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府縣生活17
第57章 府縣生活17
“……沒事就好,張媽出去買菜回來我才聽到的,我一聽說就要過來,柔娘攔著,聽張媽把話說清了才知道沒大事誤會一場,這不下午過來看看啥情況,正好給你送了帖子過來。”
鄭輝手裏拿了帖子遞給顧兆,說:“後天家裏設宴,你和黎夫郎還有黎叔要過來。”
“自然。”顧兆點頭接了帖子,說:“還是大嫂穩重,能治一治大哥你急躁性子。這帖子是大嫂主意吧?”
鄭輝便笑,不否認,隻是問到底何事。
顧兆便把昨日鬧事的和中午徐掌櫃過來賠禮道歉簡單說了,鄭輝聽完先是義憤填膺罵鬧事的小人手段,聽聞徐掌櫃拿了禮賠不是,眉頭也沒舒展,說:“兆弟,我怎麽覺得這個徐掌櫃的賠罪話是推脫之語。”
“是推脫。”顧兆肯定。
鄭輝隻是脾氣直爽,人不傻。
“那你還接了禮?”鄭輝說完見兆弟含笑看他,便把急性子壓回去,知道什麽緣故,隻是心裏替黎家受這份憋悶氣,說:“酒樓在府縣紮根數十年,根基深,人脈廣,既然對方賠禮道歉,就糊塗著。”
顧兆給鄭輝添茶,說:“較真打官司起來,能捋的清說的明白嗎?人家酒樓一概否認就成,我家鋪子一天離不開人,去打官司一趟趟的跑,來回折騰,酒樓損失人家扛得住,鋪子折騰不起。與其把時間情緒花費在沒結果的事上,還不如糊塗著,如今隻能這麽辦。”
情勢比人強。
不管是現代還是這時候,是人總是有煩惱,有憋屈為生活低頭的時候。
“再說我家也沒低頭,徐掌櫃親自來道歉,態度誠懇,我家半點名譽沒受損,還得了一幹誇讚,順便借這次的事敲打敲打其他躲在暗處眼紅的人。”
鹵煮鋪子生意好,顧兆不信就一個金玉酒樓惦記鹵煮法子,自然還是有別的人,隻是金玉酒樓規模大,當了出頭的挑子,其他躲著看,要是這次金玉酒樓從黎記鋪子能撕下一塊口子,其他躲著的人自然聞風而動。
有一就有二。
如今敲打了頭部金玉酒樓,後頭躲著的,隻要是腦袋比金玉酒樓還大的——徐掌櫃都尚且如此,親自上門低三下四的賠不是,別人先掂量掂量自己本事吧。
“以後的生意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了,也算是壞有壞的好處。”
鄭輝不由佩服,兆弟年紀小小的,竟然有這副胸襟。
顧兆:……
說了會話,鄭輝走的時候,黎周周正巧送完肉回來,互相打了招呼,黎周周叫停要走的鄭輝,給割了家裏一塊豬頭肉。
“相公喜歡吃這個,我家自己留的,還沒動,鄭大哥帶回去和大嫂一起加個菜。”黎周周拿食盒裝,好提。
鄭輝不是耍客套的人,應該說對自己人不耍客套,高興的道了謝拿了食盒。
“回去別加熱,就切了片,涼拌著吃。”顧兆送人出院子口說。
“知道了,回吧。”
等鄭輝一走,黎家院門虛掩著。
黎大說:“這位鄭秀才倒是個直爽的,沒推來推去。”
顧兆就笑,“爹,也不是府縣所有人都這麽幹,咱家和徐掌櫃是不熟,場麵話要顧著,您瞧我也是秀才,跟您和周周啥時候說過彎彎繞繞。”
“這倒是。”黎大點點頭,又說:“你就是光嘴甜哄人了。”
顧兆:……
黎周周便笑出了聲,顧兆便扭頭‘哀怨’瞧他家周周,黎周周哪裏經得住相公這個看法,心都軟了,忙出聲說:“我不是笑話相公,相公嘴甜好,我愛聽嘴甜的話。”
“那我以後多跟周周說。”顧兆笑嘻嘻,“我學了一天了,休息會,我和周周去做下午飯,爹不管了。”
夫夫倆黏糊糊的進了灶屋。
黎大去刷他的騾子了,天氣熱,要給騾子勤刷刷,多喂點糧草,才不稀罕往灶屋鑽!
