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盛世一統31

  第246章 盛世一統31

    黎照曦向宮裏太傅請了幾日假,連著小夥伴們請他過府吃酒都推了,之前答應的也說不去了,“我阿爹回來了,我不想出去玩了,等過年你來我家玩,之前你不是喜歡那套琉璃擺件麽,我送你,權當這次爽約道歉了。”


    “那可好了,我才不會客氣呢。”曆朝思抬抬下巴道,還是她賺了。


    小黑在旁是一臉羨慕,黎照曦一瞧,拿著手揉了把小黑腦袋,說:“也有你的,別羨慕了。”不等小黑說話,又繼續笑道:“小樹阿叔找嚴伯伯去了,今年過年指定也會回來的。”


    “真的嗎?真的會回來嗎?老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我阿爹給阿叔寫的信裏說了嗎?”小黑一連串的問。


    去年爹就沒回來過年,連著大哥大嫂婚禮都沒回來,今年會回來嗎?

    黎照曦則說:“我自己想的。”見小黑小臉失望,不由仔細分析,說:“你想,嚴伯伯離京有兩年了吧?之前過年過節還有大喜事都沒回來,那是因為小樹阿叔沒在身邊,你們家中,誰是老大?”


    “那當然是阿爹了。”小黑想也不想說,說完了又有些高興,說:“要是阿爹想我們了,應當能叫爹回來吧?”


    黎照曦也不敢保證,但他覺得應當會吧。


    “我就是猜測,要是落空了你來找我,我院子裏的東西你喜歡什麽盡管挑吧。”


    小黑一聽,雙眼靈動轉著,又苦惱狀說:“老大哥你說這個可為難我了,我都不知道怎麽選了。”


    “少來,你肯定是希望你阿爹和爹回來的,其他的都是其次。”黎照曦敲小黑腦袋,“走了,我回家了。”


    小黑也學會了老大哥口頭禪,揮著手喊了拜拜。


    沒一日,黎周周就到京城了。


    黎府上下是洗刷打掃的幹幹淨淨,黎照曦打扮一新,聽到門口傳來的消息,急忙就往府外去,下人早早備好了馬,黎照曦走出院子往前去,就碰到同樣一身粉的爹。


    父子倆打了個照麵,皆是喜氣洋洋的。


    “走了。”顧兆見黎照曦也是一身粉,不計較小孩學他,眉眼笑眯眯的,“你阿爹到城門口了快走。”


    黎照曦高馬尾辮子的串珠都跳啊跳的,可見心情高興了。


    顧閣老同他家獨哥兒各上各的馬,天氣冷,兩人穿著狐裘,利落颯爽,太平正街上人少,行人都靠著左右兩側,兩人‘駕’了聲,馬蹄噠噠噠的小跑起來了。


    越往京城大門方向去,行人也多了些,兩人駕馬速度慢了。有百姓認出來人,紛紛避讓,還有偷偷打量看馬背上黎照曦的。


    傳聞中顧閣老家的獨哥兒模樣俊美,行事利落爽快像男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不同一般養在深閨中的小哥兒。


    父子倆帶隊伍與回來的黎府車隊匯合上了。


    顧兆先下馬,黎照曦慢了一拍,就看爹已經拉了阿爹的手說話,不由快快過去,擠了進去,揚著一張笑臉,乖巧喊:“阿爹,福福可想你了~”音都是飄的。


    “阿爹也可想福福了。”黎周周摸福寶臉頰,滿目的想念。


    顧兆說:“周周,我先來的,我也可想周周了~”


    這大庭廣眾之下,黎周周是收斂著情緒,隻是看向相公,被相公眼底的熱情愛意看的臉皮也有些發燙,夫夫成親多少年了,他都很少臉紅害臊,如今分別久了一見,像是回到少年時。


    “我也想你了。”黎周周收斂著都泄出幾分繾綣說道。


    顧兆千言萬語不好在這兒多說,最後隻言:“咱們回家說。”


    黎照曦是屁顛屁顛的跟著。


    到了黎府自是一通熱鬧,黎大許久未見周周,早在通往內院的寶瓶門守著,一看到周周回來,是上下打量,滿目通紅——


    “爹,我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黎大:“瘦了,外頭指定吃不好,也黑了些。”


    “爹,我瞧著剛好。”顧兆說。


    黎大笑說:“周周是什麽樣你都瞧著好,回來了就成,快到屋裏暖一暖,一路上凍壞了吧?今年入冬早……”


    一家人坐在廳裏說不完的話,屋裏搭著火爐暖洋洋的,等下人來報說熱水燒好了,顧兆先道:“那爹先等會,我伺候周周洗漱,回頭咱們家吃鍋子。”


