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你剝的橘子,再酸也覺得甜
小棠看著葛婉怡,王明軒以為她想過去安撫,沒想到他的妻子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母親麵前,她說,“母親,我懷孕的事和他無關,是我自己想要,他也是剛知道。還有這是我丈夫,我不希望聽到您說過分的話來傷害他。”
阿棠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很平穩,嗓音平靜,可足以讓王明軒和葛婉怡神色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母親。
這大致是她的孩子第一次親口叫出這樣的稱呼,葛婉怡內心是愉悅的,但是她這樣叫自己可是為了別人求情。
看著小棠和王明軒,葛婉怡神色有些複雜,最後也隻能歎了一口氣說,“我累了,這事兒以後我們再談。”
“我帶您去一樓的客房。”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
知道葛婉怡現在依舊有情緒,王明軒也不再繼續堅持。
直到葛女士出去,王明軒轉過身來,見他妻子正看著他,“為什麽不和她解釋清楚,讓她這麽誤會你。”
“如果,她知道是你的意願怕會更難過。”
小棠沉吟了一會兒說,“總該和你說清楚的,不能讓她誤會你。”任由他攬著她的肩膀
“阿棠。”
見剛剛被葛女士指責的一無是處的王先生,突然抱住她,臉上帶著笑意,小棠覺得有些莫名。
她看向他,問,“怎麽了?”
“我覺得我很高興。”
“嗯?”
“沒有想到,在葛女士麵前你會選擇替我說話。”畢竟這從來沒有過的來自於他妻子發自內心的維護。
“她說得話確實有些過了。”
“這些我完全不在意,我隻在意你關心我。”
“難道不應該嗎?”
他笑,小棠不理解這人突然心情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好。
王明軒看著他妻子說,“我以為,你會生氣,畢竟我似乎惹怒了你母親。以為,你是來替她教訓我的。”
“替你說話很奇怪?”
“不,完全不。”王明軒搖頭,但是很罕見,這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葛女士生氣,完全在意料中。”看著他妻子因為修身毛線衣完全顯露出的微隆的小腹,王明軒的臉色一時間又變得有些莫名。
陰晴不定的,王先生。阿棠無奈地搖搖頭,正要鬆開被他握著的手,卻突然感到胸口沉悶地讓她臉色變得格外蒼白,手指失力,手裏的玻璃杯一鬆,“啪”地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阿棠。”王明軒扶她,卻看他妻子手按在胸口上咳嗽了起來。
抱著她讓她直接躺在書房裏的單人床上,拿了軟枕墊在她的腰腹下麵。
“咳咳咳……咳咳……”握著王明軒的手,小棠咳個不停,自從孩子過了三個月小棠這樣由於胸悶氣短造成的幹咳也越來越厲害,王明軒見她咳得厲害隻能輕撫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
這樣的咳嗽幾乎每天都會不定時的進行數次,小棠明顯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倒是王明軒每次的反應過度和他從容淡定的常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孕中期會感覺胸悶氣短,偶爾伴隨咳嗽都是自然現象,但是像他妻子這樣每日都咳,咳得這麽厲害倒是讓王明軒很擔心。
將白色毛衣衫的幾顆領口和胸口處的扣子都解開,王明軒攬著她的肩膀問,“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嗯。”靠在王明軒身上,小棠掩唇不再咳嗽了倒是胸悶的壓抑感,讓她覺得難受的厲害。
見此,王明軒找了件披肩搭在她身上,直接攔腰抱起了她,他的動作很輕盡量避開他妻子的腰腹處。
懷孕後的胸悶氣短讓小棠時常覺得有些眩暈,被王明軒抱著走,起初難受沒有想太多,現在到了樓梯口比在封閉的室內感覺呼吸順暢了很多,不再那麽難受卻想到了樓下的葛女士。
“放我下來。”
“還怕被葛女士看到?”
