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盛世一統26

  第241章 盛世一統26

    帝後大婚,大赦天下。


    此大赦也不是所有罪都赦免了,十惡不赦。曆無病本是想減免糧稅,但連年征戰,也虧得康景帝在時積累了不少,大曆底子厚,天順帝在位期間短,還沒多謔謔,加上近些年肥田法子地裏產糧豐厚,種種因素,大曆對外開戰,糧草兵馬還算能跟上。


    不過想減免一年糧稅,還是算了吧。


    大曆本身糧稅不算重,顧兆是知道曆無病心中溝壑——恨著茴國、蕃國兩國的,遲早要踏平兩國的,既是如此,那就苦前幾年,早早打完了,早早安生。


    現如今後方縫縫補補的還能三年又三年。


    帝後大婚真是普天同慶,再帝後入住永雙殿三天後,曆無病才想起來早朝這事,雖然之前也沒到小朝會,不過是連去前頭太極殿辦公都懶得去了,就窩在了永雙殿中。


    第三日,小朝會,又是一連串的封賞旨意。


    封黎府為黎國公府,黎老太爺是從一品的黎國公。


    封黎周周為一品誥命夫人,正一品。之前顧兆雖是當了首輔,可沒聖旨正式封黎周周誥命。


    封黎照曦為福樂郡主。


    剩下的還賞了一些,提了幾位官位,可跟著前頭黎家這等受封相比,到顯得後頭的不夠看了,等下了朝後,眾人就圍著顧首輔拱手恭賀,還有些軟綿綿刀子挑撥離間的。


    意思黎府這封的好啊,顧大人還是仰人鼻息過日子。


    顧閣老笑眯眯的謝了對方,“李大人的早飯定是放了醋,這醋好啊,酸的我現在都能聞見。”


    意思眼紅吃不到葡萄說葡萄算。


    對方被擠兌了句,麵容笑尷尬了,但不好說開得罪了閣老,誰不知道閣老嬌弱,要是吵起來到地上了,這不是訛上他了麽,之前動手的那幾位如今還在府裏待著,是不賠禮道歉不許辦差。


    當即是扯了扯嘴角賠笑,說:“閣老眼神好使,鼻子也好使。”


    等眾人都走了,這才望著遠遠的背影更是酸的嘀咕:“得意什麽,不就是第二個林家麽,林家那麽多男丁當初多威風,現如今也不過……”如此。


    跟著枝繁葉茂的林家一比,這位沾了貴族邊的黎府不過就一個哥兒,十年八年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呢。


    如此安慰了通自己,這位官員心裏才好受許多,也沒那麽多酸味,他就要等著看,看看十多年後二十多年後,黎府下場如何。


    黎府如今是國公府了,規製能用皇家的東西了。曆無病給賞了內皇城的府邸,就是原先二皇子的府邸,如今一直空閑著,不過黎家才安頓好,不是太想搬家,這宅子就慢慢修葺,等以後再說。


    反正不急,家裏地方有夠住了。


    黎照曦成了福樂郡主後也不是特別高興,顧兆問起來,黎照曦就露出個笑臉說高興,但看著興致不高,回頭顧兆就和周周說:“怎麽他封了品階了,瞧著沒那麽高興。”


    沒他想象中的高興。


    黎周周便說:“福寶大了,有自己心思了,穩重了。”


    “你是不是猜到點什麽?”


    “他大了,封了郡主,可能是想做點正經差事吧。”


    顧兆立即懂了,他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又給壓了回去,最後說:“我也不確定以後能不能成,或許未來五年,十年,更甚者更遠,所以從不在福寶跟前開口,說以後哥兒肯定能上考場,但周周,我會努力的。”


    “相公,要我做什麽嗎?”


    顧兆拉著周周的手說心裏話,“國家安定統一,經濟繁榮,我其實有計劃五年要出海找種子,還有開通海上貿易,掙別的國家的錢……”


    在政事上黎周周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做買賣經營商業確實他的長處,此時黎周周聽相公描繪海的另一頭還有許多國家,有金山有各種耐寒耐熱的種子,能讓百姓填飽肚子。


    “那就做吧。”黎周周道。


    機會未來臨之前,一切都是準備蓄力的時間。


    十月初,鄭家來人了,鄭祖父竟然也到了,一路車馬顛簸,風塵仆仆的,到了鄭輝的宅子裏,還未安頓歇著,人雖是兩鬢斑白,但精神很好,身體也健碩,見了這位孫媳婦兒,先是擺擺手說不用規矩了。


    “鄭輝呢?”


