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走到采菱閣。


    老遠就看到幾個丫鬟圍在廊下, 就連阿錦的貼身大丫鬟芙蓉和海棠都在外頭站著,看她們的模樣就知道她們是被阿錦趕出來的,也就能想象出阿錦這會得多生氣了。


    她快步走過去, 小聲問, “阿錦一個人在裏麵?”


    幾個丫鬟原先圍在一起小聲說著話,商量著該怎麽辦才好,沒有察覺到顧姣的到來, 等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過神, 紛紛向她問了好後,芙蓉壓著嗓音和她回道:“一直在裏頭待著呢,剛剛夫人過來, 她也不肯見,誰要進去, 她就拿東西砸過來,把夫人氣得不行, 估計等明日小姐緩下來,夫人還得好好訓她一頓呢。”


    她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顧姣聽到這話也擰了眉, 她想過阿錦會生氣, 但沒想到她會這樣生氣,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楹窗, 燈火通明, 卻無人影,她抿了抿紅唇, 輕聲道:“我進去看看。”


    她肯去, 自是最好的。


    但海棠難免擔憂, 同樣壓低聲音與她說道:“小姐今日像是真的生氣了, 若是……待會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她怕姐妹倆回頭生分。


    她家小姐就是嘴硬心軟,若真的和大小姐吵起來,最後難過的肯定還是她,又要麵子,估計難低頭……她是看著這兩姐妹一起長大的,自然不希望她們生分別扭。


    “我知道的。”


    顧姣笑笑,“你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不必都擠在外頭。”她並不擔心阿錦與她生氣,就算她再生氣,也不會真的把火氣對向她,頂多就是說她幾句亦或是不理她罷了。


    海棠、芙蓉卻不放心,雖然退開了一些,但還是在旁邊站著。


    顧姣也沒管她們,她走到門前推了推,還好,門沒反鎖,但裏頭的人像是察覺到什麽動靜,還不等她進去就開了口,“都給我滾出去!”


    “是我。”顧姣開口。


    裏頭安靜了一會,緊跟著又傳來顧錦淩厲的聲音,“誰讓你來的?出去,我不想見你!”


    顧姣聽出她憋著沒用“滾”,不由笑了起來,“我來和你說個事。”她邊說邊推門,還特地叮囑了一句,“你別用東西砸我哦,我要是躲不掉,回頭臉上身上落下什麽傷疤,我就真的和你生氣了。”


    她還是很愛美的。


    從前摔一跤,腿上落下一丁點小傷口都得每日用藥,等那處地方重新變得光滑,一點痕跡都瞧不見才放心。


    “你還跟我生氣?你有什麽資格和我生氣!”顧錦簡直要被她氣死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手裏習慣性地握住一隻茶盞,但直到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推門進來,她都不曾真的把手裏的東西向人砸去,隻是冷冰冰地看著來人,看著她臉上明媚的笑容,扯唇譏嘲道:“怎麽,你的九霄哥哥又把你哄開心了?”


    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以前那些小打小鬧,她也就不說了,這次趙九霄都敢在背後這樣作踐她了,顧姣姣這個笨女人居然還能原諒他!

    倘若顧姣不是她的姐姐,她也懶得管這些破事,頂多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可偏偏顧姣是她的姐姐,還是她一直護著長大的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聽,偏又做不到真的不去管,於是心裏隻剩氣悶。


    顧姣對她這些冷嘲熱諷早就免疫了,她跟以往似的沒去回嘴,隻是走過去先把她手裏的茶盞奪了過來,她怕回頭阿錦把茶盞捏碎,那些碎瓷片弄破她的手。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顧錦一直冷著臉,卻也沒有掙紮,隻是在顧姣坐過來的時候,往旁邊靠,不肯與她離得很近。


    顧姣看得好笑,坐在原處沒跟過去,隻側著一張明媚的臉,看著她說,“不聽聽我要與你說什麽?”


    “你能說什麽?”顧錦冷嘲,不是替趙九霄辯解,就是安撫她,她根本不想聽這些廢話,正想開口讓她走,便聽一道聲音入耳——


    “我和他說了解除婚約的事。”


    顧錦猛地扭頭看向身邊的顧姣,卻像是愣住了一般,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麽?”


