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臨盆

  第49章 臨盆

    除夕那場大雪下了整整三日, 凝意能下床時院中已積了厚厚的雪,冰淩子掛著長長的串,屋頂也被白雪覆蓋。


    寒風料峭,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凝意剛來時還要冷。


    她抱著湯婆子縮在被窩裏, 看著外頭洋洋灑灑還在下的雪, “再這麽下,怕是會出雪災。”


    厚重的擋簾在寒風欺淩下仍舊穩如泰山, 孫嬤嬤做主帶著丫鬟新做的門簾,進出雖說費勁了些, 但的確能擋住外頭的寒風。


    “是啊。”孫嬤嬤也憂心忡忡,“咱們在天子腳下還好些, 直隸那些地方下的雪也很大,奴婢聽說已經有地兒因著暴雪出現了山體滑坡和冰凍。百姓本想著瑞雪兆豐年, 誰能想到這場雪這麽大。”


    “爺這幾日進宮的時間愈來愈長,怕也是為著雪災的事。”凝意若有所思。


    今兒一早, 屋內又多添了兩個炭盆, 此時趙和元正蹲在炭盆邊換新的炭。


    “不僅咱們主子爺進宮待得時間長,連六爺原本十四那日要正式出宮的日子都往後推了。”趙和元道。


    屋外, 霜降輕聲喚著趙和元幫忙開個擋簾。


    她進來時把傘放在外頭,“今兒這雪怕是還得下大。奴婢方才去各個院裏查看炭火,回來時那傘打都打不住,身上還是淋了好多雪。”


    “快過去烤烤火。”凝意將頭靠在膝蓋上, 瞧著屋內眾人圍坐在一起烤火的模樣失笑。


    安靜的祥和氛圍,便是她一直都想瞧見的。


    沒有那麽多勾心鬥角,春日泛舟湖上, 夏日賞荷挖藕, 秋日登高望遠, 冬日賞雪烤火……


    可偏偏,如此簡單事於她而言卻是最奢望的。


    “趙和元。”凝意抬頭,“你去多燒幾個炭盆放在廊下,讓灑掃和守門的人先別忙活,都來廊下烤烤火。”


    趙和元喜上眉梢,“是!謝主子心疼奴才們。”


    “主子心善。”孫嬤嬤將做到一半的小夾襖放在針線簍子裏:“您心善是好事,可有些人有些事並非心善就能解決。”


    凝意勾起唇角,“嬤嬤所言是董鄂氏的事吧。”


    孫嬤嬤見凝意心中原是有數,忙道自個兒多嘴了。


    凝意搖頭,“您是宮裏出來的人,有些事瞧的比我多。您定覺得爺上次對董鄂氏的懲罰不夠重,這並不能起到震懾的作用,反而會讓某些人投鼠忌器。但嬤嬤,爺不是不做,他隻是將這個機會留給我。”


    聞言,孫嬤嬤笑道,“您和主子爺夫妻情深。”


    “其實嬤嬤不提,我原也打算這兩日去探一探董鄂氏的。”凝意哂笑。


    孫嬤嬤眼神漸漸鄭重,“主子打算怎麽做?”


    “紅花一事她受我牽連,我自然得補償。”凝意漫不經心。


    孫嬤嬤不由蹙眉,“主子?”


    “可她想害我腹中雙胎,我自然得好好算這個賬!”凝意低頭,眼神平和卻藏著刀鋒。


    孫嬤嬤總算放下了心,“主子心裏明鏡兒似的,是奴婢多嘴了。”


    凝意溫笑,沒再說起此事,著霜降等人拿了些番薯土豆芋頭放在炭盆裏烤著。


    外頭漸漸熱鬧,院中的人都待在廊簷下烤火,本說話是輕的,不知誰說了什麽卻是爭論了起來。


    還是趙和元一個一個打了頭,“沒規矩!也不瞧瞧這是什麽地兒?主子心疼咱們,咱們能讓主子心煩嗎?別吵吵嚷嚷的,安靜些!”


    凝意失笑。


    這場雪下到傍晚才堪堪停了一會兒,四爺還沒回來,凝意也覺得該走動走動,“趁這會子有時間,去一趟東跨院。”


    霜降道:“主子,外頭冰天雪地路也滑,不妨等雪化了再去?”


