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趙長璟凝眸望著宗炎被帶走的身影, 他的眸光在遠處火光的照映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直到耳邊傳來很輕微的一聲“四叔”,他連忙回頭, 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目光渙散的少女, 他的眼中有著消減不掉的疼惜。


    “還好嗎?”他抬手輕撫顧姣的後背輕聲問她。


    顧姣仰頭看他。


    像是還沒有從最初的驚慌中抽身出來,她呆呆看著他,直到一聲“姣姣”入耳,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她濃密的眼睫輕輕顫了顫,跟蝴蝶振翅似的,撲朔幾下後, 渙散的目光重新聚攏,強忍了一路的眼淚也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掉了下來。


    “四叔!”


    她哭著抱住了他。


    所有的委屈、害怕在這一刻, 在她心愛的人麵前徹底傾瀉了出來。


    在被陳撫安抓住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凶多吉少, 也設想過如果真的被他拿來威脅四叔,她該怎麽辦?

    她肯定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四叔為了她放那個魔鬼離開。


    那個魔鬼害得何大人變成那樣, 還傷害了這麽多無辜的百姓, 把開封府攪得一團亂,要是真的放他離開, 誰知道他以後還會造多少孽?最重要的是, 倘若四叔真的為她做了這樣的事,別人會怎麽看他?


    他是當朝宰輔, 是天子親信。


    天子把虎符都交給了他, 他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為了一己私欲放走他, 以後誰還會再信任他?別說再跟以前那樣尊敬他, 恐怕他回到京城就要被人彈劾了, 不,或許都不用回京城,大夏十三道監察禦史,河南道就有十名,隻消今夜的事傳出去,那些禦史就會上奏朝廷治四叔的罪。


    然後呢?

    然後四叔就會像從前的燕大人那樣,從此被千萬人唾罵,就連天子,那個和四叔一起長大的男人都會與他生出隔閡。


    她不希望也不能讓四叔走到那個田地。


    她是趙長璟,是大夏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宰輔,他的人生從未有過一絲汙點,她怎麽能讓他因為她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她要她的愛人永站高台,不染塵埃,她要他的青雲路從頭至尾沒有一絲汙點,她要所有人都敬仰他、崇拜他,而不是像燕大人那樣明明做了一輩子的好事,卻在最後落到那樣的下場。


    所以到後麵,眼見離四叔越近,她心中也漸漸升起了死誌。


    死對她而言一直都是很可怕的東西,在她這樣一個年紀,怎麽會想過死呢?她那麽怕疼,平常摔一跤都能紅了眼眶,她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可如果她的死真的可以改變眼前這個困頓,可以讓四叔徹底抓住那個惡魔。


    那她死而無憾。


    她絕對不會成為那個魔鬼的劊子手,讓四叔受限於他!

    可顧姣沒想到,她還沒把脖子往刀身那邊送過去,阿辭就出現了,嘹亮的鷹嘯聲帶來希望,他像一道閃電朝她衝過來的時候,就像是劈開了黑夜的明光,讓原本屬於他們的困頓和逆境一下子就改變了。


    她看到阿辭啄瞎了陳撫安的眼睛,看到陳撫安慘叫著墜地……


    大難不死,慶幸之餘,反而讓她失去原本的勇氣變得後怕起來,她全身都在發抖,除了不住哭著喊四叔,別的話,她一句都說不出。


    “好了,”趙長璟的手按在她的頭頂,把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則繼續輕輕撫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哄著她,“姣姣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可他自己的手其實也在顫抖,聲音也還帶著顫音。


    沒有人知道在看到她被陳撫安拿著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他在想什麽,什麽都想不到,所有的計策、謀略在那一刻都消失殆盡,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全是嘈雜的嗡鳴聲,呼吸都在那一刻收緊了,他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


    可他知道宗炎的性子。


    他越是表現在意,姣姣就越危險,這個瘋子,死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麽恐怖的事,要是能在死前欣賞到他的痛苦反而會讓他覺得興奮,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去摧毀姣姣。


    還好。


    她沒事。


    還好,一切都結束了。


    他低眸,壓抑著殘留的心悸不住顫抖著嘴唇親吻她的頭頂,像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安撫自己的不安,完全顧不上四周的人全都在看他們。


    “……老武。”


    梁大明看著這副場景,吞咽了下口水後輕輕撞了撞武子華的胳膊,“你覺不覺得趙大人和小姐看著怪怪的?”


    身邊的武子華和崖時:“……”


    他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都沒說話,都到這種時候了都沒看出來,真有他的。


    倒是身後有其餘護衛小聲說道:“趙大人和小姐這樣也太親密了吧,怎麽看都不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樣子,倒像是……”他後麵的話沒說出,但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詞。


    不是吧!!!

