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大概是很少見到這種還沒等警方說什麽,就先把路都堵死了的涉案人員,特警大哥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伸出帶著手套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蔣天瑜的肩膀,他有些感慨的說道:“要是每個人來到辦案現場,都能夠擁有你這樣清晰的認知就好了。”
這樣一來不僅會在行動中少了許多麻煩,還能夠阻止一部分悲劇的發生。
祁子昂整理好情緒後,便微微側過身讓蔣天瑜能夠看清榮亞大廈物業提供的建築平麵圖:“這就是地下二層停車場的倉庫,你原來住過的地方。”
“根據物業方麵的說法,原本違法在倉庫搭建的隔層早就已經拆卸完畢了,現在裏麵堆放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有桌椅,有廢棄的鐵桶,還有一些紙質的傳單或者條幅等等。”
“而現在,通過熱成像係統可以判斷,胡帆躲在倉庫的東北角,夾在那堆桌椅和鐵桶的中間位置,毛麗麗就在他的正前方,把他遮擋的嚴嚴實實。”
蔣天瑜垂眸看著男人手指尖指著的位置,情況的確有些棘手。
因為是地下二層,胡帆背靠著的那麵牆外側就是堅實的土地,根本不具備從後麵狙擊的可能性。
但若是從其他角度著手,中間的遮擋物又過多,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況且,這種行動總是以盡量降低傷亡為第一目標,就算對方是嫌疑人,那也是在完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無奈選擇擊斃。
“我們的計劃是,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挪動一下,哪怕隻是往前蹭蹭,也許就能找到新的狙擊角度了。”
蔣天瑜聞言沉默了,心中開始認真的盤算起,如果她拿著大喇叭當眾答應和胡帆在一起,對方相信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覺得成功的幾率過於低了。
就像是她剛剛說的,胡帆隻是心理變態,並不是個精神異常的傻子。
相反,他比大多數人都要精明,不可能因為關苗苗簡單的兩句話就失去自己的判斷。
說白了,胡帆要的一直都是試圖掌控關苗苗,而不是讓關苗苗影響他。
蔣天瑜幾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她和警方察覺了他身上的異常,解決完毛麗麗後,他的下個目標必定是關苗苗無疑。
努力排除雜亂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定是有什麽她忽略了的,沒想到的。
眼瞧著她眉頭緊鎖,祁子昂等人倒是耐心的等待起來,不管稍後準備啟用什麽樣的辦法,都得這個當事人心甘情願的同意才行。
畢竟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再搭進去一個人的情況,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忽然,蔣天瑜像是一瞬間想起了什麽,上前兩步走到了那張平麵圖前,開口問道:“物業在拆卸那些房間隔板的時候,有對倉庫外部進行過修繕嗎?”
祁子昂扭過頭,衝著站在遠處的一名中年男人招了招手,對方衣著正式,胸前還掛著榮亞物業的工作牌,職位是經理。
男經理在聽清楚問題後,不確定的開了口:“應該是沒有進行過修繕,因為本來四周就是用厚實的鐵皮圈出來的這麽一個地方,在大廈初始的平麵圖裏可能都沒有倉庫的標記。”
“我就和各位警官說實話吧,這地方就是物業之前的那位負責人搞出來想要中飽私囊的。”
“先是找個理由把這片空地弄了個倉庫,然後違法出租出去,錢都進了他自己的口袋。要不是這樣,他也不能被公司開除不是?”
言下之意,為了這麽個惹事的地方,物業肯定不會在繼續投入什麽財力去進行修補和維護。
聽完這個回應之後,蔣天瑜的眼睛頓時一亮,語氣中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興奮:“幾年前我住的那間屋子是位於中間的位置的,我記得最靠西麵的那屋住的是一個脾氣不怎麽好的小夥,有一次因為沒有按時交房租被房東換了鎖。”
“他就想辦法把外麵的鐵皮牆從下方弄開了,每天都從下麵鑽進屋子裏去繼續住,平時那塊鐵板立在那裏也根本看不出什麽。”
“後來為了方便,他幹脆給那塊割下來的鐵皮弄了一個門鉸鏈,算是自己給自己開了一個門。”
眾人聽到這話,眼睛均是下意識的瞪圓了些,特警大哥一刻都未曾耽誤的命人前去查看,得到的反饋果真是有那麽個能通人的地方,隻不過眼下從外麵被人用鐵鏈鎖了上。
“人質和嫌疑人的位置,距離這處大概有多遠?”祁子昂皺眉問道。
專業的測距人員迅速回應:“大概不到五米,而且這一邊恰好堆放的都是一切廢舊的鐵桶,相比於桌椅板凳來說,咱們的人更容易找到縫隙通過。”
“好,咱們主要是以安全營救人質為主……如果……自行判斷……可以開槍!”
