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能殺死曲無諱的魔母自是不一般。君無殊雖未親眼見過, 但亦知自己師祖的本事。
師祖也是悟出劍牢的人,能將師祖都傷了的魔母會是這個鬼樣子?
盡管眼前這個也很強,但講真, 在他眼裏這家夥散發出的魔氣與書上記載相差甚遠,挺多算個半成品。就這玩意,還敢罵自己徒弟, 不把他揍趴了,都對不起徒弟的那聲“師尊。”
蓧蓧站在君無殊的劍牢外, 望著君無殊的背影時,心裏湧起了一股酸澀。
君無殊畫出自己的劍牢,將自己與曲應江隔絕在外,他想獨自麵對敵人,不想讓別人傷害到自己。
一股暖意在心間悄然而生。
她貪戀這種感覺。
她知道君無殊對她好。可當有了情緒後, 她才發現知道和感受是有區別的。她望著他的背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
想要情緒, 想一直體會這種美好。
她握住劍,喊道:“師尊, 讓我進去,我不會拖後腿的。”
君無殊回過頭,冰雪消融,燦爛又自信的笑倒映在她眼裏。
“放心, 這小玩意, 你師尊我五六十招就搞定了。”
蓧蓧想起在桃花穀與他的對話,在情緒的感知下,她明白了師尊是在吹牛。
但是, 她並不介意師尊這份虛榮。
淺淺的笑意爬上嘴角, 她收起劍, 撤去劍牢,用力點頭,揮舞著手喊道:“師尊,我信你!你是最強的!”
君無殊哈哈一笑,轉過身,手指輕輕劃過空中,一條金色的巨|龍咆哮著衝向柯明。
柯明哈哈大笑,隨手灑出一把魔種,“就讓老夫來領教領教你這天下第一吧!”
君無殊輕哼了一聲,並不理會柯明的挑釁。他隨身一轉,劍牢內的巨|龍忽化作無數條小龍,齊齊張嘴,劍牢內忽狂風大起,雷電交錯。
那些雷電密密麻麻地交織起來,形成了一張網,被撒出來的魔種全部被包裹了起來,轉眼,魔種爆裂,消散在劍牢中。
“轟隆隆”,雷聲越來越大,十八條小龍的攻擊越來越猛烈。劍牢外,大地受雷聲震動影響,也在輕輕晃著。在場的所有人,在這一刻終於明白天下第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何等可怕!
這就是大乘期巔|峰修士,這就是劍尊!
這股力量足以毀天滅地!
哪怕再怎麽嘲笑他其腦如妖,人蠢還摳,但其強大的力量卻是無法忽視的。
在修真界,力量則為美。
這一瞬,所有人都沒君無殊揮劍的身子吸引。
來回騰挪,身姿輕盈卻充滿力量。抬手落下時,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看得人驚懼的同時,又深深振奮著。
如此強大的修士乃吾輩中人,還有什麽比這更好,更讓人安心的?
“曲師妹,咱們真的不用去幫忙嗎?”
曲應江蹙眉,“那魔種很難對付。一旦沾染到,可麻煩。”
“我相信師尊。”
蓧蓧望著劍牢裏的君無殊,眼神堅毅,“他是劍尊,他不會輸的。”
曲應江愣了愣,心裏陡然生出一種怪異感:曲師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戰鬥持續,蓧蓧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
她也是劍修,自然知道劍牢的威力是有多大。但劍牢威力雖大,消耗卻也強。
師尊跟她不一樣。她下丹田被封,但她可以隨時調動天地靈氣為己用。可以說,隻要天地還有靈氣在,她便不會麵臨靈氣枯竭的窘迫。
這也是娘留這麽多靈石給她的原因。
無它。
隻要落入沒有靈氣的地方,她將變得很弱。
師尊的攻擊看著很強,但消耗極大。要是不能在八十招內拿下這個老頭,後麵師尊就會很危險。
她握緊拳頭,看了久久,眼看兩人都過了七十招了,終是忍不住大喊了起來,“師尊!讓我進去,我能幫你!”
君無殊心裏一動,想到徒弟在擔心自己,忽然覺得靈氣幹枯的身體內又湧現出了無數力量!