話說方老板得了半塊豬耳朵回去,按照黎夫郎說的,交代家裏仆人,“切細條,涼拌著吃,千萬別熱。”
豬耳朵切成一條條的,連著骨頭,也沒啥肉,花這個錢,雖是心裏這麽想,廚娘還是手腳麻利,切完了放大碗裏,蒜末、香油、鹽、醋、蔥花一起拌著,攪和勻了再倒出來,正好一碟子。
吃飯了。
方老板妻子一瞧桌上菜色,又是一碟她沒見過的。
“你帶回來的?”
“鹵豬耳朵,昨個兒那事黎家送的。”方老板說。
方老板妻子一聽豬耳朵便害怕,不敢去碰,口中說:“鹵雞最近吃厭了,這在好吃的東西也不能見天的買,你歇歇,等幾天饞了再去。”
“知道。”方老板也有些膩鹵雞,不去就不去,過幾天想吃了再買,然後一筷子去夾豬耳朵。
方老板妻子見了說:“我瞧著這耳朵上頭也沒肉,難怪是送人。”沒肉了才送人,不過她家男人也就是說兩句話的事,算不得出什麽大力,白得一塊罷了罷了。
方老板是答不上話,嘴已經咯吱咯吱吃豬耳朵了。
“快嚐嚐,這個不膩,清爽。”方老板招呼兒子女兒動筷子,害怕啥啊。隻是可惜他老娘吃不得這個,都是脆骨,香!
“有多好吃,沒見多少肉……”
方老板妻子嘴上說著,加了一筷子放嘴裏,嚼完了,這下改口說:“明個兒你還是再去一趟,買這個,涼拌的清爽。”
“哈哈成。”
不止是方老板家中,其他兩位白得豬耳朵的家裏都差不多情景,看了豬耳朵先是嫌沒肉沒啥吃的,聽了是白得一塊便不多說,等嚐過了就讚不絕口。
吃著咯吱咯吱的脆生生的,半點不膩味,天氣熱也好下飯。
有愛豬耳朵的,也有覺得好吃歸好吃但沒多少肉吃著不解饞,這買到了豬頭肉的便不說這些,既能解了饞有肉,還肥而不膩,大夏天熱烘烘的涼拌著吃爽口。
比那一片片肥肉還要好吃。
鄭家小夫妻院子裏。
鄭輝帶回來的豬頭肉,張媽切片拌了,隻是送上來時,見輝哥兒沒在,跟著柔娘悄聲說:“不是我嫌黎家,這肉是豬頭肉做的,以前我家裏也做過,油汪汪膩的很,柔娘你要是不愛吃了別勉強。”
張媽也是想著柔娘,別為了輝哥兒啥都試。
唐柔點了下頭,張媽以為聽進去了,可等吃飯時,小夫妻坐著,唐柔先夾了筷子豬頭肉,鄭輝還有些怕,這可是豬頭,他家柔娘看著膽小,沒成想膽子這麽大。
“咋樣?”
