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村中閑話23

  第23章 村中閑話23

    顧兆回家先進了裏屋,坐在書桌前,拿了張已經寫過筆記的紙,翻了麵,背後記錄。他對肥料要慢慢捋一下,找出適合現在大批量製作,不怎麽花錢沒啥成本的肥料。


    現代肥料五花八門,什麽鉀肥、氮肥、磷肥,這些提取需要器皿,就別想了。再簡單一些的,還有硝酸銨化肥,這個簡單,隻需要尿液發酵,加入生的石膏粉,然後混合一起靜置發酵。


    還有尿素化肥,也是尿加上石膏。


    這兩種是酸性肥,適合堿性土地,水稻追肥。


    大理石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鈣,高溫分解生成生石灰,生石灰和水反應就是熟石灰,也就是氫氧化鈣。石膏就是熟石灰。


    而大理石是天然礦物,按理說這個時代應該是有的。


    “周周,王阿叔點豆腐用啥點?”顧兆記得是不是有用石膏點豆腐的?


    黎周周:“不知道,這做豆腐手藝是王家獨傳的,村裏人沒人打聽。”其實也是有人打聽過,王阿叔每年冬天光是賣豆腐都是一筆筆錢,村裏肯定有人記著背後算過,眼饞是眼饞,但去問會被罵的。


    “相公問這個是不是和田裏收成有關係?”


    顧兆用簡單話跟周周解釋:“有一些關係,要是豆腐用石膏點的,還要加入尿,發酵一下才能用,具體的還得後來咱倆一塊研究。”


    他知道理論,實際操作沒搞過,比例要慢慢試,不然稻子燒死了怎麽辦?寧願淡一些,不能濃了。


    “是不是不好問?”顧兆猜出來,說:“咱家隻問石膏,不會背地偷偷學怎麽做豆腐,說清楚一些行不行?”


    黎周周:“王阿叔是頂好的人,就是他相公王二狗不是個好的。”


    顧兆很少聽周周這樣嫌棄厭惡一個人,臉上表情也沒掩飾,可見那位王二狗真不是個東西。


    “不過王阿叔相公怎麽也姓王?”


    黎周周說:“王阿叔是王二狗阿娘撿來的,這個村裏人都知道,後來王家窮,王二狗娶不起媳婦兒,就讓王阿叔嫁給了王二狗。”


    這樣彩禮錢都不用給。


    顧兆見周周臉上不痛快,屁股往凳子旁挪了點,讓周周也坐下慢慢說。黎周周便坐下貼著相公,說:“我從小看著王阿叔過日子忙活,心裏就暗暗發誓,哪怕不嫁人也不要嫁給像王二狗那樣的東西。”


    王二狗爺爺那一輩,在村中過的也算殷實,水田多,人勤快,後來給兒子娶媳婦,蓋得都是青磚瓦房,是村裏第一批建起來的。娶得兒媳婦,就是王二狗阿娘,樣貌、心性都是頂頂好,尤其是娘家底子也厚,還將那門豆腐手藝傳了女兒,帶進了王家。


    當然王家給彩禮也多,足足給了六兩銀子。


    當時村裏提起來,誰不誇一句王二狗阿娘嫁得好,王家重視,以後日子享不盡的福。


    “按你這麽說,王家日子是準好不壞的。”顧兆給老婆搭話,聊天這種事,就是要有捧哏,不然老婆單機相聲多無聊。


    尤其他家周周還是個不愛說這種事的人,難得說起來,捧場。


    黎周周便說:“羨慕日子我不知道,那時候我還沒生,都是聽阿奶說的,王家條件當時村裏一等一的好,不然王二狗阿娘也不會撿著王阿叔說養,他家裏也沒人說不成。”


    是這個理。


    村中有些人家,養自己孩子還摳著緊著糧食吃,要真短缺了,怎麽可能甘願養個棄嬰?

