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警告
第51章 警告
費揚古府上也是這一日來送的賀禮。
來的是費揚古和覺羅氏, 四爺去前頭和費揚古說話,覺羅氏被王以誠迎進了正院。
屋內,凝意懶洋洋的逗弄孩子, 覺羅氏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外頭, 幾位福晉打馬吊的聲音很是熱鬧, 讓覺羅氏愈發不知該如何自處。
“額娘難不成就是來坐坐嗎?”凝意點了點錦願的小臉,錦願好似被吵醒, 不情願的撇過臉不讓額娘玩。
她會心一笑,雙手輕輕晃著搖籃。
覺羅氏緊抓著帕子, “你福氣好,我和你阿瑪都為你開心。倒是你三嫂……嫁過來這兩年肚子都沒動靜。凝意, 不如你給我個土方子,我拿回去給她吃上, 來年也生雙胞胎?”
凝意忍不住蹙眉,見弘暉在本該睡覺的時辰醒了, 晃著那對胖嘟嘟的小手。
“旁人若成了皇子福晉, 那都是感念家中父母培養,兄弟支持。”覺羅氏見凝意不表態, “不過是個土方子……”
“您讓三哥自己努努力。”凝意終於抬頭,笑盈盈的瞧著覺羅氏,“三哥屋裏被您塞了多少通房丫頭進去,也不是三嫂沒動靜, 那些人不也沒有麽?再者,三哥與三嫂如今劍拔弩張的氛圍該怪誰呀?”
她本意是想提醒覺羅氏帶著富存去瞧瞧大夫,但覺羅氏卻將那話直接過濾, 隻聽到了女兒指責她插手兒子屋裏事。
“要不是她生不了孩子, 我又怎能做此等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覺羅氏暗恨, “我是個做婆婆的……哪個做婆婆的不催?”
“咱們家上頭還有兩位哥哥,家中的祖產本也落不到三哥頭上。三哥性子隨和散漫,您不如就讓三哥和三嫂自個兒過兩年,說不定孩子就來了呢。”凝意撐著下巴,輕笑:“也是有婆婆不催的,德妃娘娘就從不曾催呢。”
“那是你伺候四爺沒多久就懷上了,娘娘催也催不到你身上。”覺羅氏硬氣道。
“六弟妹嫁給六弟也過半年了,她至今都不曾懷孕,娘娘還道孩子總會有的,未必要急在一時。三哥和三嫂還都年輕,額娘又何必插手管他們房裏事兒?”
凝意不太樂意摻和此事,便隨口找了個覺羅氏感興趣的話題扯開,“鸝煙嫁給鎏預後過得怎樣?”
“不錯。”覺羅氏臉色稍冀,“這門親事還是四爺做主。佟佳鎏預雖比不得幾位貝勒爺,但好歹也是大族。她也有孕了,前些時日還說要進府來給你請安呢。”
“夫人請用茶。”霜降端著晾好的茶湯放在桌前,而後站到凝意身邊道,“太子妃娘娘遣奴婢來問主子,今兒午膳給備了什麽呢?”
凝意失笑,“大廚房今兒可買蹄髈和牛肉了?”
“買了的。”霜降給兩個孩子蓋好被子,“您可是有了新的法子?”
凝意點頭,霜降忙將紙筆奉上,“蹄髈按照往日的做法弄個火腿燉上,這牛肉咱們做個鹵牛肉,不過鹵牛肉做法耗費的時間長,眼下做不好也沒事,等下午各位福晉回去時帶上剛出爐的鹵牛肉回去。”
霜降收了食譜,“是,奴婢這就去。大廚房本也會做的,不過奴婢瞧您寫的好像多加了幾位食材。”
宮廷裏的做法自然也是不錯的,但凝意所知乃是經過了幾百年更新迭代後被眾人津津樂道的法子,自然會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有了霜降這一打岔,凝意打了個哈欠,眉間精神氣全無,她懨懨的抬眉看覺羅氏,“額娘和阿瑪留在府中用午膳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若還有旁的事,等午睡後我再請額娘來說說話。”
覺羅氏雖未達到任何目的,但也知曉今兒若是鬧得太難看,日後想再進府就難了。
原打算著等過了午膳再以關心女兒的借口來找凝意,可卻被旁的事情打亂。
“當真?”凝意趴在搖籃邊,支撐著自個兒身子,著急的看趙和元:“把你打聽清楚的都告訴我。”
“是,主子切莫著急,主子爺已經進宮了。”趙和元安撫道,“方才午膳時有個小太監著急忙慌的來找太子妃,他在太子妃身邊耳語幾句,太子妃臉色就不大好看,隻與其他福晉說了幾句後就緊趕慢趕的回了宮。過了不到一刻鍾,宮裏來人傳主子爺進宮。奴才著心留意了一下,聽前院的王朝卿說是因著毓慶宮太子殿下出了事。”
“那可是宮裏。”寒露不解,“殿下成日都在宮裏,周遭侍衛這麽多,有誰能讓殿下出事的?”
