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宣戰
來不及了,凌晨替換,很快的
——
在初次的交談過後,那男聲如同消失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安好也不動聲色,彷彿眼下待著的不是一個禁閉室,而是一個輕鬆的娛樂場所。
她看不見、聽不見,也就一言不發,靜卧在床上,試圖舒展身體放鬆自己。然而這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處黑暗間的安好卻是絲毫不知外面已經過了多久。
她是天賦a級的軍人,就算是連續幾日不吃不喝,也能通過合理的睡眠緩解體能的消耗。
她心知,落入眼前的境況,掙扎只會是自尋煩惱。眼下不如敵不動、我不動,安心等待敵方露出馬腳。
然而她也算不清時間的流逝,每天一樣的日子,從睜眼到閉眼,從閉眼到睜眼,日復一日,直到安好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首先崩潰開始,她的神色漸漸開始變得脆弱。
她自然不知,這麼多日子的黑暗生活,點點滴滴完全落入一個男人眼裡。
和禁閉室內的黑暗相比,另一個房間內是一片光明。
醒目的白光將房內每個角落都照亮。
拉伸的天花板,環繞房間一周的鏡面,冰冷大理石鋪就的地板。最後到人——軍裝制服,筆挺長靴,低檐軍帽。
一頭筆直的長發傾瀉而下,灰白暗沉並不顯眼的發色生在他身上卻顯出凌厲之色,而在發尾處則是微微蜷起,好似溫柔的挑逗。
男人抱著胸,將兩條長腿高高架在檯面上,自己則坐在轉椅上,悠閑自得地搖擺著身體。頭頂的軍帽微微下壓,遮住了半張面孔,從側面看過去,只能瞧見一張微微翹起的嘴唇,唇色淺白,在燈光的照耀下也顯得涼薄黯淡。
然而當他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剛硬冷峻的臉蛋線條,帽子陰影沒遮住的一側眼睛……帶著淺淺的藍,溫和得像海,卻叫人難以生出一絲妄動的念想。
有些人天生涼薄,有些人哪怕置身在灼目的光亮中也難以叫人感到一絲溫暖。
他現在的眼眸就緊緊盯住面前顯示器里的少年。
顯示器里的畫面是用特殊熱感源捕捉到的,再通過光腦技術加工成圖像,完全可以在黑暗裡將少女身上的每一寸給照顧到。
他薄唇緊抿住,抬手微微扯了扯軍帽,而僅露在外面的一隻眼睛將少年的臉給鎖定住,目光纏綿得像毒蛇,牢牢抓住獵物,觀察、分析、欣賞,伺機而動。
「呵……」
輕鬆的笑聲從他口中傳來。
他突然站起身,動了動筋骨,渾身上下的骨骼發生「咯吱」的聲響,就好像很久沒起身似的。事實上,他待在這裡監視了少女三天三夜。
這點時間封閉還遠遠不夠,所以還需要一些更大的刺激。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充滿興味地嗅了嗅屋子裡還殘存的血腥味,拍手沖著邊上的另一個話筒道:「處理好了嗎?」
話筒里傳來一道機械音:「大人,處理完畢。」
「嗯哼~」男人輕哼一聲,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兩個瞳孔幾乎縮成一點,他無比興奮地哼了個調,回到轉椅上就大肆饒了一圈。
待他坐定,一手穩穩按在桌案上,他笑道:「我的小姑娘,你現在還好嗎?」
而與他充斥著戲弄的話音相比,他的神色冷酷到極點,鷹犬一般銳利的眼神牢牢鎖住顯示器,面無表情。
習慣了多日的沉默,這時候突然聽到男子的聲音,安好的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下,但是她心知,就算心裡沒底,這面上的冷靜不可丟棄。
她乾裂著一張嘴唇,還有餘力笑道:「怎麼?覺得我死了嗎?」
男聲同樣輕輕一笑,彷彿溫柔的羽毛在安好的耳蝸處撓了撓。
「我的小姑娘,有興趣玩一場遊戲嗎?只要你贏了……」
「我不想和你玩什麼遊戲。」安好淡淡道,她站起身,右手下意識捂向左手戰鬥表的位置,「你把我的武器還給我,軍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玩弄。倘若你要殺死我,請正面迎戰。」
「真的嗎?呵……就算是為了他們也不行?」
男子的話一出口,便叫安好心下頓時不安起來。她忍了忍急迫的心情,問道:「你對安諾殿下做了什麼?」
「什麼……呵,原來我的小姑娘現在想著的只有安諾啊。」
男子的話似乎帶上了幾分惆悵,語調憂鬱,卻叫神經敏感的安好瞬間警惕起來。
這時候從男子那邊傳來了一道響指聲,安好已經是寒毛豎起。然而當她的視線隨著一道巨大的聲響轉向牆壁上,剎那間透出來的光亮刺激得安好瞳孔猛然一縮。
從原地沒有一物的地板上升起了一具透明玻璃容器。容器密封著,秦一言在看到它的一瞬間也判斷出這是用珍稀金屬焊接的。
但是叫她幾乎怒吼出聲的不是這容器本身,而是它其中容納的東西。
有了珍稀金屬的焊接,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
也不必再出去……
她彷彿聽到有道鬼祟的聲音在自己耳側吟唱,奇怪的腔調和詭異的聲線一下子將她的心臟給揪住。
「這是誰的血肉呀~?」、
「安諾殿下的。」
「這是誰的頭顱喲~?」
「安若公主的。」
「這是誰的長劍呢~?」
「臭小子的。」
「這是誰的耳釘哦~?」
「……」那個男人的。
冰冷、麻木、恐懼、後悔、憎惡。
所有的負面情緒一下子衝上腦門,他甚至覺得沒有一個動作可以表達內心的憤怒,當仇恨燒上了腦子,他眼裡滿滿的佔據的全是眼前的玻璃容器——
她忽然想起男人一向不離左耳的藍色耳釘,以前他還嘲弄過是不是哪個女人送他的定情信物。
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
安好顫抖著嘴唇,口中喃喃:「阿好以前說過的很漂亮的耳釘,很適合我,我就戴上了。」
「殿下!」
我對你的守護和忠誠已經夭折,原諒您死亡之後,我卻依然——苟且偷生。
公主。
「對不起。」安好伸出試圖觸摸玻璃容器,但是卻只能僵硬在半空,看著少女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