    除了武子華之外的開平衛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梁大明更是不敢置信地靠了一聲,因為聲音太大惹得其餘將士都看了過來,他忙又閉上嘴巴,生怕別人看出點什麽,但一看前麵還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他又苦了臉,這、誰還看不出啊?他一個頭兩個大,趙大人跟小姐居然好了?

    什麽時候好的?

    他怎麽一點都沒發現啊?!

    “完了!”


    !!!


    梁大明忽然低叫了一聲,“這將軍要是知道,不得打死我們?”


    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居然什麽都沒發現!這也太太太失職了!完了完了!他急得在原地轉圈圈,“不行啊,老武,得盡快給將軍寫信啊,要不然之後將軍知道豈不是得打死我們?”


    “你以為你現在寫信,你們將軍就不會打死你們了?”


    說話的是崖時。


    他雙手抱劍,非常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他頭一次說這麽長的話,梁大明震驚之餘又沒忍住靠了一聲,“對哦。”幾個州府的將士全看到他們小姐和趙大人抱在一起了,雖然他們都是河南道的,平時與他們也沒什麽往來,但是——


    沒往來不代表不知道啊!


    這事遲早得傳到將軍耳中,屆時他們屁股肯定得開花。


    “那怎麽辦啊?”他煩躁地撓了撓頭,“總不能什麽都不說吧。”


    挨打事小!


    讓將軍生氣事大啊!


    武子華看著遠處輕輕歎了口氣,“這會告訴將軍,不告訴將軍都不好,總不能讓將軍趕到這邊來吧。”


    每個駐守的將領無詔都不得隨意離開,這也是為了以防他們私通謀反。


    可他家將軍那個脾性,別的事也就算了,但隻要牽扯到小姐的事完全不管不顧,他真有可能直接從開平衛趕到這邊。以免他家將軍再次被人彈劾,武子華沉聲,“先別讓將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由我們說,要不然事情隻會變得更糟,”他歎了口氣,“回頭我先問問小姐,看她是怎麽想的。”


    不過沒等他找顧姣,那邊趙長璟就喊他了。


    武子華忙整頓了下自己的心情走了過去,“小姐,大人。”他站在兩人麵前,低了頭。


    趙長璟嗯一聲後交待他,“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帶著姣姣回去歇息。”


    武子華應是,正要帶著顧姣離開,又聽趙長璟像是洞悉他們的擔憂般與他說道:“顧將軍那邊,等回了京城,我會親自書信於他。”


    武子華鬆了口氣,又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顧姣,“小姐,屬下先帶您回去歇息。”


    顧姣知道今晚發生這麽多事,四叔肯定有許多事要忙,與其留在他身邊讓他分神,還不如先回去。


    她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允,卻沒立刻動身,而是不舍地回看趙長璟。


    趙長璟也在看她,正想安慰她,卻先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痕,他的目光再次變得幽深起來,“去吧,等回去了讓弄琴給你處理下脖子上的傷口。”


    雖然隻是一條細小的血痕,這會都已經結痂了,但趙長璟還是不放心。


    顧姣後知後覺伸手想往脖子上摸,被趙長璟抓住手,“別亂碰,回頭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其實傷口不怎麽疼,這道傷是不小心劃到的,陳撫安到底不敢真的讓她死,裝樣子弄出來的一道傷口,也就看著唬人,不過看著四叔擔憂的眉眼,她也沒反駁,輕輕嗯了一聲,“我回去就找弄琴處理。”


    四周還有許多人等著,她沒再繼續耽擱下去,看著人小聲說,“那我先走了。”


    趙長璟輕輕嗯了一聲,又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我讓陳洵他們跟著你一起回去,等處理完事情,我就去找你。”


    顧姣點了點頭。


    想到剛才那個瘋子離開時她若隱若現聽到的話,又不禁皺眉,“四叔,他剛剛是不是說事情還沒結束?他不會還留了其他後手吧?”