    “我也要去!”黎照曦話還沒說完,被他爹一巴掌按回座位上了,不由撇撇嘴,說:“爹小氣。”


    “你都多大了,叫自己福福真當小孩子,我伺候你阿爹洗漱就成了。”


    黎照曦看爺爺,黎大是笑嗬嗬抓了把花生酥糖給福福,哄著孫兒說:“乖,咱們吃糖,福福不去啊。”


    “謝謝爺爺。”黎照曦也不是真的要去生氣,就是小孩子脾氣故意鬧著玩的,爺爺哄了他,他就開心的吃著花生糖,含糊不清說:“吃鍋子肯定要晚了。”


    黎大哼著小調也是樂嗬嗬的,急什麽,孩子都到家了。


    等黎周周洗漱好換了新衣,再次回到正廳外頭天都麻黑了,顧兆在一旁故作自然說:“我說了冬日天黑的早,這是正常的,也不是洗的久耽誤……”


    顧閣老可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爺孫倆咬著花生一個唱小曲,一個是輕哼哼,就不拆穿某人了。


    上了兩個碳火泥爐,上頭擱著銅鍋,燒的咕嘟咕嘟冒著泡泡,一鍋是酸菜口的,一鍋是骨湯的,一盤盤片的薄薄的羊羔肉、鹿肉、魚片,還有凍豆腐、豆皮、各類幹菌子、大白菜、蘿卜等。


    蘸料是芝麻碗的,骨湯燙了羊肉,滿口的醇香。


    黎周周愛吃骨湯蘸芝麻醬,顧兆口味向來略重一些——此時還沒辣椒,酸菜鍋都是用薑蒜調味有些辛辣,顧兆吃這個鍋喜歡涮豆腐魚片,可今天就湊過去愛吃骨湯鍋了。


    “我怎麽覺得骨湯的比酸菜的還要好吃了。”


    黎大心想,你那是愛吃骨湯嗎,你那是愛跟周周湊一起吃。


    算了算了。


    “……爹你可真是肉麻。”黎照曦受不住了說道。


    顧兆:“我剛和你阿爹說,冬日去溫泉莊子泡溫泉,你再說就不帶你了。”


    “嘿嘿,我也肉麻,肉麻好,肉麻親。”黎照曦立刻改了口風。


    黎周周笑了,說:“可別嚇唬孩子了。”


    “好好,聽你的。”


    顧首輔還真調了五天時間,一家人去郊外溫泉莊子,本是想叫上大白夫妻倆還有小黑——如今嚴家大人不在家,整個府邸就大白夫妻倆撐著,他們府對府門,顧兆作為長輩,自是關心下晚輩的。


    至於鄭家,顧兆想了下還是沒叫,確實是有些遠了。


    結果黎照曦還沒過去傳話,嚴謹信和柳樹先回來了,這下嚴府也熱熱鬧鬧的,就是一向穩重的大白此時都有幾分少年孩子心性,更別提小黑了,嚷嚷的高興,還賤嗖嗖的故意惹他阿爹呢。


    柳樹也想孩子不成,先給了幾巴掌拍在肩頭,小黑挨了打可高興了,旁邊嚴謹信見此麵色都露出幾分複雜,可能不知道小兒子這副模樣隨了誰吧。


    有人高興鬧騰能理解,但高興起來要嘴巴賤嗖嗖故意惹打挨,嚴謹信真的不理解。後來這事柳樹知道了,一臉正經,斬釘截鐵說:“那還能隨誰,當然是隨你了。”


    嚴謹信皺眉能夾死蒼蠅了,滿臉寫著拒絕。


    怎麽可能?


    他怎麽會是小黑的秉性?

    柳樹張嘴就是證據:“咱倆原先在村裏的時候,你從府縣回來,前頭幹了十來天的活,每天是苦大仇深的,後來我先撩你的,你每次回來光幹活不找我,這咋要娃娃?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了旁人?我得狠狠榨榨你。”


    “那時候你幹這檔事的時候還渾身硬邦邦的,我以為你不樂意碰我,誰知道後來就天天晚上不落下,我那時候就知道一點,我狠狠抓你撓你哭著罵你的時候,你就時間長還特別高興,我要是不撓你了,你還故意撞的我不成,非要我揍你。”


    可柳樹那時候軟綿綿的都沒啥力道了。


    說完,柳樹給了個嚴謹信‘這下懂了吧’的眼神,“還說小黑不隨你。”