    那是王二狗阿娘才小產過沒多久,和村裏其他人結伴去鎮上,路上在野地邊聽到微弱哭聲,過去一瞧,大冷天破舊繈褓裹著個嬰兒,不知道多久,孩子臉都凍得青了,要是不養,這孩子就死了。


    王二狗阿娘才失去個孩子,見不得這種事,發了善心,抱著孩子去鎮上先去看了大夫,孩子也是命大,硬是救活了,就是看著弱些。後來回來,村裏人說孩子雖是撿的,不過是個哥兒,隻費口糧食,以後長大了嫁出去還有彩禮。


    雖說不多,但也是一條人命。


    王家就養下來了。第二年,王二狗阿娘就懷孕,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生了個男孩,小名叫王二狗,起的賤,怕跟第一個沒保住的孩子一樣走了。


    村裏說王二狗是撿來的孩子帶來的,王家信這些,對著王阿叔也好,從沒苛刻過。


    “可現在是王阿叔還回去,還要還一輩子。”黎周周說的嘴幹,見相公遞過來茶碗,要接過來,沒成想相公喂他,不好意思的湊過去喝了口,“王二狗爺爺去世後,沒幾年,王二狗爹學會了玩骰子。”


    顧兆:“賭博?那這日子過的爛了有由頭。”


    這個時代又不像現代,物價變化很大。這會十幾年前十文錢一升米,十幾年後買糧食還是沒多少差。田地裏收成沒多少大變化,賣出去賺的少,慢慢積少成多,村裏人勤儉勤快點,日子總會變好的。


    如果父輩給留下殷實底子,按部就班的走,除非天災人禍不然日子不會過的差距很大。


    “是玩錢,我也不懂,反正王二狗爹將家裏十畝水田賣了出去,後來還是跑去鎮上玩,被打斷了手,幹不了什麽力氣活,家裏都是靠王阿叔和王二狗的阿娘做。”


    “王二狗和他爹一個壞,都是玩錢,不過王家現在沒多少田地,隻能在村裏玩玩。家裏大大小小,不管是田裏活還是家裏,一家子人都靠著王阿叔養活,有時候王二狗要搶王阿叔賣豆腐的錢,張口就是‘你這命是王家的,沒有我阿娘你早都死外頭了還敢偷偷藏錢’,還動手打王阿叔。”黎周周說到這兒很生氣。


    顧兆臉色也嚴肅了,隻是先給老婆順順氣。


    小田還沒出生時,王阿叔日子不好過很艱難,每每王二狗沒錢了就搶錢,嘴裏都是罵的,亂七八糟。王阿叔的公婆不敢跟兒子頂,因為王二狗混不吝,誰都動手打。


    還推到過他阿娘。


    等王二狗一走,王阿叔公婆就出來說,二狗還小不懂事你忍忍就成,你就看在王家養你一場。要不就說讓王阿叔生個孩子,有了孩子就把王二狗拴住了,知道顧家了。


    不過王阿叔虧了身子,懷的艱難,都沒啥指望時,懷了小田。小田生了後,王阿叔公婆覺得兒子能懂事了,結果自然是沒有。


    “……後來可能覺得虧欠王阿叔,王二狗他娘將豆腐手藝教給了王阿叔。”


    “但是有啥用,王阿叔幹的更多了,二狗他娘年紀大身子骨也不好要喝藥,現在全靠王阿叔養家,還有小田身子也弱受不了風寒。”黎周周提起來就替人發愁。


    王阿叔幹的再厲害再多,屋裏那麽多張口花錢的,日子就沒好過。


    “也幸好小田懂事乖巧,知道心疼他阿爹,隻希望以後小田長大了,能讓王阿叔過幾天好日子。”黎周周希望說。


    顧兆沒給周周潑涼水,王阿叔熬了這些年,隻要王二狗在,還繼續賭,隻會勞累的王阿叔不得安寧,即便是小田結婚生子,王阿叔也要為孩子忙活。


    總之就是勞累。


    兩人說了會王家的事,外頭天不早了,黎周周說得做飯了,明個兒去問問王阿叔,他和王阿叔關係還成,私下問問試試看。


    顧兆則是繼續想化肥,紙上總結出來東西很多,像是硫酸亞鐵化肥,還能殺蟲,不過需要鐵屑煮水,然後加入硫酸——這個就麻煩了。


    再說現在這個時代,鐵器管的嚴,農家灶頭上有兩口鐵鍋都是康景帝在位期間,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的證據。難能給你把鐵鍋放生鏽煮。


    寫寫畫畫了會。


    院子黎大回來了,在堂屋說:“顧兆,周周沒做飯?”