“進去兩人,狙擊手隱蔽在鐵桶後……找好點位……”
看著麵前圍成了一圈的警察,蔣天瑜十分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不過依舊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裏。
垂下眼皮,她默默地在腦海中演示了一遍如果讓她出任務,這次的情況她會如何應對。
末了,無聲的歎息從唇間逸出,手指微微動了動,似是有些懷念過去那種堅定而又一往無前的日子。
很快,尖利的警笛聲在地下二層的空間裏驟然響起,連帶著警方也出動了談判專家,嚐試著分散胡帆的注意力及掩蓋特警潛入倉庫所發出的聲響。
這短短的幾分鍾,對於蔣天瑜來說,大概有幾個小時那樣漫長。
她之前從未站在案件當事人的視角體會過他們的焦灼與不安,如今感受到了,心間就又多了幾分複雜的滋味。
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倉庫的門從裏麵被人踹了開來,緊接著是特警的暴喝:“醫務人員!醫務人員!”
之後的情況,蔣天瑜隻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慢放的按鍵。
看起來氣息微弱的毛麗麗被救援人員用擔架抬上了救護車,胡帆則是由兩名特警鉗製押解出了倉庫。
少年的額頭應該是在拒捕打鬥中受了傷,滿臉的血,配上扭曲的表情,看起來猙獰的像是從地獄爬來人間的惡鬼。
他掙紮著,怒吼著,最終在看到蔣天瑜的時候,忽然雙腳停下了動作停滯不前,就這樣站在那裏呆呆的盯著她,表情詭異的溫和。
“苗苗姐。”
她看清了對方的口型後,忽然回了魂,原本聽著周邊的聲音都像是隔了一層膜的耳朵,也眨眼恢複了正常。
“苗苗姐,我就隻有你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少年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朗,隻是他那張沾滿了鮮血的臉,再也找不到曾經關苗苗眼中的稚嫩與天真了。
對於他的祈求,蔣天瑜的回應是表情冷淡的扭過了頭,似乎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啊啊啊!!!!”胡帆見狀忽然狂躁了起來,要不是身後有兩個特警一直在壓製,怕是就衝了過來:“苗苗姐,你不能這麽對我!!!我都是為了你啊!”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
嘶啞的喊叫聲漸行漸遠,當胡帆被推上警車、車門關閉的那一刻,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祁子昂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眉頭微皺,語氣關切:“關女士,你沒事吧?你現在抖得很厲害。”
“沒。”蔣天瑜搖了搖頭,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勉強微笑道:“大概是有些害怕,休息一會就好了。”
“謝謝你,祁警官。”
祁子昂擺了擺手算是回應,因為後續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他便叫來了之前的那名女警察照顧她。
在坐警車回去的路上,半睜著眼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蔣天瑜忽而覺得靈魂在被拉扯。
她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緩緩地閉上了眼,迎接她的是另一片黑暗。
………………
呼……
手腳猛地一動,蔣天瑜再次驚醒,隻覺得周邊安靜極了。
是黑夜嗎?她躺在那裏,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入眼卻是漆黑如墨的,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自從靈魂脫離了關苗苗後,她覺得自己又在天地間飄蕩了一段時間。
和第一次脫離周雅的時候沒有什麽差別,她也的的確確聽到了關苗苗那真誠的感謝。
同樣看到了關苗苗在聽到胡帆親口承認罪行後的傷心絕望,最終堅強的自情緒中逐漸恢複了過來,生活也重新變得積極向上。
從周雅的身體脫離再到進入關苗苗的身體,上回她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隻是不知這一次醒來,中間又間隔了多久。
“嗯?”
黑暗中,她隻覺得右手似乎正在握著什麽,試探性的爬起了身,她朝著前方隱約透著光亮的地方爬去。
原來是一個帳篷,摸索著拉開入口處的拉鏈,她猝不及防的被外麵燃燒的正旺的篝火閃痛了眼。
緊接著,就是幾聲高亢的刺耳尖叫。
蔣天瑜愕然的看著原本圍坐在不遠處火堆旁邊的幾個少男少女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一般倉皇起身,聚做一團,心底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機械的低下了頭,她終於看清了手中握著的物件,那是一把長約二十厘米的匕首。
此刻,匕首的刀身上還殘留著醒目的紅色血跡,而她身上的衣服,也都不同程度的沾染上了暗紅的鮮血。
慢吞吞的回過頭,借著外麵照射進帳篷的、跳動的火光,她勉強看清了內裏的場景。
一個已經倒在血泊中毫無生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