    嚴謹信:……


    咳了咳,是嗓子癢了些。


    柳樹哼道:“大白是隨了你白天正經時候,小黑是跟著你賤嗖嗖那樣,反正都隨了你,我看就瑩娘隨了我,乖巧懂事利落能幹模樣還好……”把自己誇了個遍。


    “……”嚴謹信不同小樹較真講道理,沒法講的。


    兒媳婦那是鄭家孩子,咋能隨著小樹性子長呢?盡說胡話。


    後來溫泉自是黎家一家子去的,黎照曦每天可開心了,在溫泉莊子裏頭吃喝泡溫泉聽戲,下雪了騎著馬帶著汪汪去附近矮山頭掏兔子洞,還去打獵,獵了不少花花綠綠尾巴的野雞。


    不過沒吃,野雞這肉太柴了。


    顧兆說:“外頭長得誰知道這些東西吃過什麽,別有毒性了。”


    嚇得黎照曦都沒敢給汪汪吃了,讓莊子裏的下人處理了,還說:“你們也別偷偷吃,萬一這野雞吃了什麽毒物。”


    莊子裏下人聽了麵上應是,回頭就脫了雞毛煮了吃,這附近的山頭哪裏有什麽野毒物?再說這野雞,說是野的,其實都是附近大莊子裏頭的人故意放出去養的,好方便貴人去山頭獵東西玩。


    快樂的日子很短暫,第五日早上用了早飯,一家人就收拾車馬回京了,不過個頂個的臉色紅潤,神清氣爽,精神飽滿。


    年還是照往日那般過,黎家該放出去的年貨早一個月就運出去了。


    不管之前官場爭執如何,時下人骨子裏對年都是看重,顧閣老做了封筆儀式後,大曆官場年假就開始了,甭管以前或是現在有什麽煩心事、政事,一切都等過完年再說。


    因此這個年過的痛快。


    光武帝是年初一回來的,於是宮裏又熱鬧起來,開始辦宴會。等年一過完,小朝會第一天,雪花般的奏章就到了光武帝的龍案前,朝堂上更是大片大片官員聯手要告顧閣老。


    各種名頭都有。


    顧大人儀容不正的——這是顧兆私下穿的。顧閣老舌戰群儒,“……大曆哪條律例說了,官員私下衣著規製?還不許人老來俏嗎?”


    曆無病坐在上頭看著顧子清噴那些老家夥,簡直是特別高興,就差給顧子清鼓掌了。


    罵的好,再罵痛快些,別以為他沒在京,這些老東西就念叨他哥規矩、不成體統了。什麽是規矩,他是皇帝,他哥是皇後,這天下是他們倆的,那他們就是規矩。


    總不能為了這點小口舌把這些老臣子都殺了吧?

    如今的曆無病不是以前孑然一身的曆無病了,他現在有家有口的,為了他哥不被當做禍國的妖孽罵,為了他兒子小柿子有個平平安安的國家管,曆無病現在是忍著那些殺戮欲望的。


    若是見過光明,感受過溫暖,前路皆是奔頭希望,沒人會願意回到無邊的黑暗中。


    有了牽掛,也有了需要忍讓的軟處。


    所以顧子清在這個早朝舌戰群臣後,光武帝先是揮手,讓苟貴給顧閣老上茶潤潤嗓子,“……傻愣著幹什麽,子清說了這麽些話,怕是早口幹了。”


    群臣:……


    與顧子清對罵的此時心頭血都要吐出來了!!!


    誰還能沒看明白,聖上就是站顧子清那邊,怎麽就是挑撥離間不成呢!