    “相公還在衙門,爺爺,我請人去叫?”


    鄭祖父擺手說:“不用,等他回來再說。”又言:“光兒和瑩娘呢?瑩娘定親事,家裏也沒過來,那嚴家孩子品行可好?”


    “很好,要說起來該是咱家配不上。”


    “說什麽糊塗話,你是瑩娘的娘,教出來的孩子配什麽兒郎都是堪配的。”


    唐柔卻眼眶泛紅,聲音帶了幾分哽咽,說:“我沒爺爺說的那麽好……”她性子軟,又重規矩,結果鬧得跟四不像似得,周周回來後,她就像是被點醒了一般,再回過頭看過去日子,竟是看什麽都錯。


    起料鄭祖父說:“你一婦道人家,守著宅子還有孩子已經做的很好了,當初說讓你帶孩子回來,你掛念鄭輝,執意留在京裏等他,孫媳婦兒啊,是我們鄭家對不住你。”


    這話嚴重了,唐柔哪裏受得住,拿著帕子擦了擦淚,說都是她該做的。


    鄭祖父不再多說,洗漱後吃過飯,直到鄭輝下值回來,見了爺爺也到了,很是欣喜,又擔心爺爺身子經不起勞累,誰知鄭祖父見了鄭輝麵,當即是:“你跪下。”


    鄭輝跪了。


    祖孫二人關在正廳說話,沒一會裏頭傳來鞭子聲。


    一鞭子一鞭子打在鄭輝背上,比打在鄭祖父心上還難受,鄭祖父看著最疼愛的孫兒,說:“……或許一開始爺爺做錯了,就不該逼你上進做官的,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麽,糊裏糊塗的你啊。”


    鄭輝一言不發,挨著鞭子的痛。


    許久房門門大開了,鄭祖父把帶血的鞭子收了起來,跟門外守著焦急的孫媳婦兒說:“沒事,死不了人,我好歹是個大夫。”


    第二日一早,鄭輝帶著爺爺上了黎府拜訪。


    黎周周聽是鄭家來人,便親自接待,結果一看鄭爺爺也到了,當即是大吃一驚,讓下人去請他爹過來,一邊讓鄭爺爺快落座喝茶。


    “……孫媳婦兒信上交代清楚了,隻是事關重大,我不放心,我托大叫你一聲小黎成的吧?”


    黎周周當即說:“您要是叫我生分的那才是折了我。”


    鄭祖父爽朗一笑,繼續說:“小黎你和小顧一樣,都是好孩子,心腸善良還義氣,在皇家貴人麵前提及我,這是抬舉我們鄭家,我這老大夫自然是不能塌了你的台,我家如今這般,扶不上高梯,隻求著不累及你們就成。”


    “鄭輝他的事,以後你們也不用太幫襯了,全靠他自己造化,再不濟,不就是跟以前一樣是個平安鎮上的老鄉紳罷了。”


    黎周周聞言,看著鄭祖父略是渾濁又豁達的雙眼,當即不再多說,隻是點了點頭,“知道了,鄭爺爺。”


    鄭祖父這才高興了,說:“好。”


    當天黎周周就送鄭祖父還有鄭家徒弟進宮,因鄭祖父是黎周周介紹的,在太醫院裏倒是沒人看輕這位老的鄉下大夫,都還挺尊重的,下午下了值,鄭祖父就帶著徒弟回鄭輝那兒。


    不知道是跟天冷的關係還是鄭祖父的妙手關係,宮裏皇後容燁是胃口開了,連著一些肉羹也能入口不吐了,聖上大喜,還獎了太醫院所有人。


    容燁肚子越來越大,不好出宮走動,有時候無聊,黎周周時常進宮同容燁聊天說話,傍晚宮門下鑰之前,連帶著把宮裏讀書的黎照曦也一同接回家。


    自然顧閣老也跟著蹭車。


    這光景,京裏權貴看著,有人就說:“就是去街頭買菜都沒這般順路的。”