“家裏有人,這樣……不太好。”蒼白的臉因為他的揶揄透出些許薄紅。
“她在客房休息,不會出來的。”
三言兩語間,王明軒已經抱著小棠到了一樓,客廳裏的人坐在窗前翻看小棠最新畫的畫稿,這些畫稿顯然已經被王先生裝訂成冊放在那兒。
桌上,一杯美式咖啡。一身黑色錦緞旗袍,顯露出依舊纖瘦的腰身。
落地窗外是掩映在蒼翠葉片間的紅玫瑰,如果忽略此時葛女士緊鎖的眉頭,這樣一幅場景,風韻十足的人完全可以入畫。
葛女士在看女兒的畫作,聽到腳步聲看到抱著阿棠下來的王明軒,神色怔了怔,似乎因為幼年時期的自閉症小女兒待人一直很冷漠,她以為也許嫁給方家這個年輕人是女兒被迫,但是現在看來阿棠被對方抱著靠在他身上,親昵而依賴。
“怎麽了?”明顯看著小棠相比之前蒼白了很多的臉,葛婉怡的神色一下就變得緊張。
“她胸口有些悶,我帶她出去走走。”
“去吧,到外麵去透透氣。”
看著女兒被這麽抱出去,葛婉怡心裏格外的複雜,尤其是抱著阿棠的那個人,總讓她難安。
如若是世家,大抵女兒能嫁給王明軒,讓這個各方麵優秀的過分的年輕人成為自己的女婿,似乎該感到高興的,畢竟誰的女兒嫁給王明軒,在蓮市絕對有了了不起的靠山。
可,葛婉怡顯然並不這麽認為,知道世家的複雜性,所以絕對不會讓她女兒成為其中的犧牲品,更何況阿棠是她的女兒,她的一切包括這些年在澳洲的所有資產都是她的,不需要依附於任何男人,葛婉怡更關心阿棠是否開心,健康……
想到健康,葛婉怡頓時覺得心中壓抑的怒氣又翻湧而來,這個時候怎麽能要孩子?
莊園中庭。
被王明軒攬著腰,呼吸著新鮮空氣,小棠覺得舒服了很多。
“現在感覺怎麽樣?”
“好了很多。”
“那就好,我們多走走。”
“嗯。”摟著小棠的腰,一邊走王明軒一邊輕撫她的小腹,讓她更舒服一點
胸悶氣短的現象常有,這是四個月中期似乎更嚴重了一些。谘詢過權威的李醫生也依舊讓他不安心。
每次看她難受,隻會讓他更自責。
“葛女士似乎還在生氣。”王明軒對她妻子這麽說。
“吃了晚飯,我會和她好好談談。”
“用我陪著你嗎?”
小棠搖頭,“不用了,我會向她解釋。”
“那倒是,見了我看樣子她怕是情緒更糟糕。”
“她隻是有些誤會,說清楚了就好了。”
“但願如此,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很感激她,畢竟如果她的不客氣換回你的維護,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以為,你會向著葛女士。”
“有那麽不自信嗎?”小棠愕然,“你可是王明軒。”
“那又能怎樣,還不是照舊被你嫌棄。”用手指輕觸她柔軟脖頸上的銘感點,引她勾唇淺笑。
扶開他的手指,阿棠說,“別鬧。”
“這麽怕癢?”
“嗯,很癢。”
沒想到他妻子會這麽正式地回答他這個問題,王明軒吻了吻她的臉頰,隻覺得認真起來的小女孩兒十足可愛。
“王明軒,馮家將馮博聞和洪佳人的婚禮請帖寄了過來,你——”
“不去。”利落地回答,上一次洪佳人所作出的事情完全碰觸到了王明軒的逆鱗,惹他不快,他不想再見到她。
“那封信在書房的抽屜裏,我打開了。”小棠說,“裏麵附有一張舅母寫給我們的信,你等一會兒去看看吧。”
“這個時間該喝牛奶了,順便吃幾片葉酸。”直接轉換話題,沒有繼續就著那個話題再說下去的意思。
看他妻子沉默,王明軒說,“這件事,明天再說。”
“嗯。”畢竟這是馮家的事情,小棠倒是沒有多大的想法,關鍵還是要看王明軒。
他不想,她自然不會再提。
王明軒抱著阿棠回臥室,感覺妻子的體重雖然有所增加可相比之前阿棠看起來似乎更瘦了,倒是四個多月的肚子看起來要明顯的多。
將牛奶杯遞給小棠,王明軒取了兩片葉酸,回頭坐在她身邊,剛好看到小棠穿著白色的絨線毛衣,領口和胸口的扣子因為剛才胸悶,被他有意解開了,因為身體狀況不再穿胸衣的人,隻要輕微動作就露出了大片白希的柔軟。
幾率發絲散亂在鎖骨間,顯得嫵媚動人,孕中期,胸前的豐盈更加飽.滿,韻味十足。
站在一旁,王明軒眼眸暗沉看了很久。
小棠喝牛奶的時候注意到他的視線,而後,低頭的一刹那才完全明白過來。
“扣子解開的多了幾顆。”他走過去幫她係扣子,指尖似有若無地碰觸到的柔軟,讓小棠更窘迫,臉頰微燙。
她說,”我自己可以。”
“我覺得我比你更熟練。”
小棠:“.……”
“扣子解開的多了幾顆。”他走過去幫她係扣子,指尖似有若無地碰觸到的柔軟,讓小棠更窘迫,臉頰微燙。她說,”我自己可以。”“我覺得我比你更熟練。”
小棠:“.……”
“不過相對於係扣子,解扣子做多了會更順手。”
不想聽他說這些話,她向後退了退卻直接被他托住了後腰。
自然而然地順著領口向下看,王明軒的唇貼著他妻子耳側說,“大了好多。”
知道他說得是什麽,小棠羞澀,赫然間臉頰上的緋紅層層暈染開。
嘴上不饒人,王明軒繼續說,“多像小兔子。”他淺笑,她尷尬,與此同時她才覺察到,剛才正幫他係扣子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解了。
扣子越解越向下,被逼無奈她隻能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別看。”
“為什麽不看?”
