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這會兒離著她最近的是徐立達,對方反應極快的想要伸出手去扶她,嘴裏還關切的問道:“周記者,小心腳下。”
說話的聲音自然引起了前麵二人的注意,察覺到有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蔣天瑜隻能硬著頭皮尬笑著回應:“謝謝,就是土路有些難走,我小心點便好。”
這一段小插曲似乎並沒有讓祁子昂和陸黎覺得有什麽特別的,二人收回視線後依舊小聲討論了一會兒校園迷魂殺人案,沒有再提起那個令她心肝都有些發顫的名字。
接著,四個人先後通過了警戒線。
作業區裏麵正有一組技術科的民警在忙碌著,而旁邊的空地上則站著幾個身著工裝的工人,衝著身前的兩個民警比比劃劃的說著些什麽。
陸黎解釋道:“祁隊,那幾個工人中,手裏拎著安全帽的那個是這處作業區的小組長,我剛剛和他簡單的聊了聊。”
“對方表示,這口油井的確在兩個多月前進行過長達一周的清洗,具體時間他們公司裏都有記錄,可以隨時提供給咱們。”
“清洗時間大概是早八點到晚十點,在此期間會有工人值班,待到關停清洗機器後,作業區就基本不會有人了。”
祁子昂神情嚴肅:“根據馬耿忠當晚的通話記錄……”
說到這,他還瞄了瞄幾步開外的蔣天瑜,這才接著道:“確定最後一通電話是撥打給周曼婷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四十八分。而通話背景音中能夠出現油井在作業的聲音,也就能夠側麵證明當時受害人就在這附近。”
“十點以後作業區就沒了人,我看這裏本來就是一個半開放的狀態,誰都能進的來。”
“對了,張姐剛剛在抽油機的底座邊角處發現了血跡,和法醫現場連了線,法醫表示這個鐵質邊角處的形狀的確比較符合死者後腦的傷情,不過具體的結果還得等回頭做了技術比對才能確定。”陸黎朝著前麵指了指。
“張姐已經按照法醫的要求從那個邊角處刮了鐵屑樣本,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和法醫在死者後腦所發現的物質對應上。”
蔣天瑜抽空抬起眼皮,順著陸黎手指的方向看了看。
張葉眼下還帶著人圍著那台巨大的抽油機轉著圈圈,似乎生怕遺漏了什麽痕跡證據。
點了點頭,祁子昂衝著陸黎和徐立達吩咐道:“過去幫著他們兩個再仔細的問問這些工人,當晚如果馬耿忠就在這附近晃悠,沒準有人曾經看見過什麽。”
二人先後應了一聲,邁開步子朝著眾人所在的方向就去了。
“周記者。”他複又衝著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的蔣天瑜出了聲:“您對此次貴公司和我們警方的合作有什麽想法,可以盡管提。”
言罷,他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了她懷中的相機上。
蔣天瑜笑著把相機裝回了包裏,為了彰顯自己的職業道德和誠意,在雙方正式達成協議之前,她並不準備鑽空子進行拍攝。
“我這邊都可以。”
畢竟她真正感興趣的從來都不是什麽新聞報道。
“周記者還真是……”祁子昂話隻說了一半,隨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特,最終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對於對方這種留了尾巴的行徑,蔣天瑜勢必要明確的表達出自己對此類做法的嗤之以鼻的。
但今天因為被從天而降的‘任雨夢’三個字猝不及防的砸暈了頭,她現在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心情。
沉默了一會兒,她忽而揚起頭看向身邊的高個男人:“我就是有些好奇,那日不過是給警方提供了一段電話錄音,怎麽祁警官你們就確定了我和馬耿忠的死無關呢?”
即便那段錄音幫助警方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但明顯充當不了周曼婷在案發當晚的不在場證明啊?
