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知道自己咬到他了, 她連忙鬆開唇去。
因著嘴裏還含著一顆葡萄,謝安沒法說話,隻能胡亂地將酸甜飽滿的果肉吞咽下去。
謝安轉身, 將放在一旁的手帕都給衛懷柔,略帶著些歉意地溫聲道:“沒有被我咬疼吧?”
……沒有被她咬疼吧?衛懷柔慢慢咀嚼了一下幾個字組成的話, 忽然眸間溢上一絲輕笑。他抬睫,將目光從剛剛被謝安不小心輕咬了一下的手指上移到她麵上,才輕輕搖了搖頭, 淡淡又戲謔地喚了句“姐姐”。
好好的詞句被他喚得千回百轉。
衛懷柔一直淺淺望著她。
謝安忽然就明白因為她剛剛說的話他想到了什麽,一下皺起了眉。燭光下原本白皙的臉頰也染上薄紅, 她低下頭去,輕聲嗬斥道:“懷柔, 不可以說那樣的話。”
衛懷柔抬眸,眼底清澈,又有些無辜地望著她。仿佛剛剛沒有想到那種事上去一樣。
是她的心裏髒了?或許他根本沒有想到那上麵,是她自己……謝安蹙了蹙眉,看向緊緊握住茶盞的手,沒有再說話。
“我是想提醒姐姐,”衛懷柔忽然笑了笑, “昨天的事, 該給我一個答複了……姐姐想到什麽了?”
才又想起昨晚的事來。謝安抬眸恰巧與他對視,對麵不遠的那雙眸子裏,倒映出來的也都是她麵帶桃花, 又手足無措的樣子。
“昨天的事, 我想好了。”畢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她微微正過身子來, 望著他輕聲說, “隻是我想了幾點要求,懷柔得要做到。好嗎?”
衛懷柔沒有回應。
謝安愣了愣,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應該……聽得懂的吧。昨天晚上她想了許久,直到將近天亮的時候才做出了這個決定。隻是沒想到把心裏想的從口中說出來,還是一件難事。即使做足了準備,說的時候也會麵紅耳赤。
虛長他幾歲,卻還是有些為難。
這樣主動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她說得有些磕磕絆絆,覺得把意思說明白了,就希望能馬上得到他的回應。
謝安鬆開緊握著的茶盞,又輕又低地喚了句:“……懷柔?”
衛懷柔掀睫,停頓了兩三秒,忽然將手伸給她:“姐姐,到這裏來。”
謝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隻是自然地也伸手,輕輕牽住了他的。
她剛想要從坐榻上下來,牽住的那隻手卻忽然使勁,還沒有等來得及反應過來,謝安就已經坐在了衛懷柔身旁。
說是坐在他身邊,卻不如說是坐進了他懷裏。剛剛牽引住謝安的那隻手現在卻成了摟抱的姿勢,輕輕下撫,到她腰間就停了下來。
“姐姐真好。”衛懷柔這才輕輕笑了起來。
他的氣息一下變成了咫尺之間,聽起來還是溫順卻有些變了調,溫熱的帶著噬血的味道。
回頭就能觸到他的肌膚,謝安乖乖坐在他懷裏。這樣的明目張膽,讓她有些慌張。屋子裏還點著燈火蠟燭,外院有丫鬟或是旁人走過,一眼就能瞧出裏麵的異樣。
“懷柔。”她輕柔叫了聲,“先鬆開好嗎?”
腰間纏著她的那隻手乖乖地鬆開了,卻還帶著一絲不舍和留戀。
沒有了束縛,謝安從坐榻上站起來。她沒有再回到原來坐著的位置,隻是在他身旁輕輕坐下了。說了那樣的話,她就要負責。
衛懷柔也跟著側過眸來,露出一個溫順笑容來。他早就膩了這樣白兔似的溫順聽話,想要換個方式與她相處。隻是現在還太早了,不過他有的是耐心,不急。
盡可以慢慢來。
想著,他輕輕牽唇,帶出一絲笑意。
“姐姐剛剛的話,我沒有聽明白。”他抬眸的時候,眼底隻是留下來溫順。
看到謝安抬眸疑惑望向他時,衛懷柔才一字一句地慢慢解釋道:“我想聽姐姐親口說一遍”。我不是聰明人,所以有些聽不明白。
剛剛已經說清楚了,他還那樣明目張膽地抱了她,怎麽就沒有說明白。她不是傻子,懂得他字裏行間的意思。
謝安望向他,滿足了衛懷柔有些得寸進尺的要求,等許久她勻了勻氣息,才輕道:“我願意當三郎的情人。”
“我今晚可以不走嗎?”衛懷柔抬眸,真摯地央求道。
不過是留下再住一晚。反正也已經住了許多日子了,謝安彎了彎眸子,點頭允了。
“那我能和姐姐睡一起嗎?”他又道。
謝安下意識地搖頭拒絕,卻看到衛懷柔附在她耳旁,輕聲道:“姐姐,我們現在可是情人。”
謝安蹙緊了眉頭。
屋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繡雲略帶著抱怨的聲音透過隔間的小門傳了進來。
