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漾山頂長著高高的蒿草,
蒿草梢頭,薄氣裊裊,四面八方響著蒿草生長的聲音。
車裡已經因為原澈的激烈而空氣黏稠,他自己都覺得快窒息,把夏又抱下了車。
風平,浪靜,
一道道熾目的潮濕陽光,在蒿草縫隙里交叉掃射,
原澈心頭胡亂碰撞,迸然炸裂,完全不想控制,無法節制,
夏又軟得像麵條一樣,眯著羊羔般的眼睛,渾身發抖,一團紅色的、濃香的火苗,在她面上嗶嗶剝剝地燃燒,
原澈一截截地矮,雙膝啪嗒落下,重疊,起伏,在蒿草堆里耕雲播雨。他迷離望著夏又臉蛋兒上一抹魔魅的酥紅,迷亂地想,我這真是在秉領天地精華痛苦狂歡著,又又啊,你在給我煉獄一般的歡愉,墮進來了,還脫得了身嗎……
和韓照比起來,
一個鬼畜地隱忍著,
一個溫文爾雅地畜生著,
他難道沒有忍韌的剛勁兒嗎!
當然有,他的禁忍不比韓照弱,甚至,更寡情!
但是,為什麼他就釋放的如此果決,甚至,殘忍,
無外乎,老天也要給他一個安逸的身世、無負擔的精神世界呀?
家仇叫他骨血暖不起來,
他也憐惜夏又,
但是,
她畢竟是仇人之女,
夏又身上雜糅了太多他看得見的野心、權勢、利享,站在原澈的角度想想啊,他可能做到韓照的「純粹憐惜」嗎,
太多的理由推使他必須立即佔有這枚甜蜜的幼果:
她是夏元德的命。
她是梁一言的命。
他必須把夏又牢牢的融進自己的冷漠骨血里,才能牽著,這世上,他最痛恨的兩個人,的命魂,隨時給他們痛不欲生的戾擊……
而同時,
他還得牢牢守住自己的心,
冷靜,
自製,
從某種方面而言,這難道不是一種比韓照更痛苦的隱忍?
也許緊緊抱著夏又的原澈已經想到了這些,所以他才會之後的每次,無論何處,哪怕最骯髒的廁所里,最狹窄的樓梯間,他瘋狂地投入,絲毫不比他舅舅當初失神失魄。但是,他比梁一言更艱苦,他心上的枷鎖太多了,所以迫使他必須在極致的兩端墜滑:前一秒他能為夏又死,下一秒他必須掐醒自己,告訴自己,這是夏元德的命,這是梁一言的命……
蒿草堆里,
敞著衣領的原澈舉起手機拍下了夏又的第一張照片,
此時的原澈還不知道,
這是個開始,
從此,他這部最私密的手機相冊里,就再無這世上的其餘任何物件,
全是,他的又又。
又又的艷里,飽含他的壞心、痴心,
原澈沒想到的是,之後他愛上了拍她,
有時候又又大哭,他不管不顧,獨自拿起手機拍她,
路人看見,紛紛指責,「你怎麼當老公的,她哭這麼傷心,你只顧拍她,哄哄這小姑娘撒……」
他冷漠地低頭看手機,不理不睬。
也只有原澈自己知道,
漫漫長夜,他就靠她的這些或哭或笑或傻或媚的照片度日,方能看著看著入睡……再艱難,看看又又,想起,她是我的仇,我的怨,我的所有寄託,心就有了點溫度……
不過此時,這第一次,
原澈拍下的,全是她的身體,
又又愛吃,
吃成個珠圓玉潤的小妖精,
原澈不知道他邊拍邊笑的樣子有點傻,
因為,他把又又想成了豬油精,
在他年少時,最落魄的時候,吃一頓豬油菜都是奢侈,
原澈隨父親,口味油重,喜歡炒菜時,豬油和蔥蒜一道爆香油鍋的感覺,
他喜歡吃寧波湯糰,又名就是豬油湯糰,以水墨糯米粉做皮,豬板油和黑芝麻做餡,搓成糰子入沸水煮三分鐘,加入白糖,撒上桂花,看看那糰子……多像此時的又又,皮呈玉色,一口咬破,一股由黑芝麻和豬油混合而成的黑糯糯的暖流洶湧而出……
他不禁放下手機,又抱起又又,真小口咬她,
生生把魅累里沉睡的小又又咬醒了,
又又要鬧,他就問「餓不餓,」保管又又點頭,
他手撫著她的肚子,「吃芋泥和蝦餃好不好,」
又又迷迷糊糊地,一下能差不多全張開眼,
他深知又又有多好養活,吃好睡好玩好,又又的全部世界,齊全了。
他把又又領回了家,
原澈在京城的家在三十四層的公寓頂層上,
地兒沒韓照家大,卻一人住足夠空曠。
之後,這裡東西漸漸多起來,
四分之三是夏又的痕迹,
最顯眼,
那摞到頂的牛奶箱子,頗為壯觀。
今天,他就帶回來了第一箱牛奶。
暖氣全開,因此夏又養成習慣,在他的公寓里穿很少很少的衣裳,有時候精光就穿個純棉的大T恤。
現在這座公寓的牆壁上還是空白,
以後啊,成片成片地掛,
她拼好一幅圖就掛上,
原澈常常把她頂在上邊無節制,又又不知不覺就去摳,一摳,全散了,她醒后光著腚又開始拼,原澈會好玩地用腳趾夾她撅起來的小肥肉,又又完全無覺,她拼圖時最忘我了……
原澈手藝真不是蓋的,
芋泥,用福建盛產的檳榔芋為原料,加糖、豬油蒸制,
芋泥好不好吃,全賴糖分、豬油的分量和溫度之間的調和,也就是說,在這三者間創造出一種肥、甜、粉、軟、燙的交相融合……多像又又。
而在原澈在廚房裡忙活時,
又又規規矩矩像小學生坐在他的大辦公桌邊看小人書。
原澈會時不時出來看看她,
每次出來,她都抬頭,「好了嗎,」
原澈指著書,「看書。」
她乖乖低頭。
蝦餃,難得弄點兒,
因為要扳蝦肉和豬肥膘肉,
也是靠熱力在蒸籠里將肥豬肉和蝦肉里的油汁逼出來才會好吃。
蒸的時候,原澈聞到香味,喊了聲「又又!」
傻毛毛幾快的速度跑過來哦,她早聞到香味了!
原澈框著她的肩頭簡直是妖孽地靠在水台邊,指著一碗豬油,「等會兒用這個給你熏臉。」
又又笑得可開心,點頭,
原澈捏她的鼻子,「你知道個什麼……」
「知道。」
真是叫原澈意外,她竟然搶他的話!
「溫泉水滑洗凝脂,原來的美人兒都是用豬油美容術。」
她邊說還做動作,「先把豬油塗抹在臉上,像這樣蒸,」她指了指蒸籠,「沒有蒸籠,就用大碗倒入滾開的水,用毛巾連頭帶碗一起蒙住,讓碗里的熱氣撲臉上……」她還直拍自己的臉蛋兒,笑盈盈。
原澈不懷疑她知道這些,
早看出來了,小又又是個擠在塵世外的純種享樂貨,除了吃喝玩樂,她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