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青絲暮成雪
三長老?”安雪靜靜的坐在錢上的身旁,看到他忽然陷入回憶的臉龐,冷笑一聲。
千殤回過神來,訕笑一聲,自己還真是自作多情,那人從來都為將自己放在心上吧,他的心裏隻有天下大義,可是憑什麽天下的大義就要他去完成,“樓主,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麽嗎?”
“你的心願與我何幹?”安雪冷笑的回擊一句。
千殤沒有理會她,又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為什麽你要出現呢?你要是不出現他就會一直看著我,可是你一出現就奪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我喜歡了他那麽多年,憑什麽你要奪走他!”千殤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瘋狂的憤恨,猛地一下轉過頭了,直直的望向安雪。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他的溫柔耐心隻能是我一個人的,隻能是我一個人的!!!”瘋狂的怒吼著,俊美的臉龐滿是不甘之色。
安雪握著杯子的手指倏然收緊,鴉羽般的睫毛輕輕合上,卻在下一秒突然睜開,那一瞬間千殤覺得自己看到了發怒的流風。
“你喜歡師父?”安雪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依舊冷靜的坐在那裏,冷聲問道。
千殤不屑的嗤笑,“喜歡?我恨他,恨不得讓他去死!”
“嗬。”安雪抬眸,眼神中帶著微微的不耐之色,“師父對你做了什麽?你這麽恨他。”
“他,他,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怎麽不下去問問他。”千殤此時看起來又恢複了平靜,邪魅一笑。
“千殤。”按續寫忽然喊了一聲千殤的名字,千殤轉過頭去挑釁的看向她,就聽到安雪冷冷的帶著嘲笑的聲音“你真懦弱。”
恍若晴天霹靂,千殤幾十年如一日的漫不經心的笑臉忽然被凝固住了一般,‘懦弱’,第一次有人對他千殤說“你真懦弱。”
千殤忽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臉色灰白再也不複之前的光彩照人恍若天上謫仙,薄唇中不斷地喃喃著“我真懦弱。”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絕望之色,清風吹過,有晶瑩得淚水順著男人的臉龐不斷滴落。
幾十年的愛而不得早已將心中那濃烈的愛變成了灼人的恨,千殤呆呆的站在小院中,安雪歎了一口氣“千殤師叔,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師父他,也是愛你的嗎?”
千殤猛地轉身,緋紅色的衣袍劃過淩厲的弧度,眼神狠辣帶著濃烈的恨意“他愛我?他若愛我,又怎會在那一夜之後就對我視而不見,冷若冰霜,我做錯了什麽?嗯!你告訴我他愛我。”嘶啞的質問著,千殤的眼中染上了血紅之色,嘴唇在微微的顫抖著。
“小時候我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所以千殤師叔一直對我冷冰冰的,現在我終於明白,我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麽每次師父談起師叔的時候,眼底那若隱若現的溫暖笑意是為了什麽。”安雪之所以會知道流風同樣也是深愛著千殤,是因為小時候,千殤總是對她凶巴巴的,她每次眼淚汪汪的跑去告狀,師父總是一臉的憐愛之色,嘴中卻總是在喃喃道“你什麽時候才會長大啊。”神情既歡喜又悲傷。
那時候安雪以為師父是想讓自己快些長大來接受獨孤樓,所以才拚了命的用功,可是她現在才明白師父是在對師叔說的,那樣的神色,若不是真的愛著這個人,又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千殤苦笑一聲,跌坐在地,那時候他覺得安雪搶走了流風全部的注意力,所以總是和她過不去,自己一個大人總是跑去找茬,可是卻從未間見流風對他說過任何一句話。
“師父在臨終之前嘴中還喃喃著師叔的名字。”千殤的瞳孔猛然睜大,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為自己這幾十年來的悲傷暗戀,為流風的隱忍不發,他們何其不幸的相遇,又何其有幸的相守,流風,千殤需要你啊,為什麽你要狠心推開我。
一瞬之間,烏發落雪,滄海桑田。
“師叔可能不知道吧,師父下山之時在師祖麵前發過誓,此生獻於獨孤樓,不會沾染人間情愛,有違此誓,便讓他最愛之人受烈火焚心之苦,永世難以擺脫。”安雪不解師父此人必定不是因為此事才拒絕師叔,可是她卻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原因能讓師父狠心推開自己心愛之人。