    “爹,周周沒在灶屋嗎?”顧兆從屋裏出來。


    黎大搖頭,灶屋是空的沒人,不過灶膛添著柴火。


    顧兆想了下就知道周周去哪,跟爹說:“爹,我知道周周在哪,您別擔心,我去找一會就回來。”


    “成。”黎大也沒在堂屋留,去了灶屋。


    灶膛有火沒熄,周周就沒跑遠,估計是趁著功夫忙活什麽去了。黎大一人不放心,還是坐在灶膛前,一邊烤火一邊吃著花生。


    顧兆猜想周周去村口王阿叔家了,他才說過問王阿叔點豆腐是不是用的石膏,周周說明個兒問,肯定是做著飯越想越急,就過去問問。


    就是黎大和顧兆猜的那樣。


    黎周周鍋裏燒著雜糧粥,蓋子虛掩著,擦了擦手,村口離家裏也不遠,他跑著過去快快一問,沒多少功夫,也不用相公想著事一晚上。


    這會傍晚,天麻黑,家家戶戶要麽做飯,要麽洗洗早點上炕。王家是一天吃兩頓,年三十那天可能見點葷腥,平日裏除了給小田、公婆補身子,王阿叔自個是舍不得吃的。


    就是年三十割的肉,也是自己吃白菜豆腐,肉給孩子。


    這會王阿叔在家中院子裏推著石磨磨豆子,聽見敲門聲,擦了擦手去開門,一看門口是黎周周,驚訝了下,“周周啊,要買豆腐明早上來,現在沒有了。”


    豆腐營生隻停了年初一,避開這個忌諱。剩下的時間,王阿叔都做豆腐,家裏日子緊,不多攢點錢怎麽成?

    “王阿叔,我不是來買豆腐的。”


    “不是買豆腐?”王阿叔讓黎周周進院子說話。


    黎周周說:“是這樣的,我來是想問問王阿叔做豆腐時,是不是用石膏點的豆腐?”他怕王阿叔誤會,急急忙忙說:“你放心,我不會偷著學怎麽做豆腐,就是另有用處。”


    王阿叔見黎周周急了,臉上難得笑了下,說:“不怕你學,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我給你拿一些。”


    黎周周是哥兒,王阿叔也沒什麽避諱,叫周周進來等。


    “門就別關了。”王阿叔說了聲。


    黎周周便半開著院門。王阿叔讓黎周周在院子等,不好請黎周周進屋,裏麵亂糟糟的,他婆婆常年喝藥,屋裏都是藥味,也沒點油燈,黑漆漆的,就是他買回來的爐子,公公還嫌費錢,平日裏白天燒一會,晚上燒了炕就不用。


    這會都睡了。


    王阿叔進了灶屋,沒一會端著個粗瓷碗出來,“呐,就是這個。”


    “謝謝,王阿叔明個兒我買豆腐再給你送碗。”黎周周想天也不早了,再來回折騰跑一趟,也耽誤王阿叔幹活。


    王阿叔說成。這時候黎周周本來是要走的,誰知道院子門被砰的一聲大力推開,一聲喝罵:“我就知道你這個婊子偷偷摸摸的背著我偷男人,今個兒被我逮住了吧!”