“厭勝之術。”趙和元沉了聲音。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籠罩在頭上。
凝意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厭勝之術本就被曆代帝王厭惡。
她點了點趙和元,“還有什麽?”
“此事還得從太子殿下這幾日頻頻噩夢說起。”趙和元細心關上屋門,“奴才留意打聽過了,殿下噩夢一事前院張起麟王朝卿都曾聽主子爺說起過。”
“噩夢?厭勝之術?”寒露驚呼捂住唇,“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厭勝之術……”
“噤聲。”凝意揉著眉心,額角突突的跳,她深吸了口氣:“出了這樣的事,各位郡王貝勒府上必定能聽到一些,幾位福晉必定是待不住的,好生送出去。”
“是。”霜降應聲,“那大人和夫人呢?”
“我本就覺得累,沒多的心思應付他們。”凝意擺擺手,全心都記掛在進宮的四爺身上,“此事府上僅你我幾人知道,切勿往外傳一分一毫。”
幾人應下。
凝意躺在床上,疲倦再次襲來,她偏頭沉睡。
等再醒時,便發現身邊坐著一人。
她嚇了一跳,定睛細看才發現是四爺。
四爺還沒換衣服,隻褪去外袍坐在一旁看著弘暉和錦願。
“爺什麽時候回來的?”凝意抬頭看窗外天色,“天都黑了,妾身睡了好久。”
“張太醫說你產後本就有所虛虧,這些時日嗜睡也是正常的。”
四爺的聲音聽不出起伏,自然也聽不出其中情緒。
凝意失笑,勾著四爺的手指搖了搖,“二嫂今兒來府上,有句話想讓我替她傳達給爺。”
四爺按著凝意手腕的動作停下,“說吧。”
“太子殿下是無心的。”凝意輕聲說完,悄悄打量四爺神色。
可無奈,四爺依舊波瀾不驚。
他敲了敲搖籃床,“此次進宮原也是為了二哥的事。”
凝意微訝,她雖想知道具體情況,但沒想過四爺會主動告訴她。
“二哥連著做了好幾日噩夢,昨晚半夜三更被噩夢驚醒,在毓慶宮幾個角落挖出了厭勝之物。”
凝意捂唇,“二哥自己挖出來的?”
不對,時間不對!
的確有傳聞康熙朝皇太子胤礽長大後言行無狀囂張跋扈乃是為人所害或受人影響。
但現在才康熙三十六年三月……
“皇阿瑪肯定很生氣。”/依一y?華/凝意拉著四爺的胳膊。
“皇阿瑪命內務府處死了毓慶宮哈哈珠子德住等人。”四爺沉聲道。
果然!凝意顫了顫手指。
可為何會提前?太子妃又為何會來說什麽太子是無心的?
更重要的是,那東西竟然是太子三更半夜親自去挖出來的。
凝意腦海中閃過太子謙謙君子的模樣,又閃現太子穿著寢衣拿著鋤頭大半夜在毓慶宮打洞挖東西的場景……
“爺累了吧。”凝意拍了拍四爺的手背,“外頭天都黑了,您在宮裏這麽久必定是累的,不如先休息半個時辰再用晚膳?今兒下午本是打算讓大家帶些鹵牛肉回去的,可各位嫂嫂走的著急,那鹵牛肉就得咱們自個兒吃了。火腿燉蹄髈聽說還是先前爺在西跨院陪李妹妹是最喜歡吃的。”
“過了這麽長時間的飛醋,福晉還吃呢?”四爺被凝意幾句話說的將心理的鬱氣暫時趕出去,他偏頭盯著凝意還不曾瘦回去的臉,忍不住伸手掐了掐那軟肉,“不用瘦,挺好。”
凝意驚疑,“當然得瘦回去!不瘦回去妾身還怎麽大吃大喝?人也是有心理負擔的。”
“你?”四爺難得有心思說笑。
正巧此時弘暉醒了,揮舞著手在旁邊亂抓,一小手就打在錦願胳膊上。
瞬間,嗷嗷大哭弄得凝意一個頭兩個大,錦願一哭,弘暉就跟著哭。
她和四爺抱著兩個孩子哄著。
可不知怎的這次就不肯停了,凝意隻能叫了乳娘們進來。
乳娘們一摸小屁屁,便知是弘暉要換尿布了。
而錦願……純粹是被弘暉吵醒了不樂意嚎上幾嗓子證明自己不開心。
“主子,晚膳好了。”霜降趁著這機會進來道,“可要現在擺膳?”
