞧……別說,這傻比打的誑語還真能實現,誰叫他老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扒了誰的職兒還真是一句話的事情。


  原小當然沒他命好,自然現在混得更沒他好,

  早幾年,原小瞧了這一眼就沒話說了,上去逮人強上就是,


  如今,不否認,原小有顧忌,他不能再蠻幹給他哥添麻煩了……


  儘管原小疑惑大晚上的他千里迢迢跑這兒來站著幹嘛,

  但是,還是溫穩地步向他,

  「何准,多時不見。今日部隊上山確實為執行緊急任務,望您理解,給予支持。」從職銜上看,何至愛同韓照同為準將。


  至愛扭過頭來,看他,神情同樣嚴肅,


  「對不起,今兒什麼旁事我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上山這事兒,不行。要上山也行,明兒一早吧。」


  開玩笑,又又現在在山上,至愛能放誰上去!

  原小微笑,「誰在山上撒,要不這樣,勞您打個電話上去通知一聲,我們絕不打攪。」笑意淡下來,也顯出肅整,「真不是開玩笑,事兒不是分秒必爭,我也不想在這兒跟你多話。」


  「不行。」


  至愛此時也絕對不是跟他賭氣,又又是上山給她媽媽上陰陽燈,不說這是件多麼肅穆的事兒,本來又又膽子就小,你這麼大陣勢的大兵開上去!……


  「不行!」至愛又強調了一句,「原小,算我今兒買你一個人情,日後你想怎麼討回去都行!」


  一個因任務要保密。畢竟「炸藥坑」的事兒是封鎖了的,要不可得在社會上造成恐慌?所以原小急於趁早除了這隱患。


  一個因護愛要保密。從她一定「晚上要回家」「第二天不能耽誤上班」至愛知道這趟能把她帶來蔚州多不容易,所以又又的行蹤是得藏著的……


  於是,都不明說原因的情況下,只會誤解更深。就算本來想「心平氣和」也平和不了了……


  你不仁我不義,


  就算彼此都有「服軟」的口氣,


  但是,終究都是「壓迫」對方讓步,

  只能還是鬧僵。


  原小一手插入褲子口袋,深沉了口氣,

  至愛知道他要幹嘛,


  怒視他「原小,別為了這一單毀了自己的一生!」


  原小輕笑,「是,如今你也愈髮長進了,莫說靠你老子,就憑你,捏死我也易如反掌。但是,」原小抬起另一手兩指輕一向前撥,「我也是公事公辦,跌了這一單也只能靠天收,真有不公,我也只能自認倒霉,起碼不虧待良心。」說著,上來幾個戰士二話不說就把何至愛綁了!


  「原小!!你要把……我饒不了你!!」


  至愛兩臂被用力反撇,身子被戰士們強按往下壓,他依舊極力仰著頭沖原小怒喊!


  是的,


  其實早在見到下車來的是他,至愛已然心涼,至愛如今有些後悔,他為何要逞強,他該一先就服軟……現在也不晚!


  至愛一下雙腿跪了下去!

  「原小!我求你,就給我一晚!我求你!!」


  至愛為什麼非要挺下這一晚?

  陰陽燈,陰陽燈,一日出為陰陽兩隔線,


  所以必定得捱上一晚,這「陰陽亮」才有告慰意義,

  他是不想毀了又又的「陰陽燈」呀!


  原小內心是有震動的,

  什麼值得至愛堪受屈辱至此!……


  就在小小遲疑之際,


  忽然,


  山上呼聲四溢!


  全是喇嘛驚慌奔叫之聲,好像喊得是,「婆離!婆離!……」


  至愛猛然抬頭往山上看!

  出事了……


  至愛瘋了的掙脫,竟然如此大力戰士們都控制不住,掀翻他們的手,爬起來就往上沖!


  原小見此,也凝重地看向山坡,轉頭對自己的助手說,「先山下駐守,我上去看看。」


  「是。」


  原小帶著幾位戰士也上山了。


  要說這坡陡荊棘生,真真難行,

  至愛一路向上爬,一路揪心,又又怎麼上去的啊,我真該不顧一切陪著她,哪怕後頭偷偷跟著呢……可這也是他的實誠所在呀,他不想找任何理由「違背」又又的意思,他有感覺,一旦又又發現,將永無接近她的可能了……


  原小也是邊走邊沉想,

  莫說這佛門之人,毅力著實叫人佩服,

  他們說這條路走得脫鞋脫襪,據說,他們的僧人來此拾柴都是赤腳,四季如一,


  苦行僧,苦行僧,

  真正兒應了一個「苦」字啊。


  此時,山坡上冬冷灰濛,


  城市高樓璀璨的燈光折射至此才現出一些光亮,

  除了喇嘛們驚慌失措的叫「婆離婆離」,

  小小能聽見的,唯有雀鳥振翅之聲,

  這是很叫人心驚膽顫的跡象,


  鳥雀好似都受了驚,


  小小透過蒙蒙亮也注意到,它們樹枝上起飛的時候,往往先向下墜落半尺,墜落過程中翻向天空一白眼,然後再一寸、一掌、一尺,加速飛起來,飛過樹梢,彷彿小腦和翅膀在一瞬間忘記了如何飛翔……


  是什麼叫生靈都如此驚慌!

  小小的心越來越緊,不自覺的口舌乾燥,好似什麼牢牢堵在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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