唐柔是心裏念著黎家顧秀才的好,因為顧秀才點撥,她家相公才好了懂事了,愛屋及烏,對著黎家的事啊、吃食啊都上心,從不在鄭輝麵前說半個不好的字。
可鹵肝髒唐柔是吃不慣的。張媽後來發現了,才有了今天這麽一說。
沒想到今天不同,是真的好吃。
“相公,我愛吃這個涼拌的,不膩味好吃。”
鄭輝便痛快下筷子,確實爽口。隻是吃完了,張媽收拾好,鄭輝才想起來柔娘剛那句話背後意思,莫不是以前柔娘遇到不愛吃的了,也忍著?想到這,鄭輝脾氣急上頭,想問個清楚,不愛就不愛,他也不會勉強柔娘吃的,何必委屈——
然後鄭輝就想到剛在黎家,兆弟說的那翻話,遇事先想,莫要發泄情緒,柔娘瞞著他也是顧念他,必定是想著他帶回來了,又是好兄弟家做的吃食,才不掃他興。
也是為了他。
鄭輝便急躁性子穩了,後來還是夜裏在床上,慢慢說開的。
因為這道涼拌豬頭肉,小夫妻感情又增進了一步。
鄭輝給的帖子是後天,時間還是後天下午飯那頓——知道黎家早上忙,要做生意,特意將吃飯時間挪後。
黎周周看帖子,他現在認得字不多不全,一邊念,不會的就問相公,這樣磕磕絆絆的兩人讀完了帖子。
“那我後日再買禮,天氣熱早買了怕放不住。”
顧兆:“成。”又說:“不必買太貴的,我知道你覺得咱家占了鄭家大料的便宜,想給買點貴價的是不是?”
黎周周點頭,確實如此想的。
“這情況分人,鄭大哥的性子直爽,拿我當弟弟處,不好太見外生分。”顧兆知道周周不愛占誰的便宜、人情,別人給他一分,他就想還回去兩分。
怕是以前在這上麵栽過跟頭。
“我小時候過年時,有阿叔阿嬸哄我給我遞飴糖,我就拿了。”黎周周以前不想提,覺得窘迫的很,現在跟相公說沒啥,“後來那些嬸子阿叔就說我阿爹去的早,沒人教,可憐的。”
黎周周當時懵懵懂懂的,可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自此後別人給他什麽,讓他什麽都不再吃,後來杏哥兒給他,他吃,不過下次總還回去。
顧兆就知道這樣,心疼的躺自家老婆懷裏,雙手環著老婆的腰,賣萌說:“我要是小時候見到周周,一定什麽兜裏好吃的都給周周拿出來,獻寶。”
黎周周便開心的笑,知道相公哄他玩。
“相公小時候一定漂亮。”
“那是自然。”顧兆可得意的挑眉,說:“我臉皮厚,猴精猴精的,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能從東頭要到西頭去,現在我誰都不要,就問周周小老板討糖吃。”
黎周周高興,麵上正經說:“看小相公這麽漂亮,明日我出門給小相公買糖吃。”
“那可太好了。”顧兆手不對勁,說:“現在先討別的吃。”
然後兩人鬧成了一團,睡得時候都夜深了。黎周周摸著肚皮,嘴角都是上揚的,又想著之前相公說的,也是,鄭家才送了大料,價錢給的那麽便宜,如今他再拿貴價的還回去,這就是傷了鄭家待相公的感情了。
不由想到杏哥兒,以前杏哥兒對他處處好,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頭繩都問他,讓他戴,或者送他,但他每次還回去,還多給了,杏哥兒就不太高興,說:“我給你吃這個,又不是想占你便宜讓你多給我,咱倆整天你來我去的都沒啥意思了。”
後來杏哥兒就不怎麽給他東西吃了。
黎周周現在想起來,覺得是他不好,辜負了杏哥兒待他的友情。
肯定傷了杏哥兒。
等十一月農閑了,爹要是回去拉糧,便托著爹給杏哥兒捎一些東西,杏哥兒愛漂亮,又疼元元,到時候買一些布,還有顏色新奇的線,杏哥兒繡活比他好,想穿什麽打扮了自己縫。
黎周周想到這兒心中踏實起來了,也高興。
