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末世么么噠6
上了高速後車窗外面就更加廖無人煙,溫暖的日頭照耀著光禿禿的馬路,不知為何,邰笛盯著它們看得時間久了,覺得其實這種風景也挺好看的。
等到天快黑了,就有一種「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味道。蒼茫中的孤寂,寧靜致遠。
邰笛幽幽地瞥了眼徐慳,道:「沒想到你還挺懂啊。」竟然還知道騎乘。說好的沒談過戀愛的直男呢?
就是這麼直男給他看的嗎?
徐慳彎起嘴角,道:「以前我在研究所工作的,認識了一個天天看這種小說和動漫的腐女,她經常和我科普這種『在她眼裡的常識』。什麼年下啊,人.妻受,霸道攻……有什麼說什麼,我也就聽進去一些。」
人.妻受,霸道攻。
邰笛是做不到前者了,他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能逆襲成為後者。
系統不屑地嘁了一聲。
不過邰笛也抓住了幾個別的重要字眼。
他誠心誠意地請教,問道:「研究所的工作挺好的啊,你怎麼就辭了?」
徐慳低頭,不知所謂地笑了一聲。這笑挺冷的,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邰笛被他笑得汗毛豎起,導航儀提示後方急速越來一輛吉普車,他猛地一下回過神,凝神聚氣地目視前方,以免分神出一些小意外。
這種工資高,福利好,設備也比徐慳自費的那些破銅爛鐵高端得多,除了沒有「家裡蹲」那麼自由自在,別的優點都能秒殺徐慳現在的工作。
徐慳現在的工作說好聽點是醫生,還是搞研究的醫生,可拿的工資只有政府的一點微薄的補貼,養活自己都困難,更不用說給遠在他鄉的父母親貼補家用。
「你是不是以為……」徐慳的語氣有些古怪,「是我主動辭去的研究所的工作?」
「難道不是嗎?」
邰笛習慣了每個攻略對象都有個聖光普照的男主光環,萬萬沒想過徐慳是被炒魷魚了,所以他想當然地以為是徐慳自己辭去了那份優越的工作。
徐慳略一搖頭,道:「不是,挺多年了吧,自從我這雙腿出意外沒用了之後,他們就不要我這個殘廢了,讓我好好回家裡養傷。」
只是沒想到一養就養了十多年。
邰笛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隨口問道:「我都忘記問你了,你到底是出的什麼意外?」
徐慳沒回答,他只是認真地盯著邰笛的側臉看。以前沒發現,自從這傻大款和他表白了以後,他就覺得這人越來越好看了。
側臉線條利落但又不過分強勢,嘴角緊抿的弧度也很誘人。
他想起了剛才提到過的「騎乘」姿勢,心頭微微一熱,多年沒有過的心理*竟然像幼苗似的簇簇地發著芽,茁壯成長起來。
那輛吉普車橫衝直撞地從背後超越邰笛的改裝車,接著它原地打滑,猝不及防地橫埂在路中央,攔死了他們所在的車道。
千鈞一髮之際,邰笛一腳踩住剎車,掛在車頂上的同心結前後晃悠了兩下。
他們之前寄過安全帶,所以這種猛地剎車並不能引起什麼意外。一切有驚無險。
邰笛怒視著前方的「程咬金」,忍不住在心裡罵對面吉普車裡的人不會開車。
哪知徐慳幽幽地笑了笑,他問道:「你不是想知道我這兩條腿是怎麼廢的嗎?」
邰笛回頭,對上他自嘲的眼眸。
徐慳彷彿在回憶,語氣中夾雜了不少悵惋,他看了看攔在他們面前的吉普車,稍頓,說道:「就是這麼廢的。」
邰笛一怔。
「你還記得我剛才和你說的腐女同事嗎?」
邰笛點了點頭。才前幾分鐘提到過的,他要是真忘了才奇怪吧。
「她雖然有時候有點粗線條,但功底很好,人又活寶,別的同事都很喜歡她。」徐慳注視著前方的吉普車,此時那輛車的車門從裡面被打開,三三兩兩地走出來幾個人來,「我和她關係也不錯,有一天聚會結束,我喝了點酒,她主動說要送我回家。結果路上為了顧及我這個醉鬼,她分神,然後出了車禍。」
邰笛想說些什麼,但話提到喉嚨處,卻吐不出來。
半晌,他才緩緩地問道:「後來,你那女同事……」
「她死了。」
吉普車裡下來三個人。兩男一女,他們對話了一番,就派了其中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向邰笛他們這裡走來。
「對面的車也沒人活。」
也就是說,兩輛出事故的車子里,獨活下來的只有徐慳一人。
邰笛覺得老天爺是偏愛徐慳的,至少讓他保住了一條命。但後來一想,他又覺得老天喜歡折磨徐慳。對於徐慳來說,活得那麼辛苦,死大約才是一種解脫吧。
果然。
徐慳說:「我經常會想起那個女同事,想著她可真是幸運啊,直接死在那場車禍之中,不用承受活下來的折磨。」
活生生的五個人,全部喪生在一場車禍之中。
家屬該找誰伸冤?
