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分裂危機:新部與舊部
血族宮廷內的氛圍越發緊張,就連幾個人類都被警告了不能出去亂跑。
誰都知道,當初安薩佳沒有直接阻止阿黛爾登上王位絕不是一個打不過的簡單問題。安薩佳的實力是所有血族有目共睹的,而已經衰弱的老親王的實力又還剩下多少呢?
就算真如阿黛爾所說,這點力量夠她對付安薩佳嗎?畢竟這個王座完全靠人類騎士斬殺的無數血族才累積起來的。
除了當初圍觀騎士晉位選拔賽的幾個爵士位和安薩佳以及親身體驗與阿黛爾戰鬥的騎士,根本沒有其他血族再見識過她的實力。
她就像一個幕後操縱屠刀的影王。而正面作為刀具出鞘變成殺人鬼的卻是人類騎士。
死於食物的手下,對這群吸血鬼來說是更大的恥辱,而阿黛爾對大批血族的死亡並沒有感覺,彷彿這只是她開的一個玩笑。
拿生命來開玩笑。
這樣暴虐的行為引起極大不滿,在最初的暴亂被諾雅和洛弗爾平息后,和平持續了好一段時間,而鍾藍忙得也沒有時間一直陪著阿黛爾。
阿黛爾有時候在下令殺死某個血族后,便有些悵然地摸向右邊眼眶。
最終,安薩佳還是出手了。
抓住的好時機,就是在阿黛爾提出「血族與人類共享和平」的方案時,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沒有一個血族會願意和食物平起平坐,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口糧,這些不老不死的東西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
就算是再恐懼阿黛爾,也有更多更多的血族站出來,要求阿黛爾改正條約。
可是這位初上王位的稚嫩王者,似乎是意外的堅定,就算兵臨城下,她也執意貫徹這一條約,首先要解放的就是被奴役飼養在宮廷里的血族,最後更是要求取消圍獵場里的殘酷規定。
殘酷?
需要對食物仁慈嗎?
這些想法在爵士位間流傳,無一不在取笑阿黛爾的天真。
「若是您覺得困難的話,這些事,我們可以之後慢慢來。」鍾藍在一旁看著阿黛爾修改條文,突然出聲。
這些天阿黛爾一直沒睡,好在吸血鬼的續航能力長,不至於因為睡眠不足而暈倒,但是可以從阿黛爾的臉上看出一絲疲憊。
這個看上去長大了的孩子實際上還只是一個……小吸血鬼。
現在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也只是搖搖頭,她往後一躺,便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完成承諾。如果推行不利,就全部殺掉好了。」
阿黛爾說出的似乎只是玩笑話,鍾藍從中完全沒有聽出一絲殺氣,笑道:「那你就是血族裡一個人的王咯?」
這句話不知哪裡愉悅到了阿黛爾,她輕輕抿起唇,似乎在憋著笑意。緊接著便擺手道:「你去休息吧。」
眼看著繼續伏案修改的阿黛爾,鍾藍也不多言,轉身便朝著殿外走去。
在人類騎士離開之後,小吸血鬼忽然就攥緊了手中的筆,稍稍用力,筆便被粉碎。
而桌案上寫著的內容大致可以讀為:「安薩佳率領部隊和血族宮廷分裂,自稱為新部。」
「新部……舊部。」阿黛爾笑了笑,滿滿的殺氣。
也許真要如鍾藍所說,她將會是一個人的王。之前的清掃計劃給安薩佳有利可乘,再加上這次推廣和平方案,本質上就觸及了多數血族的根本利益。安薩佳如今手握重兵,只需要在阿黛爾支撐不住的時候,便可以一舉將宮廷拿下。
至於他現在遲遲不動……恐怕還是想不明白親王為什麼要將王位給阿黛爾。
想到這裡,小吸血鬼忽然大笑出聲,眼淚浸透了絲巾,忽然流失出的光火低下一滴在地面上,灼燒出一個大洞。
她掏出懷裡的法杖,仔細看了看,加上親王的傳承,現如今她的冰系法術已經爐火純青。要對付安薩佳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親王曾經命她發過誓。
如果親手殺掉安薩佳,她將會永遠沉眠。
為什麼?親王的想法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會明白。
在親王臨死前,他只是留下一句話:「我們該離開了。為了血族,我應該選擇安薩佳,但是為了我,我必須選擇你。」
什麼叫該離開了。
什麼叫必須選擇我。
阿黛爾不懂,她也不想懂。她現在唯一要在乎的就是自己唯一的騎士。
她可以為了和平的承諾不顧所有血族反對,但是不代表她就可以放過那幾個宮廷里的人類。
乃至於那個小侏儒——都必須死。
鍾藍在出了宮殿後並沒有直接回去,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個黑影從自己身側閃過。而戴著黑色兜帽的傢伙在路過她身側的時候輕輕碰觸了她。
「……」
鍾藍回首看著黑影往一個方向過去,想了想,便跟了過去。
一直跟到花園,黑影才停下腳步,兜帽摘下來,露出來的赫然是一張慘白英俊的臉蛋——正是法殊。
「你不是離開了嗎?」鍾藍笑問道。
「我沒有辦法想起。」
這句話叫鍾藍一愣,她嘴角的笑意進而擴大,問道:「既然你沒有辦法想起來,你又何必來找我?」
「雖然沒有辦法……但是我想知道最後的結局。」法殊淡淡道,「她,最後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鍾藍重複念道,忽然笑了起來,「跟我來吧。」
過去了不少天,還不知道地下室內的睡美人有沒有被轉移走。
法殊默默在身後跟著,鍾藍根據記憶,一路從花園走到地下室,當密室的門一打開,鍾藍便瞧見了冰棺里的人類少女。
而法殊依舊是沒什麼表情。
若非鍾藍的精神力可以捕捉到強烈的感情波動,幾乎就要被法殊這幅沒有表情的臉給欺騙到。
他心底的驚濤駭浪,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以至於這位騎士走到冰棺面前,幾乎難以挪動一步。低垂著眼看向冰棺里的人類女孩,最後目光移向腹部插著的一柄短劍。
瞳孔忽然縮緊,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雙手開始劇烈地顫抖。這個一向沒有表情的騎士在這時候卻脆弱得好像一張薄紙,無論是誰,都可以在這時候將他輕易殺死。
而他口裡喃喃說著的卻是:
「是我……」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