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杖斃

  第24章 杖斃

    凝意自問不是善人, 這種被人愚弄和算計的滋味太不好受。


    如今可算是等著機會收拾人,自然喜歡慢刀子割肉。


    “三個月前,你以出門替宋氏買鹹酸梅為由, 在路上找了個不相識的人, 給他三百個銅錢, 讓他去藥店幫你買了一包紅花。你很聰明,在紅花紙包外包裹了蠟, 從而混過守門檢查帶進了東跨院。”


    凝意挑了挑眉,慵懶肆意的勾唇, 指著地上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鬟冷聲道:“趙和元,愣著做什麽?打!”


    文竹張了張嘴, 想反駁,一抬頭卻對上四爺冰冷駭人的視線, 她身子顫抖的愈發厲害。


    趙和元高高舉起板子,落下時討好的問道:“主子, 您方才說的證據怎麽都得算兩個。”


    “喲!”凝意眉眼微動, 好笑的指著他:“你這潑猴,倒是賣乖討巧。既然算兩個, 那就兩板子啊。”


    “啊!主子爺饒命,奴婢沒做過,啊!”腰身以下被重重打了兩下,文竹隻覺下半身沒了知覺, 疼的額頭冒著層層的汗。


    凝意被她叫的唬了一下,捂著胸口想往後退。


    那聲慘叫的確嚇人。


    四爺不著痕跡瞥了他一眼,狀似無意揮了揮手, 讓王朝卿和蘇培盛往前站了站。


    “拿回紅花後, 你偽造宋氏的字跡, 將紅花和字條放在海棠床上。海棠對宋氏衷心,以為宋氏想撇清自身,所以她不會去問。”


    趙和元又是一板子落下。


    “海棠將東西放在董鄂氏屋裏,而你當日‘碰巧’去外頭轉了轉,裝作經過西跨院,和一個小丫鬟說起宋氏穿著我賞賜的布做的衣裳請安,我很高興,這是對福晉的尊敬。”


    李氏向來不樂於居人之下,這話傳到她耳朵裏,她幾乎是連夜讓風鈴趕了身衣裳出來,穿上後大搖大擺的去東跨院炫耀。


    董鄂氏瞧見了,也的確問了。


    李氏容色嬌媚,穿上凝意賞的煙霞紅,襯的她容顏愈發動人,氣色比往日好上三分。


    天底下哪有女人不愛美的?

    董鄂氏也是女人,自然不能免俗。


    後頭的事兒,便順理成章。


    不得不說,文竹每一步都走的很準,若非凝意不信海棠真能一個人完成這麽多,費盡人力去外頭找那日與文竹接頭的人,她還真沒法子將所有事都釘死在文竹身上。


    樁樁件件,一步一板子,等凝意說完,文竹已奄奄一息,單薄身軀伏在地上,周遭血跡斑斑,竟有了當日董鄂氏的模樣。


    董鄂氏坐在屋裏,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看得膽戰心驚。


    她緊緊握住帕子,心慌意亂:“春雨……福晉,福晉若還記著我那日所做之事……我是真的對宋氏下了手。”


    春雨忙順著她的背,“主兒,您寬寬心。您那日是受了小人蒙騙,都是那文竹和海棠算計了您和福晉。算起來,您與福晉同是受害者。”


    “可那是爺的孩子。”董鄂氏戰戰兢兢活了三個多月,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周華未得了凝意的吩咐,給她上的藥都是極好的。


    可那心裏的恐懼卻是半點都不曾少,反而愈多。


    “我也真是昏了頭了!”董鄂氏懊悔不已,“原先想著能慫恿馬佳氏成那隻出頭鳥,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早已成了旁人謀算中的一環。”


    外頭的聲音漸漸小了,董鄂氏隻瞧見四爺帶著人離去,將文竹留給福晉處理。


    而福晉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文竹,紅唇隻不著任何感情的吐出兩個字:“杖斃!”


    “不……”文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血汙的手都沾在凝意繡鞋上:“奴婢……奴婢還要……還要伺候格格……”


    聞言,凝意吹了吹指甲,“我心善,見海棠對舊主如此衷心,特意從內務府將人要了回來。從今兒開始,海棠依舊是宋氏身邊的大丫鬟。”


    這一招,可謂釜底抽薪!


    海棠的確對宋氏衷心,但那是以前。


    上次那事雖是文竹在其中算計,但宋氏見死不救早已傷了海棠的心。


    這幾個月,她在內務府的日子不好過,落得滿身是傷。


    再回來,還能像往常一樣對宋氏衷心?


    凝意邊往外走邊想,她怎麽就不信呢!