    顧姣看著她,又笑著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和他提出解除婚約了。”話音剛落,胳膊就被人緊緊握住了,剛剛還不肯與她很近的人,這會直接貼到了她的身邊,臉對著她的臉,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


    “這種事,我騙你做什麽?”顧姣笑得有些無奈,“我已經讓母親給爹爹寫信了,等爹爹回來,就正式去國公府把庚帖換回來。”


    “顧姣姣!”顧錦忽然大喊一聲,她聲音大,顧姣被嚇了一跳,還沒等她站起來就被顧錦撲過來抱住了,“你總算是想開了!”在外頭冷豔又暴力的顧二小姐,這會把臉靠在顧姣的肩膀上死命蹭著,剛剛還冷若冰霜的臉上此刻滿是藏不住的笑容。


    顧姣看著她跟小孩似的,臉色一會陰一會晴,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


    “現在高興了?”她問她。


    顧錦毫不猶豫地瘋狂點頭,她盼這一天都不知道多久了,本來還以為顧姣姣這個笨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想開,她都已經做好準備真的喊趙九霄那個混蛋姐夫了,沒想到她竟然想開了!怎麽可能不高興?她那張一貫不愛笑的臉上這會滿是燦爛的笑容,隻是餘光瞥到身邊的顧姣,又有些遲疑,“你不難受嗎?你要是難受的話,就哭一場,我不會笑話你的。”


    “不了。”


    顧姣笑著搖了搖頭。


    剛跟九霄哥哥分開的時候,她是真的很難受,忍不住就想掉眼淚,所以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可現在……她竟然一點都不想哭了。看著顧錦擔憂的雙目,顧姣反而笑著安慰起她,“真的沒事,其實我感覺現在這樣挺好的。”


    她說著往顧錦的床上一躺,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目光卻落在頭頂的帷帳上,她像是在看那帷帳上的花樣,又像是什麽都沒看,就這麽盯著一處地方慢慢說著,“我以前總盼著和他成親,和他生兒育女,可最近這段日子,我完全不敢去想象我們以後的日子,我想象不出……我想象不出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麽樣的。”


    “挺奇怪的吧,你想嫁給這個人,你要和他共度餘生,可你卻連你們的未來都設想不出。”


    “這對我而言很可怕,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去解決這件事。”


    “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很難過,可阿錦,你知道嗎……”她說到這的時候,目光落到了顧錦的身上,“我在難過的同時居然鬆了口氣。”


    “這把刀懸在我的脖子上已經太久太久了,這一刻落下,雖然見血見骨,但我終於不用再時刻擔心了。”她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眼角有晶瑩的淚水,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可顧錦看得還是忍不住心裏一酸,她跟著過去靠在了顧姣的身邊,和她頭貼頭,肩並肩,“顧姣姣,你以後一定會遇到一個對你很好很好的人。”


    她握著顧姣的手,語氣認真。


    “當然啦,我那麽好,他錯過我是他的損失。”顧姣說著還輕輕哼了一聲,“等我以後找到比他好千百倍的人就帶著我夫君到他麵前去,氣死他!”


    顧錦挑眉,“你真這樣想?”


    顧姣看她一眼,很小聲的說道:“……我就過過嘴癮。”


    顧錦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把他氣死,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先幫你狠狠揍他一頓。”她說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以前顧忌著顧姣姣,她不敢下狠手,現在倒是不用再有所顧忌了。


    “別。”


    顧姣忙出聲阻攔。


    “你還護著他?”顧錦一臉不高興。


    “不是護著他,是沒必要,我知道你可能說我傻,但走到這一步,我和他都有責任,而且我也不想再鬧出什麽事了。”她跟九霄哥哥除去那一紙婚約,還有許多牽絆,秦姨、老祖宗,還有……四叔。


    她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影響他們兩家的感情,也不想秦姨和老祖宗難過。


    “你什麽時候才能隻為自己考慮下。”顧錦知道她在想什麽,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臉蛋,但到底也沒再說什麽。


    顧姣笑了笑。


    人生在世,總不可能隻考慮自己,將心比心,她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還有一件事。”她看著顧錦說。


    “什麽?”顧錦抬眸。


    “我和九霄哥哥退婚,城中怕是風言不斷,你……”


    “打住。”顧錦不等她說完便立刻打斷她的話,她坐起來,看著擰眉道,“顧姣姣,你是不是又忘記我之前和你說的話了?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事都一起承擔,而且你何時見過我在意別人的言論了,那些因為一些所謂的流言就心生想法的人家,也不值當我嫁過去。”


