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翌日。
信國公府的老夫人受趙家所邀去了一趟顧家。
兩家都有結親的意思, 她這一趟也就是走個過場,表達下趙家對這門親事的看重。
自此之後,滿京城再不相信趙長璟喜歡顧姣的人也不得不相信這兩人是真的要成親了, 外頭說什麽的都有, 不好的議論當然也有,但誰也不敢說的太過,自從寧王倒台之後, 趙長璟在朝中的地位就更加堅不可摧了, 就連從前對趙長璟這個年紀登閣為相的老臣如今都對他多有誇讚,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去觸他們的黴頭?
白又晴的結局還在前麵擺著呢。
誰也不敢再得罪顧姣,就怕落得和白又晴一樣的結局。
何況宮裏那兩位主子對此也表達了極大的喜歡, 這陣子送到顧家的東西幾乎數都數不過來。
於是不管是喜歡顧姣的還是不喜歡顧姣的,這陣子都攀著要跟她交好, 未來的首輔夫人,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身份……不過顧姣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場麵, 幾乎是能避則避,真的躲不掉, 也有蕭宛替她操持, 倒也還好。
很快。
兩人成親的日子也定了下來。
趙長璟特地托欽天監挑的日子,擇了個最近的, 在來年三月, 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
顧姣很喜歡這個日子,她想要在萬物複蘇之際嫁給他。
事情徹底定下來之後, 時間忽然就變得很快, 不過眨眼的功夫, 年關就快到了。
這幾個月, 發生了不少事。
杜南兮找到了。
是在一家新開的藥堂, 她是裏麵的大夫,女大夫到底少,她因此在京城鬧起過好大一陣名聲,顧姣也是和蓉蓉她們逛街的時候偶然瞧見,之後兩人便常有往來。
她如今出門去的最多的就是她的藥堂。
趙緋如也成親了,嫁得是徐內閣家的長孫。
她成親那天,顧姣也去了,她跟趙緋如的關係還是那樣,並沒有因為她跟四叔定了親就緩和,相反,趙緋如比起以前更討厭她了,她總覺得是因為她的緣故才會害白又晴背井離鄉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對此。
顧姣沒什麽好說的。
也不覺得趙緋如不喜歡她是一件什麽了不起的事。
她跟趙緋如就算沒有白又晴這層關係,也注定處不好,與其委曲求全倒不如就這樣,反正她出嫁了,他們也沒什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
就算真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她日日相處的也是四叔,不是她。
三表姐有了身孕。
金陵送來的信,顧姣收到信的時候,她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一般情況,女子頭三月是不能說給外人的,但姨媽和三表姐都覺得這是一件喜事,便想跟她一道樂嗬樂嗬。
顧姣知道後高興了許久。
當即讓人打造了一套長命鎖先給人送去,其中也有四叔的一份。
大夏和韃靼的戰事也終於結束了,連著打了幾個月,最後還是大夏贏了,江謙江大將軍把人趕到了賀蘭山外,拿了降書劃了界限,讓他們此後不準再邁過賀蘭山,還向朝廷遞了聖旨,要朝廷派駐守大臣過來。
對於這樁喜事,大家自然高興。
誰喜歡打仗呀?能安安生生過個年多好。
顧姣也高興,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打仗,現在戰事結束了,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傷亡了。
冬月的時候,她還陪四叔一起過了生辰。
……
除夕這天。
顧家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
飯是在老夫人的安壽堂吃的,她常年在寺廟禮佛,年關倒是一直在家,除了顧姣這一大家子,一直在外任職的顧二爺也終於趕在過年前回來了,好不容易一家人團聚,兄弟倆說著家常話,就連一向喜歡跟蕭宛針尖對麥芒的蔣冬珠也因為自己的丈夫回來,脾氣好了不少。
這陣子每日臉上掛著笑,看著性子恬和了不少。
今天還跟蕭宛一起準備了除夕晚宴。
顧家人口不多,加上大人、小孩也不過八口人,也沒分桌,就這麽圍著八仙桌坐著。
席間顧雲霆問顧雲洲,“朝廷怎麽說的,這次回來還走嗎?”
