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趙夏卿最近有些吃不準李明申在想什麽, 說這個男人太善變,一點兒也不為過。
頭晚兩人視頻了半個鍾頭,趙夏卿睡得晚, 上午十點多才從床上爬起來。
趙夏卿有個發小叫王悅容, 兩個人不是一般的交情, 說從娘胎裏就有的, 那就誇張了,不過從小一起長大, 隻要趙夏卿心情不好,找不到人, 打給王悅容, 就肯定在王悅容家裏。
大概以前對李明申提過太多次兩人的事跡,李明申對趙夏卿勢在必得的時候, 第一個討好的,就是王悅容。
一直以來,王悅容在李明申這邊的待遇都比親姐趙飛思的待遇高,他倆第一次見麵,是在王悅容的生日宴上,李明申百忙之中, 說什麽都要陪趙夏卿參加, 不僅喧賓奪主提前安排吃飯的地方, 還給王悅容送上了一份大禮。
當晚兩人隔著趙夏卿, 李明申敬了一次酒又一次酒, 頭對頭還說起來悄悄話,搞得趙夏卿很想把位置讓出來, 讓他倆盡興。
王悅容在辰東市比趙夏卿混得熟, 老公也是做工程這塊的, 一個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不屬於甲方也不屬於乙方,乃是獨立的第三方,與甲方有合同關係,為甲方服務,對乙方進行質量監督的監理。
那個時候王悅容新婚,趙夏卿其實到現在都不太清楚李明申在這個行業到底有多尊貴的身份地位,隻想著,王悅容老公是監理,李明申又幹這個,他倆好歹也是同行,見了麵有話題聊,不至於場麵太冷,誰知道李明申壓根不把沈明覺放在眼裏。
反倒對她這個發小很有興趣。
後來趙夏卿每次和李明申鬧矛盾,李明申哄她不動,就找王悅容從中間勸解,趙夏卿才徹底吾明白。
要不怎麽說,生意人都那麽可怕呢,處處精於算計,城府太深,趙夏卿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好在趙夏卿和王悅容的關係,不是那麽簡單,要不然趙夏卿真懷疑王悅容要倒戈陣營。
今年是王悅容家孩子周歲宴,邀請了親朋好友過來抓周,王悅容早幾天就給李明申和趙夏卿他們夫妻二人打了招呼,知道李明申出手大方,就等他送的紅包了。
誰知這邊打開門,隻看見趙夏卿孤身一人,自然有些失望,嫌棄地看了看她,“老李呢?”
然後繞過趙夏卿,往她身後又掃了一遍才作罷,趙夏卿好笑地瞧著自己的好姐妹,直接進門換鞋。
王悅容關上門,在屁股後麵繼續追問:“這個老李也太不給麵子了,我兒子周歲宴這麽重要的日子,竟然都不來參加,等著吧,下次你倆鬧矛盾,我肯定勸分不勸和。”
趙夏卿有些吃味,換好鞋子站起來,眯著眼睛審視她半天,抱怨說:“他來不來有那麽重要嗎?你到底是我發小,還是他發小?”
正說著,趙夏卿這邊的手機就響了,看一眼,竟然是李明申打過來的,王悅容也看到手機屏幕,挑了挑眉梢。
趙夏卿拿起來聽了一句,直接遞給王悅容:“找你的。”
王悅容轉過身去接,背後喊李明申一句一個“老李”,當著他的麵,笑吟吟喊他“李總”。
李明申應了一聲,先問:“夏卿到你家了?”