他可是答應蓧蓧的,五六十招就拿下這個怪物。現在都七十招了,自己這牛吹破了。
想到徒弟不但沒責怪自己吹牛,還給自己打氣,他覺得渾身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手一翻,十八條金龍匯聚到一起,轉眼化作一柄長劍。君無殊躍身而起,一把抓住長劍,淩空而上,一個翻身,握著長劍,從上而下,對著柯明直刺殺而去。
“想這樣打死老夫?不可能的!”
柯明亦是強弩之末,他張開嘴,身上的皮肉開始往外綻開,很快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就將柯明包圍。
那東西,生得十分惡心,像一攤軟泥般癱在地上,身上還長滿了眼睛。那眼睛一眨,便有無數魔種飛出來,直衝君無殊而去。
君無殊在空中,手一拋,長劍化作無數道金色流光,轉眼便形成了一道劍氣網,將所有的魔種抵擋了下來。
“哈哈!受死吧!”
柯明見君無殊將劍徹底具象化後,黑色軟泥忽張開一個大口,一個長滿眼睛的長舌猛地了彈出來。
君無殊冷笑一聲,手指猛一抬起,一股強大的劍氣直直落下,嘴裏還輕輕呢喃著,“第七十二招,該送你上路了。”
“轟!”
劍氣落下,黑色軟泥迅速縮小,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怎,怎麽可能?沒劍你是怎麽揮出劍氣的?!”
君無殊落在地上,吃力地笑著,“劍修最終要修成一把劍,身體的每一寸都是武器,這個道理沒人告訴你嗎?”
可惡,被他裝到了!
真鶴在外翻起了白眼。
明明偷師自家徒弟,還好意思說得這般坦然。
這男人,果然不要臉。
“君無殊,別得意。”
黑色軟泥漸漸從柯明身上消退。他躺在地上,露出一副枯骨,“你身邊那小雜種早晚害死你。嗬嗬,你還不知道吧?那小畜生被種了魔種,那雜種的爹不知用了何秘法……”
君無殊抬手揮劍,“你說誰雜種?”
說罷便是冷冷一笑,“本尊如何做事還不用你來教。”
柯明的神魂消散,很快就被天地淨化,化作點點金光灑向大地。
君無殊收起劍牢,龍吟聲消散。他站在原地,蓧蓧走了上去。
剛剛情緒消失了。可她還想在有情緒的情況下去感知下師尊,便又讓真鶴偷偷吐了一點煞氣給自己。
“師尊?”
她輕輕喊了聲。君無殊身子微動,慢慢轉過身,露出溫和的笑。
隻是這笑在蓧蓧看來很勉強。
她看得出君無殊的疲憊,甚至握劍的手都在微微顫著。但是,君無殊卻依然站得筆直,對自己笑著。
“沒事了,這東西一神魂俱滅,不能出來害人了。”
劍牢這玩意,果然還是少用些比較好。威力雖大,消耗也不少。要不是徒弟在這裏,他都想趕緊找個地方打坐了。
但身為師尊,留給徒弟的隻能是堅強的身影,他怎能顯示出自己的虛弱?
勉強笑著,伸手摸了摸蓧蓧,“有為師在,誰也不能傷害你。你的病,為師會替你治好的。”
蓧蓧眼睛亮晶晶的。在有了情緒後,她能感知到很多東西,這讓她覺得很溫暖。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也喜歡師尊摸自己的頭。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如果父親在世,也會像師尊這樣,總是摸自己的腦袋的吧?
“師尊,吃東西。”
蓧蓧從自己乾坤袋裏掏出一瓶丹藥,“宓師叔給我的。”
君無殊推開,笑了笑道:“師尊不愛吃丹藥,休息下就好了。”
“多謝劍尊 。”
曲應江上前,“若不是您今日趕來,後果難以預料。”
“曲師侄言重了。”
君無殊的態度肉眼看見的冷淡了下來。仿佛就一瞬間,他就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而眼無旁人的劍尊。
曲應江蹙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麽覺得劍尊似乎對自己有些嫌棄?可自己與劍尊並無仇怨,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壓下心中的疑問,道:“我讓門中食修做了靈食,本是想感謝曲師妹的。現在既然劍尊也來了,還幫我飛雲宗解決了如此大的麻煩,不若一同回飛雲宗享用點靈食?”