第二天早上買賣營生工作照舊。黎大特意帶了一份鹵花生。
昨個兒晌午吃飯時,黎大問周周是不是定了一年的下水?黎周周還納悶,說沒有。顧兆便知道其中有什麽緣故,一問才從爹口中得知,早上買下水還有這一出。
三人都覺得朱老板人好,商量後,決定以後按月結下水和豬頭的錢。
因為天氣炎熱,鹵味當天鹵當天賣,不好隔夜,容易壞,自然是送不了朱老板這個。朱老板也愛吃鹵味,可小六子有時候忙,不能一天淨買鹵味耽誤時間,隔個三四天來一趟。
鹵肉送不了,黎周周臨睡前鹵了一鍋鹽水花生,送朱老板一份,爹也愛吃。
一隻豬頭四十文,兩桶下水二十文,一個月便是一兩八百錢。
黎大到了先和朱老板說清,趁著麻麻亮的天,掏了兩個銀角子遞給朱老板,“我家孩子說,以後按月定了。”
“那好啊,利索。”朱老板爽快收下,讓徒弟去拿錢匣子。小六子抱著錢匣子過來,朱老板說:“數二百個給黎老哥。”
小六子數著錢,就看黎夫郎的爹從車板上拿出食盒,“昨個鹵的鹽水花生,朱老板當個下酒菜配著,現在天熱,別的不好拿。”
“明白明白,黎老哥心意我領了,不跟你說客套話,昨個兒你給了我一把,誒呦我真惦著那個味,沒想到今個又吃上了。”
黎大:“我也愛吃這個,村裏地裏有花生,平日就喜歡嚼。”
兩人一來一往的閑聊,稱兄道弟說的熱絡,朱老板最後還知道黎大也是殺豬的,還會劁豬手藝,不由更親熱了,一口一個黎哥,說些殺豬劁豬經,憶著往昔。
小六子數錢別的沒聽,就饞師傅手裏的花生,師傅說的開心了就往嘴裏扔一顆,他也想吃。
這一數就數了三遍,誰讓小六子不專心,光惦記著花生。
等黎大趕車走了,朱老板臉上還帶著笑,先是拍了徒弟腦袋一下,“以後幹事注意些,數錢都不留心,還能幹啥。”
“知道了師傅。”
然後朱老板抓了幾顆花生給徒弟。
小六子拿了嘿嘿笑,“謝謝師傅。”
這天鹵豬頭生意好,豬耳朵、豬頭肉都搶手,昨天買到的今個照舊,排隊時就誇,說涼拌的好吃,怎麽拌,還有說我空口吃也想。
張記賣醋鋪子的周氏就在隊伍中,自從黎家鹵煮開張後,真的是天天排隊,見天的吃,怎麽吃都吃不膩,不過都是買最便宜的鹵煮下水,旁的沒試過。
有一回周氏沒買到,吃啥都沒胃口,夜裏也睡不好心煩意亂的。
天氣熱,她最近還胖了些,連吃的都吃不好,還咋睡?
今天搶了先,隊伍靠前,這會周氏聽涼拌的豬耳朵豬頭肉,心裏也稀罕,搭話說:“真這般好吃?”
“好吃啊,耳朵脆生生的,不膩味。”
“豬頭肉肥美不膩。”
周氏便試著買了一斤,高高興興端著回去。
許阿嬸是打的鹵煮下水,一勺七文,見周氏十五文買了一斤豬頭肉,端著碗回鋪子,嘀咕念叨說:“也不知道張家賣醋能賣多少錢,天天這麽吃,也幸虧她婆母是跟老大過日子分了家,不然一窩窩的女孩,還能這麽吃不得氣死……”
“娘。”芸娘小聲提醒婆母,這話就別說了,要是讓旁人聽見了學了出去,到時候又是事。
以前兩家鄰裏關係也好著,小文和三娘又不是沒鬧過矛盾,大人不插手,倆小的沒一會就又玩到一起了。從沒像這回這麽長久,兩家都不對付起來。
“我在咱家鋪子說她,你不說誰知道?昨個兒周氏擠兌我,你怎麽不說。”許阿嬸問兒媳婦。
芸娘便不敢吱聲。
昨個兒是周氏不對,她婆母買菜回來路過張家門口,正巧周氏拎著一桶汙水出來倒,嘴上先擠兌婆母說又吃菜葉子呢,你家有孫子還舍不得吃肉啊,一桶的汙水潑出去,濺了婆母鞋麵上一些。
可周氏之所以這麽擠兌,那也是因為前個兒婆母背後說周氏三個丫頭,大娘那麽大了,找人家嫁出去那得給陪嫁,三個丫頭得多少錢啊,不像咱家小文一個。
這話周氏聽見了,當時翻了白眼,說我家嫁女兒關你這個外人什麽事。
許阿嬸便說我是看三個丫頭長大的,關心孩子,那句話錯了?