王悅容轉頭看一眼抱起來手臂,用探究地目光審視自個的趙夏卿,點頭,“剛進門。”
李明申這次在電話裏客客氣氣地說:“昨晚和夏卿聊天我還挺遺憾的,說小家夥今天抓周我過不去了,在上海出差呢,過幾天我回去了,找沈明覺喝兩杯。”
李明申一向這麽客氣,這麽會安撫人,王悅容也是個頂聰明的女人,在公司裏又是跑業務負責打點人際關係的,這一塊也很會虛以委蛇——
“這麽說就太客氣了,剛才夏卿說你工作太忙來不了,我還說呢,來不了就來不了,小孩子抓周也就圖個熱鬧,找借口讓大家來家裏聚聚,吃個飯,能來就來,不能來也沒什麽,看安排。”
這邊兩個人你來我往客套了一會兒電話才掛了,掛斷電話以後,李明申紅包就發了過來,直接發到了王悅容手機上。
王悅容不禁在心裏給李明申又加了加分,抬頭看看趙夏卿,不由地歎了一口氣。
趙夏卿見她看著自己,還以為等著要紅包呢,於是攤了攤手:“最近我很窮,李明申說紅包他給,不用我操心,沒給你?”
王悅容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上輩子修了多大的福氣。”以前在外麵我給你保駕護航,後來又認識個李明申。
王悅容剛開始是看不慣李明申的,剛知道趙夏卿被一個有錢的老總看上,那個時候還給趙夏卿說:“他不是本地人,就在這做工程,待上個一年半載就走了,這種男人我見多了,到一個地方找一個小老婆,項目一結束就拍拍屁股走人,全國各地數不清的情人,玩玩的話可以,認真就算了,記得帶套,這種男人不幹淨。”
後來慢慢接觸以後,王悅容才徹底放心。
其實關於那晚王悅容生日宴,王悅容和李明申頭對頭具體說了什麽,事後王悅容被趙夏卿問過很多次。
王悅容都隻說:“誰知道,房間裏太鬧,我都沒聽清。”
其實兩人聊的,都是關於趙夏卿的。
李明申當時感謝王悅容:“以前多謝你關照她,以後還得多麻煩你,她涉世不深,想法簡單。”
而王悅容則說:“她是我發小,這些都是我應該的,你也知道她圈子幹淨,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想玩良家少女我幫你介紹,玩她,不行。”
李明申當時就說:“我就喜歡她的簡單幹淨。”
趙夏卿如果知道兩個人有這番對話,那肯定第一個不服氣,她其實心眼也很多,隻是懶得耍心眼。
知世故而不世故,是趙夏卿的處世原則。
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讓她動腦子耍心眼的男人,就是經常被敲/詐/勒/索的李明申。
隻是她還沒意識到,每每自己頻繁對李明申耍心眼的時候,就是兩人經常吵架折騰的時候。
不知誰帶了幾兜子水果進來,趙夏卿家裏自然不缺,不過看見王悅容家裏的,隻覺得香。
指了指餐桌上,對她挑眉,王悅容回過神兒,丟下一句:“隨便吃。”然後就去廚房幫忙了。
趙夏卿拿了一根香蕉往客廳走,還沒走到客廳就聽到裏麵熱鬧的說話聲,進門一看,一屋子的人,且都不認識,就有些頭皮發麻。
她是最不喜歡搞人際關係的一個,所以沒遇到李明申之前,有什麽麻煩都找王悅容。
李明申也是近兩年才在辰東市好好發展,一開始隻在辰東做項目,在這邊有一堆合作夥伴,也就是做項目期間,趙夏卿被姐姐騙過去陪他們吃飯,認識了趙夏卿,才開始在這邊置辦房產,決定定居下來的。
是以王悅容背地裏都說他是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這邊又給趙夏卿發消息:【我去香港了。】
趙夏卿例行公事一般,機械性地回複他:【照顧好自己,到了發消息。】
李明申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坐上飛機,女乘務員提醒大家關手機,這麽幹巴巴關心內容,李明申提不起興趣回複。
識人看人,李明申其實比趙夏卿道行深多了,他看人從來不會看走眼。
一開始趙夏卿願意嫁給他為了什麽心思,李明申也心知肚明。
其實剛開始李明申並沒有對趙夏卿多用心,隻是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就想找一個幹淨的,品德還算可以的女孩子定下來,所以那個時候,對趙夏卿的那點小心思,也不太往心裏去。
他身邊從來不缺曲意逢迎的女人,那些女人為了錢,從來都是恭維他的,也可能趙夏卿是個另類,完全不把他的身份地位放在眼裏。