    黎家人去皇宮真跟在自家一般了。


    京裏第一場大雪時,入冬了。顧閣老更是忙了,各地方官員時刻警戒雪災,不可知情不報瞞著,同時自從嚴謹信成了巡察禦史後,修水泥路的工程是終於有了進展了,時不時有奏章遞回來。


    十二月末夜裏,皇後在永雙殿發動。


    宮裏大門已經下鑰,但苟總管是風風火火穿著鬥笠讓打開宮門,騎著馬,急急忙忙往黎府方向去了,敲了兩下,大門開了,苟貴是報了身份就往裏闖。


    “……請顧大人顧夫人跑一趟宮裏,皇後發動了,聖上他擔心則亂……”


    苟總管說的含糊遮斂,顧兆聽到擔心則亂就知道曆無病肯定是有些瘋了,容燁這可是拴狗鏈,生孩子痛苦,怕是刺激到了曆無病。


    不過要是容燁真出什麽事了,他和周周去宮裏那就是送人頭的,顧兆有自知之明,他們夫夫還不夠格能鎮壓住曆無病。


    而且這次請他們入宮,怕是苟貴擅作主張來的,曆無病根本沒有發話,這會怕是急著——


    “去吧。”


    “走。”


    黎周周和顧兆一同說道。


    或許真是那半個朋友吧。顧兆坐在馬車中想。人自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在封建社會談和皇帝皇後的朋友情誼有些過分了,曆史上多得是卸磨殺驢,可有時候理智分析完了,感情上依舊是堅定的。


    進了宮門,雪越下越大,顧兆和黎周周在雪中快步疾走,苟貴到了後頭都是用小跑的,他腿短跟不上前頭兩位,直到到了永雙殿,聞到血腥味。


    顧兆先是蹙眉,苟貴腿軟差點栽倒在地上,拉了太監問怎麽回事。


    “回苟公公的話,太後剛過來了,聖上、聖上——”小太監嚇得哆嗦說不全話。


    黎周周說:“皇後呢?如今生的怎麽樣了?”


    “進去說。”顧兆問:“鄭祖父請來了嗎?”


    皇後發動日子在即,鄭祖父同徒弟已經住宮裏太醫院半個月了,比他們近,此時跟著禦醫都在寢殿候著,裏麵是接生的穩婆。


    永雙殿用了地龍,幾人進了正殿,來時的寒氣雪花就化開了。


    苟貴讓太監拿幹帕子,讓顧夫人顧大人擦擦頭上身上寒氣,就內殿曆無病怒不可遏瘋狂的聲:“朕今日先殺了你。”


    是女人一串的大笑,說這是曆無病報應,曆無病這逆子就該死絕,不可能有後代的,就該死絕死絕——


    誰能同曆無病說這番話,整個大曆也就曆無病親媽,太後了。


    顧兆蹙眉,一路急匆匆往內殿去,跟苟貴說:“還愣著幹什麽?叫太監‘請’太後靜養,雪天路滑,記得捆了太後上轎。”


    難不成還真要等曆無病這個時候殺了親娘嗎。


    到了內殿門外,血腥味更濃,地上躺著斷了手的太監,還有一具屍體——


    顧兆一看,不是太後,應當是太後身邊伺候的宮婢。


    不是就好。


    此時曆無病雙眼發紅,已經是瘋魔狀態了,手裏拎著劍就要砍了太後,殿裏其他人都嚇得不敢動,那群禦醫早都嚇癱軟了。


    顧兆上前,大聲說:“聖上!皇後還在等您呢。”


    根本聽不見似得。


    “十四,小容還等著你,你別嚇著他和孩子,他現在生孩子,正是難得時候,你在門外這麽大聲,他裏頭聽見了要操你的心的。”黎周周軟和了聲說。


    這下曆無病神色漸漸回來了,丟了手裏劍,“對,我哥呢,他怎麽樣了?”