然後就有了潑汙水髒鞋麵,和今個兒許阿嬸背後說道周氏生三個女兒的事。
巷子裏的事說不清理。
芸娘不再提,許阿嬸還氣不過,沒好氣說:“當初小文揪三娘頭發——”
“娘,是扔蟲到三娘頭上。”芸娘提醒。
許阿嬸不在意說:“不管是扔蟲子還是揪頭發,都是小事,小文後頭還拿了豆包去給三娘賠不是,要不是三娘不接,小文拿你的頭繩讓我撞見了,可我也沒找上門破口大罵,還給她家端了一碗豆包,好聲好氣的提醒,結果那個周氏,真的是分不清好懶,還把我記恨上了,到現在你瞧瞧……”
芸娘哪敢應聲,也想不明白,以前都和好的快,怎麽這次反倒真記上了。
許家包子鋪與黎記鹵煮隔了一道牆,緊挨著。那邊說話,尤其許阿嬸說的上頭來,難免聲音大幾分,黎周周賣完了鹵煮開始收拾,聽了一耳朵,不由想,當然是因為許阿嬸戳周氏痛處了。
周氏沒男孩想要男孩,許阿嬸心疼顯擺孫子就算了,可句句往周氏心頭戳,就跟在村裏差不多,他家蓋了青磚大瓦房後,村裏人就說他家就一個哥兒,沒男孩,蓋的屋子再好也是斷送了,沒人傳宗接代。
他爹自然生氣。
後來就招了婿。
女孩也好,也能招婿。黎周周想,後來學習完了,和相公閑聊說起來,還一臉‘壞心思’說:“要是三娘把許文斌招上門了,那許阿嬸可能就啞聲一輩子。”
“我家周周還挺壞的。”顧兆說。
黎周周聽出相公是‘誇’他,不過仔細一想,“還是不可能,許阿嬸那性格,咋可能要小文當上門婿。”
確實是。現在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和三書六聘,就算是窮苦人家,那成親步驟可以簡化,但該有的門門道道都是要走的,更別提上門入贅這事,如果不是揭不開鍋的地步,男方家是不可能讓孩子入贅。原身先斬後奏除外。
顧兆對巷子裏旁人家八卦聽聽就過去,並不太操心,而是覺得他家周周好,周氏被戳了‘痛處’隻會想還要生,非得生個男孩出來才成,才算揚眉吐氣腰板直了。
而周周則不同,壓根沒往這邊想,想的是給三娘招婿。
周周就是這般,他自己是哥兒,黎家曾經也是張家的情況,周周拿自己換張家三個姑娘的心情位置。
“也有一點,招婿不好招,招來的也許是豺狼心思不幹淨的。”顧兆說。
如今社會主流就是這般,願意上門的條件都不咋樣,可能人品也不行。原身願意上門入贅,心思也不幹淨,上輩子黎家——
顧兆不願去想,著眼當前就好。
“是的,不是誰都像我這樣好運。”黎周周覺得他運氣好。
顧兆便握著老婆的手,“是我運氣好。”運氣好炸死了肉身,還能穿過來,遇到了周周。
第二天去鄭家做客,下午三點四十賣完鹵煮,收拾鋪子,燒了熱水,三人都齊齊洗漱換了新衣,黎周周還拿了袍子讓相公換上,可見鄭重。
顧兆穿短打了這些天都習慣了,乍一換上袍子還覺得緊。
“好像小了一圈,相公你又長高了。”黎周周發現了,蹲下用指頭比劃了下,肯定說:“長高了約莫一寸是有的。”
這件袍子是相公帶過來那件,當時相公穿著長,黎周周便將底挽了兩寸縫了起來,後來放過一次尺寸,現在看要全放了。
相公來府縣後都是穿學院裏發的,這件擱了好久沒上身。
顧兆心裏一換算,一寸差不多三厘米多,那他現在豈不是有個一米八三、八四了?頓時美滋滋起來,拉著周周站起來,這次抱老婆腿沒打彎,果然高了!