“姑娘,三爺的東西收拾好了嗎?怎的在裏麵待了這麽久啊,奴婢還要來拿沒做完的女紅呢。”
謝安朝隔間小門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過身來正要從榻上站起身來,卻發現被衛懷柔拉住了手。
因為剛剛的動作,她衣衫還不整。
繡雲站在屋門外,遲遲沒有聽到裏麵的聲音,不由又敲了敲門,皺著眉頭道:“奴婢進來了啊。”
聽到繡雲要進來,謝安才皺了皺眉,有些急切地望向衛懷柔,低聲道:“快鬆開。”
“姐姐,我剛剛說的事……”衛懷柔沒有管傳來的敲門聲,慢慢道。
“夜裏若是繡雲問起,我就說你傷還未好,晚上容易失眠,需要有人陪著才睡得著。”過了一 會兒,謝安才道。
衛懷柔笑笑,鬆開了她的手。
她這可是答應了。
*
床榻邊上的簾幔被放了下來,觸到掛在床幔頂端的小鈴鐺,清脆地響了兩聲。
床幔垂下,圍成了一個狹□□咎的空間。
謝安朝著牆壁側過身去,沒有看向衛懷柔,輕聲道:“夜深了,睡吧。”
軟塌上不如平日裏隻睡著一個人,哪怕是輕微的動作,也能感知地很清楚。謝安不如往日,多穿了一層衣裳。
衛懷柔躺下,看了一眼向謝安垂落在枕上的烏發。
外麵的燭火已經熄了,還下起了毛毛的細雨,滴落在屋簷上。
他聽了會兒,又睜開眼來看著謝安背對著他的身影。
一點也不想就這樣睡了。
“姐姐。”衛懷柔眯著眼睛,輕輕喚了一聲。他等了一會兒沒有看到謝安轉身,又繼續慢慢道,“我有些冷。”
謝安還記得上次的事,沒有回應他。
隻是聽見窗外的雨聲,她才想起今夜確實又涼了些下來。謝安背對著沒有看到,便微微側過身來,輕聲詢問道:“那我再去拿一床厚些的軟被。”
“沒用的。”她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已經讓他知道她還沒睡著了,謝安便又想了想。火爐什麽是冬天才用的,如今已經是五月天了,早就讓下人們放到了別處去,一時半會兒也拿不過來。她詢問著說:“那……”
“姐姐抱抱。”還沒等她說完,他就打斷了她的話。
謝安沒說話,卻聽見他打了個噴嚏。或許……是真的冷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轉過身,從被褥裏伸出手,輕輕抱住了衛懷柔。
夜裏沒人看得見他笑了。衛懷柔慢慢感受著她的溫度,沒有再說話,等又過了一會兒,身旁傳來了清淺的呼吸聲,他才伸手穿過謝安的腰,做了一個半摟的動作。
“情人。”他忽然念了念這兩個字,覺得有趣,又反複念了幾遍,才慢慢地笑了一下。
*
等第二日繡雲就已經收拾好了衛懷柔的東西。
屋子裏忽然少了一個人,忽然就有些冷落了。
謝安轉身走回梳妝台前,拿起一支銀釵小心別入發髻中去。或許是習慣了,她不太想讓衛懷柔走。
她抬眸望了眼院子裏種著的已經落了花,長出綠葉來的桃樹,輕輕歎了口氣。
隻是等繡雲回來的時候,謝安才發現繡雲忘了拿上次沾染了墨水的那件衛懷柔的中衣。
“我再去送一趟。”繡雲嘟囔著抱怨了一句,拿起衣裳就要走。
“等等。”謝安喚住她,微微笑了笑,“我去吧。”
*
等風月進來說謝安來的時候,衛懷柔剛剛寫完一張字。
他低眸看了眼紙上寫的字,皺了皺眉,淡道:“扔了。”
紙上的字寫得很好,風月不明白為什麽寫好又要扔了,但還是照做,扔掉了紙便退到了屋外。
風月前腳剛走出屋門,謝安就進來了。
衛懷柔回過頭去,溫順喚了句:“姐姐。”
謝安看見書案上疊放著的一張墨跡未幹,才剛寫了幾個字的紙,微微彎了彎眸子,將衣服掛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走近過去看了一眼。
紙上的字多少還是有些送不出手,但已經好了許多了。
“進步很多了,懷柔的天賦不錯。”謝安溫聲誇讚道。
她穿的春衫輕薄,卻因為是新的工匠剛做的原因而顯得稍稍寬大了些,領口也跟著往下放了放。
衛懷柔放下目光,看了眼那些字,忽然道:“這些字的一捺總是寫不好,姐姐教教我。”
謝安低眸,認真看了一眼,覺得是有些問題,便微微俯下身來像之前那樣握住他的筆又另起一行寫了幾個字。
不知道什麽原因,她身上的那種輕柔又溫暖的惑人香味兒又重了些。
衛懷柔看著紙上留下的墨跡,麵無表情地呼吸了幾口。
“大致就是這樣,再練練或許就會明白些。”謝安覺得寫得差不多了,就擱下筆。
她要起身,他皺了皺眉,勾住了謝安的手。
隻是還沒有動作,屋外就傳來綴錦齋鄭婆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