顧家兩兄弟一個從文一個從武,一個是泥沙堆裏混大的野小子,一個則是詩書墨香裏長大的士人,從小走得就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性子也南轅北轍,一個天生暴脾氣,打小就沒少跟人結仇,一個則是溫和有禮,待人接物都沒得挑……可不管他們有多麽不同,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的感情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深,並沒有因為長大了成家了就有了隔閡。
蔣冬珠也關心這事,一聽這話,立刻把耳朵豎了起來。
這事她不敢問,怕答案不是自己要的,回頭又得難受,跟她堂妹一樣,她對顧雲洲也是一見鍾情,不過她比她堂妹運氣好,她這些年跟顧雲洲雖然聚少離多,但感情也是真的深。
家裏也幹幹淨淨的,別說妾室了,就連通房也沒一個。
早些年她還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生怕跟顧雲洲分隔兩地,有什麽小妖精、賤蹄子往人房裏鑽……多年過去,顧雲洲一直持身以正,鑽房的小妖精有沒有?
當然有。
他這些年在外頭官職越高,垂青他的人就越來越多。
可他自己守得住,無論什麽樣的誘惑在他麵前都成了無形,明知道她派人在他身邊盯著也從來隻是淡淡一笑,放任縱容著她,從未因為這個與她爭吵過。
人心都是肉長的。
日子久了,即便是蔣冬珠這樣暴脾氣的人都因他改變了不少。
“公文還沒下來,不過前幾日我跟吏部的陳尚書聊過,他透露了一個消息,宮裏怕是有意讓我去賀蘭山。”顧雲洲一麵和他大哥說,一麵給他身邊的妻子夾了一筷子菜,看到她驟變的臉色,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繼續看著他娘和他大哥。
常年禮佛的老太太一聽這話動作頓了頓,不過未表於麵,也未說什麽。
顧雲霆倒是開了口,“總兵我記得已經有人了,宮裏是想讓你做總督?”
顧雲洲稱是。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一桌子人這會全都沒了聲音,就連最年幼的顧言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不對,也沒開口,隻攥著他姐的衣裳。
顧姣回握了下他的小手,輕輕拍了拍,示意無事。
然後看了看對麵的二叔,又看了看身邊的阿錦,看著她握著筷子的手都收緊了,紅唇緊抿著,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阿錦雖然看著堅強,但這些年其實也跟二嬸一樣盼著跟二叔團聚,這幾天二叔回來,她連騎馬都不去了,每天待在家裏,規規矩矩的,就是想讓二叔放心高興。
其實這些年二叔在家的時間也不多。
他這幾年擔任過監察禦史、知府、巡撫,每個地方待幾年,離得近的時候還能偶爾回家一趟,可去了賀蘭山,離得那麽遠,他又是駐守大臣,恐怕沒朝廷吩咐,連家都不能回。
她悄悄握住了桌子底下阿錦冰涼的手。
顧錦感覺到她手心裏傳遞過來的熱意,眼睫顫了顫,原本眼睛裏渙散的光芒倒是重新收攏了,她依舊抿著紅唇沒說話,卻回握住顧姣的手。
“你是怎麽想的?”顧雲霆問他。
顧雲洲依舊握著蔣冬珠的手,沉默一會後,答了一句,“如果朝廷真的要我去,我不會推辭。”話才說完,蔣冬珠就立刻冷了臉,掙紮著要把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顧雲洲沒讓,依舊牢牢握住,繼續說,“但這次,我想帶冬珠和小錦一起去。”
原本掙紮的人忽然停下動作,低著頭的人也抬起了頭。顧雲洲看著她們母女笑了笑,“這些年我們一家人聚少離多,無論是做兒子還是做丈夫還是做父親,我都不稱職。”
“爹。”
顧錦不喜歡他這樣說自己,立刻出聲喊人。
蔣冬珠也皺了眉,還未說話,就被顧雲洲繼續接過話,他安撫地朝顧錦露了個笑,接著說,“我這一趟要是去,以後怕是無事都不能再回來,我舍不得把她們母女倆繼續扔在這,還有娘……”他看向主位上那位一直不曾說話的老太太,“兒子不孝,這些年一直沒能在您跟前孝敬,賀蘭山那邊民風淳樸、風景也好,寺廟也有不少,兒子這次也想帶您一起去。”
“大哥要駐守開平衛,玥玥馬上又要出嫁了,家裏就嫂子一個人,您……”
“你們做你們的事,不用管我。”老太太終於開口了,依舊是平淡的語氣,“也別跟我說什麽稱職不稱職的,整個家裏最不稱職的就是我。”
這話眾人都不敢接,紛紛喊道“娘(祖母)”,顧雲霆更是擰眉,“您說什麽呢?”