    “有你們這麽貼心伺候,我自是不會出事的。”凝意已經準備下床,霜降和寒露立刻拿了保暖的衣服替她穿上。


    花盆底是不能穿了的,凝意最近多做了些舒適的平底鞋,隻是隨著孕中期往孕後期挪,她那腳漸漸開始腫了。


    鞋子隔半月就得重新做。


    福晉去東跨院的消息從凝意離開正院那一瞬間便在府中傳開。


    李氏抱著錦璨哄她喝奶,聞言沉默片刻,“這樣的天氣,身子笨重還非得往外走,這不是給人機會嗎?”


    “主兒。”風鈴嚇了一跳,將屋門關緊才擦了擦冷汗,“這話可不興說啊。”


    “我不過是在自己屋裏說上幾句,誰又能聽到告爺那頭去?”李氏顛著錦璨,錦璨眼皮打架,沒過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她將孩子放在嬰兒床上,蓋上小小的棉被後才走到窗邊看外頭的雪景,“這麽厚的積雪非得出門……”


    “福晉應當是去找董鄂氏。”風鈴端上熱茶,“當時主子爺對董鄂氏的懲罰算不得深,留了她一命。”


    “她利用錦琉,我還想著爺能杖斃她,卻沒想隻是個不痛不癢的禁足。”李氏嗤笑,嬌媚容顏冷若冰霜,“眼下看來,爺想放過她,福晉卻不樂意啊。今兒倒是有些胃口了,你去大廚房一趟,瞧瞧有沒有火腿燉蹄髈,我還真有些想了。”


    風鈴笑著欠身,“是。正月裏雪下的大,奴婢聽說外頭的肉價格漲的非常高。咱們府上原先每日都會出門買好些肉,這幾日肉的分量也少了。”


    “那你就快些去。”李氏催促道,“免得那些菜都被正院拿了去。”


    *

    凝意到東跨院時,馬佳氏正在門口等著,瞧見她的模樣急急忙忙走過來,“您小心些,妾身剛讓他們將院子裏的積雪掃幹淨,但匆忙間怕還是有遺漏的。”


    凝意點點頭,“你有心了。”


    見馬佳氏發間簡單,她想了想,“那根簪子你可一定要記得戴。”


    “是。”馬佳氏跟在凝意身邊,“這幾日都在屋裏,妾身便沒拿出來。”


    二人停在董鄂氏屋門口,凝意先問了馬佳氏,“她這幾日一直屋門緊閉?”


    “大廚房的人每天來送兩次飯,隻有送飯時才能見到她。剛開始也鬧過,到了第二日就不鬧了。”


    凝意神色自如,命趙和元打開屋門。


    屋裏,光線昏暗,董鄂氏將所有窗簾都遮了個嚴嚴實實。


    凝意站在門口,隻瞧見窗邊坐著一人,聽到動靜才有了些反應。


    瞧見是凝意,董鄂氏下了軟榻,跪在地上,“妾身給福晉請安。”


    凝意撐著腰往裏走,“別起來了,跪著說話吧。”


    董鄂氏遲疑片刻,低頭。


    凝意也不著急,坐下後撐著眉心幽幽打量她,“初一那晚你在爺麵前哭訴,說受我牽連無恩無寵無位分無尊貴?”


    董鄂氏咬唇,“妾身所言可有錯?”


    “當然錯了。”凝意撫著帕子,“你受我牽連是因著紅花一事,但你無恩無寵與紅花無關啊。馬佳氏、舒穆祿氏和小李氏與你同一日進府,馬佳氏更與你毗鄰而居。可為何當日海棠和文竹隻盯上了你?”


    董鄂氏百口莫辯。


    凝意神色如常,“錦琉親近我的事情府上下無人不知,你好謀算,算計了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孩子。棋差一著,所以你還活著。”


    這話一落,董鄂氏像是被戳中了隱秘的心思,猛的起身撲向凝意。


    “啪!”霜降和寒露早有準備,一把推倒了董鄂氏,“放肆!”


    董鄂氏咬破唇,猩紅在唇上流連,她淒厲的笑了,“我放肆?那你憑什麽問心無愧?”


    “因為紅花那件事,我自始至終並不曾知曉任何一個關節,我也是被算計的其中一環,不過我這一環失敗了而已。”凝意瞥了她一眼,“你道我欠你的,好啊!那我便補償你。”


    “你?”董鄂氏顯然不信,懷疑的看著凝意。


    “這是三千兩銀票。”凝意將盒子放在桌上,“你若想送出去給你的家人,我可以代勞。”


    董鄂氏卻沒多少開心,她愈發警惕的盯著凝意,“……福晉這般好心?”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別人真想補償你的時候別懷疑啊。”凝意幽幽歎氣,“非得我將後頭的話說完,你才放心是麽?”