    “我娘雖然有時候小氣了一些,想法也多了一些,脾氣也沒大伯母好,但你放心,在大是大非麵前,她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顧姣哭笑不得,“二嬸若聽到這話又得訓你。”


    卻也沒再多說什麽。


    她伸手去握顧錦的手,等她重新躺下來後,朝她靠了過去,“我今晚想留在這邊睡覺。”


    “不要,你睡覺一點都不老實,回頭又得踹我。”顧錦一臉嫌棄。


    “我哪有不老實?你汙蔑我!”顧姣紅了臉,底氣卻不足,看著顧錦挑眉,不管不顧纏過去,“我不管,我就要留在這邊睡!”


    顧錦被她搖得眼前都出現重影了,半晌才吐出一句無奈至極的話,“顧姣姣,你真的好煩人,去洗臉,不洗幹淨別上我的床。”


    卻是答應了。


    顧姣立刻笑著喊人進來。


    看著她下床去洗漱,剛剛還一臉不耐煩的顧錦臉上也忍不住扯開一抹笑容。


    她希望她的顧姣姣以後永遠快樂。


    *

    趙九霄過來的時候,秦氏已經醒了,她靠坐在床上。


    她的丈夫趙長瑞坐在床邊,手裏握著一碗廚房剛送來的湯藥,聽到朝雲在外頭說“世子來了”,他皺了皺眉,“讓他先回自己的房間。”他怕母子倆又吵起來,何況……他看了一眼妻子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自打母親來說過那一通話後,孟殊就一直沒開過口。


    這個時候無論九霄來說什麽,都是火上澆油。


    “是。”朝雲正想應聲退下,卻聽秦氏開了口,“讓他進來吧。”


    “孟殊……”趙長瑞蹙眉,想開口勸她,便見秦氏淡淡看著他說道:“你還能讓我們一輩子都不見麵?”她說著嗤笑一聲,轉過頭,誰也沒看,“讓他進來。”


    趙長瑞無法,隻能和朝雲點了點頭。


    腳步一去一回,很快,趙九霄就進來了,他剛從顧府回來,手裏還握著顧姣送給他的那份禮物。大概也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以至於他這會都忘記把錦盒先交給別人了,就這麽一路握著,而朝雲因為擔憂這對母子倆,心中惶惶,一時也忘記提醒,於是秦氏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裏的東西,等人行完禮便淡淡發問,“什麽東西?”


    趙九霄順著她的視線低下頭,看到手中錦盒時,他卷翹的睫毛沒忍住一顫,半晌才嗓音嘶啞地說道:“……顧姣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秦氏聽到這話,疊放在錦被上的雙手輕輕動了一下,神色卻還緊繃著。


    她沒說話,趙九霄一時也沒有開口,屋中靜悄悄的,雖然人不少,但誰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出聲,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趙九霄忽然跪了下來,看著秦氏說道:“阿娘,我想解除婚約。”


    他不知道秦氏已經知道了,低著頭沉聲道:“我還是不想娶她,您打我也好,罵我也罷,我都不想娶她。”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做好準備會被他娘訓斥,亦或是拿東西砸他。


    可他什麽都沒等到。


    隻等到秦氏的一句,“哦,知道了。”


    不同尋常的反應讓趙九霄神色怔怔,他目光呆滯地看著秦氏,忍不住喊人,“阿娘……”


    秦氏沒理他。


    最後還是趙長瑞看著他沉聲說,“我和你娘已經知道了。”


    已經……


    趙九霄有些不明白,站在一旁的朝雲看著他這副模樣,不忍,輕聲解釋了一句,“剛才老夫人已經過來說過了,夫人知道退婚這事是顧小姐提議的。”


    趙九霄愣住了,他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了。


    “你的事,我不想管了,你想退婚,你想做什麽,你以後想娶誰,都與我沒有關係,你高興就好。”秦氏靠在床頭,神情淡漠,也不再看他了,“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趙九霄看她這樣,心裏再一次升起一抹恐慌,他忍不住喊道:“阿娘……”


    可秦氏已經不想理他了,她閉上眼睛,趙九霄還想再出聲,趙長瑞卻看著他搖了搖頭,壓著嗓音說道:“你先回去。”


    雖然來時就想過母親會生氣,但見母親這樣,趙九霄的心裏還是很難受,他寧可母親打他一頓罵他一頓,也別這樣冷著他,他執拗地又看了秦氏一會,見她還是沒有反應,隻能垂下眼眸啞聲說,“那兒子先退下。”


    秦氏依舊沒出聲。


    趙九霄失魂落魄地捧著錦盒往外走,走到外麵看著頭頂的星空,星河璀璨,是個極好的夜晚,可他心裏卻有些茫茫然的,這個結果真是他想要的嗎?


