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更】

  吸血鬼只有七秒記憶|免費血袋


  邰笛說的也沒錯。這種窗子的設計,對人類來說有些憋屈,但對不喜陽光的吸血鬼來說,是最好不過。密不通風,一絲絲光線都進不來,白天也如同黑夜,即便是黑夜,連月光也見不到。


  魚澀搖頭:「我不怕陽光。」


  他身上又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按理說,只要是吸血鬼都會怕陽光啊,否則他們不就無敵了?


  邰笛奇怪地問:「這怎麼可能啊?為什麼啊?」


  魚澀說:「我也不太清楚。」


  哦,他失憶了。


  邰笛還是不信,皺著眉問道:「你是怎麼發現自己不怕陽光的?」


  「我可以在白天自由行走。」魚澀說。


  邰笛又一次不知死活地詢問了系統這個顯而易見的bug。系統卻搖搖頭,說:「這不是bug,原因我也知道,但……我不告訴你。」


  系統越來越不乖了。自從這個世界以來,他有什麼問題,系統的回答一應就是「我不告訴你」。真是,這樣吊著他好玩嗎?


  系統當下便讀出了他的心理活動,淡淡地說了句:「好玩啊。」


  「……」


  邰笛心肌梗塞了約兩秒,回過神來,繼續現實中的問題。這房間比當年盧巍囚禁他的老屋子還要破爛,他真想不出有哪個角落可以塞下魚澀這個大活鬼。


  要知道吸血鬼的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魚澀更是達到了兩米的高度,邰笛和他說話都要仰視著說,抬得脖子都酸疼。而這個屋子的梁不高,也就比兩米多一點,魚澀一進來,整個屋子彷彿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空間。


  邰笛指著這間屋子裡唯一只屬於他的單人小床,看起來很心酸地問道:「你要睡在這裡嗎?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供你睡覺。」


  魚澀問:「你也睡在這裡嗎?」


  邰笛笑了幾聲,道:「哪能啊。這床那麼小,給你睡了我還睡哪裡去?我再找張棉被隨便鋪在地板上,也能過得去。」


  魚澀說:「你睡床。」


  他指了指窗戶邊上的衣帽架,說:「我可以睡那裡。」


  「……」


  邰笛吞了下口水,他不知所措地打量著那衣帽架——這是一個鐵制的衣帽架,工藝精湛,花紋華麗,刷成土黃色的漆,是很多年前他母親嫁到這裡來的陪嫁品,早年間,還是挺時尚的一個物件,只不過年數久了,當年那些還算時髦的裝飾現在成了落後的依據,漆也快掉完了,露出它銹跡斑斑的原貌。


  他沒幾件衣服,這衣帽架原來是放在主卧室的,是他繼母嫌看著原配的東西心煩,才把衣帽架原封不動地移到了邰笛的次卧室。


  古有小龍女睡鐵絲,今有吸血鬼睡衣帽架。


  邰笛怎麼可能不吃驚,他再三詢問魚澀:「你就睡在衣帽架上?」


  魚澀頷首。


  邰笛不信:「那地方要怎麼睡人啊。你別看我讀書少就誆我。」


  魚澀笑了笑,道:「你真可愛。」


  邰笛面無表情。


  魚澀只走了兩三步,便走到了衣帽架邊,背對著邰笛說:「我可以睡給你看。」


  只見話音未落,他便把自己真正地縮成一個玻璃雨衣,用腳勾住衣帽架的頂頭,腳朝天,頭朝地,穩穩地倒掛下來。


  「……」


  還真成蝙蝠了。


  邰笛湊近他,好奇地問:「這樣睡覺你不會很難受嗎?」


  魚澀道:「不會。」


  邰笛蹲下來,和魚澀保持平視,他的眼睛正巧對準魚澀的眼睛。他一言難盡地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關心地問道:「你的這裡,不會有充血的感覺嗎?」


  魚澀沒說話,反而定定地看著他,眼神熾熱,目光如火燒一般。


  邰笛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掩飾地戳了戳他的斗篷,道:「你說話啊。」


  魚澀說:「你再湊過來點,我就告訴你答案。」


  邰笛哦了一聲,便遵命把臉湊得更近,幾乎已經到臉貼臉的地步。


  魚澀親了親邰笛的嘴唇。


  「我只有在親你的時候。」他模仿邰笛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這裡,才會有充血的感覺。」


  「……」求你別說了。


  邰笛漲紅了臉,立馬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床上,左手拉住掌控燈泡開關的棉線,低著頭說:「好了。我們都不說話了,睡覺了。」


  魚澀道:「你不說話,我不會想說話的。」


  邰笛又被撩了一下。好氣人啊,說好的攻略呢?怎麼總是反被攻略對象攻略?