所以李明申就起了征服欲。
認識前夕,李明申就說以後會在辰東市,因為兩人交談的時候,趙夏卿明確表示過不會外嫁,所以那個時候為了哄她開心,李明申就說以後會定居在這邊,也不舍得她跟自己回江浙滬一帶,畢竟人生地不熟,她也不擅長交際。
那個時候嘴上一套,心裏一套,嘴上說不用跟他回去,心裏盤算的卻是——
等我把你收服了,你就心甘情願跟我回去了。
誰知二人談婚論嫁的時候,趙夏卿很有自己的框架,說不跟他回去,就是不跟他回去,讓李明申很是挫敗。
一來二去,李明申不僅征服欲被挑起來,再加上深入接觸,又覺得這女子有才華有思想,骨子裏清高有個性,實在有魅力的緊,李明申投入的精力越來越多,不知何時,心思就不由自己控製了。
他本來就是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的人,至於在哪裏安家,還真沒有太大標準,於是就留在了辰東市。
大概是因為這一點,每每趙夏卿學那些女的伎倆,懲罰他,給他要錢的時候,李明申都覺得她侮辱了自己在他心中清高又驕傲的形象,讓他非常反感。
偏偏趙夏卿現在特別熱衷這一套,前天打麻將回來的時候,李明申聽著她在電話裏跟自己虛以委蛇,都很擔心,她下一秒會不會突然提錢,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掃他的興……
*
李明申這次出差,在南方輾轉了一圈,趙夏卿的母親周慧在自家院子裏養了幾隻雞,他走的時候剛開始孵小雞,回來的時候小雞仔全部破殼了。
男人回來當晚,看到趙夏卿朋友圈曬的幾隻小雞啄米視頻,淡黃色,毛茸茸的,剛出殼,走路還不穩,站在客廳白色的地板磚上晃晃悠悠,甚是惹人憐愛。
沒有問她的行程,就知道趙夏卿又跑回娘家去了。
李明申一下飛機就直接給阿姨打電話,“太太知道我今天回來嗎?”
阿姨說:“太太一早就去了趙家,現在還沒回來呢,隻是說晚上在那邊吃飯,今晚估計住在那。”
“我在家裏吃晚飯,去準備吧。”
男人直接掛斷電話,又打電話給助理,讓助理現在馬上去趙家宅子那邊把趙夏卿接回來。
李明申要回來,趙夏卿還真不知道,這段時間也問過幾次他什麽時候回來,不過行程總是被耽誤,往後推了一次又一次,趙夏卿被放了幾次鴿子,就漸漸不把他回來不回來當回事了。
這邊正準備吃晚飯,母親周慧把湯端了上來,趙夏卿就被通知,李明申回來了,傳喚她回去。
趙夏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我吃完再回去?”
趙飛思抱起來手臂,往院子外麵努了努嘴,睇著她說:“司機和車都在外麵候著呢,想吃飯回你家吃去吧。”
趙夏卿輕笑了一聲,雖然知道是李明申的意思,趙飛思隻是負責傳達助理的原話。
不過一來呢,她本來就知道自己在家裏不受待見,趙飛思的這句“想吃飯回你家吃去吧”,直接戳到她的痛點,仿佛在提醒她,這裏是趙飛思的家,不是她的家。
二來呢,趙夏卿還真有點餓了,從這裏坐車回去還要將近半個鍾頭,她有些受不了。
所以故意在大家都沒上桌的時候,走到餐桌旁,在趙飛思注視下,非常高調非常沒規矩地擰了一個雞腿下來,然後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朝外麵走去。
以前的時候,趙夏卿從不敢這樣挑釁姐姐,甚至還有些怕她,現在有李明申撐腰,隻要願意吹一吹枕邊風,李明申抬抬手就能讓趙飛思頭痛幾天。
所以趙夏卿現在硬氣多了。
雖然她行為幼稚,不過還真挑釁到了趙飛思。
隻見她胳膊放下來,目視轉身離開的趙夏卿,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會說話的生意人就是不一樣,哪怕隻是簡單的煩她,也把話說得頭頭是道。
趙夏卿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姐姐語氣非常溫柔地對父親編排她——
“爸爸,你看看夏卿,好歹現在也是一個有些名氣的編劇,又嫁給了李明申這種體麵人,怎麽吃個東西還跟小孩子一樣直接下手?大家還沒動筷子呢,她到先吃起來了……得虧是在咱們自己家裏,這要是李明申帶她出去應酬,這個樣子還真不行,得空的時候啊,您一定得說說她,沒規矩……”
父親那邊什麽反應趙夏卿沒看到,隻聽到一聲沉重的歎息,想來是很厭煩的吧!