他笑著移開她的手,將他妻子的手握在掌心裏反過來吻了一下,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掌心讓她輕顫間握著領口的手指一鬆,刹那間,惷光乍泄,美好無限。
“讓我摸摸看‘小兔子’長大了多少?”
猝不及防的調情手段,讓人難以招架,輕觸間讓她完全紅著臉靠在他的肩膀上,窘迫到不能再看他。
“寶貝兒,這麽害羞啊。”他側過臉親吻她柔軟馨香的脖頸。
血氣湧上來,阿棠臉頰燒燙的厲害。
王明軒抑製不住的輕笑出聲,一下一下親吻她的臉頰。
她伸手捶在他的肩膀上,母親還在樓下呢,這人怎麽不知道避諱。
——
晚餐的時候,葛婉怡原本想要親自下廚給阿棠做晚餐,阿棠說,“今天剛剛過來太累了,讓她休息。”
欣慰於女兒的體貼,從來沒有和女兒如此靠近過的她,隻想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看得出阿棠今天似乎心情不錯,有了身孕更不適合心情不好,至於沉重的話題,葛婉怡沒有再提。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小棠不太會和女性長輩相處,而葛婉怡第一間和女兒在一起也顯得有些過於緊張了,起初兩個人談話生硬,後來直到談到繪畫和書法,一直作為中國水墨畫收藏的葛女士和小棠難得有了不可不說的話題。
程姨倒了綠茶給母女兩個人,神色恭敬,偶爾會打量太太的生母,剛開始看覺得詫異,畢竟很難想象太太的生母這麽年輕,現在站在一邊看母女倆的相處方式,倒是不覺得像母女,反而更類似於——像是太太的朋友?
收斂起心中的異樣,見太太正看著她,程姨笑了笑。
“您去歇著吧。”
“噯。”應了一聲,程姨見有人照顧她,將茶壺放下離開了客廳。
起風了,露台上的風鈴被吹得叮咚直響,葛婉怡將一旁貴妃躺椅上的羊絨毯拿過來,蓋在小棠的肚子上,“這個時候可不能著涼,更不能生病。”
“謝謝。”
“你這孩子,用得著和我這麽客氣嗎?”葛婉怡看著她說道,“阿棠,再這麽客氣,我可是會傷心的。”
小棠怔了怔,半晌後搖搖頭,說,“不會了。”其實,就小棠本身來將,接觸的長輩本就不多,更不要提這樣的女性長輩,而且現在坐在她身邊的人可是她的生母,生下她和阿豪的人,到底該怎麽相處?就這麽坐了一會兒,有了話題,心裏還是有些沒由來地覺得有些沒底,隻好想著曾經與蘇佳慧的相處來與之相處,卻不想倒是有些生疏了。
看得出小女兒神色的變化,葛婉怡坦言,“阿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和阿豪,就現在看來我也不太會做你的母親,不用勉強自己,我們都慢慢來好嗎?”
“嗯。”小棠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隆起來的肚子,葛婉怡又問了一次,“孩子有多大了?”
“剛滿四個月不久。”
“多少周?”這次問得更具體了一些。
“第十七周。”
才十七周,阿棠這麽瘦,卻顯懷的這麽快。
葛婉怡怔了怔,才十七周肚子裏的孩子就這麽大了,看來阿棠分娩的時候會更難,再想到小女兒現在的身體狀況,心裏那種不安的焦躁感又湧了起來。
“阿棠。”
突然聽到葛女士這麽喚她,阿棠一怔,問,“怎麽了,您說。”
“沒……沒什麽。”葛婉怡笑了笑,看著眼前這個分離了將近二十多年的小女兒,眼圈有些泛紅。
小棠看著眼前這個看著自己眼神流露出關懷的女人,內心被觸動到,她說,“您最近忙嗎?”