邰笛完全能想象徐慳背負下來的責任。那些痛失親人的家屬,也許會捶胸頓足,哭天搶地,大喊著為什麼幸運地活下來地是這個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孩子。
可有誰想過徐慳的感受。
年少得志,前途一片光明,卻因為這一場車禍,徹底毀了他的後半生。
從吉普車裡下來的男人很快走了過來,敲了幾下邰笛他們的車窗。
邰笛沒理這莫名其妙的男人,他的心情有些沮喪,認錯道:「對不起。」
徐慳倒是挺詫異邰笛的道歉,他皺了皺眉頭,道:「你有什麼可對不起的?」
「……我剛才差點重演了那場車禍。」
要不是當時他正巧還挺認真地注視著路況,保不齊如今橫屍在馬路上的就是他和徐慳兩個人了。他死了沒事,也就是任務失敗,扣幾個積分而已。若是徐慳死了,那就是真死了,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是那群人的錯。」徐慳掀起眼皮,淡定地看了眼焦急地敲著車窗的陌生男人,他客觀地指出事實,「和你沒關係。」
徐慳說得沒錯,若不是那輛吉普車毫無徵兆地堵住他們的車,當時的情況並不會那麼緊急。
那男人張著嘴巴說了好多話。他很心急,語速很快,可惜邰笛一個字也沒聽到。車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強,男人的話隔著車窗透過來,最後傳到邰笛耳里的,就是完全無聲的話了。
在末世,警惕意識不能少。
邰笛並沒有直接順從地把車窗移下來,而是先問了問系統這人來的目的。
系統查看了吉普車裡幾人的資料,遲疑地說道:「他們之中……好像有人感染了。」
「……」
不是說在目前在本地區沒發現幾處感染的患者嗎?怎麼他們這麼快就遇到了?
系統頓了頓又說:「現在的病毒已經變異了,如果不及時治療不會死,而是會變異成為喪屍,感染更多的人群。你可以試試把空間里的靈泉給感染者喝,那東西能治好輕度感染者,重度就不行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邰笛還是懂的。
邰笛看了眼徐慳,徐慳並沒任何意見,他便按動車窗按鈕,車窗緩緩地移下來,窗外的男人差點喜極而泣,他激動地比劃著說道:「我們的車出現了一些問題,剎車不夠靈了,這邊高速打不到車,我們朋友幾個能暫時坐你們的車走嗎?」
他見邰笛沒回應,又急切地表明了自己下高速就走,絕對不耽誤他們的時間。
徐慳先邰笛一步問道:「你們有幾個人?」
男人道:「四個。」
徐慳道:「我看站在外面的就三個人。」
男人張了張口,實在沒好意思說出一個朋友正處於長時間的低燒狀態而無法站起來的事實。要知道那可怕病毒的感染癥狀就是低燒。他們自己都心驚膽戰,在要不要拋下同伴的決定里徘徊不定,更不用說陌生人了,聽到有人疑似感染,怎麼可能還會搭載他們?
徐慳看了眼男人難堪的神色,即便是猜都能把事實猜得□□不離十。
他剛想要拒絕,邰笛就語氣沉穩地打斷了他,對那男人說道:「可以,你讓他們都上車。」
稍頓,他又督促道:「快點。」
得到幫助的男人如獲至寶,滿臉喜意地往他的同伴方向走去,只見他說了些什麼,他的同伴們也高興得洋溢著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收不住。
徐慳冷漠地注視著這一看起來挺溫馨的場面,他諷刺地說道:「什麼剎車不靈了,估計是車沒油,又離加油站太遠,想撘順風車吧。」
這背後的真相系統也明確告訴他了。的確和剎車沒關係,就是車子沒汽油了。
沒過多久,其中的一男一女就帶著討好的笑容走過來,後頭慢吞吞地跟著兩個人——那個高個男人背著一個昏昏沉沉的女人。
目光瞥到那昏迷不醒的女人,徐慳倏爾收回了若有似無的淡笑,他皺了皺眉頭,道:「那女人是怎麼回事?」
感染早期的喪屍半成品唄。
邰笛心裡那麼想,嘴上可不是那麼說的,他裝作懵懵懂懂的樣子,說道:「應該就是睡著的吧。」
「不對。」徐慳搖頭,「我預感不太好,你別讓他們上車了,我覺得有危險。」
邰笛也不想讓這兩男兩女上車,但放任著一個喪屍半成品不管,不僅不人道,還是給以後的自己添堵。
他絞盡腦汁想對策,沒想到說服徐慳的良好借口。
邰笛只能違心地說道:「你看他們也挺可憐的,而且我剛才都答應那人了……再反悔有點不負責任吧?」
反悔的確不好,以後碰上了這幫人,還容易莫名其妙地拉了仇恨。
徐慳想通后就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
邰笛欣喜道:「么么噠。」
「……」
邰笛乘勝追擊,道:「你真好,等我們到了安定的地方,我就親你一下作為獎賞。」
「……不用了。」徐慳說,「我不用這種獎賞。」
過了一會兒,徐慳說道:「如果你真想要獎勵我,倒是可以把登山包里的沙丁魚罐頭給我幾罐。」
「……」
這次輪到邰笛無言以對了。
媽的雞,他治癒系的親吻竟然比不上一個沙丁魚罐頭。
徐慳實在是太不識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