趙夏卿表麵上無所謂,其實心裏很是受傷。
什麽叫沒規矩?
在外麵,她優雅的很,言行舉止那都是大家閨秀的樣子,什麽時候給李明申丟過臉?
也不知為什麽,自己哪怕做得再好,在趙飛思眼裏都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姐姐怎麽說,趙夏卿其實從來都不在意,但父親的那一聲無奈歎息,才是真的讓她委屈的地方。
憑什麽趙飛思在家裏想怎樣就怎樣,她隻要一任性就是沒規矩,隻是擰個雞腿罷了,一個娘胎裏生的,待遇還真是天差地別啊……
所以眼眶紅了紅,扭身拉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離開之後,母親周慧又端了菜從廚房出來,才知道小女兒突然走了,問清楚緣由,擰起來眉,“明申既然回來了,怎麽沒直接來這邊吃晚飯?”
父親拿起來筷子,對待女婿的態度截然不同,“剛下飛機,應該是累了,夏卿回去也好,回去陪丈夫吃個飯,兩人聚少離多,不是什麽好事……”
母親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一家人圍著桌子吃起飯來。
等李明申這邊到家的時候,趙夏卿正好也被接了回來,一進門就瞧見李明申做在客廳裏喝茶。
一路上,趙夏卿心情不佳,這會兒看見李明申,自然也不會有太好的臉色。
一眼就被李明申看出端倪,笑著問她:“看到我回來就臭著一張臉,誰惹你了?”
趙夏卿也不是那種在姐姐麵前受了氣,就不管不顧撒在李明申身上的人,勉強笑了笑,“沒事兒。”
剛才擰雞腿還沒來得及洗手,說完就轉身去了衛生間。
洗完手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盯著麵前的電視機,微微出神。
直到李明申不言不語遞過來一杯茶,她才回過神兒,接了。
男人這個時候笑笑,“我沒惹你吧?”
趙夏卿看他,男人特別沒眼色地說:“既然我沒惹你,那就對我笑笑。”
趙夏卿嫌棄地轉過去身子,語氣淡漠地說:“我又不是賣笑的……對你笑也行,有錢嗎?”
一提錢,不光她笑不出來,李明申也跟著笑不出來了。
抿了抿嘴皮子,陰沉著臉,站起身去陽台上抽煙了。
幸好阿姨這會兒把飯菜端出來,才緩解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男人抽完煙,洗完手,拉了椅子在趙夏卿對麵坐下。
趙夏卿食不知味,突然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李明申,“要不一起喝點兒?”
李明申有些意外,“想喝酒?”
以前的時候,兩個人的關係其實還挺微妙,趙夏卿工作之餘喜歡在家裏喝酒,男人外麵酒場多,在家裏很少碰酒,不過剛結婚那會兒,也陪趙夏卿在家裏喝過幾次。
從什麽時候,兩人不再喝酒聊天呢,趙夏卿想了想,自打那一次兩人視頻的時候,親眼目睹有人往他酒店房間裏送女人,趙夏卿就再也沒有讓李明申陪她喝過酒。
後來兩人關係緩和,有天晚上李明申在外出差,打過來視頻的時候,趙夏卿忙完創作正一個人在家裏喝酒,被他撞見,男人心情大好,就主動點了酒,準備今晚好好陪她喝兩杯。
誰知道趙夏卿喝多了耍酒瘋,指著李明申,從裏到外從頭到腳,不屑地貶低了一番。
他好心緩和關係,被貶得一文不值,清高勁兒上來,就直接把趙夏卿的電話掛了。
第二天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從那以後,趙夏卿就再也不敢跟李明申一起喝酒,李明申也懶得陪她喝酒了。
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一年半,趙夏卿今晚在家裏被姐姐搞得心情不佳,一年半裏頭,第一次發出主動邀請。
李明申斟酌了會兒,站起來拿酒之前,非常謙卑溫和地向她確認:“等會兒喝多了,不會罵我吧?”