葛婉怡搖頭,自從她回國,除了公司基本業務,幾乎所有心思都在找自己的女兒和兒子身上。
“趕航班過來很累吧,如果不著急回去,您可以暫且在這兒住下休息。”
“誒。”葛婉怡應聲,聽到女兒的話,眼神裏流露出難言的愉悅。
她明白的,小女兒讓她留下不單單是客氣和禮貌,這樣讓她進入她的生活中,是她女兒願意接嚐試著來接受她了,一直在等這一刻,葛婉怡怎麽可能不感慨。
不遠處走過來的人,見母女兩人聊地似乎還算不錯,王明軒用毛巾擦幹剛才沾了水的手,看著他妻子神態自然地和葛女士交談,臉上有溫雅的笑意,他一直都知道阿棠即便漠然對於親情還是很期望的,在他完全調查和了解了他這位嶽母後,他完全放心葛女士和他妻子接觸。
將水果拚盤端過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王明軒走過來說,“魚湯還在熬,晚飯一會兒就好。”
葛婉怡看著走過來的王明軒,現在才明白,剛才不在這裏的人去了哪兒。
廚房?
他這樣年紀輕輕功成名就的人會親自下廚?
“晚飯是你準備的?”有些難以置信,也帶著幾分質疑。
“是,晚餐準備的很簡單,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蹙眉,葛女士說,“即便是晚餐也不能應付,一日三餐都很重要。”
“確實如此。”王明軒淡然地點點頭,淺笑清雅,讓葛婉怡不知道這個晚輩是真的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還是故意如此當做聽不懂。
不是葛婉怡嚴苛,畢竟這個人是她女兒的丈夫,對此絕對不能含糊,而阿棠有了孩子的事情,不論女兒說什麽,葛婉怡本心裏責備的依舊完全是王明軒,如果真的關心阿棠,怎麽會讓這個孩子一直到四個月。
“阿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聽阿豪說,你最喜歡的是蘇係的菜色,明天我來做。”
“不用了,太麻煩您了。”
“誒?怎麽會麻煩,我也很喜歡蘇菜,外麵師傅的手藝還是沒有自己動手做的合胃口。”
葛婉怡和阿棠閑談,王明軒坐在一邊,將橘子皮剝了把橘子放在一邊。
現將第一個剝了的橘子遞給了葛婉怡,“您吃。”
“好。”清淺的笑,葛婉怡難得能和阿棠好好說說話,相比剛來的下午,晚上的心情明顯好了一些。
王明軒給他妻子剝橘子,沒有給她,反而直接拿在手裏用手喂,“酸嗎?”
“酸,不過很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一會兒就吃晚飯了。”
“嗯。”
有人吃酸在嘴裏,卻甜在心裏。
而葛婉怡是真的覺得酸。
她看自己的小女兒,覺得似乎阿棠在和她這位女婿相處的時候,更顯得多了一分孩子氣,比和她在一起更像個孩子。
一直對王明軒這個年輕人的複雜了解的很,可看到女兒對其的依賴,讓葛婉怡為阿棠這樣的心性.感到幾分擔憂。
不論如何,女子依賴一個男人在她看來並不是什麽好的預兆。
男人大多博愛,愛的淺薄,而女子不輕易愛,一愛必然泥足深陷。
更何況是商賈財閥,看重利益,對感情冷漠。婚姻不易,做夫妻都要心存芥蒂,更不要說是王明軒這樣一個複雜的年輕人。
阿棠有了孩子,嗜酸的很。
茶幾上這些都是為小棠準備的橘子,即便王明軒有心給她剝了一個,葛婉怡吃在嘴裏嚼出了滿嘴難言的酸澀。
這些橘子吃得不對滋味,又是王明軒給的,讓她心裏的芥蒂消解不了一直都在。
想到剛才阿棠對她說得話,她想,剛好暫且不離開這兒,她要看著她女兒至少照顧到她平安生產,不論多難,她都要守著她。
晚餐。
葛婉怡陪著阿棠,直到所有菜色上桌,她覺得之前王明軒所說的菜色簡單不過是謙遜。
菜色很豐盛,倒不是酒店裏那樣的明顯大魚大肉,菜色相當的家常,擺盤和色澤搭配卻很專業。曾經在澳洲,葛婉怡閑來無事的時候考過國外的廚師證,對於廚藝的好壞與否完全看得出來。
眼前的晚餐確實很不錯。
她坐下後,王明軒在準備碗筷。
站在阿棠身邊的人,身形修長優雅,氣質冷淡,偶爾和她女兒說話的時候才顯得溫和。
很好,也很讓人捉摸不透。