    趙長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他心裏也在想這件事,不過據他對宗炎這麽多年的了解,宗炎說的遊戲沒結束,很可能是整場遊戲。他沒把這些事說與顧姣聽讓她擔心,而是溫聲安慰道:“我會讓人看著他的,”不等顧姣開口,他又跟人保證,“我也會讓人跟著我。”


    顧姣聽他保證稍鬆了口氣。


    她又和人說了句便由武子華等人陪著先離開了。


    目送顧姣離開的身影,趙長璟臉上的那點溫和一點點收斂起來,等到徹底看不到她了,他收回目光。


    “走吧。”


    他語氣淡淡跟身邊人交待,很快一群人就羈押著寧王和宋吉卿等人離開了宋府。


    ……


    這一晚對開封府的人而言實在是有些苦不堪言。


    宗炎完全就是一個肆意妄為的瘋子,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幾乎是人才到東邊救火,就又被告知西邊也有人家走水了,分身乏術還得應對百姓的哭罵和爭搶。


    還好。


    趙長璟這次帶來的人馬不少,他們又及時控製了開封府原本的守備軍。


    這些守備軍也都是聽命辦事,沒什麽話語權,在知道宋吉卿和儲暉相繼出事,趙長璟把控了整個開封後,哪還敢有別的心思?一個個恨不得將功補過,都不需要人吩咐,就提著家夥去救火了。


    開封府的火到底是救了下來。


    各家各戶的損失,趙長璟也都派人去統計了下來,這次對他們而言是無妄之災,之後修補,自然是由公中支出。


    值得一提的是,拿著何丞錫找到的賬本,趙長璟不僅把名單上麵在開封府的涉事人員全部抓捕歸案,還從宋家一位姨娘的口中知道了宋吉卿放錢的地方,誰能想到一個開封府的布政司從政幾年竟斂了幾千萬兩?這還不算他這些年為宗炎籠絡官員花出去的錢。


    當初燕仕林貪墨案找不到的那筆錢也在其中。


    除了宋吉卿之外的大部分官員也全部吐露了這些年他們跟寧王的合作。


    這其中許多人都沒有跟寧王直接接觸過,大多都是通過宋吉卿為寧王辦事,隻有儲暉不同。儲暉是河南按察司,正正經經的三品大官,管著河南道的兵備,這次開封府的守備軍就是聽他吩咐,他知道大勢已去,自然不敢有絲毫隱瞞……


    天光漸漸露了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日火燒得太旺,今天倒有下雨的征兆。


    天氣陰沉沉的,空氣很悶,讓人踹不過來氣,忙活了一整夜的曹書等人個個都疲憊不堪,回到官衙,知道趙長璟還沒回去,曹書與其餘人說了一聲拖著千斤重的兩條腿走了進去,在看到還秉燭擬信的趙長璟,他皺了皺眉,啞著嗓子問人,“您這是一晚上沒睡?”


    趙長璟看他一眼,嗯聲之後繼續低頭書寫,嘴裏隨口一句,“外麵有粥和包子,餓了就去吃點。”


    是餓,也累。


    但更加不想動彈。


    四下無人,曹書索性沒形象的直接找了把椅子靠著,坐完又嫌不舒服,直接往地上一坐,他仰著頭閉著眼睛休息一會才開口,“我聽說那個瘋子走前跟你說遊戲還沒結束?他還想做什麽?難不成他以為陛下這次還會像上次那樣放過他?”


    他是為數不多知道多年前那樁舊事的人。


    永天二十年,先帝病重,臨死前,這位晚年昏庸的男人忽然重新變得清醒過來。


    那個時候,宮裏隻有兩位皇子,一個就是當今天子,那時的睿王,一個就是寧王,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按理說無論是立嫡還是立長,都應該擇睿王為儲君。


    可偏偏孝賢太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十分偏愛這個與自己長得很像的小兒子,對睿王,倒也不能說不好,隻是不夠那麽看重。


    這也跟一樁往事有關。


    孝賢太後生得妖媚,出身也不算太好,雖然先帝早年力排眾議立她為後,但慈惠太後不滿自己這個兒媳,所以睿王一出生就被接到了慈惠太後宮中,一直都是由慈惠太後撫養著長大。


    而寧王則由孝賢太後親自撫養長大。


    雖然都是親生兒子,但一個是自己親自養大的,一個則是由別人撫養長大,感情自然不一樣。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何況寧王和睿王兩兄弟的感情很深厚。


    直到永天十九年──

    寧王在圍獵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一切都改變了。


    有人檢查出來寧王的馬被人動了手腳,一來二去,居然有人把罪證指向睿王,那個時候慈惠太後已經病重,不能理事,先帝又沉迷問道,整日渾渾噩噩,於是前朝後宮都成了孝賢太後的天下,她下了懿旨把睿王囚禁於王府之中,凡是替睿王求情說話的全都被打殺了。


    甚至還逼迫人改寫了“身有殘不準登基”的律條。


    主子就是那一年遊學歸來的。


    他聯合其餘士大夫和當時朝中的清流一麵力抗孝賢太後,一麵找到先帝,重新扶持先帝把控朝政,先帝也不負他們所望,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恢複到了從前的清明,他沒有聽從孝賢太後的意見選擇寧王為儲君,而是立睿王為儲君,為了以防孝賢太後再生事,甚至親自處死了孝賢太後,這個年少時他深愛的女人。


