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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總記!」樓下袁毅一聲吼驚動了小春,小春撐著一身深苦還是慢慢起了身,回憶再滔天,她終還是要回到現實里來,她得脫身,她不能這樣任人宰割……


  小春單手扶著腰走到門邊靠著,側耳聽。


  「你這麼攔著越發說明你把她帶這兒來了。」小春震驚,真是一州之長馮玄齡的聲音!

  如何連他都能驚動?小春心懸著,越發覺著眼前深不見底,但是,隨著越往下聽……小春緊緊揪住了自己的領口,眼神大駭!原來,有些人是不會變的。小春也終於想起了馮玄齡到底是誰……


  「玄齡大哥,沒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小春。」袁毅的聲音很沉。


  「怎麼能忘,我對向前的期許有多深,對她,記得就有多麼清楚。」馮玄齡雲淡風輕,但任人聽來,那種刻骨的恨意好似已融化在字句語氣里,極難剝離……


  「直到現在你還覺得是小春毀了向前?」


  馮玄齡似乎停了許久,

  緩緩舒出一口氣,


  「我也不怕她聽見了。是的,那時候她小,可能還能說不懂世事,不明天理。如今,她也走進了社會,應當知道『天分』多難得,『專才』多難得。瞧瞧,曾經她那樣的小小年紀,就有多大的能量瘋魔了向前,向前至此再也不碰編程了呀……」


  小春大睜著眼,目視前方,腦海里漸漸是重現了一幕,

  是這個聲音,馮玄齡的聲音!


  那時候這聲音激越許多,甚至痛心!


  「向前,再專心一周好不好!就一周!這套『語言編程』攻克下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不行,小春病了,我三天沒去看她了!」


  「向前向前,你等等,聽我說,就一句!對方有這個漏洞可說千年一遇,被你發現了,最重要你還有辦法制服他們,你知道整個軍科委為這個『工程』耗費近十年了!向前,求求你,再專心一周,咱們把它徹底拿下!……」


  「我專心不了!小春躺醫院三天了,我不能再騙她一會兒去一會兒去,她會從此再不信任我!我對小春從未食言……」


  「向前!是那個女孩兒重要,還是你的前程重要?!向前啊,你功名立萬就在此一舉了,到時候要多少個小春……」


  「住嘴!老子不幹了!什麼功名立萬,老子就只要這一個元小春!」


  向前跑出來時,看見站在庭院里的自己,立即又發火,「你怎麼跑來了?不是跟你說我一會兒過去!」自己那時候也翹著氣,他老說一會兒一會兒,三天都不見人,小春煩透了,見他還衝自己吼,扭頭就走!「元小春,」向前脾氣也大,站那兒不動,「你給我站住啊,要不老子捉住就往河裡丟的啊。」她開始跑了,只一會兒,被大力從後面抱住,「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這麼不聽話!」向前死死抱著她往回走,小春鉚足勁兒地大聲哭,「我再也不信你了!你說你不在家,明明在家!……」向前將她抵在牆上,急切地,「我真的才回來,小春,我才到家,乖乖,你摸摸我裡面的背心,我在家會穿這種背心嗎!」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褲腰衣擺里插。小春握著拳頭就是犟著不摸,仰著頭哭「你騙我你騙我……」那時候她還發著高燒啊,也別怪她這樣任性,三天不見,想瘋了……「小春,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乖乖,別哭了,我又折壽了……」


  之後,他確實再沒去基地,應該說,再也沒去了……


  小春恍惚,


  馮玄齡說得對,那時候她著實什麼都不懂,十五歲,能懂什麼,她只想向前天天圍著自己轉,向前哪一點叫她不如意了,她動不動就說不要他了……


  「小春,你現在確實最有資本說不要我,你年輕,這樣年輕,我老了時,你照樣青春美貌;我死了,你照樣禍害人間。所以,儘管說不要我,說多了我也麻木了,只當狼來了,真有那麼一天你發自內心地說不要我了,我也權當狼來了,你在逗我玩兒呢……」


  說的多好,多動聽,


  最後,

  「滾!你他媽還要不要臉,老子不要你了!」


  你看看他多壞,多狠,

  叫我總說「不要」,他聽麻木了,卻吝嗇一句從他口中而出「不要」,最後的最後,不吝嗇了,我沒有麻木,我聽了,就是一句奪命……


  靠在門邊的小春輕輕吐出一口氣,她毀了他,是的,她毀了他,就該得到報應……


  才想到報應,

  饒是小春此時早已心神大傷,接下來,聽見馮玄齡「對她的自語」,還是一榔頭襲來,不可置信!

  人吶,仇恨當前也就不分年齡,不分心機,不分道行了。


  馮玄齡此時也許也是太陷入往事中,那股子痛心,那抹無以復加的遺憾,一瞬,鋪天蓋地而來,一觸即發,

  「小春,我當然記得她,牢牢記住她。


  她毀了一個天才,毀了一個壯舉,難道不該付出代價?


  就算向前最後也沒和她走到一起,難道禍水就該這樣安享生活?


  她憑什麼還該有家有室,有份安樂的工作,

  這樣的女人就該失去丈夫,失去家庭,失去安逸,失去樂土,整日生活在驚懼不安中,被人玩弄,被人愚戲……」


  「玄齡大哥!」袁毅似乎都聽出了他言語里的歹毒,驚聲喊住他!

  這時馮玄齡好像才從自我情緒里漸漸走出來,

  「她不在這裡就算了,不過我提醒你,想好立場再對她伸出援手,她前夫是禾晏,如今,跟禾滿也不清不楚。向前如果會來的話,告訴他,當年他甩掉這個女人是正確的,不要讓她再害他第二次了。」


  「美玲劇場的局是你設的?」袁毅忙問,

  男人恢復儒雅淡定,


  「如此破綻百出,你也太小瞧我了。」


  樓上的元小春聽見馮玄齡走了,

  卻,已是驚駭異常!


  是的,袁毅也許有所不知,


  美玲劇場這一局確實太小兒科,馮玄齡這樣的大謀大帥怎麼會在這種小計上下神?

  他要下,下的絕對是大神,

  「這樣的女人就該失去丈夫,失去家庭,失去安逸,失去樂土,整日生活在驚懼不安中,被人玩弄,被人愚戲……」


  小春終於知道一直看不見的魔手是誰了,


  她身體里的詭異現狀,


  遊戲,


  甚至,禾晏的死!……


  原來,最險惡的魔,從來都不露崢嶸,他們擒取高位,雲淡風輕撥動著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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