曾經在澳洲,葛婉怡閑著無聊的時候考過國外的廚師證,對於廚藝的好壞與否完全看得出來。<
眼前的晚餐確實很不錯,她坐下後,王明軒在準備碗筷。站在阿棠身邊的人,身形修長優雅,氣質冷淡,偶爾和她女兒說話的時候才顯得溫和。很好,也很讓人捉摸不透。
餐桌前坐在一起吃晚餐,葛婉怡收回打量王明軒的視線,給坐在對麵的女兒夾菜,“四個月以後孩子長得會快一些,需要的營養液越來越多,阿棠多吃一點。”
“嗯。”小棠胃口並不是很好,葛女士夾了菜給她,她隻能吃了。
自從和前夫離婚分開,葛婉怡已經很久沒有和人一起吃過飯了,陪她吃飯的人大都是為了公司應酬不然就是客戶,這樣能和女兒在一起吃飯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畢竟愧對於阿棠和阿豪兩個孩子,她一直都在找,覺得找回來能見見也好,卻沒敢再有別的奢望。
每一年的深秋時節,本該是她一個人獨自看著滿地的落葉感歎一句,一年又過了大半,而現在她坐在餐桌前,和小女兒在一起吃飯,不論她的女婿是一個怎樣難測的年輕人,至少現在看起來,這兒像是家了。
葛婉怡隔了這麽多年,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即便擔心阿棠懷孕的身體,可能和她一起吃飯讓她忘記了暫時困擾她的煩心事。
桌上的菜,她幾乎沒有動筷子,倒是單單想著給女兒夾菜而忘了自己。
小棠麵前的餐碟裏菜夾地有點多,有些為難地看著,而後抬頭看到葛婉怡的視線後,又不忍心拒絕,最後她隻說,“您也吃。”
“噯,好。”女兒說得話似乎格外管用,葛婉怡拿了筷子嚐了嚐今天的晚上的菜色,也許心情好了,美食也變得味道更好,她看著王明軒,說了這麽久以來的第一句勉強算得上是誇獎的話,“味道不錯。”
“您喜歡就好。”王明軒看到她妻子餐碟裏的菜,知道她不會拒絕葛女士,可有了孩子以後胃口總是不太好的人吃不了太多,他心裏有數。
估計著她吃的多少,便隻能對她說,“慢點吃。”
這話剛說完,就見小棠掩唇站了起來,“你們先吃。”看著臉色驟然蒼白的人,葛婉怡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聽王明軒說,“您先吃,我去陪著她。”
一樓,盥洗室裏。
阿棠撐在盥洗池上,不停地嘔吐,王明軒走進來關上盥洗室的門,自背後攬住她的腰,輕拍她的後背,進入孕中期她的嘔吐現象還是沒有減少,阿棠吐得厲害,妊辰反應嚴重一度讓王明軒擔心。纖瘦的妻子最近因為食欲不振,除了孕期的肚子在一點點增長,身體卻每天都在消瘦,這期間承受的身體負擔,他總是內心不安和不忍。
阿棠吐了半晌,讓她用漱口水簌了口以後,看她神色倦怠,盥洗室裏王明軒攬著她讓他靠在他身上靠一會兒。
“吃不了,就少吃一點。”看著她蒼白的側臉,王明軒蹙眉。“隻需這一次,以後不能再騙我。”
她知道她丈夫指的是什麽,似乎每一次的胸悶氣短無力,還有這些嘔吐都能讓他好容易對這個孩子生出的好感消失殆盡。
不過,相比孕初期孩子的極致安靜,現在完全走極端,隨著時間推移,她的妊娠反應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抬眼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小棠將他攬在她腰際的手握住,放在她完全隆起來的小腹上,王明軒輕撫著他妻子的肚子,慢慢輕撫,動作很輕柔像是在安撫她也在安撫他們的孩子。
“現在好一些了嗎?”
“嗯。”小棠說,“母親,在外麵等著我們吃飯,出去吧。”
“想吃就吃,不能吃就不吃,別勉強自己。”
“我知道。”
夫妻兩個人出了盥洗室,餐廳裏附帶的盥洗室,即便將門關上,阿棠的嘔吐聲她依舊聽得見,看她過來倒了一杯果汁給女兒,“胃裏覺得難受先喝一點果汁。”
“好。”
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阿棠剛吐了,葛婉怡也不敢再給她多夾菜,妊辰期孕吐厲害就不能勉強多吃,不然吃了還是會吐,到最後受折磨的是小棠。
“現在還是會吐嗎?”