可老太太還是那副平靜、甚至算得上是沉寂的模樣,她垂著眼簾握著手裏的佛珠,一邊轉一邊說,“我從小也沒怎麽管過你們,你們無論走什麽路,我都不會多說一句,想去就去,我不需要你們在我跟前孝敬,沒必要,我也不習慣。”
眾人沉默。
卻也清楚她說的是真的。
她是真的不習慣,這麽多年,他們一家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顧言年紀小,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他甚至連老太太的麵都沒見過幾回,就算見麵,老太太也不像其他人家的祖母對孫子、孫女慈眉善目,她永遠都是這樣嚴肅、冷靜、不苟言笑,既不需要別人孝敬,也不會多分神給他們,除了該她做不得不做的,其餘事,她幾乎很少管。
顧姣卻是知道一些的。
早些年貪玩捉迷藏的時候躲在母親的房中,聽她跟心腹媽媽提起過。
那會母親剛嫁到顧家不久,心腹媽媽不明白祖母為何是這樣的脾性,蕭宛倒是通過家裏的老人知道一些,於是顧姣也就清楚了為什麽祖母會這樣。
原來祖母很多年前有過一個青梅竹馬長大的心上人。
兩人約定好到了年紀就成親。
可約定的年紀還沒到,男方家裏卻出了事。
那也是先帝年間的事了,先帝那會求仙問道脾氣暴戾,但凡有不如他意的全都沒好日子過,那戶人家原本也是朝中大員,祖母娘家怕被牽連,自然不肯再承認這門原本就隻是口頭約定的親事。
可祖母卻舍不得。
她背著家人接濟那個因為被先帝斥責而流放的男子,甚至還想跟他一起離開。
這事徹底惹怒了祖母的親人,彼時他們已經替祖母定了親事,也就是她的祖父,祖母要是跟著人離開,那程家的臉麵該往哪擱?
他們知道隻要那個人不死,祖母就不可能放下。
為了徹底斬斷她的念頭,讓她可以安心待嫁,於是他們想出了一個法子。
那就是殺了那個男人。
對於他們這樣的家族而言,想要弄死一個沒有地位的人實在是太簡單了,何況那還是一個在流放路上的人,隨便出點意外,甚至有時候都不用人禍,人就沒了。
等祖母知道消息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
說是遇見流匪,其他官兵跑得快,可他手上、腳上都是鐐銬,怎麽跑得掉?自此之後,祖母徹底死了心,程家也終於如他們所願把祖母嫁到了顧家,等祖母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了。
彼時她已經有了身孕。
聽母親和心腹媽媽說起這些的時候她還小。
也曾怨怪過祖母,對他們太過冷待,如今長大了,倒也能理解她一些了。
可還是唏噓。
席間一時無人再說話,蕭宛看著這僵硬的氣氛,正想出言緩和下,外頭就有人過來傳話了,說是,“四爺來了。”
能被這樣稱呼的除了趙長璟自然也沒別人了。
“請進來吧。”老夫人先發了話。
她還是那副靜穆的樣子,撚著佛珠垂著眼簾,如果不是在說話,倒更像是廟宇之中的菩薩。
很快,趙長璟就進來了,他一向心細又擅長觀察,幾乎是一進來就感覺到屋中不同以往的氣氛,卻像是什麽都不知道,既沒問也沒說,隻先看了一眼顧姣,與她眼神對上的時候輕輕笑了下,然後就神色如常收回目光跟顧家老夫人和顧雲霆兩兄弟打了招呼。
兩人的親事定下之後。
顧雲霆對趙長璟的態度明顯變得緩和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樣不讓人來家裏了,不過今天顧家氣氛不對,他也沒跟從前似的拉著人喝酒。
不過也沒再提之前的事。
趙長璟是吃過晚膳來的,不過還是陪著他們又吃了一些。
等吃完,老夫人照常先離開,走前給了三個小的壓歲紅包就進去禮佛歇息了,顧雲霆記掛著顧雲洲的事,拍了拍趙長璟的肩膀說了句“我有話問你”就出去了。
趙長璟這會功夫也猜到今日顧家這副模樣是因為什麽了,輕輕嗯了一聲就站了起來,走前看了一眼顧姣。
見她點頭方才離開。
顧雲洲也跟過去了,走前握了握蔣冬珠的手,又跟蕭宛說了句,“麻煩嫂嫂幫忙看著些。”
他是指蔣冬珠。
蔣冬珠不等蕭宛開口就立刻皺眉,不大高興地嘟囔道:“我要她看什麽?”