凝意去看四爺。
四爺點頭。
霜降剛轉身準備下命令,似是又想起了某件事,轉身回來道:“李主兒送了道火腿燉蹄髈過來,道那是主子爺愛吃的。”
凝意眯了眯眼,冷哼,看都沒看四爺一眼。
四爺眉心微蹙。
霜降低頭,連給弘暉換尿布的乳娘都不敢抬頭。
凝意繞著那綁床帳的流蘇結子玩,一瞧便心不在焉。
“火腿燉蹄髈油膩,福晉剛生完孩子不宜用的油膩,送回去吧。”
凝意挑眉,沒看四爺。
霜降默默退下,吩咐完上晚膳後親自端著那道火腿燉蹄髈去了李氏屋裏。
李氏正在用晚膳,瞧見霜降端著東西,還以為是四爺賞給她的菜,“你來了。”
“是。”霜降笑眯眯的道,“奴婢見過李主兒。這是您著人送去正院的火腿燉蹄髈,主子爺道這菜有點油膩,福晉這才剛生完孩子,眼下還用不得這般油膩的菜,所以讓奴婢給您送回來。”
李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福晉連一道菜都不願留下嗎?”
風鈴也道,“可我聽說今兒中午正院就做了這道菜。莫非不是因為油膩,而是因著……”
“你雖是一直伺候李主兒的,可你那賣身契也在府中。”霜降笑盈盈提醒,“中午那是因著太子妃和各位福晉來瞧咱們主子,福晉覺得這道菜很適合招待客人,這才讓小廚房做的。”
李氏咬著牙,“福晉說的有理,是我考慮不周了。”
她起身走到霜降麵前,“不過,這是你第二次在我屋裏陰陽怪氣了。霜降,我再落魄也是主子爺的格格,還是二位小格格的親額娘。你真當我沒脾氣呢?”
話音剛落,李氏重重拂手,那道火腿燉蹄髈掀翻在地,濃稠醬汁撲散在地,二人衣擺還沾上少許。
霜降不卑不亢,眉眼輕抬,絲毫不懼李氏威壓:“福晉還有句話讓奴婢問問李主兒。”
李氏蹙眉,心中升起警惕,“說!”
“董鄂氏算計大格格,但她根本上是利用大格格來算計您和福晉。為何當日大格格隻是醒了,身邊有乳娘和丫鬟們照顧,而您卻還是抱著大格格去了前院?”
李氏垂在袖中的手指彎了彎。
霜降又道,“福晉答應您的事從不曾忘,當日宋主兒早產一事也虧得您在背後反了她的計策。主子爺如今已是貝勒,等再往後走一步,府上便可有側福晉。”
此言,是凝意早就吩咐霜降的,讓她找個機會好好問問李氏。
當日,宋氏早產前便有了此計策,但李氏沒趟這趟渾水,反倒是站在凝意這邊,沒和宋氏同流合汙。
“福晉誤會了。”風鈴見李氏不說話,忙軟了聲音:“咱們格格也是被董鄂氏算計的,大格格一直都是主兒的心頭肉,睡著了驚醒主兒本就擔憂,這才帶著大格格去前門的。”
霜降笑容不變,“奴婢已經將話帶到,後麵的事怎麽做那全看李主兒的意思了。”
回到正院,霜降進了屋裏。
“把話都跟她說清楚了?”凝意喝著湯。
“是。”霜降伺候凝意用膳。
寒露不甘心的跺腳,“主子,您何必再給她一次機會?”
“爺後院人不算多,能說得上話的就更少了。如今除了我,便是一個李氏。”凝意輕笑,“她有兩個格格,側福晉是遲早的事兒。”
“可除夕那晚的事兒她也不無辜。”
“是不無辜。”凝意深深點頭,笑盈盈的看著寒露,“小李氏的來路可查清楚了?”