“偶爾。”小棠應聲。
“多久一次?”
這個問題倒是把小棠問住了,她可不會記這些,還沒有想好怎麽回答葛女士,就聽坐在她身邊的王明軒說道,“一天總會有三四次,早上晨起後會吐大概在每天的七點,中午吃午飯吃過了將近下午一點才會吐,晚上八點以後沒有定性,有時候吐有時候不吐。”
王明軒這麽說出來的時候,小棠微微愕然,她沒有想到自己這些完全沒有規律可循的孕吐,王先生卻記得這麽清楚,她出神的時候,一邊和葛婉怡說這些話,他的手已經伸過來撫上了他妻子的肚子,一下一下地輕撫親昵而不動聲色。
坐在夫妻對麵的葛婉怡,聽了王明軒的話臉色變了變,這可不是阿棠說得偶爾,四個月了孕吐頻率這麽高,讓她看向女兒的神色多了幾分凝重。
“阿棠,有按時孕檢嗎?”
“有。”小棠知道自己的身體特殊,所以她的孕檢總是每隔兩周就要給醫生看一次。
“最新的孕檢裏,醫生有沒有說什麽?”葛婉怡問。
“目前看來還算正常,您不用擔心。”隻是身體負擔重,六個月一到也就到了最令人擔心的時候,還有阿棠一直以來的咳嗽,眩暈都是體弱不適合有孩子的征兆,不和葛女士提這些,王明軒隻簡單地和她說了說阿棠身體的狀況。
小棠緘默,沒有說話,隻是聽著王明軒在近似勸解她母親讓她安心,明明他也不能接受這些,現在卻要幫她去說服另一個人,阿棠怔了怔,餐桌下將自己的手覆在他丈夫的手上,十指緊扣貼著他們的孩子。
自己不太會說服人,最初有了孩子和王先生還發生了爭執,所以她不說話隻聽王明軒說,心有愧疚,麵對著這兩個如此關心她的人。
可,阿棠也明白,她現在的狀態並沒有她丈夫告訴母親的這樣輕鬆樂觀,但不論如何她都會堅持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之後在這樣的話題後,小棠即便已經沒了胃口還是陪著母親和王明軒吃了一點,最後的魚湯端上來,桌上的餐碟撤了幾個,阿棠要了一份酸水果占了自己原有的喝湯的碗,最後葛婉怡看桌上隻盛了兩碗湯,一碗在她身邊,而另一碗最對麵的王明軒那裏,女兒的碗占了水果,她想著給阿棠再拿一隻碗過來,卻看到對麵王明軒在用湯瓷勺舀了一口湯以後嚐了嚐說,“味道還可以,嚐嚐?”
“嗯。”連勺子都沒有拿,直接就著他用過的喝。
夫妻兩個人吃東西的時候似乎完全沒什麽忌諱,一碗湯,一把湯瓷勺,就這麽兩個人一起喝。
葛婉怡看著怔了怔,想說什麽,後來隻當是沒有看見了。
這不是一時形成的,她看得出這似乎是習慣,兩人必然以前一直如此,否則就算是夫妻公用餐具還是不會覺得舒服。
吃過了晚餐,女傭將所有的餐碟都撤了,最後隻剩下兩壺茶,一壺綠茶,一壺梅子酸茶。
正巧王明軒出去接電話,葛女士放下手裏的茶杯,問,“最近晚上都是幾點睡?”
“一般都是九點,十點才會入睡。”
“現在的起居很重要,一定要睡眠足夠,不論白天睡多久,晚上還是得睡得。”
“嗯,我明白。”
葛女士關心她的起居,小棠完全照實回答,直到下一個問題,讓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阿棠,你們晚上還是在一起睡嗎?”
小棠怔了怔,直到她母親說得是誰,回答道,“是,晚上有時候會吐。”算是窘迫的解釋了,畢竟阿棠再對孕期知識無知,她還是知道大致在孕初期和中期還是要分房睡得。隻是,晚上她會時不時孕吐,王明軒要照顧她,從孕期初到現在兩個人依舊是同房睡。
“四個月雖然過了,你身體不好,你們還是要注意一些。”
第一次被女性長輩說這些話題,即便是自己的母親,小棠也覺得十足的尷尬,沉默,算是默認不再說話。
“阿棠。”
“嗯。”
“今天晚上,你來和我一起睡。”小棠怔了怔,又聽葛女士說道,“晚上不舒服的話,我來照顧你。”
“怎麽能麻煩您?”