“在快搜天下提供給警方的那些東西中,我們發現了你的不在場證明。”祁子昂說著,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你們公司門口有一個夜間人臉識別係統,隻要是夜裏七點之後有人從門前經過,那個係統都會把人臉拍下來,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在快搜天下那台專門用來存放日常監控錄像和員工考勤記錄的電腦裏,警方發現了你在案發當晚曾經於八點多走出了公司的大門。”
“又在九點剛過的時候從外麵回了來,直到第二天的淩晨五點多才再次離開。”
“我們確認過,你們公司內部並沒有能夠通往樓下的任何通道,所以在發現其他證據前,你暫且算是安全的。”
原來是從周曼婷當晚的軌跡來看,並不存在任何的作案時間。
蔣天瑜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她就說嘛,以身邊之人這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這次怎麽可能會如此輕易的就放過她。
祁子昂則是趁機細細的垂眸觀察了一番那道纖細的身影。
說來也奇怪,那張五官明豔的俏臉上明明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可他卻能夠隱約的感覺到對方此時心中的大致想法。
眸光微閃,他又想起了昨天在檢察院和任雨夢的短暫接觸。
怎麽說呢。
麵前站著的依舊還是那張熟悉的麵龐,耳邊聽著的也是熟悉的聲音,可他心中那股萬分荒唐的詭異感卻開始了無限的蔓延。
他甚至有種感覺,那個曾經和陸黎趴在公安局窗台上吃著泡麵、又在被挾持的時候萬分鎮定的女孩,和檢察院再見到的那位,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祁隊。”陸黎這時跑了過來,打斷了二人之間縈繞著的不同尋常的氣息。
蔣天瑜在二人看不到的角度,暢快的、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自打進入周曼婷的這具身體裏後,在麵對祁子昂的時候,她時常覺得對方能夠看透自己,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正常人沒有真實經曆過,誰會想到甚至相信這種玄而又玄的現象?
拜托,在別人軀體中睜開眼睛之前,她也是堅定的科學擁護者。
如果以前有人在她麵前說人的靈魂可以脫離身體而長時間不滅,她多半會冷笑一聲後再送給對方一個大白眼,並斥責那人在說什麽屁話。
想到這,她稍微回了魂,耳邊聽到的是陸黎那絮絮叨叨的聲音。
“那幾名工人要麽就是聲稱在案發當晚沒有看到任何的異常情況,要麽就是說時間太久根本記不清了。”
祁子昂倒是不覺得意外:“六十多天的時間,的確超出了普通人的記憶周期很多。”
他們常年幹刑偵,對這點肯定是無比的清楚的。
有時候別說兩個月了,就是兩天前發生的事,一些目擊證人都未必能夠描述的清。
而且最奇妙、也是最令警察覺得頭疼的一點是,很多人還會對存儲在腦子裏的記憶在無意識的狀態下進行了二次加工。
就是說,他們以為自己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看到的。
如此一來,對於刑警的能力要求無形中就抬高了許多。
至少他們得能夠第一時間分辨出,所謂的案件目擊者說的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憑空想象的。
“咱們需要給他們找到一個印象深刻的點。”祁子昂雙手環胸,眉頭微微蹙起。
陸黎也在一邊犯了難,腦容量還真是到用時才方恨少,冷不丁的讓他回想起兩個月的某天,那也得瞬間懵住。
就在這時,二人身邊的蔣天瑜忽然動了,她回身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個很有質感的皮質筆記本,打開之後翻了兩頁。
隨後,她用右手食指在本子上點了點,慢吞吞的開了口:“如果確定馬耿忠的死亡時間為9月6日的晚十點至9月7日淩晨,我這邊倒是有個想法,諸位想不想聽一聽?”
“你?”陸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明顯是不怎麽相信。
反觀祁子昂倒像是來了點興趣:“周記者不用這麽拘束,有想法說出來,咱們可以一起商量。”
“9月6日當天下午三點多,在振安區這邊發生了一起火災,地點在距離這裏不行大約需要十分鍾的地方,是一家包子鋪的電線老化了。”蔣天瑜也不客氣,開始了瘋狂的輸出。
“當天晚上七點半,大概這周邊的人都聽到了一聲巨響,是距離這裏一公裏以外的那處小區裏發生了燃氣爆炸。”
“我覺得他們幾個既然在振安區工作,沒準會對這兩件事有一些比較深刻的印象,以此作為激發他們記憶的點,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陸黎頓時有些感歎:“這些事你竟都要記下來嗎?當記者也怪不容易的……”
這些還隻是振安一個區一天所發生的事,全市一共有十個區,為了保持新聞的時效性,記者一天要跑多少個地方,怕是數都數不過來了。
“我這就再去問問。”他搓了搓手,看起來躍躍欲試。
“等等。”祁子昂攔住了他,狀似無意的用視線掃過蔣天瑜的臉:“周記者好像還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轟動全城的案子,那就是9·06師範學院劫持人質案。”
“對啊!”陸黎恍然大悟般的一拍手:“我記得當天現場去了好多的媒體,原來那天就是九月六號嗎?竟然過去這麽久了?”
“說起來,快搜天下當天應該也去了。”祁子昂緩緩地側過了頭,然後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微笑:“怎麽?周記者竟然沒去嗎?”
她就知道!
蔣天瑜努力控製著臉頰兩側的肌肉,盡量維持著完美的表情:“很遺憾,我的確沒去。”
才怪。
我不僅去了,還牛逼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