    董鄂氏麵色白了白。


    凝意在霜降的攙扶下起身,繡鞋重重踩在董鄂氏手背上。


    她冷笑連連,聲音就似那冰封雪山裏透出來的寒氣,經久不消:“本福晉這幾個月太慣著你是吧?三千兩可不是白拿的,本福晉補償過了。但你算計本福晉,差點害了本福晉的賬也得好好算!”


    寒意從地磚一縷一縷鑽進膝蓋,涼透了董鄂氏全身。


    她忍著痛想抽回手,可凝意腳下力道倏地加重,讓她無可逃避:“福晉……妾身錯了,妾身真的知道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下次……”


    “你怎麽有下次的機會?”凝意居高臨下的瞥著她,“你做錯了事,自然得受懲罰。若我不處置你,日後誰都可以來算計我。隻要成功一次,我很大可能一屍三命。而你們不過是禁足,天底下哪有這麽大的好事!”


    說完,凝意鬆開腳,看著董鄂氏小心護著手的模樣,她斂著眉眼輕飄飄的下了令:“三千兩銀票歸你,但我反悔了,我不樂意遣人幫你去送。但這三千兩,我還送你一些東西。趙和元!”


    趙和元出列,“主子,您請吩咐。”


    “今兒這雪景可漂亮?”


    “純潔無瑕,自是冬日最好看的景色。”趙和元應道。


    凝意輕抬下巴,目光從門縫落在外頭冰封千裏的積雪上,漫不經心的催促,“那便帶董鄂氏出去好好看看雪景。”


    “是!奴才明白。”趙和元揚了揚手,兩個小太監上來拖著董鄂氏就往外走。


    “福晉饒命,福晉饒命啊!你不得好死,你一屍三命,你不得好死……”求饒的話和詛咒的話一並衝著凝意來。


    凝意卻穩如泰山,站在廊簷下瞧著雪地裏被打板子的董鄂氏。


    十板子下去,董鄂氏說話斷斷續續。


    凝意抿唇,“打!二十板子,一個都不許少。”


    趙和元高高抬手再落下。


    鮮血染紅了一地,白雪與鮮血混在一起,寒風又將血腥味埋在院中。


    宋氏隔著窗戶瞧著外頭這一幕,她的心沉了沉:“福晉是要置董鄂氏於死地啊。”


    “主兒覺得福晉做的不對?”


    宋氏瞥了海棠一眼,“不僅做的沒錯,還不夠狠!若換成我是福晉,當日事情敗落就該給董鄂氏一個了斷。”


    海棠抬眼,“主兒此話怎講?”


    “福晉懷著雙胎的消息已經傳開,董鄂氏明明差點就害福晉一屍三命,但緊緊一個禁足有什麽打緊的 ?如此處罰,難道不是在給旁人希望嗎?反正算計福晉也不過得一個禁足。福晉避得過一時避得了一世嗎?”


    宋氏推開熱茶,她這些時日慣愛喝涼茶的,“所以她不僅做的沒錯,也不是因為心狠,反而是為了自保。二十板子下去,能不能活著全靠董鄂氏自己的造化。”


    寒風順著門縫吹進來,吹得宋氏抖了抖身子,“關上門,別讓外頭的冷風吹進來。”


    “是。”海棠前去關了門。


    院子裏,董鄂氏已經被抬進了屋內,小太監們正在澆熱水洗刷地上的血。


    凝意瞥了眼屋內,“送些銀票給她家人,將董鄂氏做的那些事全數告知。”


    若沒孩子,她連這最後一步都不會做。


    回到正院時,四爺已經從宮裏回來。


    見凝意眉間落了雪,他抬手拂去,“小廚房備好晚膳了,坐下用膳。”


    四爺沒問,也沒多說。


    凝意撐著腰去淨手,白嫩的手指沉入水中,她看著這雙手,倏地伸到四爺麵前,“爺,妾身這雙手或許會沾染上鮮血呢。”


    微涼的手指被納入一雙寬厚溫熱的手掌中。


    “爺給的權利。”四爺沉聲道,“爺的福晉無需為了旁人委屈自己,你想做什麽都可以。若非知曉你更願親自懲處董鄂氏,那日她便沒命了。”