    ……


    翌日。


    原本要參加趙九霄生辰的一眾人都收到誠國公府送來的口信,說是生辰宴取消,問出了什麽事,也隻是答“夫人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不好見客”,眾人無法,隻能托人帶了禮物,算是一份心意。


    白又晴卻知道她期待的事怕是成了。


    能讓那位誠國公夫人氣到宴會都不肯辦,就算沒到退婚這一步,隻怕也快了,她心情很好地搖著團扇,甚至還忍不住哼起曲子,身邊侍棋看著不由驚奇,“您不生氣?”


    她還以為小姐去不了誠國公府會生氣來著。


    “我生氣做什麽?”白又晴笑著揚起眉梢,以後的日子,她隻會高興,更高興。這次去不了有什麽大礙?等顧姣和九霄退了婚,她還怕沒得去?手裏的團扇一晃一晃,她往父母的院子走去,想著今日這樣好的天氣,倒是可以陪母親出去逛逛,保不準還能聽到一些她想聽到的事,未想一過去就看到父親沉著臉端坐在太師椅上發著火。


    地上茶盞碎了一盞,茶沫散了一地,就連瓜果也在地上四處散著。


    白又晴一向有些怕自己的父親,見此,臉上的表情都收斂了許多,她把團扇壓在腰間,走過去和人恭恭敬敬問了安,未聽到回聲,隻能走到母親身邊悄聲問道:“爹爹怎麽了?”


    白母也壓著聲,“一大早就被人彈劾了,陛下讓他這些日子在家裏反省思過。”


    “怎麽會這樣?”白又晴蹙眉,同樣壓低聲音,她爹在朝中算不上出彩,但一向小心謹慎,與人也大多交好,這次怎麽會被人彈劾?她看了一眼爹爹,又問母親,“爹爹在朝為官多年,可從未被人彈劾過,這好端端的怎麽會被人彈劾?”


    “誰知道?”


    白母唉聲歎氣,“今天禦史台的那群人就跟瘋了似的,彈劾的折子一道接著一道,就像有人在背後指使一般,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們白家這陣子得罪什麽人了,要不然怎麽會這樣?”


    “可我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我們能得罪什麽人。”


    得罪……


    白又晴想到什麽,神色微變,她細長的指根緊握扇柄,腦子轉得飛快,爹爹在朝中一向與人為善,母親脾性更是不用說,要真說得罪……不,不可能!


    昨夜那事,她做得小心翼翼,就連遞口信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誰,旁人怎麽會知道?

    絕對,絕對不會是因為她。


    “你們母女在那邊嘰嘰咕咕說什麽東西?”白方遊被人彈劾心情不好,無名火便到處發,說完看著自己的女兒小臉蒼白,神情怔怔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更為惱怒,“我和你說話呢,你沒聽到!”


    白母蹙了眉,“你心情不好衝我們撒什麽火?”


    她就一個女兒,平日看得如珠如寶,自然不肯白方遊這般糟踐,當即就拉著白又晴離開。


    看著她們母女離開的身影,白方遊臉色更差,還想罵什麽,管家過來了,“老爺,禦史台的杜大人過來了。”


    今日早朝結束,他就托人給杜姚之帶了話,想看看禦史台到底是怎麽了,這會聽說杜姚之來了,他哪裏還坐得住,當即吩咐,“快請進來!”


    沒一會功夫就看到一道藍色的身影穿過月門過來,白方遊立刻迎了過去,他雖然心裏著急但還是笑語晏晏和人打了招呼,“杜兄快請進,我準備了你最喜歡的碧螺春。”他說著想迎人進去,未想杜姚之迎麵就是一句,“白兄,你何時得罪內閣那位了?”


    一句話砸得白方遊有些懵,他看著人訥訥道:“內閣那位?哪位?”


