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刀
夜涼如水,人跡罕至的山林某處,只有一少年獨坐,面前攤著幾張寫滿了字的白紙。
遠遠看去,此時江流的坐姿竟然已經有了幾分寶相莊嚴的意味,氣流雲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環繞著江流一般。
已經又過了三五日,佛經近乎翻譯了小半,江流夜夜苦讀,成效如何他也不確定,但他卻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種種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視力,明明夜色漆黑,但彷彿每一夜他看的都比之前遠一些,更扯淡的是,他有一種自己能握住風的錯覺。
「這樣應該是入門了吧?」稍事歇息的江流有些不確定的自語道。
可惜一切都是他自己摸索,無人教導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踏入修鍊的門檻,只是按照白弱水的描述,倒不像是一無所獲。
「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踏入那所謂的煉神一重天?」江流臉色沉重。
入門只是入門,白弱水入門花了一年時間,從入門到煉神一重天又花了一年時間,而且她這般速度已經是村裡第一,自己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自保之力。
這幾日忙著譯讀佛經,寺廟的清掃懈怠了不少,王青明顯有所察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善,他每晚休息的地方越來越偏僻,因為進山尋他的苦行僧明顯更多了。
天色發白,江流起身踩滅了篝火,拿出挖來的山藕野菜填飽了肚子,沿著小路往寺廟的方向走去。
「說來也奇怪,以前聽吳三他們吹牛說,這山上豺狼野豹也不少,怎麼我從未見過?」江流漫不經心的掃視了一眼四周,有些百無聊賴的想道,因為這個他還隨手背了把柴刀,不過倒是從未發揮過用處。
眼看已經接近寺廟,江流心中正是放鬆,路旁草叢一陣抖動,兩道身影驀然從其中鑽了出來,一前一後的堵住了江流的去路。
「吳三?」江流瞳孔一縮,攔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苦行僧的首領吳三,身後那人也是個熟面孔,身材壯碩。
「嘿,江流,你倒是真能躲啊,你可知道這幾日兄弟們為了找你費了多大的功夫,連好覺都沒睡過一個!」吳三緊了緊手中的棍棒,冷笑道。
「王青讓你來的?」江流雖然緊張,倒也不算慌亂,一邊明知故問的說道,一邊看向四周,伺機逃走。
可惜吳三也有幾分狡猾,挑的這路段兩旁荊棘密布,除了前後的小路,根本沒有合適的逃竄路徑。
「看來你也不笨,只是少了點機靈,王師叔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平日里沒有供奉也就算了,你還處處得罪他,只能說你自己找死了!」吳三搖頭道。
吳三口中的供奉江流倒也清楚一二,他們這些苦行僧為了巴結王青,明明自己的日子過得緊巴巴,還要時不時的拿出點東西去孝敬,有時是山珍野味,有時是從山下香客那裡化緣來的錢財之物。
江流每日都自顧不暇,哪有心思學他們一般去阿諛奉承?
現在想來,也難怪王青會看他不順眼了。
「吳三師兄,寺廟馬上要敲鐘了,快點解決吧。」江流身後的苦行僧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吳三點點頭,眼神一狠道:「去了地府可不要怪我!」
話音一落,吳三已經揮舞著棍棒沖了過來。
江流抽出了柴刀,畢竟是部隊出身,他深知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吳三雖然沒有修為,但在苦行僧中摸爬滾打多年,打架功夫同樣老到,見江流衝上來只是輕蔑一笑,手中棍棒靈活的自下往上一挑。
叮!
江流只覺得虎口一麻,手中的柴刀已經飛了出去,跌落向樹叢中。
「死吧!」吳三獰笑道,一棍沖江流頭頂重重砸下。
生死關頭,江流全身汗毛都倒豎起來,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被放慢,江流眼中只剩下了那不斷變大的黑色棍棒。
重活一世,難道還要再死一次?
「不!」江流心頭怒吼,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從他頭頂宣洩而出,倒流直上,席捲了那棍棒。
砰!
已經砸下的棍棒尚未碰觸到江流的頭頂,便像是撞上了銅牆鐵壁一般突兀的一頓,不僅如此,在短暫的間隔之後,棍棒竟是順著原先的軌跡狠狠彈了回去。
吳三眼神中滿是驚恐,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頭頂已經重重挨了一棍!
噗嗤!
吳三的天靈蓋好像破碎的西瓜一樣裂開,棍棒陷入了他的腦袋中,血漿一片,慘不忍睹!
山林中詭異的寂靜了下來,江流緩緩轉身,臉色冷峻的看向了剩下那人。
那苦行僧臉色慘白,早被眼前這血腥一幕嚇破了膽,身軀顫抖的看著江流,「這……這……你……你……」
江流額頭有汗滴滲出,但他臉色不變,只是直直盯著那人。
隨著江流眼神越發凝實,只見原先脫手的柴刀竟是從樹叢中緩緩地漂浮了起來,刀鋒直指那苦行僧。
那苦行僧眼珠子都差點凸了起來,若是先前他還懵懂,此刻哪裡還不明白!
只因這隔空取物的一幕,他在寺廟文殊堂之中已經見過無數次。
「文……文僧?你……你……這不可能!」苦行僧完全癱在了地上,竟是連走路都不能,只在地上蜷縮著後退。
他雖在普通人中身材壯碩,但又怎麼可能和一個掌握著佛道乾坤的文僧對抗?
這就像是螻蟻面對虎豹一般,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
「今日之事你若敢對任何人有半點泄露,吳三便是你的榜樣!」江流冷冷說道。
苦行僧一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滾!」江流一聲低喝,那苦行僧才是如夢初醒,連滾帶爬的逃躥進了一旁的樹林之中,很快便是消失不見。
江流又在原地站了一會,當確定周圍再無活人的時候,他才猛然身體一軟,四腳朝天地砸在了地上。
哐當!
柴刀像是失去了某種支撐一般,重新掉落進了泥土中。
江流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腦海傳來鑽心的疼痛,那種感覺就彷彿他所有的腦髓都被生生掏空了一般,生不如死。
他剛才並非是故意放那苦行僧一命,而是他清楚的知道,他無法再繼續了,就好像力氣用光一般,完全是個紙老虎,只能唬唬人罷了。
雖然頭腦痛苦不堪,但江流的表情卻有些奇怪,蒼白的扭曲中還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興奮。
即便他再笨,但每日在文殊堂侍奉,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文僧才做得到。
他,已經不止是入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