    是王二狗回來了。


    “每次問你要個錢,哭哭啼啼的說沒錢,老子看你就是欠揍,背著我把錢養別的漢子了,今個兒不給銀子,誰都別走,我要打死你們這倆狗東西,偷漢子的賤婊子。”


    王二狗喝了幾兩馬尿嘴裏就不清不楚,每次回來問王阿叔要錢,最初王阿叔給上十來文,後來王二狗嫌少,嘴裏就不幹不淨逮著王阿叔亂罵。


    王阿叔被這樣羞辱,第一次多給了錢打發了,之後王二狗得了甜頭變本加厲。


    村裏人都知道,王阿叔跟著公婆小田住一個院子,每天起早貪黑比村長家下地幹活的牛還要忙,哪裏有什麽時間偷漢子?


    再者說,就王阿叔瘦的一把骨頭的模樣,村裏閑漢撩也是撩婆娘。


    從最初還當個熱鬧看,大家夥同情可憐王阿叔,也罵王二狗沒人性,胡亂編排自己屋裏人,就是為了要錢。可時間久了,隔幾天就鬧一會,王家的熱鬧如今沒人看了。


    “不是,你看清楚,這是個哥兒,沒什麽男人。”王阿叔搶著解釋。


    王二狗沒喝醉,就是故意耍酒瘋要錢,一把推開王阿叔,指著鼻子罵:“什麽哥兒,這麽大的男人杵在這我能看不見,你背著我偷漢子,現在還敢強嘴——”


    說著揪王阿叔領口。


    黎周周手裏東西放在窗台上,趕緊上去說:“我是黎大的哥兒黎周周,是個哥兒。”


    “騷的你把男人領屋裏來了,今個兒要不是我趕巧回來,你倆還要幹啥,……”


    “不是,王二狗你別胡說,黎周周是哥兒,我倆啥都沒有。”王阿叔急急解釋。


    吵得動靜太大,屋裏歇下的王二狗爹娘,連著小田都爬起來了。老兩口拎著油燈出來,王二狗瞎咧咧的罵,說要抓王阿叔浸豬籠不要臉偷男人,王阿叔解釋。


    老兩口拎著油燈一瞧,是黎周周啊,也是個哥兒,那就是誤會。可王二狗逮著不放過,老兩口哭的,一邊心疼從年三十拿了錢就不見人影的兒子,“我的兒啊,這幾天你跑哪裏去了,冰天雪地的你在外頭吃不好,瞧著都瘦了。”


    王二狗爹說:“他要錢你就給他錢,吵吵鬧鬧的村裏都聽見了。”


    “聽見沒,趕緊給我錢,一兩銀子。”王二狗問王阿叔要錢。


    王阿叔聽一兩銀子,說屋裏沒那麽多錢。老兩口也愣住了,就是王二狗他爹要拿錢打發兒子的,這會也結結巴巴說:“一兩銀子,這也太多了,我和你娘還有小田一年也花不了這麽多。”


    “不給我就鬧,鬧到村長那兒讓全村評評理,王雪他吃咱家的喝咱家的,命都是王家給的,如今背著我在外頭偷人,連個哥兒都不放過。”


    王雪就是王阿叔名字,因為雪天撿到的。


    “你別胡說,我什麽時候偷人了,黎周周是哥兒,我也是哥兒,爹娘還在屋裏,他來借東西——”


    “誰知道是借東西還是借別的。”王二狗呸了聲,指著王雪臉罵,“你不要臉,騷了癢了想找人了,也不瞧瞧地方,誰知道小田是哪個野種——”


    “王二狗你放什麽屁!”


    王雪沒忍住上去衝王二狗,但即便是常年做力氣活,也不是王二狗吃酒喝肉養的肥壯身子,還沒兩下就被王二狗擋回去,不解氣還要踢。黎周周實在是沒忍住,給了一腳。


    正巧王二狗抬腳的功夫,黎周周這一腳踢在另一隻腿上,頓時王二狗沒站穩跌倒在地,王二狗爹娘哭的哭罵的罵,不過不是罵王二狗,而是罵黎周周打人。


    顧兆找過來,隔著老遠就聽到什麽賠錢、打人了,皺了下眉腳步加快,推開王家木門。


    “周周怎麽了?”顧兆亂糟糟的地方一眼看到周周。


    黎周周找到相公,氣得臉又紅又青,一肚子的火卻不知道說什麽,王二狗就是個賴皮狗,他剛才那一腳被王二狗纏上了,指定要訛他們家銀子。


    都怪他太衝動了。


    掏自家錢,還是掏黎家錢,王家老兩口豁著不要臉也是想後者,反正今個兒這事要不是黎周周上門,也不會惹出來。


    顧兆聽明白了,按著周周胳膊,意思別急,說:“如今過年,衙門不開,等過了元宵,王二狗既然要告我家周周傷人,那麽咱們就去府縣擊鼓鳴冤。”