“不麻煩。”葛女士一邊喝綠茶一邊說,“夫妻,還是分開睡比較好。”想了想,她又說,“晚上,我有話和你說,我們好好說一說。”
王明軒進來,正巧聽到她們說得話。
小棠怔了怔,又聽葛女士說道,“晚上不舒服的話,我來照顧你。”
“怎麽能麻煩您?”“不麻煩。”葛女士一邊喝綠茶一邊說,“夫妻,現在還是分開睡比較好。”想了想,她又說,“晚上,我有話和你說,我們好好說一說。”王明軒進來,正巧聽到她們說得話腳步頓了頓。
小棠抬頭看到他,正巧對上他的視線,原本被葛女士委婉和她談論孕期床事的問題就已經很尷尬了,現在他進來聽到,她更覺得窘迫。
進來的人倒是沒有說什麽,一如既往清雅地站在不遠處,從室內書架上抽了一本雜誌出來,但是視線卻沒有從她略顯尷尬的臉上移開。
孕期內夫妻為了孩子著想不能有床事,這樣基本的孕育知識阿棠也懂,可被葛婉怡這麽提醒般的說出來,她還是覺得窘迫了,更何況王明軒也在,看樣子,那人並沒有想要解救她的意思,倒是站在一邊看她,眼神間的曖昧讓她吃不消。
低下頭不再看他。
“好,晚上我陪您。”
小棠點頭,立刻答應葛女士無非是不讓她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被長輩說教這些已經很尷尬,又是在王明軒的麵前,一刻鍾也不能再繼續忍受。
晚上。
小棠如約到一樓的客房去陪葛女士,換好睡衣的時候剛走出臥室幾步遠,正要將門帶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她重新回到臥室去看著床頭櫃上的那本《聖經舊約》出神,怔了怔,咬唇,小棠將那本書拿了起來。
拿了書出臥室門到樓下,恰巧看到從廚房端了牛奶走上來的王明軒,低垂著眼睫,她說,“今晚我到樓下去陪母親睡,順便把所有的事情再和她說一說。”
“嗯。”溫熱的牛奶杯遞到她的掌心裏,怡然看到已經再等阿棠的葛女士,王明軒說,“別忘了把牛奶喝了。”
“好。”
“晚上,你……”
小棠還沒有說什麽就被王明軒給直接打斷了,“這幾天去公司太少,積壓了很多工作要處理,今晚我在書房。”和阿棠說完後,王明軒又對站在一邊的葛婉怡說道,“她就麻煩您照顧了。”
“哪裏的話,自己的女兒怎麽會麻煩。”
“晚安。”
“晚上要工作也不要熬太久,年輕也要好好注意身體,畢竟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不論如何對王明軒又質疑,可這畢竟是女兒的丈夫自己的女婿,身為長輩該叮囑年輕人的還是要說。“您說得對,我會注意的。”王明軒對待葛婉怡,一如既往的不親昵也不顯得疏遠,這期間的相處尺度他掌控的很好。
撫了撫他妻子的長發,王明軒說,“喝了牛奶就睡吧,客房浴室裏剛才也放了你喜歡的檸檬漱口水,吐了用。”
“嗯,你記得休息。”
“去吧。”
唇角有清雅的笑,淡然,直到看阿棠挽了葛婉怡的手臂就那麽從他的視線裏越走越遠,莫名的王明軒心裏有種酸澀,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隻有他,現在葛女士對阿棠足夠好,多了一個待阿棠好的人,該高興的,可內心占有欲充盈著,隻想讓她屬於他一個人。
站在樓梯上,王明軒沒有立即離開,他在等,等一個回頭,等一個眼神。
可一直看著他妻子直到她走到走廊拐角處,她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這小東西可真沒良心,一個回眸的眼神都不肯給他。
壞家夥!