趙夏卿撲哧笑了,被男人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了。
她支起來腮,看著李明申,“你不是說,你們生意人哪天不被罵,臉皮子厚得很,怎麽還害怕我不成啊?而且,我罵人從來不帶髒字。”
李明申起身走到酒架子旁,拿了兩個玻璃杯和一瓶洋酒回來。
先給趙夏卿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添上,歎了一口氣坐下,這才瞧著對麵巧笑嫣兮的妻子說:“你罵人從來不帶髒字,確實很有水平,就是太有水平了,直接從境界很高的層麵去藐視一個男人,把別人的尊嚴和驕傲踩在腳底下摩擦。”
他以前從來不說,趙夏卿還不覺得自己這麽厲害,他這麽一說,趙夏卿突然有些驕傲。
要不怎麽說,千萬不要得罪文人,惹毛了口誅筆伐,字字不顯山不露水,卻能字字誅你心。
阿姨吃過飯很識趣地回了房間,給兩人留下獨處空間。
能把趙夏卿灌醉的酒量,還不夠給李明申塞牙縫,所以這廂李明申才剛進入狀態,趙夏卿這邊就開始頭暈了。
她往前拉了拉搬桌子,又拉了拉,李明申不解地探過去頭,“椅子不舒服?”
趙夏卿目光幽幽地看著男人,挑剔地說:“總感覺……它自己一直往後退……”
男人頓時哭笑不得,不過也配合的拉開了旁邊的一把椅子,拍了拍,“你那邊地板滑,要不然你過來坐,咱倆離近點兒,還能說些悄悄話。”
趙夏卿雖然喝多了,不過理智尚在,不喝酒的時候斯文優雅,喝多了就有些豪放狂妄,用力一拍桌子,往前用力,探過去身子,指著男人的鼻尖挑起眉,“你是不是就想騙老子過去?”
李明申皺了皺眉宇,佛開妻子指著自己鼻尖兒的指尖,“什麽老子不老子的,每次喝多了,心裏都沒數。”
不過嘴上嫌棄,卻又噙著笑給她又添一杯。
故意說:“最後一杯了。”
趙夏卿果然上當,“別啊,這才剛開始。”
李明申捏著酒瓶子看看她,故意試探:“我怕等會兒喝多了,我把持不住自己。”
“道貌岸然,”趙夏卿白他一眼,攀著桌子晃晃悠悠,有些得意的說,“我知道,你就想聽我說把持不住就不用把持這種話……咱倆好歹兩年夫妻,你,你肚子裏什麽壞水我還不知道……我就是不說……”
李明申看著妻子的樣子,不由地搖了搖頭,把酒杯遞過去,“那再喝點兒,再喝點兒就由不得你了。”
趙夏卿端起來酒杯一邊往嘴邊送,一邊皺著臉嫌棄他,“老李,我喜歡玩純情……你能別這麽油膩嘛……”
等她喝完皺著眉咽下去,放下杯子再抬眼,男人坐在椅子上,正抱著手臂,要笑不笑地瞧著她。
趙夏卿揚了揚眉梢,“看什麽?是不是想挨罵?”
李明申搖了搖頭,臉上神色正經了許多,“你覺得我跟你玩得還不夠純情?嗯?”