    “你別急,我們進去看看,你身上血腥味重,先換了衣裳。”黎周周安撫曆無病,讓太醫也跟著進,可那些太醫嚇得哆嗦軟著,話都說不利索。


    “鄭爺爺,您進去瞧瞧。”


    別說太醫,就是鄭祖父帶的徒弟也嚇傻了。


    顧兆留在外頭收拾今晚的爛攤子,該封口的封口,不然流言傳出去就成了大曆皇帝是個瘋子,還要殺母——這天下百姓才不管你聖上和親媽之前恩怨對錯,隻認一個‘孝’字。


    內殿裏。


    接生的嬤嬤急的一頭的汗,更別提那些沒生產過的宮婢了。裏頭有些亂糟糟的,按理不該如此,隻是今夜太後趁著風雪過來,刺激了曆無病,上頭一瘋,底下人哪能穩得住。


    此時黎周周進來,穩住了‘軍心’。


    “小容,你別怕,十四乖著沒有動太後。”黎周周坐在床邊握著小容的手。


    容燁是一臉蒼白,滿額頭的大汗,嘴唇也被咬破了,想說些什麽,就聽黎周周說:“外頭我家相公在,你放心,現在你是要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哥,我在,我沒亂來。”曆無病一襲單衣進來了。


    黎周周讓開了地兒,說:“十四你看著小容,鄭爺爺,現在情況怎麽樣?”


    “沒到壞的時候。”鄭祖父把了脈看了情況,老人家麵容鎮定,跟床上的年輕人說:“你剛是受了驚嚇緊張了,消耗多了,不急著生,先緩緩補充體力。”


    要了熱水,化開了他搓的藥丸子,先給容燁灌了下去。


    “呼吸放穩,慢慢的來,對,慢慢的沒事……”


    “肚子疼正常,沒事的。”


    寢殿原本緊繃繃的線此時慢慢鬆了下來,容燁自己也有了呼吸節奏,不像剛才一度都不知道如何呼吸了。


    灌了藥湯一盞茶功夫,容燁麵色略是紅潤了些,鄭祖父動了針,說:“現在時候到了,要生了,我摸過了胎位正著,你隻管放心使勁兒,聽產婆的話,別害怕。”


    黎周周跟小容說:“別怕,我生福寶時就是鄭爺爺大徒弟坐鎮的,現如今鄭爺爺在,安心吧。”


    接生嬤嬤其實心裏打鼓,她剛看了情況,很是危險,可如今好多了,當即也不敢表露,隻能咬著牙上了。


    ……好在接下來順了。


    孩子呱呱落地,像是憋壞了一般,第一聲是小貓似得,而後越哭越是響亮。


    床上容燁聽到孩子哭聲,連說話力氣也沒有,隻是看了眼十四,便閉著眼睡去了。


    鄭祖父立即施針,又要徒弟去熬藥。


    一翻動作,曆無病不是傻子,看向鄭大夫,“我哥如何了?請您千萬要救好他。”


    “聖上言重,皇後以前虧過身子,如今生產完後,需要仔細調理,不過——”


    “不過什麽?你說。”


    黎周周給鄭祖父眼神,意思鄭祖父放心說。


    “怕是以後皇後無法再孕。”


    曆無病還以為什麽,此時聽聞,想到今日生產種種,便陰鷙著一張臉,“不生才好。”


    光武二年年末,皇後於永雙殿誕下一子,是位哥兒。


    皇帝大賞,其中鄭家也略出了風頭,隻是京裏眾人一打聽,原來是個鄉下老郎中,聖上賞的也是匾額、宅子這些,倒是他孫兒官位還是平平一個正五品。


    鄭祖父望著香案桌上的聖旨,心中是百感交集,也生了悔意。


    “若是當年輝兒學醫,接了我的傳承,今日也能入朝做太醫了……”


    這個年,因皇後才誕下子嗣,還在坐月子中,皇宮內並未有什麽慶典,跟天順帝在位時,年年過年擺盛宴不同,光武帝登基後,這皇宮簡直是快生草了。


    去年皇帝在豐州親征,宮裏沒宴會,今年皇後生了,不能勞累皇後,就又不辦了。整整三年了,京裏的皇族都成了邊緣人物,淡出了皇族圈了。


    光武三年,春,又是一年科舉年。


    黎照曦十六,大白也十六,不過倆人一個月份大,一個月份小。大白今年要下場了,他已經有童生資格,如今是秀才、舉人、進士,看能走到哪一步。


    大白同瑩娘定成親日子在今年年末。


    三月時成績出來,大白考中了秀才,就等秋來院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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