黎周周笑的眼睛彎了彎,“相公比我高了。”
“高了也能撒嬌。”顧兆立即彎著腿拿腦袋蹭老婆胸口。就是如此的不要臉。
黎周周便笑的開心,給相公重新梳了頭。一家子收拾妥當四點半,拎著早上買的禮,一盒綠豆糕、一瓶桂花釀,還有自家做的一隻鹵豬耳朵。
從黎家到一環小院子約莫二十分鍾。
那院子之前顧兆和爹見過,如今修葺了一翻,看著很新,院子裏還種著花花草草的蠻雅致的。
黎周周是第一次來,見到這樣院子,想著好大啊。
鄭家院子就鄭輝夫妻倆,並著張媽三人住,地方敞快,見了麵寒暄一二,鄭輝和柔娘帶大家參觀,鄭輝介紹:“西側是我的書房,我打了個書架,上頭全堆著書,家裏那些也拉來了,以後咱們哥三想論學問了,就去哪。”
黎周周一看,這書房好敞快,差不多是他和相公裏屋,再占著半個堂屋的大小,桌子大敞快,後頭有放書的架子,還有放紙筆的架子,不由心生羨慕,他們家裏那張桌子隻有這裏的一半大,還窄了些,相公要伏案讀書寫字,每日換他了,相公便要站一旁。
……他要多掙一些錢,等以後也給相公換大的房子有書房。黎周周心裏堅定的想。
張媽早早備好了飯菜,鄭輝見兆弟還帶了鹵豬耳朵,當即讓張媽切了涼拌起來加個菜,同顧兆說:“上次送我的豬頭肉,我愛吃那個,今天正好了。”
其實是柔娘偏愛吃,鄭輝說的時候見到妻子麵露一絲猶豫,想也沒想順口就改成自己愛吃,心想肯定是柔娘覺得豬頭肉不雅,這有啥,不過還是顧著柔娘麵子了。
後來送完客人,果然是鄭輝猜的那般。柔娘解釋說:“嫡母管教嚴,在家時我時時記著規矩,現在一時難改,不是瞧不上黎家的。”
“我知。”鄭輝壓根沒往這裏想,柔娘要真瞧不上黎家了,之前也不會明明吃不過鹵下水還要說好吃。
妻子以前在家時也受了委屈的,是他之前混賬,還瞧不上庶女拿著個來說妻子。
鄭家聚餐賓主盡歡,結束後日子照常忙。
黎家小院子多了一間洗澡間,顧兆之前規劃的,一直來不及動工,結果爹回來後,兩三天就完事了,這還是沒耽誤生意的情況下,做的慢一些。
訂的浴桶也回來了。
平日裏不怎麽泡澡,還是拿水衝洗,這個省水方便。
一轉眼,到了月底,期間石榴巷子有件喜事,賣醋的張家周氏懷孕了,且懷了三個多月快四個月了。
周氏愣是沒發現,因為吃喝都好,睡得也香,不像以前她懷前頭三個都折騰的吃不好沒胃口還幹嘔。至於三個月沒來癸水,周氏說她生了三娘後,這幾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就斷斷續續,上上個月末時有一次見紅,以為是癸水,沒了兩天就好了,以為來完了。
……鄭輝聽完隻想說周氏心大,這肚子裏孩子命大。
周氏懷孕這事還是鄭輝發現的。
鄭輝來黎家買豬頭肉,排隊時前頭周氏和隔壁賣包子的許阿嬸吵起來了,許阿嬸說:“我家不吃肉那是送小文去私塾念書,不像你家三個丫頭,倒是輕省,隻能顧顧嘴了。”
周氏自然是氣急罵,“沒錢送什麽學堂,別一讀二十年,銀子白搭進去了,什麽都沒學出來,還不如多吃兩口肉。”
