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弘昐

  第95章 弘昐

    “冬天了。”凝意的腹部已經很明顯。


    她站在廊下, 看著雪後冬景,寒風陣陣撲麵而來,厚重的狐毛大氅才堪堪擋住。


    可這風吹的人清醒, 沒了昏昏欲睡。


    這段時日, 她犯困的日子比以前更久, 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七八個時辰都在睡覺。


    “主子可得小心些,您身子重。”霜降小心翼翼護著凝意, 在凝意表達出想去院子裏走走時苦口婆心勸了好久。


    生怕腳下一滑出了大事。


    最終,兩邊都退讓一步。


    凝意不再說著要去外頭散步, 冰天雪地好看是好看,怕也是怕。


    霜降陪著凝意在廊下賞雪, 周遭拿了厚厚的篷布遮擋住寒風,隻留下賞雪的那一麵。


    “大格格這些時日常常去陪李主兒。”寒露端了熱湯和紅豆蓮子糕進來, “三格格身子弱,這些時日養在側福晉屋裏呢。”


    幾月前, 李氏拿了李芊芊做局, 準備將李芊芊送上四爺的床。


    可她那錯漏百出的局當真是將全府上下全當成傻子,凝意和四爺其實沒做什麽, 隻做了等李氏主動送上門這一件事。


    這其中……自然少不得李芊芊的通風報信。


    她在得知李氏有這心思,想拿她做局毀了她一輩子時就先一步懇請凝意替她做主。


    凝意幫了。


    李氏被四爺禁足在屋內,一輩子都不得踏出半步。


    至於所生的二位格格,錦璨沒自己的想法, 加之她性子弱,身子也弱,凝意做主先養在舒穆祿氏屋裏, 將身子養好了再說。


    錦琉到底是姐姐, 主動提出願意去小李氏屋裏。


    凝意知道這孩子心性, 不為旁的,她心裏大抵知道小李氏隻是個侍妾,位分比李氏低了一些。


    在她屋裏住著,日後怕是還有機會能回李氏身邊。


    一旦住在舒穆祿氏那裏……


    如今四爺和凝意沒提將孩子記在誰名下的事兒,可保不住哪天四爺就提了呢?

    “母女情深。”凝意淡淡道,“錦璨養了這麽些年身子還弱著,請張太醫看著給一個長久調養的方子。大人的事與孩子無關,讓她少受些罪。”


    張太醫得了凝意的話,當日便拎著藥箱子去瞧了錦璨。


    瞧過後留下兩張方子,一張是現在調養的,估摸著得調養個兩三年。


    等錦璨身子骨強健了一些,再換另一張方子。這是日常調理的,能強身健骨,為著的是以後。


    “主子。”孫嬤嬤帶著兩個孩子過來看凝意,“世子和四格格早起就想著您。奴婢怕擾了您好睡,讓世子和四格格先用了早膳。”


    “過來。”凝意朝兩個孩子招了招手,“這小手怎麽這麽冰?快去拿了湯婆子過來,一人一個。”


    “是。”霜降轉瞬便拿了兩個小小的湯婆子,外頭包著華貴的錦緞。


    “額娘。”弘暉埋在凝意膝蓋上,小臉兒蹭了蹭,撒嬌道:“這麽冷,弘暉不想去前院。”


    “那可不行。”凝意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尖,“你皇瑪法給你阿瑪放了兩天假,這兩日弘暉可得認真學習。要是被你阿瑪抓著了,額娘也幫不了你呀。”


    弘暉如臨大敵,鼓著小臉一溜煙的跑進了房裏。


    凝意哭笑不得,“這孩子,風風火火的。”


    “哥哥昨晚沒寫完課業。”錦願也學著鼓了臉,“他怕阿瑪早上查課業,這麽冷的天,哥哥更不想出去騎馬。”


    “哦?”凝意挑眉,“懲罰是去騎馬?”


    “對呀!”錦願認真點頭,脆生生道:“哥哥的小馬是白色的,就頭上有一點點黑黑的。額娘!”


    “哎喲,我的小祖宗。”突然放大的聲音嚇了凝意一跳,她摟著錦願輕聲埋怨,“這麽大聲是想嚇著你額娘?”


    錦願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紅色的流蘇墜子晃了晃:“阿瑪給我挑了一匹紅色的小馬,那小馬可漂亮了,額娘,我帶您去看呀。”


    凝意也不想一直待在屋內,可她眼下實在是行動不便。


    便道:“額娘有點懶,不如錦願下次牽了小馬回來。額娘還沒見過紅色的小馬呢。”


    錦願被拒絕了,小臉氣鼓鼓的。


    但看著額娘的肚子,小手摸了上去,耳朵貼在上麵,“那等弟弟生出來,額娘是不是就可以跟著我去看小馬啦?”


    “對!”凝意撫著眉心。


    四爺今兒沒出府,解決了索額圖的事後康熙給放了兩天假。


    他這一覺睡得沉,凝意起來時都沒能將他吵醒。


    直到眾位爺來府上找四爺喝酒,凝意才讓張起麟將四爺叫起來。


    今兒跳的最歡的是十四阿哥,他仗著自個兒是四爺親弟弟,上有四哥罩著,還有六哥護著,完全不怕得罪人的。


    “年羹堯。”酒過三巡,直親王舉著酒杯和四爺碰了碰,“此人日後必是帥才,你要是肯割愛,留給哥哥吧。”


    “大哥對他排兵布陣的能力很是看好?”四爺蹙眉。


    直親王仰頭喝完杯中酒,“不錯。雖隻在我身邊跟了幾月,但他提出的那些法子都很適合戰場,也很適合在戰場上拚命的兵將,還有一人……”


    四爺這次倒是沒等直親王開口,“大哥想要小十四?”