    凝意靜靜抬頭看四爺,過了良久,她才回握住四爺的手,“爺,妾身餓了。”


    四爺笑著點頭,與凝意一前一後坐在桌前。


    董鄂氏的事四爺沒管,凝意也隻吩咐了幾句沒再管。


    董鄂氏家中聽說了她做的這些事,她那親額娘進府來給凝意賠罪不說,還道因著董鄂氏犯的錯,他們愧對凝意,所以想再送個女兒進來。


    凝意無語的看著她,周旋了幾句便將人打發走了。


    後來四爺聽說此事,明確表示後院不會再有董鄂氏一族的人。


    *

    寒冬料峭過是春三月,春風習習,春光爛漫,正院的小蔥苗一茬接著一茬,府上草兒新長,綠意盎然。


    凝意眼下已經在預產期周圍,府中,宮裏……不少人都在注視著她這一胎。


    正月那場大雪下了許久,直隸不少地方鬧雪災。


    四爺和六爺得了康熙的命令去賑災,二人半月賑災做的非常不錯,不僅安撫民心處置災情,還查出了幾個貪墨賑災銀的官員。


    康熙很開心,出了正月,一道聖旨封了好些阿哥。


    大爺封了直郡王,三爺封了誠郡王,從四爺到八爺全封了貝勒。


    四爺三十六年封貝勒,比曆史稍稍早了一年。


    “四嫂,您最近覺得怎麽樣?”六福晉出宮後三不五時就得來瞧瞧凝意。


    她是個知趣的,來之前將凝意每日規律休息的時間打聽清楚,每次來都趁著凝意醒著或有閑時。


    “快卸貨啦。”凝意摸著肚子,“前兩個月的確難熬,但都臨門一腳了,熬著熬著都習慣了。”


    六福晉也上手摸了一下,手下微微一個凸起,她驚喜,“我小侄兒和小侄女又踢我了。這幾日胎動愈發頻繁,張太醫說您也快臨盆了。孫嬤嬤。”


    六福晉去看孫嬤嬤,“您是宮裏的老人,也是四嫂身邊最有經驗的。我知您定然是早就備好了所有,但我還是想多嘴問幾句。”


    “六福晉折煞奴婢了。”孫嬤嬤笑道,“您與主子關係好,多問幾回都是應該的。府上一切都已經備好,宮裏也派了些人來瞧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六福晉又去看凝意,看著那肚子還是覺得怕,“我日後懷孕該不會也這麽大肚子吧?我瞧四嫂這段時間都不能好好走動。”


    “那也是咱們主子有福氣。”孫嬤嬤攙著凝意在院中慢悠悠的踱步,“日後六福晉自然也是有福氣的。雖難受了些,但一生生倆,後邊就可以不著急了。”


    六福晉與六爺成親半年,也不知二人是怎麽商量的,反正迄今為止六福晉還沒身孕。


    “我聽說額娘在給五妹妹相看人家啦?”凝意最近進宮少,隻聽了一嘴。


    “對。”六福晉見凝意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皇阿瑪道滿蒙聯姻是舊俗,本想將五妹妹嫁過去。但額娘覺得嫁去蒙古那些個部落太遠了些,就想著能在京中給五妹妹說門親事。五妹妹是二十一年生的,如今也不過十五,聽額娘的意思可以再等等。”


    “十五的確還小。”凝意讚同點頭,“公主之尊,若真嫁去了蒙古,怕是要好長時間才能得見一回。”


    “山高路遠,真有什麽需要幫襯的額娘也幫不上忙。”六福晉歎道,“五妹妹出生後身體一直不好,細心嗬護養了這麽多年才養回來,額娘自然不願意她遠嫁。”


    凝意扶著孫嬤嬤的手,越走越難受,直到下腹傳來一股暖流,那疼痛讓她一瞬間卸了力氣,整個人靠在孫嬤嬤身上:“嬤嬤,嬤嬤!”