    按理來說,顧子清手握重權,擱哪位皇帝身上早是忌憚了,就算之前沒有,慢慢的添油加醋,事情多了,聖上總是要懷疑的,可當今聖上怎麽就沒有半絲懷疑顧兆野心呢。


    他們卻不知,人人稀罕的無尚皇權,在曆無病眼底不過如此。


    這早朝顧兆也罵痛快了,雖然是嗓子有些疼,但去年該發泄的情緒都罵完了,心裏是爽了,於是就投入新的工作中。


    新的一年,光武五年,從開朝罵仗開始,也預示了這一年是酣暢淋漓痛快的一年。


    同年嚴謹信攜柳樹再度出京。


    三月,聖駕再度前往豐州。


    五月,戎州捷報,大將軍孟見雲擒獲蕃國王,與林副將配合,逼退蕃國數十裏。


    六月,豐州大勝,光武帝直逼茴國王庭深處,傳回京裏的信沒有細說,不過此消息一出,半月不到,隔壁蕃國上書,稱願意歸順大曆。


    顧兆猜想,應當是曆無病做了什麽,震懾的隔壁蕃國怕了。


    茴國是被打下來的,蕃國是主動歸順的,之後的事情十分忙碌,要派兵過去駐守還要把舊部一些不安定因素除掉,也要安撫兩處的百姓——


    尋常百姓無辜。


    既是戰爭結束,天下一統,那就要守住、穩住。


    七月聖駕回朝,百官城外迎接,京中百姓夾道歡迎,跪地山呼萬歲,熱鬧歡迎聲震天,百姓臉上皆是喜極而泣,打了十多年的仗終於結束了。


    始於康景末期,終於光武五年。


    天下終於太平了。


    之後就是論功行賞,光武帝尚武,是靠打仗贏來的天下,大曆朝中武官狠狠露了一回臉,寶劍出鞘鋒芒有人欣賞,該封的封該賞的賞。


    論功行賞的大將紛紛回朝領賞。


    這次戰事中,除了光武帝外,鋒芒最勝的當屬戎州孟見雲孟大將軍了,聽說天順帝時期,戎州孟見雲就歸屬了聖上,從中給聖上打配合,還幾次救了聖駕,可算上從龍之功。


    京裏官員說起來,紛紛道:“如今更是不得了。”


    “自是正一品不會錯了。”


    “我覺得怕是還要封爵,如今孟大將軍已是二品武官了。”


    “聽說此子還很年輕,不過二十六七年歲。”


    “可是有什麽來頭?”


    “這就不知,戎州那邊起來的,具體的沒打聽出來。”


    京裏戎州兩地遠,加上文武不同係,孟見雲這名字京裏文官聽過,那時候沒人敢打聽太清楚,就怕被當奸細抓起來,隻知道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像是孟見雲年輕、成家,具體出身倒是不知。


    “急什麽,等孟將軍到了就知曉了。”這麽年輕,既是娶了妻,再添幾房妾室應該也不礙事的。


    七月,戎州孟大將軍帶了一隊人馬回京,京中百姓夾道歡迎,揚著頭要看看大將軍模樣,隻見前頭騎馬穿著盔甲的,瞧著年歲不過二十多,模樣清秀,當即是驚呼咋舌。


    “這位就是孟將軍嗎?怎會如此年輕。”


    “模樣好是俊俏。”


    另一人當即噓了聲,“你這人不怕死,我聽說戎州孟大將軍殺敵眼睛都不眨,砍人腦袋就跟砍瓜切菜般簡單。”


    “這麽厲害?”


    “不然怎麽會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將軍,那都是在戰場上砍殺敵人人頭換來的功績。”


    這下沒人敢說孟大將軍模樣了,怕被聽去也砍殺了他們。


    孟見雲帶人進城,直奔皇宮,從定門進,卸了刀劍武器。大總管苟貴親自迎接,前麵帶路,說聖上聽聞孟大將軍到了,忙叮囑奴才前來迎接,如今正在太極殿中……


    到了大殿門口,太監一聲聲通傳,裏頭聖上直接讓進。


    半點都沒等。


    孟見雲整衣襟入殿,單膝跪地行禮見過聖上。


    龍椅上曆無病痛快叫起,說:“朕不跟你客氣,你先歇歇,一會一起用膳,看看你想吃什麽,等回頭人到齊了,還有宴席。”


    “臣多謝聖上厚待。”孟見雲道。


    曆無病擺擺手意思過場走完了,“見過了朕,去後頭內閣看看,顧子清知道你今日要回來,說了兩次了。”


    “那臣先告退了。”孟見雲行禮告退。


    苟貴彎腰,“孟大將軍,奴才帶路,這邊請。”


    內閣中。


    顧兆伏案批了奏章,跟黃正吩咐事,就聽其他同僚客氣喚苟貴聲——


    “孟大將軍,內閣到了,奴才就不多留了。”苟貴站在外間沒敢入內,恭恭敬敬說:“奴才還要回話。”


    孟見雲停步拱了拱手。


    內閣其他大臣見狀,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大將軍啊,果然是年輕、一表人才、器宇軒昂……眾人紛紛上前寒暄客氣。


    隻是不知道孟大將軍為何來內閣?可是聖上有什麽吩咐嗎?


    “果然是你回來了。”顧兆在裏頭聽苟貴聲就猜想到了,出來一看,被圍著中間的就是許久沒見的孟見雲。


    剛寒暄的大臣靜了下來,看看顧閣老,再看孟大將軍,難不成這倆人認識?也是了,戎州離昭州近——


    “義父。”孟見雲眼底幾分喜色,上前鄭重單膝跪禮,隻是還沒跪下,就被顧兆一把扶起來了。


    “你這孩子。”


    顧兆是老懷安慰,抬著手拍了拍小孟胳膊,結果是硬邦邦的肌肉,不由笑說:“誒呀小孟還是年輕啊,一身腱子肉,全須全尾回來就好。”


    孟見雲原是冷冽的臉露出笑意來。


    義父還是老樣子。


    內閣其他人:……


    義、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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