    那個時候的先帝就像是回光返照在辦完所有的事情後卸下了最後一口氣,在孝賢太後死後,他也跟著重病不起。


    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到這就應該結束了,就連主子也是這樣以為的,誰也沒想到那會年僅十四歲的寧王居然會謀逆,就在先帝駕崩的前一晚,他帶了孝賢太後留給他的一支精兵逼進皇宮。


    因為誰也沒對他設防過。


    竟就那麽讓他輕易地換了宮裏的禁軍。


    如果不是主子發覺不對,聯合江大將軍闖進皇宮,及時控製住寧王……恐怕還真會讓寧王得逞。


    這件事起來的太快,結束的也太快,因為沒有引起什麽傷亡,並沒有太多人知曉,而知曉這件事的幾位老臣反應也各有不同。


    有的覺得寧王年少,如此行事必定是被孝賢太後蠱惑,隻消斬殺他的同黨就好了,有的則覺得他竟敢做出逼宮的事,其心可誅,必定不能輕饒了他!


    兩派人吵得不可開交,最終當今陛下還是念在手足情深放過了他,把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寧王趕出京城,發配到鳳陽,讓他從此無召不得入京。


    沒想到十年過去,當年的小瘋子不僅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更加瘋魔了,那賬本上的人幾乎籠絡了淮河兩道的大部分官員。


    安徽、河南、江蘇、湖北……上百位官員都與他有所勾結。


    不敢想象再讓他這樣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麽樣。


    桌上燭火燒了一夜已經黯淡了不少,趙長璟放下手中的毛筆,抬手捏了捏鼻梁,忽然說,“孝賢太後應該還給他留了一支兵。”


    “什麽?”曹書剛鬆了口氣,突然聽到這句話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回過神,他低罵一聲,這下是真的驚得坐不住了,他跟火燒屁股似的站了起來,“當年那支謀逆的軍隊不是已經都被處死了嗎,怎麽還會有?靠!那支兵現在在什麽地方?不會就埋伏在外麵吧?”


    “不對啊,要是在外麵,他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寧王出事?”


    他可聽說昨晚主子動了怒,直接把寧王從輪椅上拽了下來,還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那個瘋子拖著在地上走了一段路,就連宋吉卿那個性子,昨天都沒少咒罵主子,孝賢太後留下的那群人要是真的在外麵,恐怕早就殺進來了。


    “您是怎麽知道的?”他冷靜下來後問趙長璟。


    趙長璟沒抬頭,繼續揉著疲憊酸澀的眼眶說,“儲暉那邊交代這幾年宗炎沒少讓他私造武器和盔甲,不過他也沒見過這些人,每次都是做完讓宋吉卿通過販賣私鹽運過去。”


    “沒想到一樁私鹽案扯出這麽多事。”他睜眼,看著桌上的賬本,嗤笑一聲。


    是啊。


    誰能想到私鹽案的背後竟然還有這麽一條線,不過──

    曹書擰眉,“您為什麽會覺得是孝賢太後留給他的?為什麽不是他自己統籌的?”


    趙長璟說,“如果是他自己統籌的,數量不會這麽多年都沒變化。”


    曹書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孝賢太後一向擅長蠱惑人心,她的人也要比其他人更為忠誠,當年孝賢太後去世,朝中沒少動蕩,要真是她的人,那這群人存在起碼已經超過十年,這樣的一群人對大夏的危害性太高了,“能查到他們在什麽地方嗎?”


    趙長璟沒說話。


    顯然不能。


    至少如今不能。


    他再厲害也不是萬能的。


    看著沉默的主子,曹書忽然陰沉著臉轉身,“屬下這就去撬開宋吉卿的嘴!”他氣勢洶洶要往外走,身後傳來的話卻讓他僵停住步子,“他應該已經死了。”


    “什麽?”


    曹書不敢置信。


    外麵來了一個將士邊跑邊稟道:“大人,宋吉卿他、他死了!”他在外頭結巴道,“我們今早過去查看,就看到他死在牢中,看樣子是咬舌自盡的……”


    曹書變了臉。


    趙長璟放下按在鼻梁處的手,表示知道之後就讓人退下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外頭陰蒙蒙的,要下雨還不下的時候是最讓人難受的,“先把信送到京城,至於他說的遊戲,他既然要玩,那我們就好好陪他玩。”


    天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在窗前仰頭,早晨的白光細細勾勒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站在光圈之中,可他的神情是淡漠的。


    直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張淡漠的臉就像是沉寂的湖麵泛開一圈圈漣漪,就連眉眼都變得鮮活生動起來,在曹書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轉身越過他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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