    孫嬤嬤一瞬間慌亂,而後鎮定的叫來幾個人幫著將凝意抬進了早就準備好的屋子,“快去準備熱水,找張太醫和周大夫都過來,還有,去前頭跟主子爺通報一聲,福晉要生了。”


    吩咐完,孫嬤嬤推開門進了裏間。


    六福晉想跟進去,卻被霜降攔住,“六福晉,您且在外麵等等,裏頭亂的很,萬一衝著撞著您就不好了,有孫嬤嬤和各位穩婆在呢。還有一事……”


    霜降聽著裏頭的叫聲,她渾身顫抖。


    還是六福晉按著她的肩膀才讓她緩了緩氣,“德妃娘娘曾說過,主子臨盆這日,一定要讓人進宮去跟娘娘說一聲。六福晉,這裏亂的很,奴婢請您幫個忙,讓趙和元隨您進宮一趟……”


    “好,你進去伺候四嫂,我現在就和趙和元進宮見額娘。”


    六福晉知道德妃來了是定海神針,她也沒做停留。


    四爺大步到了正院,裏頭凝意叫聲愈發淒厲痛苦。


    “主子爺。”周華未出來回稟,“張太醫說福晉身子康泰,胎位也沒問題。不過福晉是頭胎,又是雙胎,生起來時間會長不少。”


    “爺可能進去瞧瞧?”四爺沉聲道。


    他說話聲音雖與往常無區別,但周華未卻看到四爺垂在身側的手正不安的蜷縮。


    他低頭道,“裏頭有嬤嬤和穩婆們照顧,還請主子爺在外頭等候。”


    四爺知道自己進去幫不上忙,他站在門口,德妃到的時候沒聽到聲音,她嚇了一跳:“小四,凝意怎麽樣了?”


    “額娘。”四爺額頭冒著虛汗,坐立不安:“孫嬤嬤出來說方才叫的狠了,眼下她讓凝意先保存體力。”


    “還沒生?”德妃看著天色,“過去一個時辰了。本宮帶了幾個太醫來,讓他們和張太醫一起會診。”


    四爺點點頭,卻愣著沒再說話。


    德妃瞧不下去了,輕斥道,“眼下你自己得振作起來,魂不守舍鬧什麽!”


    說著,她讓李嬤嬤帶著幾個太醫進了屋內。


    太醫們都在屏風外候著,屏風裏凝意又被那陣痛鬧醒。


    凝意拽著被子,嘴巴裏被塞了一塊軟木,她咬著軟木用力。


    孫嬤嬤拽著她的手腕,“放鬆,放鬆。怎麽樣了?”


    穩婆看了眼,“快了快了,福晉先放鬆再用些力氣。這等不得了,等太久……”


    穩婆沒再說下去,但凝意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還在得肚子裏悶太久會出事的……


    她咬著軟木,用盡力氣,鬢邊發絲全被汗水打濕,她在心裏已經問候了四爺祖宗十八代!

    直到太陽西斜,屋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聲。


    穩婆抱著孩子遞過去:“是個阿哥。”


    孫嬤嬤忙道,“還有一個。”


    穩婆自然知道,好在這兩個孩子也是心疼額娘的,大阿哥出來沒多久,四格格也跟著出來了。


    孫嬤嬤喜極而泣,在凝意耳邊輕聲道:“主子,是龍鳳胎,是弘暉阿哥和錦願格格。”


    凝意鬆了口氣,全身卸了力,終是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外頭,四爺和德妃聽說三人平安俱是將心吞回了肚子裏。


    四爺看著孫嬤嬤,“福晉如何?”


    “福晉累極了,眼下正在昏睡。”孫嬤嬤詫異於四爺竟然先問了福晉而不是問孩子,“張太醫等人已經去給福晉熬藥,等福晉醒來後喝了藥就無大礙了。”


    “那就好那就好。”德妃點點頭,眼角因著著急而落下的淚水被帕子拭去。


    李嬤嬤扶著她,“娘娘可以安心了。”


    德妃拍拍她的手腕,“凝意辛苦了。快,將本宮給凝意準備的東西送屋裏。不對,還不夠……今兒回宮後,去本宮小庫房裏再搜刮些好東西給凝意送來。”


    德妃瞧過孩子就回去了,她回去後,宮裏便知道凝意生了龍鳳胎的事。


    一時間,宮裏的賞賜不要錢的往四貝勒府上送。


    而此時的正院,卻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安靜……


    凝意已經換了幹淨衣服被四爺抱著進了正院,房內門窗緊閉,四爺坐在一邊,目光落在昏睡的凝意臉上,外間,弘暉和錦願放在嬰兒床上,兄妹倆長得並不像,躺在一起也不會分不清楚。


    作者有話說:


    久等啦,修改錯字修改的過了時間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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