身穿紅衣的男子趴在地上,銀絲三千披散在肩上,肩膀不斷地顫抖著,“他何時會在意這些東西,就算烈火焚心又如何,他可知道沒有他,我永墜額鼻。”淒厲的聲色讓聽者心痛。
“其實師父當年就已經知道了你出賣了獨孤樓的朱雀密令,就算因為那次的暗襲他深受重傷,也並未說什麽,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段時間師父應該找過師叔吧?”安雪早前在流風書房的暗室之中發現了一封信,是流風留給安雪的,上麵將三長老背叛的證據羅列的一清二楚,可是安雪卻在暗室的一個小角落之中偶然找到了一本小小的畫冊,上麵竟然全是千殤,或躺或臥,或笑或鬧,一顰一簇,栩栩如生的描摹於上,那細致到發絲的手法就可以看出畫畫之人是用了怎樣的心思,一筆筆的繾綣勾勒。
那時,安雪才驚覺原來師父一直深愛著師叔,她並非迂腐之人,隻是很奇怪為什麽師父明明愛著千殤卻不告訴他。
現在想來,恐怕師父也是有著自己的一番打算的。
“給你。”安雪蹲下了身子,將手中那本薄薄的泛黃的畫冊遞了出去“這是我從師父的暗室找到的。”
千殤慢慢地抬起了頭,接過畫冊,慢慢地翻看著,止不住的淚水翻湧卻連忙伸手抹去,臉上的神色是安雪從未見過的,那是一種名為幸福的表情,末了,千殤慢慢地合上了畫冊,重新看向安雪,眼神不再是瘋狂的憤恨,而是一種放下之後的釋然,嗓音有些嗓啞卻難掩其低沉“謝謝你。”
“不用,我想師父若是在天有靈,也因該是想讓你開心的。”安雪不再看他,心中卻在暗歎“師父,你費盡心思保護著這個人,可是最後卻也是這個人親手害死了你,你難道不恨他嗎?”
千殤慢慢地站了起來,臉龐依舊蒼白憔悴,仿若一夕之間失去生命力的鮮花,顏色豔麗卻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機勃勃之處,讓人看了隻餘慢慢地心酸。
“你就待在這裏吧,我遵守對師父的承諾不會動你,可是希望你也能體諒師父的一番苦心,不要在插手獨孤樓的事情。”安雪別過眼去,冷聲說完就邁步走了出去。
之後據下人回報,千殤一直站在小院之中到了淩晨,第二日一早才自己晃晃悠悠的回了屋,安雪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生怕千殤衝動之下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來,辜負了師父的一番苦心,正這樣想著就聽到越人歌站在門外急切的喊道
“樓主,三長老死了。”
安雪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想到千殤竟是如此決絕的人,也罷,對於他來說,也許隻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吧。
他這一生,從遇上流風開始就已經是一個錯了。
最後,安雪命人將千殤和師父合葬在了一起,沒有紛爭,沒有天下大義,希望師父和千殤能幸福一些吧。
次日,安雪就將其餘的事情交了七夜去處理,帶著千殤留給自己的一封信,重新前往淩國,安雪不知道為什麽經曆過師父和千殤一事之後,她覺得自己好像一瞬之間懂了很多,人生短短幾十年,又有多少的時間可以讓自己揮霍,愛一個人就要勇敢的說出來,即使被拒絕,也好過如同千殤和師父一般。
淩國,軒王府
“王爺,這幾日墨王並未出門,依舊像從前一樣成日的待在府中。”一個一身短打的男人躬身對著主位上的人稟告。
“嗬,再有幾日天闕的使者就要達到淩國?”淩墨軒沒有抬頭,邪笑著將跪在自己身旁捶腿的舞姬一把拽了過來,“美人,來讓本王好好疼疼你。”說著一雙色手就朝著那衣衫半掩半敞的女子胸脯伸了過去。
底下男子恍若未聞,依舊一板一眼的“還有三日就可以到達。”
“知道了。”淩墨軒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男人會意行了禮之後就慢慢地退了出來,不一會兒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陣的嬌喘和邪笑之聲。
“怎麽樣?”看到男人出來,另外一個人趕忙上前詢問。
“王爺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詢問了天闕使者什麽時候到。”男子臉上有些憂慮,他們身為軒王府的門客,自然有義務幫主人排憂解難,可是自從顧家出事之後,軒王就一直一蹶不振,直到墨王重新出現才看起來又有了些許鬥誌,現在看來,唉………
“王爺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那個人有些著急連忙問道。
男子搖了搖頭,沉聲道“王爺的心思豈是你我所能猜測的,我們隻有盡其所能,替他辦好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