  他氣呼呼地拉了一下棉線,便躺進了棉被裡,把棉被往頭上一扯,完全蓋住腦袋,只露出幾根黑髮在枕頭上。


  如今已經凌晨五點,邰笛明天還有事情做,他真想睡,也只能睡一個小時不到。


  破舊的房間里,再一次恢復往常的沉寂。


  和往常不同的是,以前的夜晚,只有他一個人,而今天,多了一個從廢棄巷子里撿來的陌生男人。


  邰笛的呼吸很紊亂,他有點緊張。


  而房間里,真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邰笛一下子便把被子從他的腦袋上扯下,他大口地呼吸著空氣,試探著問道:「魚澀,你睡著了嗎?」


  回答他的聲音異常清醒。


  「沒有。」


  邰笛忍不住問道:「你睡覺為什麼沒有呼吸聲?」


  魚澀語氣平穩地說道:「很簡單,那是因為我是鬼啊。」


  邰笛飛快地看了眼衣帽架上的怪蝙蝠,他腦補太多,打了個哆嗦,顫抖著嘴皮子說:「你別嚇我……我膽子小……」


  愉悅而沉穩的笑聲從衣帽架上傳來,不難看出,此時他的心情很不錯。魚澀煞有其事地說:「我真是鬼。吸血鬼也是鬼。」


  頓了頓,他又喃喃自語道:「成天躺在棺材里的族類,不是鬼又是什麼?」


  他們就是一群生於地獄長於地獄的生物,最陰暗不過,最噁心不過,索性連地獄也容不下他們,便把他們發配到人間來懲罰。他們渴慕著陽光,即便能活好幾萬年,然而在這幾萬年裡,他們都摸不到一點陽光溫熱的邊緣。


  吸血鬼沒有呼吸,沒有心。餓了就從棺材里爬出來尋找食物,饜足后便又躺會棺材像個死人一樣睡過去。


  魚澀作為吸血鬼,驚訝地發現自己能站在陽光底下。


  後來,又發現。


  他竟然有心。


  而牽引著這顆會跳動的心臟的,便是躺在單人床上的男孩。


  邰笛打了個哈欠兒,道:「困了困了。繼續睡吧。」


  魚澀低低地應了一聲。


  邰笛繼續把被子蒙頭上睡覺。


  相安無事地過了半個小時,邰笛突然又把被子從頭上扯下,暴躁地說:「我睡不著,我們來聊天吧。」


  魚澀低低地笑了一聲。


  邰笛看出這是嘲笑,羞憤欲絕,道:「你不能笑我。」


  「嗯。不笑。」


  說著,魚澀又忍不住笑了幾聲。


  邰笛氣炸,惱羞成怒地質問道:「你到底在笑什麼?我有那麼好笑嗎?」


  「你太可愛了。」魚澀實話實說。


  「哦。」邰笛腦中的線斷了半秒,隨後唧唧歪歪地嘟囔著說,「我這麼man,怎麼能用可愛來形容,怎麼著,也得是你太帥了,你太厲害了,這種吧。」


  系統無臉直視,沉痛地嘆了口氣。為什麼會有人永遠都看不清自己,沉浸在遙不可及的白日夢裡呢?


  魚澀見邰笛不說話,主動問:「你要聊什麼?」


  聊什麼?

  當然是談天談地談感情啊。


  想是這麼想,脫口而出,他便是一句:「我們來聊騷吧。」


  魚澀:「……」


  系統呵呵笑了兩聲,道:「可算是把你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魚澀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吸血鬼的聽力明明高出常人數百倍。


  他不信邪地又問了一遍:「聊什麼?」


  邰笛憤憤道:「沒什麼!」


  他最後一次用被子捂住頭,道:「睡吧睡吧。不聊了,睡覺了。」


  魚澀被邰笛的喜怒無常折騰得夠嗆,但他實在能無條件包容邰笛的一切無理取鬧,他理解地應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


  還沒過半刻鐘,邰笛又睡不住了,他低低地叫了兩聲:「魚澀?」


  魚澀不理他。


  邰笛來了興緻,又壓低聲音喊道:「魚澀。」


  魚澀依舊沒理他。


  邰笛知道魚澀肯定聽見了,就是裝著不想理他呢。


  他扯了扯嘴角,語出驚人道:「魚澀,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我們來做.愛吧。」


  這次,魚澀的回應非常快。


  他皺著眉頭,匪夷所思地問道:「你說什麼?」


  邰笛想說的有很多。


  ——*一刻值千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聽說吸血鬼不僅力大無窮,在床上特別能折騰人。而且那傢伙特別大。


  系統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以往的幾個世界,他已經覺得邰笛很沒有羞恥心了。特別是上個世界,他一變成人,就是干那檔子事,生活中除了那檔子事就沒別的了。


  它總以為這個世界沒了吃藥劑變人的契機,邰笛就能消停點,然而事實看來,是系統太天真了。


  其實邰笛一說出口,他就挺後悔的了。


  邰笛尷尬地掩飾之前所說的話,道:「我剛才是想說……你可以吸我的血。」


  魚澀沉默。


  邰笛便抓著空隙胡扯,道:「我突然想起來你們吸血鬼好像不能吃人類的食物,吃了身體會不舒服。既然這樣,我可以給你當免費的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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