顧雲洲知她自小就跟大嫂關係不好,這麽多年也未曾改過,他麵露無奈,朝蕭宛露了個抱歉的笑容,等蕭宛笑著朝他搖了搖頭,才跟著顧雲霆和趙長璟的腳步去了。
幾位爺都走了。
留下的人也怕打擾老太太休息。
蕭宛讓人收拾完東西,又讓人看著些老太太,有事就過來傳話便帶著其餘人換了地方,沒去自己那,而是去了碧柳軒。
以前每年除夕他們用過晚膳都會來這。
蔣冬珠其實不大高興和蕭宛在一起,但這會回去也沒人,便別扭地坐著。
蕭宛也沒打擾她,讓人給顧姣他們上了果盤,便繼續坐在一旁處理還沒處理完的事務,聽到身邊傳來蔣冬珠的嗤聲也沒理會,繼續端靜地處理手中的事務。
要擱往年這個時候,顧言早就要拉著他兩個姐姐去外頭放煙花點爆竹了,不過今年他看出她們沒興致,也就沒提這事。
外頭爆竹砰砰砰放個不停,姐弟三人卻歪靠在軟榻上。
今年還沒下雪,空氣裏是幹燥的冷,風刮在人的臉上有些疼,不過為了看煙花,他們還是開著窗,姐弟三人一起趴在窗上,顧姣穿著一身大紅色襟上滾著狐狸毛的豎領短襖,灑金石榴裙鋪在軟榻上,看著身邊一直都沒怎麽說過話的顧錦,低聲問,“你是怎麽想的?”
“不知道。”
顧錦看著天上姹紫嫣紅的煙花消失又綻開,流光溢彩、燦爛奪目,她的聲音有些輕,“我沒想過離開。”
“但你是想跟二叔、二嬸在一起的。”顧姣說。
顧錦抿唇,這次許久都不曾答話,好一會,她才扭頭看著顧姣那張被煙花照得更加明媚的臉輕聲說,“是,我沒有一天不想我們一家人團聚,可是……”她手指扒著窗戶,因為茫然,她的手指根撓著窗木,聲音更輕了,“我也舍不得你們。”
她很少說這樣的話。
相比顧姣,她就像個假小子,學不會撒嬌,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可她此刻是真的舍不得,她從小就跟顧姣一起長大,從來就沒分開過,現在她要離開,以後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她舍不得也放不下。
她忍不住想。
顧姣姣這麽膽小的一個人,要是以後受欺負了,她又不在她身邊,她該怎麽辦?