    四爺沒回正院,也沒去東西跨院,而是留在了前院。


    人沒到,消息卻跟長了翅膀一樣一次又一次飛到正院。


    凝意神色懨懨的,聽得趙和元再次走進來,她不耐道:“有完沒完了?這都是爺的地盤,他愛去哪就去哪。這幾月爺的確都留在正院,我瞧是將你們的胃口都養大了,連他在前院你們都受不了。”


    說著,凝意煩躁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後院這麽多女人,誰房裏他都可以去!若日後有望登頂那個位子,三宮六院隻會更多……”


    “主子!”霜降忙關了門,“您就算再生氣也不能說這話啊。若被旁人聽去,便是德妃娘娘都護不住您。”


    凝意噤聲,又不吐不快,呢喃的隻自個兒聽得到聲音,“又不是假話,遲早的事。”


    霜降這次沒聽到她在嘀咕什麽,見凝意神色漸漸平靜,她才又開了門,將那珠簾放下:“是王以誠帶著人來正院送了冰塊。宮裏內務府撥下來的,爺這次留了三成在前院,其他全讓人送到了正院。您這些時日愈發畏熱,奴婢已經將冰添在瓷缸中,您晚上歇息時能涼快一些。”


    哦。


    凝意在心裏悶悶的應了一聲,“今兒小廚房準備了什麽?”


    “中午的鹿肉佛跳牆還沒用完,蘇安玟用了小火煨著。您先前說想吃辣的,蘇安玟今兒做的全是蜀地的菜,有辣子雞丁,麻婆豆腐,夫妻肺片,還有蒜泥白肉和熗辣小黃瓜。他還備上了一道魚頭豆腐湯,您喝了暖胃。”


    院中,趙和元將那些冰存好,人剛歇下,就見蘇培盛帶著人往這邊走來。


    “您怎麽來了?”趙和元上前。


    蘇培盛指著身後那些錦盒,“主子爺覺著這些首飾很適合福晉,便讓我送過來。”


    說完,他也無奈的笑了笑,“主子爺雖然惱怒,可他心裏也想著福晉。先是冰,又是首飾……若非福晉的小廚房菜色極好,等到了晚膳主子爺還得賞菜呢。”


    聞言,趙和元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光滑腦門,“我立刻給福晉送進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二位主子都心裏憋著一股氣,這也送那也送,都等著對方先低頭。


    凝意看著錦盒裏的東西,唇角揚了揚,四爺真是個直男,以為送東西就可以討好女孩子!

    可她也是個膚淺的人啊,好的東西誰不喜歡?

    這男人好歹沒冷戰,還知道先遞台階。


    凝意思索著今兒在東跨院時她的言行,“我今兒遷怒爺了?”


    趙和元彎著腰,笑的討好:“主子,您有氣是應該的,但主子爺這幾個月的確讓王朝卿等人在查紅花的事。奴才先前去查時,有幾個人的確說過奴才不是第一個問的。”


    “你們也認為我該先去道歉?”凝意撫著那對如意玉簪,努了努嘴,將那兩根玉簪隨手插在發髻上。


    霜降抿唇無聲的笑了,“主子,爺很喜歡佛跳牆,您不妨等晚膳時讓趙和元送幾道菜過去?”


    這法子倒是不錯。兩邊都遞了台階,明兒反正要一起進宮,應該就可以和睦相處啦。


    等趙和元送著膳食去前院,正巧碰上蘇培盛在院中布置花草,兩人對視一眼,俱是苦笑。


    “主子爺下午心情不好。”蘇培盛輕聲提醒。


    趙和元忙謝了他的提醒,放輕腳步靠近書房,“張哥哥,福晉說主子爺中午很喜歡佛跳牆,便讓我送了一盅過來。”


    張起麟重重鬆了口氣,救星可算是來了!

    “爺,福晉著人送來的佛跳牆。”張起麟放下食盒,“天色不早了,您可要現在用晚膳?”


    四爺寫字的動作不停,聞言隻淡淡道:“佛跳牆?”


    張起麟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主子爺這分明是在問除了佛跳牆還有沒有帶話。


    趙和元沒說,那必定是沒有的……那他也沒法子憑空捏造出來。


    四爺見他沉默,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啪!”重重放下狼毫,四爺雙眸冰冷,繞過書桌大步往外走,“去正院!”


    雖然發了怒,但張起麟反而鬆了口氣。


    他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忙招呼人跟上四爺。


    盛夏,晚風依舊活著熱氣,吹在臉上也能沁出細汗。屋裏放著冰,兩個小太監在瓷缸旁打著扇,凝意又是吃辣,一口辣下去,嗓子眼都能冒火,更別說身上的汗了。


    她卻吃著很開胃。


    四爺進來時,便瞧見她不修邊幅吃的正酣的一幕,忍不住黑了臉。


    尤其是那衝鼻的辣味,衝的四爺滿臉慍怒,“不能吃辣還吃?小心胃疼!”


    凝意活著熱氣抬眉,瞧見四爺站在廊下,不確定的叫了一聲:“爺?”


    四爺咬牙,黑著臉進屋,奪了她的筷子,“張起麟,讓小廚房備清淡的菜端上來。”


    “爺!”凝意起身,“我今兒就想吃辣的,是辣了點,可這些菜開胃,妾身今兒已經吃了兩碗飯,卻還覺沒吃飽呢。”


    四爺眯眼,“不許。撤下去……”


    凝意扒拉著四爺的胳膊,“爺,您要是撤下這些菜,妾身就不吃了。”


    四爺擰眉,愈發不解的看她,“你往日不吃辣,突然吃一次又吃的這麽凶……酸兒辣女,李氏懷著大格格時愛吃辣也沒你這般過分。”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凝意臉色變了又變,落在鬢角的發絲貼在臉上,連身後那涼風都覺得慎的慌。


    作者有話說:


    來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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