趙夏卿眨了眨眼眸,看著他不說話。
男人這個時候卻湊了過來,一把扣住她的脖頸,強硬地把人拉過去。
趙夏卿想掙紮,卻抵擋不住李明申力道,疼痛感讓她清醒了不少,隻見男人越湊越近,就在她以為李明申是想強吻她的時候。
男人卻隻是蹭了蹭她濕潤的紅唇,說話的氣息,噴灑在她肌膚上——
“我說我在外麵不玩,那就是不玩,沒認識你之前,我也不玩,我就隻有你一個女人,我知道你從來都不相信,這些話我也說過很多遍……我從一開始都是掏心掏肺的……”
說到這裏,李明申才放開她,他抿唇看了一眼窗外,回過頭來搖頭笑了笑,端起來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給自己添上。
看著趙夏卿無奈一笑,然後問她:“……我學的是土木工程,我就他媽的幹這個的,我畢業了就得做這個,我也想朝九晚五,天天早點回家,有正常的生活,有正常作息,可是我進入了這個行業,你說我還有的選嗎?”
李明申很少跟她講起這些,趙夏卿這會兒酒醒了很多。
她用力咽了咽唾沫,幹巴巴看著眼前的男人,此時男人卻遞過來酒杯,她乖乖接走,又聽男人說:“以後找男人長點腦子,不要相信做工程的人有錢,其實都是紙老虎,花言巧語吹牛逼,做工程越做越窮,再多錢都隻是數字。身家全壓住了,所以我現在就是想抽身,也不是說抽身就能抽身的……”
趙夏卿不知道接下來他還會說,隻是潛意識產生恐懼,“算了。趕緊睡吧,天色不早了。今天不應該一塊喝酒……”
男人卻慫恿她,“你想知道什麽?今天我都給你說……”
趙夏卿看著眼前陌生的李明申,狠狠地皺起了眉,“你受什麽刺激了?公司真要破產了?”
李明申審視她,審視了半晌,忽然又湊近,“我真破產,你準備何去何從?”
她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一絲醉意,不過朦朧間,看到的卻隻有清醒。
李明申的酒量那麽好,又怎麽會喝醉?
她是喝醉了,但又不是那種喝醉了就能斷片的人,“你最近怎麽老問這種不吉利的問題?我沒想過,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跟你說,活在當下,活在當下,是人生最好的生活態度。”
說完站起來,不想跟他再說下去,隻想趕緊回房睡覺,一覺醒來,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要做。
誰知,李明申今天不知抽了哪門子風,這邊才剛搖搖晃晃站起來,踉蹌地走了兩步,卻一把被他拉住手腕,又把趙夏卿拽了回去。
趙夏卿本就喝了酒,腳下頓時失去平衡,直接朝側方倒下,她尖叫一聲,幸好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勾住她的腰,等趙夏卿從驚慌失措中緩過來。
男人眼神中帶著一絲狠厲,強製性的說:“趙夏卿,你了解男人嗎?你覺得你了解男人嗎?你不要覺得會寫兩本愛情小說,就一副把男人看透了的樣子,讓我覺得特別好笑……人分三六九等,男人也分三六九等,你看事情還是太膚淺,太片麵,所以我才說你單純,涉世未深……”
趙夏卿閉上眼睛,深吸口氣打斷李明申:“……我不了解男人,我沒有那個時間精力去了解男人,也沒有那個時間精力去了解你,我承認我事業心很強,跟你們男人一樣,事業就是我的一切,我了解不了解並不重要,你隻要不影響我工作,我覺得我們的婚姻就能繼續,但你如果再像以前一樣耍存在感折騰我,我隻能為了保全事業犧牲掉你,我相信你是我的話,你也會這麽選。”
最後這句話一出口,李明申立馬就怒了,一把握住趙夏卿纖細的雙手,咬了牙瞧她,雖然音量不高,語氣卻低沉有力——
“隻要我不影響你的工作,我們的婚姻就能繼續?”男人狠狠往前拉了拉她,箍住她的肩膀,動作上全然沒了以前的溫柔,“所以,除了利用關係之外,我們之間就沒點別的?還是你不信任我,覺得我在外麵有什麽不可見人的東西,所以才一直這個樣子?也怪不得我朋友總說,你不適合我……”
說完之後空氣中沉寂了良久,整個餐廳客廳寂寂無聲,隻有窗戶外,傳來樹被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