額頭忽然被人輕輕戳了一下,不疼,但足以讓人回神,顧錦抬頭,看到麵前的少女笑盈盈望著她,語氣卻有些無奈,“阿錦,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已經長大了。”
顧錦眼睫輕輕撲朔了幾下,是啊,她又忘了,顧姣姣已經不是以前的顧姣姣了,她長大了,也已經有更厲害的人保護她了,再也不會有人也沒人敢再欺負她了。
“而且我馬上要成婚了,就算你在京城,我們能見麵的時間也不多啊。”
看著她滿麵笑容的模樣,再一對比自己的不舍,顧錦忽然有些氣悶,她坐直身子,居高臨下看著她,沒好氣道:“你現在倒是一點都不害臊了,張口閉口就是成婚。”
“這有什麽好害臊的?我本來就馬上要嫁人了。”
顧姣雖然這樣說,但小臉還是浮現了一抹紅暈,等過完年,再過三個月,她就要真的嫁給四叔了。瞥見阿錦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輕咳一聲,暫時斂了心情,抱著她輕聲說,“阿錦,我也舍不得你。”
少女撒嬌的聲音軟乎乎的。
顧錦看著她,鼻尖哼出一聲,“眼拙了,我可真看不出來。”
顧姣看她這副模樣就忍不住想笑,她也真的笑了,眉眼彎彎,像月牙,可她的聲音是溫柔從容的,帶著安撫,“我沒有阻攔是因為我知道你跟二叔團聚不容易,二叔這麽多年一直在外忙碌,比爹爹回來的次數還少,如果有機會能讓你和二叔、二嬸團聚,我比誰都高興。”
“而且賀蘭山那麽遠,你能舍得讓二叔一個人去嗎?”
顧錦抿唇,當然不能。
跨過賀蘭山就是瀚海和韃靼,離得再遠些,還有瓦刺,可以說那是大夏朝最重要的一條防線,雖然這些年大夏國富民強,但誰知道那些外族小賊會不會賊心不死,日後再進犯?
但凡他們進攻,最先出事的必定是賀蘭山那邊的人。
她怎麽可能放心爹爹一個人在那?
“而且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二叔是不好隨意回來,你又沒事。”顧姣看著她眉眼掙紮,又笑著提了一句,看到阿錦望過來的眼神,看著她眼中的迷茫,她笑著撫她的臉,“我以前也覺得大夏疆域遼闊,也許分開了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可這次出門,我發現再遠的地方也有能走到的那一天。賀蘭山離京城騎馬坐馬車翻了天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你想我們了可以隨時回來,我有時間也可以去看你。”
“我聽四叔說過賀蘭山,那邊的風景很美很美,星空遼闊,比我們這能看到的星星好多了。”
“……顧姣姣。”
顧錦啞聲喊人,看著麵前笑容明媚的少女,紅唇動了幾下,卻什麽都說不出,最終她也也隻是抬手環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肩上。
不過也沒抱多久,就有個小蘿卜頭鑽到了她們的懷裏。“顧言,你做什麽。”
顧錦看著他,沉著眉,有些不高興。
顧言卻不怕她,還在一旁不高興地哼唧道:“誰讓你們不理我的。”說著又黏黏糊糊拉著顧姣的袖子撒起嬌,聲音都軟了不少,“阿姐不要隻看二姐,也看看我。”
顧錦朝他翻白眼,“你一個男孩子沒事撒什麽嬌!”
“你管我!”
顧言才不管,直接往他姐懷裏一攤,伸手要抱抱,完全沒有一點在外的囂張冷漠模樣。
顧姣笑著摟住他。
顧錦在一旁看得一言難盡,但也忍不住朝顧姣伸手,要她握著。
顧姣笑著看她一眼後伸手牽住。
姐弟三人在這處玩鬧著,剛才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盡,又過了會,情緒恢複正常的三人照常去外頭放了煙花和爆竹,玩得最熱鬧的時候,弄琴走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的顧錦和顧言,走到顧姣身邊壓著聲與人說了一句,“四爺要走了,在外麵等您。”
“這麽快?”顧姣有些驚訝,但想了想今天是除夕,四叔原本就該在家裏守歲,她也不敢耽擱,攏了攏披風,正想和顧錦他們說一聲,就被弄琴拉住了胳膊。
“您忘記上次小少爺怎麽做的了?”