    聽杜姚之說了個“趙”字,白方遊的臉色立刻變了,忙道:“我哪來的膽子敢得罪他?杜兄,你是最知道我的脾性的,我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他啊。”


    杜姚之當然也知道,要不然他也不會特地來這一趟。


    “先進去再說。”他開了口。


    白方遊忙點頭,跟著杜姚之進去後,連茶都顧不上倒,忙問道:“杜兄,你且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事怎麽會和那位大人有關?”


    杜姚之一路走來有些渴。


    他跟白方遊有早年同窗的交情,往上數還有姻親關係,知道他這會心裏慌張也就沒講那起子規矩,他自己倒了一盞茶,喝了幾口解了渴後便把打聽到的事與人說了一遭。


    “事情就是這樣,昨兒晚上我們禦史台的幾位大人都接到了那位大人的吩咐,”他說完又狐疑般看了白方遊一眼,“你真的沒得罪他?”


    白方遊搖頭,“馬上就是三年京察了,我這陣子忙得腳不沾地,每天半夜才回家,我哪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去得罪人?”他這會是真的欲哭無淚,早朝的時候被人彈劾,他還滿心怨憤,可聽到這事居然和趙長璟有關,他就隻剩下恐懼了……得罪那位,可不僅僅是不能晉升那麽簡單了,他能不能保住現在的位置都不知道。


    “杜兄,你可一定要幫我!”他蒼白著臉,握著杜姚之的手臂祈求道。


    杜姚之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他沉默一會後說,“那位大人做得那麽明顯,顯然是對你有所警告,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麽,那你最好查下是不是你府上的人做了什麽。”


    白方遊擰眉細想,“我府上就那麽些人,拙荊雖然為人不怎麽聰明,但也絕對不是隨便得罪人的性子,至於府上那些下人,他們再怎麽鬧騰也不可能鬧騰到那位大人那邊……”


    “你女兒呢?”


    “女兒?”白方遊一愣,他下意識要搖頭,卻忽然想起剛剛她蒼白失神的麵孔,一時,他定在原處,忘記說話。


    杜姚之見他這般,神色微微一沉,“榮平,我和你是多年好友,便多說一句。那位大人在朝多年,從來不曾針對過誰,除了維護燕仕林的那些人,你看朝中誰說過他一句不好?就連周東河,他之前有多惱那位搶了他的位置,可你看現在,誰敢說那位一句不好,他頭一個黑臉。倘若真是你女兒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你可得好好想想這事該怎麽解決才能讓那位大人滿意了。”


    他言盡於此,說完便站了起來,“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白方遊忙跟著站了起來,他依舊神色蒼白,“姚之,今日勞煩你了。”


    “我和你之間不說這些。”杜姚之擺了擺手,讓人留步後便徑直往外走。


    白方遊目送他離開,等到看不見他的身影,立刻沉下臉,吩咐管家,“去查下這幾日小姐都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


    ……


    誠國公府,修竹軒。


    窗外青竹勃發,綠葉茵茵,臨窗碩大的芭蕉樹遮擋了烈陽,趙長璟一身常服坐在窗邊審閱公文。


    曹書打簾進來,看了眼趙長璟在哪後便徑直端著瓜果走了過來,替人續茶的時候,說,“杜姚之去了白府,白方遊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嗯。”


    趙長璟頭也不抬,繼續審閱公文。


    曹書看著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忍不住說,“也不知道顧小姐怎麽樣了?”


    話落。


    青衣男人停筆抬頭,他神色淡淡,“你看起來很閑,不如派你去馬廄轉轉?”


    曹書嘴角抽了抽,“我現在就出去做事!”他說完立刻轉身,快走到簾子旁的時候還是沒忍住轉過頭,吐槽了一句,“主子,您除了威脅這個還有別的招嗎?”


    趙長璟低頭看公文,“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曹書:“……”


    行吧,您厲害。


    他沒再多說,挑簾出去了。


    陳洵就在廊下削木劍,看到他出來瞥了一眼,“又挨訓了?”


    曹書白了他一眼,懶得說話,他覺得自己沒被他們氣死得虧他心大,跨坐在長廊上,身子靠在紅柱上,翹起二郎腿,也不知道主子對顧小姐到底有沒有意思。


    難不成他做這麽多,真的隻是因為顧小姐是他的晚輩嗎?

    向來通透的他此時卻怎麽都看不明白主子對那位顧小姐的心思。


    作者有話說:


    想必用不了多久,四叔就能感受到玥玥的睡相了(狗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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