許阿嬸自然忍不了,這周氏是罵她孫子小文愚笨。
這鋪子前頭吵嘴影響不好,黎周周自然出來護著,讓一人少說一句,可周氏和許阿嬸矛盾積累深了,今個點了就炸,誰攔都沒用,眼看就控製不住,鄭輝站了出來,一句話終結鬧劇。
“這位嫂子,我瞧你有些孕態,怕是懷孕了,還是不宜生氣為好。”鄭輝說。
鄭輝爺爺醫術高超,早期擅兒科、孕育方麵的。
鄭輝其實這方便隨了爺爺,小時候天生就愛學醫,家裏打壓,偷偷學了四年,鄭老爺子當時考校一番,心裏是酸楚又高興,摸摸孫兒腦袋,可還是讓斷了學醫的路,去讀書科舉。
如今還時不時唏噓感歎:一個兒子兩個孫子,也隻有輝哥兒像他,本該能得了他的傳承衣缽,可惜。
周氏當時就顧不上罵人了。
“鄭秀才你還是大夫不成?”周氏急的都忘了尊稱。
鄭輝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說:“我家裏是開醫館藥館的,我爺爺醫術好,我從小跟著耳濡目染一些,要是不介意我給你把個脈,或者你去醫館瞧瞧。”
周氏當然不介意,連著守鋪子的男人都出來了。
鄭輝就那點皮毛,但好不容易遇上個,他就是看看有沒有懷,過把癮,又不替人治病,應該沒啥大礙吧?
於是便去了張家醋鋪,周氏卷了袖子露出手腕,旁邊她男人在。鄭輝沒敢誇大說墊上帕子——他爺爺成,他怕自己摸不準滑脈。
幸好是周氏胎像穩固且大了,很好摸的。
鄭輝有信心,說:“有了,估摸是有三個月,你還是去醫館瞧瞧。”
還吃什麽鹵煮。
當即張家男人關了鋪子,家裏都是未嫁出去的姑娘,絕不可能守鋪子,直接關了,拿了銀錢帶著媳婦兒去了醫館,花了銀錢,大夫一摸,說瞧著快四個月了,怎麽如今才發現?
這些話不提。
鄭輝買到了鹵煮也沒走,想等張家的結果,最後時間晚怕柔娘擔心,這才走,走時候還跟顧兆說:“要是準了一定告訴我。”
“你明個兒親自來不就知道了。”顧兆好笑,真是急性子,可笑過又想,鄭輝之所以這般上心,還是因為做了一回‘大夫’,過了過幹癮。
但如今鄭輝走上仕途,便不再想如果假設不科舉這種話,隻會徒增煩惱。
第二天鄭輝早早過來,周氏見了他便道謝,這就是準了。
鄭輝高興,不算辱沒家門。
周氏懷了孕,謝了鄭秀才後,同樣感謝的還有黎家,她算了日子,自己這胎就是黎家剛搬過來沒多久懷的,因為和許家吵了架,黎夫郎還寬她心。後來胎像不穩見了紅,在之後沒多久黎記鹵煮開了,她就見天吃這個,胃口好,人開心,好像就好了……
反正周氏這麽一捋,覺得黎家旺她利她,若不是黎家搬來,顧秀才認識鄭秀才,讓鄭秀才發現了,不然她還不上心和許家吵,萬一吵沒了呢?
越是想越是後怕,又欣喜,幸好黎家搬來了。
張家得了喜事。
隔了一日,嚴謹信也回來了。
暑假結束,收拾收拾該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