顧姣愣了下,不過很快就知道弄琴說的是什麽了,她最開始和四叔定親,是她爹不肯讓四叔來家裏,每次來都跟防賊似的防著四叔,就怕他們背著他做什麽。後來她爹走了,她才鬆一口氣,阿言又開始整日跟著她……以至於,她跟四叔定親快三個月了,但已經很久沒有怎麽單獨相處過了。
來她家,她爹和阿言看著,去國公府,便是她不好意思,也就偶爾阿言上學,四叔得閑的時候,他們才能好好說說話。
這樣想著。
顧姣連忙閉嘴,她可不想今天再帶著阿言過去了。
她輕手輕腳離開。
顧言玩爆竹玩得起勁,自然沒發現,顧錦卻是一開始就看到了,看著她跟做賊似的離開,顧錦又十分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過在顧言要轉頭的時候,她倒是立刻偏了身子,沒讓他發現他姐不見了。
……
趙長璟等在月門外。
他原本仰頭看著煙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便看到姣姣朝他小跑過來。“怎麽跑這麽急?”他笑著朝人伸手,還看了一眼她的身後,沒看到她的小尾巴,還有些驚訝。
“阿言呢?”
顧姣跑太快,有些喘氣,握住他的手平緩著自己的呼吸,等氣息緩和了,方才說,“放爆竹呢。”
有陣子沒看到他了。
臨近年關,四叔事務繁忙,有時她去趙家看老祖宗都能聽她抱怨說他一忙起來就不好好歇息,一看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頓時心疼地不行,“那麽累,你幹嘛還特地跑一趟?”
隔著兩條街,騎馬也得兩刻鍾,而且風還那麽冷。
她實在舍不得。
“老太太說,我要是再不來,你都要忘記我長什麽樣了。”趙長璟笑著把她的手包攏進自己的手心,用自己掌心的溫度熨帖她手背的涼。
顧姣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怎麽會?”
“她總覺得你是因為我的臉才喜歡上我,說我除了這張臉,沒點吸引人的。”
這話聽著有些委屈,顧姣自然不會讓他受這個委屈,當即就反駁了,“你別聽……”想到說這話的是四叔的母親,也是她的未來婆婆,不高興的後話一時有些不好吐出,吞吐半天才換成,“你別聽老祖宗胡說,我才不是因為你的臉。”
趙長璟低頭看她,順勢一問,“那是?”
“當然是因為……”話說到這邊,忽然跟四叔那雙漆黑如玉的鳳眸對上,看著他眼底深處的清淺笑意,就知道四叔又在逗他,她無奈笑道,“你怎麽跟小孩似的?阿言都不會像你這樣拐著彎求誇呢。”
趙長璟輕輕啊了一聲,笑了,“被看穿了呢。”
倒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還順勢說道:“那姣姣誇我下?”不等顧姣拒絕,又說,“我這幾天都沒怎麽好好休息,你不在我身邊,曹書還笑話我。”
誰能想到在外威嚴肅穆的首輔大人私下會是這副模樣?恐怕就連鄧老夫人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會這樣。
可顧姣卻看多了。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覺得不習慣,次數多了,便沒覺得如何了,反而還很稀罕四叔這一麵。明明隻到他肩膀,卻承擔起哄人的職責,抱著人哄道:“誇誇誇,我們四叔最厲害了。”
說完又忍不住小聲笑,“我看四叔才該叫嬌嬌。”
平白多了一個外號的趙長璟挑了挑眉,被哄了一會,他也就沒再鬧她,牽著人的手在院子裏散著步,今晚無風有星月,不過此刻星月也都被煙花遮擋著。
璀璨的煙花雨下,兩人慢慢走著路說著話。
都是些瑣碎家常,可彼此都不覺得煩,直到快到門外,顧姣雖然不舍但還是與人說,“你快回去吧,老祖宗他們肯定還在等你守歲。”
趙長璟頜首,卻沒立刻就走,而是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她。
他今日特地過來,就是想把這個交給她,看著她呆怔的神情,趙長璟抬起手掌輕輕拍了兩下她的頭,“希望姣姣健康,永遠快樂。”
作者有話說:
希望大家永遠快樂!
改了個名《首輔家的小妻子》我感覺也蠻符合的,主要小妻子有點點戳我,啊嗚(之後要是漲不動我就再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