“是啊,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
“……”
許久男人才笑了,不再像以前執著,無所謂地歎了口氣,“你比我理智,比我清醒,這一點我得學學你。我一直都覺得夫妻之間最大的信任就是沒有秘密,所以我在外麵是什麽樣子,我就讓你看到什麽樣。但是現在我突然就在想,是不是也要學會粉飾太平,學著像別的男人一樣,隻讓你看到好的一麵,不讓你看到不好的一麵才行……可是我又希望我的太太接受我,就接受我的全部。包括我亂七八糟的生活,還有亂七八糟的工作……”
趙夏許久才緩過來神兒,眨了眨眼眸。
大概李明申今晚的話說多了,趙夏卿覺得自己也有必要表明一下態度,她並不是個很複雜的人,其實一直以來,對他還算坦誠。
於是緩了緩,穩住情緒才說:“不是的老李,這個世界上最輕鬆的關係就是利益第一,感情倒數第一。在我的世界裏,愛情最多隻能占30%,剩餘的70%,我要留給親人朋友,還有事業。可能你現在覺得趙夏卿怎麽這麽冷血,如果早兩年你認識我,那時候的傻白甜可能你才比較喜歡,但是我已經走到如今這一步了,我就不想往後退了。我不想把事情說的太明白,我一直跟你講,聰明人都知道裝糊塗。我愛不愛你,你裝個糊塗不就行了?你在外麵老實不老實,我裝個糊塗也就過了。做人不要太貪心,什麽都要,往往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她說到這裏,轉過身,淡淡地眨了眨眸子,目光如水,清澈幹淨,對上李明申深邃的眼神。
“所以我們倆之間,信任不信任,真的沒有那麽重要,大家稀裏糊塗把日子過下去,不好嗎?你我該瞞著的瞞著,你我該裝糊塗的裝著,年少夫妻,老來伴,我就是這麽想的……你能明白嗎?所以大家好好賺錢,把愛不愛的事,暫時放一放。”
說完以後,繼續認真地看著李明申,提了提眉梢向他尋求認同。
李明申瞧著如此理智如此冷靜地趙夏卿,不知道笑著誇一句好,還是哭著罵一句好,一個女孩子,竟然能說出來這種話……
沉吟半晌才收起來情緒,自嘲一笑,“明白。”
趙夏卿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全了兩人各自的麵子——
“今晚我們兩個都喝多了,明天一覺醒來就都忘了吧,我最近要開始準備新劇本了,不喜歡折騰,會影響我的工作靈感,這種話我強調了幾百遍了,你從來不放眼裏,完全不當回事,你如果一直這樣,我不會一直忍你,當然今天是我要喝酒的,在我家心情不好,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
說著從李明申腿上站起身,帶著一絲薄醉朝浴室走去。
隻丟下一句:“好了我去洗澡了,你也早點睡。不要再喝了,你明天不上班嗎?”
隨後浴室門一開一合,緊接著傳來水花聲。
留了李明申獨自在餐椅子上坐著。
想他好歹也算三十好幾的人,在感情這塊,卻還沒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拎得清,還沒有一個年輕姑娘理智現實。
簡直是可笑至極。
他閉上眼睛沉默了半晌,把酒杯端起來,剩下的洋酒一飲而盡。
喝完以後,胸膛還是起伏不定,慢悠悠地轉著酒杯瞧來瞧去,突然大發雷霆,一把將酒杯重重地砸在地上。
隻聽“啪”一聲巨響,酒杯破碎,玻璃碴子濺出去,到處都是。
隱隱約約聽到浴室裏麵傳來一聲問詢:“……怎麽回事,什麽碎了……”
李明申不耐煩地回:“沒事!”
他坐在原地不動,這個時候阿姨被驚擾,悄悄打開門看了一看,本以為是夫妻兩個又一言不合吵起來了,一看情況,應該是不小心打碎的。
這才一聲不吭推門出來,把桌子旁的玻璃碴子收拾幹淨。
李明申看了看阿姨,“不用收拾了,天晚了,回房間休息去吧。”
“還需要再做兩個菜嗎?”
“不需要。”
趙夏卿洗完澡出來,李明申已經恢複冷靜,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誰都沒說話……
作者有話說:
二非:一百個紅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