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不過王玉亮已經供出了當初掩埋路彤的具體地點,技術科早就趕過去了,隻是不知道過了三年了,之前和屍體一直埋在地底的床單、凶器等證物是夠還在。”


    “如果這些都是事實,那麽王玉亮當年一定沒幹什麽好事,最起碼不比殺人罪小,不然他怎麽敢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去掩蓋一起殺人案?”蔣天瑜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發表了一番看法。


    “而且他為什麽要留著路彤的那些東西啊?”


    要不是因為這些東西,他也嫁禍不了雞哥,警方想要將他釘死不知道還要繼續浪費多少時間。


    祁子昂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奇異:“他說他是真的喜歡路彤,想留個念想。”


    “……”


    蔣天瑜短暫的無語了一下,旋即再次陷入了沉默,她隻覺得腦子裏像是纏了一個沒有頭緒的毛線球,而這團毛線卻因為剛剛對方的那些話,慢慢的顯露出了一個頭,能夠讓所有疑團都回歸正軌的毛線頭。


    祁子昂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他用手指輕輕的磨搓了兩下握著的手機,結合之前和今天的種種,心頭也逐漸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人跟蹤你多久了?”


    “你這麽緊張現在的室友,就沒有想過四年前的路彤會不會和他有關?”


    案子查了查去,如今看來,怎麽都沒能繞出關苗苗的這個圈。


    “四年前,他才十六……”蔣天瑜喃喃,接著重重的閉上了眼,不知是不是有一部分原主的情緒在作祟,說話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聲音都帶上了顫音:“假設那晚亮哥真的把路彤扔在了半路……”


    十六歲的胡帆個子要比現在矮的多,整個人又瘦又小,十分輕易的就能激發起別人的憐憫之心。


    在明知道王玉亮當晚有事不會過來住處找她的情況下,路彤會突發善心把縮在路邊的可憐孩子帶回去嗎?

    不得不承認,這個幾率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祁子昂的神情瞬間嚴肅,眼神也跟著變得淩厲了起來:“你認為你的室友存在危險,是覺得這個跟蹤者會嫉妒你們之間的關係較為親密?那麽他在四年前,會不會也因為同樣的嫉妒從而對路彤出了手?”


    嫉妒嗎?

    蔣天瑜不確定,那一年胡帆正在讀高中,正是人生的關鍵期。


    為了讓他能夠成功考上大學,不重複自己當年的遺憾,關苗苗在他的身上傾注了相當多的金錢和精力。


    若是論親密,那兩年沒人能夠比得過二人之間的關係。


    猛地,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當時,我知道了路彤的父親有可能是我的生父,因為這件事,有一段時間,我的情緒不是特別的好。”蔣天瑜隻覺得全身血液開始逆行,手腳冰涼。


    這是屬於這具身體的反應,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胡帆如果真的每天都在跟蹤關苗苗的話,以他的聰明,一定能夠猜出點什麽。


    祁子昂同情的瞄了她一眼,隨後凝聲道:“他覺得路彤的存在才造就了你的不幸,如果路彤死了,你就能得到從未有過的父愛了?”


    “所以這個跟蹤者自詡為你的保護者。”


    咕咚了咽了一口唾沫,蔣天瑜強壓著從那股從後脊背竄上來的寒意,咬緊後槽牙再次開了口:“前幾天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他的過火行為,所以和他攤了牌,起先他還試圖不停的聯係騷擾我,大概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動靜了。”


    眉間的痕跡慢慢變得深刻,祁子昂開始分析起這名跟蹤者的心理:“如果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你的救世主,那麽在你們兩個之間出現問題的時候,或許會站在他的角度用他的辦法試圖挽回你。”


    蔣天瑜的大腦開始飛速的運轉:“最近我的生活還算比較順遂,也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出什麽,除了跟雞哥借過錢。”


    還被雞哥打過。


    “穀宏其公安局在押中,可以先排除。”祁子昂迅速做出了判斷。


    深吸了一口氣,她閉上雙眼,忽而想到了胡帆第一次被她帶回這間出租屋的時候。


    少年就坐在她現在的這個位置上,默默地將整間屋子都打量了一遍,神情隱約帶著不滿的抱怨這裏條件太差。


    而且在她說完目前在ktv上班後,胡帆就忽然提起了四萬塊錢的事。


    “路彤的父母!”她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失聲道。


    或許在對方看來,關苗苗在眼下的境地,全都怪路父的病。


    他當年殺了路彤,路父卻也沒有認回關苗苗這個私生女,不僅如此,還在生病的時候拖累了她……


    沒有猶豫的,祁子昂當即就給陸黎去了一個電話,讓其盡快聯係路彤父母住處的派出所同僚們過去查看一下老兩口的情況。


    “還有別人嗎?”


