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獨者的利刃
脆弱的站立著。
偏偏還在使勁地綻放笑容。
奧奇麗微微擰起眉,總覺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有哪裡不對了?人還是那個人,只不過……
難道真有人會在戰鬥中成長嗎?
鍾藍大笑過後,大聲咳嗽幾聲,已經乾涸的鮮血又重新從嘴角、眼角、胸口、腹部流出,她索性放開懷抱,也不再按著傷處。
鬆開了遮掩住右眼的手掌,空洞且血淋淋的右眼觸目驚心得可怕。
法殊忽然冷冷一笑,「你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不。」鍾藍淡淡搖頭,眼神同樣深邃,「我不需要機會。」
奧奇麗一怔,她奇笑道:「莫不是你真一心求死?還是忠誠到死也不願意供出隊友或者是舊部……」
鍾藍只是搖頭。「知道嗎?現在我的『夥伴們』該上來了。」
奧奇麗嗤笑不變,看著鍾藍彷彿在看一隻脆弱的螻蟻。
「我跟你們說過的,他們有幾人,他們到哪裡了……不過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鍾藍瞥過屬性欄上的時效。
滴答滴答。這是無聲的時間流動。
藥效突然終止的剎那,從她身上突然迸發出強烈血液芬芳味,整個樓梯間幾乎到處被噴濺了她的血液,她站立其中,就像一塊美味夾心蛋糕里的甜點。
幾乎就在同時,奧奇麗和法殊的臉色一變。
樓下的低級吸血鬼受不了血液的誘惑,掙脫了高級吸血鬼的束縛竟要直接狂奔樓上而來!
一層層往上沖,奧奇麗幾乎可以想象它們失去控制的野獸的嘶吼聲!
「你瘋了嗎?」奧奇麗反問道,「這樣你也不過是被撕成碎片!」
然而,她自己的喉嚨卻是忍不住一動……這血液實在是太芬芳了!
這樣下去!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驚惶,這樣下去的話樓上的大人也會被驚動的!
「法殊!」她疾聲道。
法殊自然也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面色一沉,便露出煞氣來。
鍾藍嗤笑著看他又要脫下手套,不急不慢道:「你們以為我忠誠?你們以為我驕傲?可我只想說,把我的夥伴暴露給你們本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只不過意料之外的是你們的太過強大……還有我的自負……」
她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我總是會輕易遺忘自己的弱小。」
「你竟然從一開始就要背叛隊友?」奧奇麗不可思議道,艷紅的嘴唇輕輕一笑,「人類可真是複雜……不過可惜你不會活著回去了!」
鍾藍冷靜地看著兩隻吸血鬼的靠近,繼續道:「我習慣了末世里的隱忍與算計,而遺忘了更多時候能用戰鬥解決的事情是不需要腦力的……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智可以消失。」
她嘴角露出狂肆的笑容:「我是一個人,就該拿出一個人的膽量來!」
聲音漸漸淡下去,因為接著風聲過來的就是奧奇麗的長鏈,紫紅的色彩劃過左眼可見的世界,直衝面門。
還有男吸血鬼充滿殺氣和血腥的利爪,僅僅看著就有種幾乎戰慄的痛感。
「……」鍾藍輕輕呢喃了一句,然後睜開左眼。
什麼?!
奧奇麗一驚,但是已經來不及收回長鏈,就連法殊也難得的面露詫異之色。
時間一瞬間凝滯,不是指空氣氛圍的凝滯,而是徹底的停止。
奧奇麗揮舞長鏈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就連嘴角的嬌笑和驚訝都來不及收回,而法殊則永遠停留在指甲青黑變長的一剎那。
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奧奇麗看在眼裡。這也不是獵魔師能做到的。
而鍾藍終於字字清晰地將模糊不清的話語說出來,「為我停留的時間,是不是很美妙?」
兩隻吸血鬼這才大驚失色!
但是它們已經沒有機會反抗了,接下來一陣陣嘶吼聲就從樓下直衝上來,面目可憎的低級吸血鬼掙脫了斗篷的束縛,張牙舞爪地就向著鍾藍直撲而來。
鍾藍眼睛陡然一晃,奧奇麗這才發現原本漆黑漆黑的瞳仁,在濃濃血色下面透出一絲藍光,一閃而逝,但是因為女孩毋容置疑的堅定眼神,她不能自欺欺人那不過就是幻覺。
「絞殺吧。」鍾藍笑,疲憊到快要死去的肢體牢牢釘在腳下,「絞殺吧!絞殺吧絞殺吧絞殺吧絞殺吧絞殺吧!!!通通去死吧——!」
少女冷靜而瘋狂的吶喊聲從這一層吼破出去。
而與此同時的就是,她不斷閃爍著藍光的左眼!
奧奇麗一直緊緊盯住鍾藍的每一個動作,眼裡寫滿了不可思議。她親眼看見,前一刻還被他們摧殘蹂躪的少女崛地而起,現在依舊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少女卻挺拔地站立著。她面前的空氣彷彿隨著她崩潰的吶喊一點點扭曲,時間和空間一點點蠕動,最後像一個超大音波一樣從她的四周擴散出去!
從樓下不斷往上衝來的低級吸血鬼就像曾經那些屍海,而她,將會是屍海中唯一的倖存者。
鍾藍恍惚地想。為什麼呢?
——因為媽媽說,要活下去啊!
而鍾藍自己,也想拚命活下去呢!
被扭曲的空氣包裹住所有撲上來的吸血鬼,它們扭曲垂涎的表情被一下子僵硬在半空中,從最前面的吸血鬼開始,一直到後面的樓梯乃至牆壁,所有肉眼可見的東西都在慢慢崩壞。
扭曲吧扭曲吧扭曲吧!
戰慄吧戰慄吧戰慄吧!
鍾藍開心極了,捂著右眼就不顧身上的殘破洞口呲牙咧嘴地大笑。
「砰!」
她從口中模仿出爆炸式的聲響,緊接著就像觸發了什麼效應,後面被強行凝滯扭曲的物體一瞬間破爛!
鮮血肢體一瞬間瀰漫天空,也一瞬間消失不見!
還疼嗎?鍾藍默默對自己說。
「好疼。」她沉默著將目光注視向法殊。
她走動著靠近他,指著自己腹部胸口的大洞,困惑道:「為什麼我還沒有死去?」
法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發抖。
「為什麼你要讓我這麼疼?」
鍾藍笑夠了,便咬緊下唇,面容上的神色突然收攏。「但是我不會怪你們,因為當時的我不夠強大卻想著挑釁強者,是我該死。現在的你們叫我足夠憎恨,但是我也不會怪你們,因為你們要乖乖聽話。」
法殊聞言到最後,眼神陡然一厲。
但是於事無補,接下來從鍾藍嘴裡冒出的話他們幾乎都聽不見,所有對血族的忠誠和使命都彷彿被抹去,只記得面前「主人」唯一的要求——
「殺死闖進來的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