    “如今人都在,不如請村長過來做個見證,我寫個帖子,十五一過,兩家立即前往不耽擱。”


    王二狗是拿告衙門告村長嚇唬王雪的,他知道這個從小在他家養大的哥兒怕生事惹麻煩,平時一提這些就給錢,所以嚷嚷,他在鎮上這次欠的錢有些多,就想多要一些,真要去告衙門那當然不可能。


    “你想嚇唬誰,黎周周踢壞了我的腿,說破天也得賠錢,二兩銀子。”


    “大曆民法第三十八條二例,誣陷婦人/哥兒偷人,沒有證據,哥兒婦人相公可以告攀咬者,杖三十,罰錢五百文,情節嚴重者入牢一月。”


    顧兆說的理直氣壯麵容嚴肅,說完讓周周去家裏叫爹,讓爹請村長前來,“如今不是你王二狗作罷,是我黎家不同意。”


    黎周周是信相公的,見相公說的肯定,心裏那股氣也壓不下去,說:“我這就回去找爹請村長過來。”


    “順便帶上我的筆墨紙硯。”顧兆叮囑。


    這一下子,王家老兩口怕了,黎周周一個哥兒踢一腳能重到哪裏去,他們心知肚明是兒子想訛錢,要真是告官,黎家贅婿是個讀書人能說能寫的,他們咋辦?

    頓時攔著黎周周不讓出去,王二狗阿娘攔不住,便急忙忙跟媳婦說:“你快去攔著啊,都是你惹出的事。”


    王二狗爹說不要賠償了,不要銀子了。


    “王二狗胡說八道,敗壞我家周周名聲,不請村長出麵說清楚,還當我黎家好欺負。”顧兆不肯罷休,說:“你們攔得了今天,攔得了明天?”


    院門口王二狗阿娘堵著不讓黎周周走,又求媳婦勸著黎周周,可顧兆是拿事的。地上王二狗瞧是來真的,氣急敗壞站起來,腿腳半點不利索都沒,上來要揪顧兆衣服。


    黎周周見了連忙返回要幫相公。


    “你一拳頭下來,這是真打傷我,問你家再要一兩銀子信不信?”顧兆神色淡定說。


    黎周周擋相公麵前,氣得握著拳頭,“相公你別留在這處,我們先回家喊爹一起來,在叫上村長。”


    見狀,王二狗爹娘哭哭啼啼,又是捶打兒媳王雪,說王雪沒心肝沒良心的,我們王家救你了一條命,早知道冰天雪地的就該讓你凍死,還把豆腐手藝傳給了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王家的……


    最後王雪木著一張臉,噗通要跪黎周周,腿剛彎了個彎,被黎周周眼明手快擋住了。


    “王阿叔這又不幹你的事。”


    “周周算我求你了,放過王二狗這一回。”王雪哭都哭不出來,眼神死愣愣的。


    黎周周看相公,他心裏又氣又急還窩火,卻不知道說什麽。


    王阿叔可憐,村裏人都知道,為啥後來不說不管,因為沒人管的了。每次就這樣,有一次王二狗把王阿叔打的起不來床,村裏人說請村長來,結果反被王二狗爹娘罵了回去,說我們王家的事關你什麽事,二狗打自己媳婦兒,你嚷嚷啥。


    床上躺著的王阿叔也不計較。


    自此後沒人能管了。


    “我今日不追究,他日王二狗在村裏繼續編排攀咬我家周周,這怎麽辦?既然都要告官,不如就一次了結了,遲早都是要坐牢。”