    轄區派出所預計能夠到達路彤父母家的時間在五分鍾左右,這段時間總不能幹等著,做個更全麵的排查分析總是比較穩妥的。


    “別人……”事已至此,蔣天瑜愈發的沉靜了下來,這會兒她也已經能夠稍微控製一下原主關苗苗的身體反應,是以思維比之剛才也更活躍了幾分。


    四年前,路彤,給許春華發的信息辭職。


    昨天,毛麗麗,給美容院老板娘發的信息請假?!


    想到這,她急忙打開了手機屏幕,點開微信找到了與毛麗麗的對話框。


    最下方赫然還是她昨天下午發的慰問消息,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應。


    “毛麗麗!是因為她無意中說的話我才發現了胡帆一直都在跟蹤我的,她昨天就沒有去上班,據說跟老板請了假的!”


    果斷的給出這個人名後,蔣天瑜迅速的撥通了美容院老板娘的電話。幾乎在同一時間,祁子昂也再次將手機湊到了耳邊。


    一分鍾後,兩個人撂下了電話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伴隨著手機傳來的一聲提示音,蔣天瑜垂頭語氣急促道:“毛麗麗今天果然也沒有去上班,我向老板娘要來了昨天她和毛麗麗之間的聊天記錄截圖……”


    說話間,她起身走到了男人身邊,點開了那張圖片。


    上麵隻有簡單的幾句對話,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異常。


    毛麗麗說身體不適要請假去醫院檢查,老板娘表示了關心,詢問了一番具體病情後,又客氣的表示可以多休息兩天。


    祁子昂看完之後若有所思,緊接著他的手機也震動了一下,拿起來一看也是別人傳過來的兩張圖片。


    “這是當年路彤被確定失蹤後,警方從許春華手機上發現的二人之間往來的信息,還有她給自己母親發的說要去外地打工的信息。”說著,他把手機湊到了蔣天瑜手機的旁邊。


    “在我看來,這三段對話,不管是路彤還是毛麗麗,她們二人的行文習慣竟然很相似。”


    蔣天瑜聽著耳邊的男聲,略微用力的咬了咬舌尖,低聲道:“不排除發四年前、四年後,發這些信息的都是同一個人。”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的當口,祁子昂的手機再次有電話打入,接通之後聽著對麵的匯報,他衝著身邊的人搖了搖頭:“路家父母都還好好的,老太太帶著老頭下樓遛彎去了,派出所民警在小區門口的樹蔭底下發現了正在圍觀下棋的老兩口。”


    “所以,他這次給自己的定位不是保護者,而是審判者。”


    “我現在就安排人去毛麗麗的家中。”他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剛剛到了門口的時候卻又忽然折回:“關女士,從剛剛咱們的談話中,我發現你對胡帆還是比較了解的,不如你先和我回公安局,這樣對於警方查案也有好處。”


    許是不想她過於愧疚,所以有些話祁子昂並未直接說出口。


    但蔣天瑜又豈能不明白,男人是不想關苗苗把一切的歸咎在自己的身上,帶她回公安局也算是在變相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沒有遲疑的,她應了下來。


    二人再次返回江城市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中午了,祁子昂在將她安置在一間辦公室後,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回來的路上,蔣天瑜已經把有關於胡帆的一切盡可能詳細的告訴了對方,接下來的事,隻能全都交給警方了。


    屁股底下坐著的皮質的黑色沙發,麵前的茶幾上還擺放著女警方才送過來的盒飯,她卻顯得毫無胃口。


    拿著筷子,無意識的扒拉著盒飯裏的菜,她的思緒再次回到了四年前。


    當年,沒人認為路彤是失蹤了,都以為她是離開了本地,案情才會發生延誤。


    就因為發現的太晚,這才導致案件偵破陷入了僵局。


    有限的、能夠拍到路彤軌跡的監控記錄全部都被覆蓋了,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其社會關係的摸排也沒能有任何的發現,案子就這麽一直艱難的往前推進著。


    緊接著,蔣天瑜又想到了胡帆。


    要是原主關苗苗回到身體後發現,自己多年疼愛、照顧有加的孩子竟然早在幾年前就因為心理變態而殺了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算起來,到現在為止,毛麗麗已經失蹤超過了二十四小時了。


    如果王玉亮之前的供述都是真實的,按照路彤的死亡時間,毛麗麗隻怕是凶多吉少。


    不過路彤和毛麗麗對胡帆的來說,意義終究是不同的。


    眼下,蔣天瑜隻盼著這點不同,能讓他的行為模式也做出些許的改變……


    強迫自己回了魂,她深知繼續這樣胡思亂想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於是低下了頭,夾起一筷子的土豆絲湊到了嘴邊。


    砰!

    辦公室的門在這一刻被人從外麵猛地推了開。


    蔣天瑜就這樣保持著嘴巴微張的姿勢,側過臉狐疑的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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