說起正事,寒露立刻正經:“趙和元去查的,小李氏本就是李家為了幫襯李主兒送進來的。”
“當真?”霜降疑惑,“可這幾個月小李氏的做派完全不像站在李主兒那頭的。”
寒露幸災樂禍,“那也是李家活該,送了隻白眼狼進來!要奴婢說,還不如不管李主兒,主子您就費些心思扶持小李氏,如此一來那頭自己就熱鬧了。”
凝意雙眼微亮,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倒是也有些道理啊。”
反正都是姓李的,誰上都能成曆史上的齊妃,不是嗎?
用過晚膳,四爺沒回前院,而是待在屋裏看書,凝意躺了一天可以適當下床走動,在房裏多點了兩根蠟燭後往四爺那邊走。
四爺眉心直跳,看她艱難的模樣實在是忍不下去,拽著她的人打橫抱起,“想去哪裏跟爺說。”
凝意咧開嘴笑了,笑的肚子抽抽又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是痛。”
“讓你作妖!”四爺冷嗤,抱著凝意放在軟榻上。
屋內能坐的地方都加了好幾層褥子,為的就是凝意坐下時能不覺得硬。
她靠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四爺,突然問:“爺,您可想明白二哥那句話的意思?”
四爺翻書的手頓了頓,“不曾。”
凝意一瞧便知四爺心裏有了數,隻是這話不能當著她的麵說。
“那毓慶宮一事,爺怎麽看?”
四爺見書也看不進去了,索性闔上書沉沉的瞪了凝意一眼,“二嫂這幾日若是再來府上,你別管她說什麽,也別應。”
凝意又不傻,“那些處死的人……”
“皇阿瑪不會冤枉好人。”四爺沉聲道。
看來是真不樂意說了。
凝意也就沒再問。
四爺依舊回了前院,可幾日後聽說凝意半夜睡不安穩,因為弘暉和錦願一哭她就得醒來陪著,四爺不落忍,還是從前院搬回了正院。
等凝意出月子和弘暉錦願滿月前一日,春三月已過,天氣逼近了五月。
凝意站在銅鏡前,撫著還沒減到懷孕前的腰身甚是哭鬧,“還是太緊,估摸著還得減一圈。”
“那奴婢給您把之前收的腰身給去了?”霜降拿著剪刀和針線。
凝意瞥了眼,搖頭:“沒收過腰身的衣服多得是,我瞧著那些也不錯,明兒就穿那身飛霞色的進宮給額娘請安吧。”
“主子當真不在乎大阿哥和四格格的滿月酒嗎?”寒露端著熱水進來,“這樣大的喜事,咱們也該好好熱鬧熱鬧。”
“皇瑪嬤、皇阿瑪和額娘都賞了不少東西,明兒也得帶著他們進宮去請安。”凝意轉了轉身,“額娘必定在永和宮準備好了。府上無需太熱鬧,我得的這對雙胎咱們是開心,但眼紅的人也多得很呢。”
“主子說的有理。”霜降拉住寒露,“大阿哥和四格格都是有福氣的人,日後還有周歲酒,還有許多時候能大操大辦,也無需太過在意一個滿月酒。再者,能在永和宮給二位小主子過已經是莫大的榮寵了。”
聞言,寒露立刻點頭。
那道是,也算是頭一份了。
“八爺的府邸已經動工了?”凝意隨口問道。
“是,禮部親自選的吉日,昨兒就動工了。”霜降邊說邊替凝意簪上絹花,“今兒一早八爺還來府上賠禮道歉,說隔壁動工吵嚷,怕吵著主子爺和您。”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凝意挑眉,“八爺不負眾人給他的這個評價,萬事都想的很是周到呢。”
凝意的話兩個丫鬟是不敢接的,隻說起了這些時日外頭的新鮮事。
說著說著,寒露冒出一句:“前幾日奴婢出府給您買順芳齋的蜜餞果子時碰上五福晉身邊的青鳳姐姐了。”
凝意挑眉,“是有什麽不對?”
“奴婢瞧青鳳姐姐買的是鹹酸梅。”寒露輕聲道。
鹹酸梅?凝意正在選絹花的思路一停,“你沒瞧錯?”
“您之前也很喜歡順芳齋的鹹酸梅,奴婢不可能瞧錯的。”
凝意若有所思,“說起來他們府上的劉佳氏後來怎麽樣了?”
“已經生啦!”寒露精神極了,“是格格。”
“兒女雙全呐?”凝意撇嘴,“那劉佳氏可有其他賞賜?”
“這奴婢倒沒注意。”寒露搖搖頭。
凝意將這事暫且拋諸腦後。
翌日一早,她便和四爺帶著兩個孩子一起進宮給康熙爺和德妃請安。
作者有話說:
久等久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