    “不說了不說了,二狗他剛喝多了胡亂說,沒別的意思。”


    “對對,他倆都是哥兒能發生啥。”


    王雪懇求,就是連王二狗都窩囊說不會說,顧兆才不情願點頭說:“要是今晚的事我在村裏聽到半點風聲,那都是你們家傳出來的,我告就告王二狗,告王家。”


    事情這就作罷。


    顧兆便帶著周周往出走,想到什麽又折返回來。王家那倆老貨正叨念王雪,見顧兆和黎周周又回來,頓時嚇得屁話都不敢放一個。


    “石膏呢?”顧兆問。


    差點忘了周周來王家就是為了找石膏的,如今惹了一身麻煩,想必未來一段時間,周周是不會上王阿叔家門買豆腐的。


    肯定是不想王阿叔夾在公婆之間難做。


    黎周周想起來,從灶屋窗台端了過來,顧兆就著王家那盞油燈和月色,大概看清碗裏是白色水狀凝結的絮狀,用指頭點了些放嘴裏嚐了嚐。


    壓根不是。


    想想也是,做吃食的怎麽可能用工業用的石膏粉。


    今晚白忙活了。


    顧兆放下碗,說:“不是,回吧。”便牽著周周手出了王家院子,還沒走遠就聽到裏麵王二狗爹娘罵聲,自然是罵黎家、罵王雪,說王雪攪家精,還有王二狗的聲。


    “他們就背地裏罵罵,麵上不敢說,王二狗怕爹。”黎周周語氣悶悶的說。他說這個是寬相公的心,實際上也擔心王阿叔。


    “要是我明個兒過來就好了。”


    顧兆就知道周周會自責,說:“王二狗是今晚必回來,回來要錢是不是必罵王阿叔?他張嘴一兩銀子,王阿叔不給,沒準還會動手打罵,是不是?”


    “你今晚不來,王阿叔遭遇的就會少了嗎?真正害王阿叔這副境況的是王二狗一家。”


    若是在雪地裏棄嬰的王阿叔知道三十多年後自己會過這樣的日子,肯定想的是還不如當初凍死,也求王家別撿這條命。


    “相公你說的是。”黎周周歎了口氣,“村裏人人都知道王阿叔可憐,可幫不了,我就是農忙了有閑幫忙搭把手。”


    “真希望小田能快快長大。”


    黎周周把王阿叔的希望放在小田身上。顧兆卻知道,就是因為有小田在,王阿叔才忍、才讓,給王家當牛做馬任人打罵。


    但他沒說這話。


    回到家,粥燒好了,黎大見人沒回來,先把鍋端了下來。一看兩人回來,問怎麽了。黎周周說去了村口王阿叔家,正巧遇到了王二狗。


    黎大眉頭豎著,“王二狗欺負你了?”


    “沒,爹,相公護著我。”黎周周說。


    黎大不信,顧兆小身板是周周護著顧兆還差不多。


    黎周周便說:“真的爹,我沒吃虧,相公說要告王二狗,叫什麽……”太長記不清了,不由看向相公。


    “那個大曆民法啊,我騙人嚇唬王二狗的。”顧兆說。


    黎周周瞪大了眼,這胡亂說要是傳出去相公會不會有事?


    “王二狗一家不會亂學出去,他家在村口,隔了一段距離才有一戶人家,就算是聽見吵嚷爭執,也聽不清我說的那段。”顧兆說。


    黎大倒是對顧兆另眼相看,覺得自己這哥婿膽子大,還心細。


    一家三口盛了粥,黎周周去之前還剁了酸菜,這會在堂屋點著油燈吃飯。


    顧兆一邊吃一邊說:“其實也不算亂編造,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沒立法,我當時去府縣考試,聽來的,這樣的事情全憑官老爺斷案。”


    原身當初遇到過,不過被攀咬者塞了銀子,斷案顛倒黑白,打了受害者相公二十杖,罰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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