無奈地笑笑,王明軒轉身上樓,二樓臥室裏坐在床側上一會兒也坐不住,往常有阿棠在,即便知道是在孕期,真的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可有時候情.欲來了,總喜歡親親她,摸一摸她,看她臉紅。現在床上少了妻子在,這臥室這麽呆著也覺得一個人多少冷情了,從回國到現在,知道阿棠懷孕,幾乎公司的事情能在家處理就在家裏,外出減少,以前一天的工作時間現在就在公司呆上半天,這麽長時間裏都是在和阿棠一起相處,突然分開,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
拿了他妻子常常喜歡靠著看書的兔子抱枕,王明軒出了臥室到書房去,今晚不抱著阿棠終究是睡不著了,看葛女士的樣子,至少要有幾天不把阿棠還給他,今天是第一晚,他需要適應適應,看看公司文件,處理最近積壓的事物。
一樓,客房的大床不是臥室裏她和王明軒一起睡得雕花木床,小棠有認床的習慣,小時候在方家睡得就是雕花木床,起初她睡眠不好,床就被王先生給換了。
今晚和葛女士一起睡,明明知道這是自己和阿豪的母親,但是身體和心.性的本能上,她其實是抵觸和排斥的,介於長輩這麽要求,她也不能說什麽。
八月份從C市馮家回來,葛女士就一直在和她聯係,久而久之也不再那麽生疏了,可這麽親昵地在一張床上入睡,小棠還是有些不習慣。
從幼年到現在,小棠從未和長輩在一張床上入睡過,年少的時候累了和阿豪躺在一起,現在每晚被王明軒摟在懷裏,有過親昵接觸的隻有這兩個人,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和母親睡對她來說近似於考驗。
一張床,隻開了一盞柔和的室內壁燈,小棠靠在軟枕上拿著手裏的那本《聖經舊約》翻看,葛女士想要關燈,看女兒在看書便說,“阿棠,以後用眼要少一些,有了孩子不要用眼過度。”
“我知道了。”
即便拿著這本書翻了這麽久,可小棠並不知道自己再看哪裏。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本書隻是個‘幌子’,王明軒每天都給她讀,她很久沒有親自再翻,又怎麽會清楚他給她讀到了哪一頁。有意拿了這本書過來為了掩飾她此時和葛女士同處一室的不適,以及為了……
想到另一個理由,她有些促狹地臉頰開始發燙,咬唇,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棉質材料的睡衣很親膚,很柔和,小棠看將盤起來的發髻放下來的葛女士,穿著睡衣,完全不像她平日裏的淩厲和華貴,給人一種親和感,葛女士看到雙人床之間女兒有意空出來的位置很寬,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麽不愉悅,一早明白阿棠從小自閉症嚴重,這樣排斥她也是應該的,所以從今天開始即便兩個人算地上是真的談話沒有任何障礙,葛婉怡幾乎沒有和女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
“阿棠。”相比白天的本性冷傲,現在的葛婉怡更像是一個麵對自己孩子的普通母親。
聽見葛婉怡叫她,小棠應了一聲,“您說。”
“別這麽客氣。”歎了一口氣,她又說,“算了,你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吧。阿棠,睡那麽靠邊上晚上翻身不方便,還有著孩子,靠過來一點。”
“好。”
看著女兒的動作,葛女士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她說讓女兒靠過來一點,阿棠真的很聽話地隻靠過來‘一點‘。
也罷了,母女相處,她愧對於阿棠,總要她先親近她,讓孩子習慣。
“四個月了,妊辰反應還這麽嚴重。”
“還好。”
葛女士蹙眉,“阿棠,這孩子你應該一早清楚自己不能要。”沉吟了半晌,她又說,“你是不是因為家裏的原因,不得不才這麽……”
明白葛女士的意思,阿棠說,“母親,這孩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和我丈夫沒有關係,他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為了遷就我最終才……”
直接打斷阿棠的話,葛女士神色複雜道,“你們當初到底是為什麽結婚,像是王明軒先生這樣的年輕人應該不會缺女人的。阿棠,你的選擇母親自然不會幹涉,但是不論你們是因為什麽在一起的,母親隻想知道你真的是這樣決定的嗎?”
還沒有等阿棠開口回答她,葛女士下床到自己一向用的女士公文包裏拿出來很多emil書寫格式文檔給她。
“母親並不是想質疑什麽,阿棠聽說你和王明軒結婚我真的很不安心,你看看——”女士公文包裏一堆紙頁遞給小棠,“你有必要好好看看,實話說,母親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王明軒這個年輕人,可他確實給人很強的壓迫感,這麽年紀輕輕的不是一般的財富又有不小的勢力,性格冷漠,嚴謹,可為人處世商道心狠手辣,和各種世家女人的花邊更是好看,你真的想好了?”
葛女士無所顧忌地將助理調查來的東西給小棠看,在A市擔心被恣意放大,她叮囑阿棠,“自律,嚴謹,是天之驕子不錯,卻心狠手辣處處算計人,這樣的人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葛女士憂心忡忡,這麽和女兒說完後,沒想到阿棠卻噗嗤一聲笑了。
“他呀,確實不是什麽好人。”近似自言自語地呢喃。
他是壞人,很壞,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