    直親王驚訝,“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四爺看著另一桌吵吵嚷嚷的十四阿哥,免不了嗤笑:“從小不愛讀書,十幾歲的年紀,光讀書時被先生說教的次數都得上百次。就他那腦袋,能是個安於室的?”


    直親王:“……”


    “倒也不必把十四說的那麽不堪。”


    四爺垂眸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


    直親王一時沒找到機會繼續方才的話題,過了許久,他才聽到耳邊傳來四爺低沉的聲音。


    “大哥,十四沒經驗,空有一腔熱血,實則還是個容易被人左右的。日後有機會,望大哥能多照顧十四三分。回京後,我必美酒佳肴相待以謝大哥照拂十四之恩。”


    四爺說的鄭重,直親王震驚了許久才倏地笑開。


    他舉起酒杯,朗聲大笑:“人前對十四這麽嚴苛,人後倒時時刻刻擔心他呢。”


    “他和六弟不同。”四爺哂笑,在笑自己,“我們兄弟姐妹幾個額娘都不曾有偏頗,但十四從小是個搗蛋的,我和六弟替他兜了多少事兒?戰場不必紫禁城,我們照顧不到,隻能全數托付大哥了。”


    直親王笑意愈發的濃,“成!我也不說虛的。按照皇阿瑪的意思,我日後多半要長期駐紮在外,宮中的額娘和府上的人,還望四弟也能幫著多照顧照顧。”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舉杯相碰,飲盡杯中酒。


    過了幾日,直親王奉命出征邊關,臨行時帶走了原為文官的年羹堯和激動熱血的十四阿哥。


    紫禁城內,乾清宮氣壓很低,伺候的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梁九功進來添了兩次茶,而後站在一旁默默許久,大氣都不敢喘。


    康熙神色不明,隻看著太子:“你決定了?”


    太子不卑不亢,“是。皇阿瑪,兒臣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先祖和皇阿瑪打下的萬裏江山,兒臣自問……”


    “混賬!”康熙生了大怒,“朕給你的,你不想要也得要。你當太子之位是什麽?輕飄飄一句就想讓朕同意?”


    “兒臣與太子妃成親多年,毓慶宮尚無嫡子,若兒臣真在日後承繼大統……”


    康熙爺眯眼,“這點小把戲也敢在朕麵前擺弄?朕還當你那毓慶宮是怎麽回事,你後頭幾個弟弟都有了嫡子,唯獨你!原是在這裏等著朕。”


    “兒臣出生喪母,這些年得皇阿瑪看重疼愛,也將您為國操勞的日日夜夜看在眼裏。兒臣請皇阿瑪同意,允許兒臣能與太子妃寄情山水,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


    提心吊膽,從高處被人重重打下的滋味……他有過一次就夠了。


    既無法在剛出生時就重活,那便隻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得到自己想要的平安餘生。


    德貴妃得到消息的同時,四爺也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他的消息是毓慶宮太子親自著人傳遞的。


    “二哥下定決心了?”凝意看著那張被火燃燒成灰的小紙條,“爺心事重重?”


    四爺眸色微變,他從來不曾將這些事瞞著凝意,但也不會讓凝意陷於危險之中:“原想著做個閑散親王,有你,有孩子足矣。”


    凝意聽出四爺未盡之言,輕輕靠在他肩膀上,“您不管想做什麽,妾身都陪著您。還有弘暉和錦願,以及腹中這個還沒出生的。”


    凝意這一胎足月生產,她這邊剛有了動靜,宮裏就傳出一個大消息!


    太子在乾清宮跪了一晚上,翌日一早,康熙下旨,以太子調養身體為由讓他帶著太子妃去了暢春園,無詔不得回紫禁城。


    紫禁城風雲湧動,京城人心惶惶,眾人都覺得天要變了。


    那日上早朝時,眾大臣小心翼翼,所有的話都得在心裏琢磨許久,確定無誤不會惹了康熙怒火才上奏。


    “主子,您先含著參片。”霜降的手被凝意狠狠抓著,她焦急的衝著屏風後問道:“張太醫,主子都發動一個時辰了,疼暈過去兩次,這怎麽生的比世子和四格格時還艱難啊。”


    張太醫調了溫補的湯藥給凝意服下,“福晉這一胎沒問題,估摸著就這個時辰了。”


    話音剛落,凝意就覺得腹部一陣抽痛。


    好似有什麽從體內流出……


    她猛的抓緊了霜降和被子,牙齒狠狠咬在軟木上,額頭的汗順著鬢角沒入枕頭。


    康熙四十年年底,毓慶宮太子攜太子妃離開紫禁城前往暢春園。


    同日,雍郡王府福晉烏拉那拉氏誕下雍郡王嫡次子,取名弘昐。


    作者有話說:


    久等,來啦QAQ。看了一下大綱,大約下周可以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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