君無殊本想拒絕。
剛剛遇上危險,讓蓧蓧獨自麵對,這曲應江果然不是啥正經人。這樣不正經的人還是離遠些好。但是低頭對上蓧蓧亮晶晶且充滿期待的眼後,他改變了主意。
有自己在,曲不正經應該不敢對蓧蓧如何。畢竟,自己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若想耍手段,自己就能阻止。
“那就有勞曲師侄了。”
他微微頷首,屬於劍尊的矜貴展現得淋漓盡致。
曲應江叫來人,一邊讓人處理後續,一邊帶著君無殊等人回宗門。
走到半道上,便遇上了上欞道君等飛雲宗大佬。他們顯然是收到消息趕過來的。聽到君無殊把事情解決了,紛紛表示了感謝。
“無殊,幸好你過來了。”
飛雲宗的掌門雲臻道君神色很不好。出了魔物,若不是君無殊在,今日飛雲宗會如何還不好說呢。畢竟他們丹修並不是很擅長戰鬥。像魔母這樣的東西,即便能將其克製,付出的代價怕也是不小的。
且對於宗門來說,一個秘境被毀那也是極大的損失。秘境裏的各類寶物不提,就每次可收的門票都非常可觀。像枯塚這樣的高級秘境被毀,損失就更難以估量了。
這種情況下,雲臻的心情能好才見鬼了。而且,枯塚裏為何會出現魔物,這也是個很大的問題,他現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幸好君無殊來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勉強打起精神,道:“無殊,你先隨應江去我宗門。我且去枯塚看下,隨後便來與你飲酒論道。”
君無殊點點頭,“雲掌門請便,是無殊攪擾了。”
雲臻點點頭,也不再多言,帶著門中一幹管事長老前去枯塚察看,而君無殊等則跟著曲應江回飛雲宗。
待到了飛雲宗,稍作休息後,曲應江便吩咐人傳菜。蓧蓧吃的香甜,當情緒沒有後,她便又無法感知世間的沉重了。
她隻知道麵前的食物看著好好吃,而肚子也好餓,恨不能將整桌菜都吃了。
但這一桌上,除了她、真鶴、龍八以外,顯都是心事重重,吃不下飯。
魔母重現人間,眼下這隻被消滅了,但這世上還會不會有第二隻魔母?
昔年攻擊曲無諱的那隻魔母不就是被魔族培育出來的嗎?秘境裏的柯明到底是怎麽變成魔母的?又是何時被奪舍的?
上一隻魔母被曲無諱殺了,如今幾百年過去了,魔母再度出現,就隻能說明魔族又再度掌握了魔母的培育方法。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麽朝雲大陸恐再無寧日了。
君無殊喝了一口靈酒,讓靈氣慢慢滋補過幹枯的經脈後,目光投向了蓧蓧。
他想起柯明的話。
蓧蓧被種了魔種嗎?
所以她的下丹田才被封?
再想想師尊對曲肖二人的描述,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花雲哲為什麽會說,蓧蓧與魔族有緣了。
如果師祖母沒有死,那麽被種了魔種的師祖母很可能生下了蓧蓧。但這裏又有個問題,師祖母到底是怎麽避免入魔的?從蓧蓧的品性來看,顯然不是被一個入魔的母親養大的。
她品性高潔,對魔族恨之入骨,若肖盼入魔,怎會將女兒教成這樣?所以……
君無殊心裏泛起一股苦澀。
沒有人被種了魔種還能不入魔的。要是肖盼沒入魔,那就隻能說明,當初的魔種怕不是種在了肖盼身上,而是種在了還在娘胎裏的蓧蓧身上。
這樣想來,封印蓧蓧丹田的人應該是師祖。以師祖的能力,拚盡最後一口氣,再加上師祖母的本事,的確是能做到的。但這個魔種在蓧蓧身上 ,始終是個隱患。回去得問問師伯,魔種就真的沒法解除了嗎?
蓧蓧見君無殊不怎麽吃東西,以為他是累的,便很體貼的將自己最喜歡吃的油雞腿給君無殊。
“師尊,這個好吃,你多吃點。”
她笑眯眯的。盡管情緒體驗沒了,所有的高興、悲傷都消退了,但她記住了君無殊對她的好。那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她喜歡這個感覺,她也要讓師尊覺得溫暖。
君無殊對上蓧蓧清澈的眼,想著她的身份剛剛被柯明公布天下,慢慢垂下眼,未去接那雞腿。
過了久久,他才抬頭,對曲應江拱手道:“曲師侄,蓧蓧身世一事還望你門中能保密。”
曲應江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道:“非應江不願,而是不能。”
君無殊一蹙眉,眼神可見的冷冽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