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村中閑話19
第19章 村中閑話19
年前又下了兩場雪,第一場雪下了整整兩天。
黎周周早飯剛吃過,搭梯子要上房頂掃雪。顧兆趕緊攔著說:“我上去吧。”
“那怎麽成,太危險了相公。”
顧兆:“你看我身形小又瘦,上去才安全。”說完就去撒嬌,“可以嘛周周,我試試嘛。”
黎周周本想狠心說不成,屋頂落著雪,又冷又滑的,萬一相公沒踩好掉下來怎麽辦?
“周周,老婆,老婆,周周~”顧兆巴巴撒嬌。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搶什麽好東西。
黎周周最終還是拗不過相公,說:“你上去小心點慢點。”
“好。”
顧兆爬上去,黎周周就站在梯子上不敢走,看著相公掃雪。掃完整個屋頂,顧兆是出了一身汗,下了樓梯跟周周邀功說:“我就說我成吧。”
“相公辛苦了,快進屋暖和下,我煮了薑湯。”黎周周接過相公手裏的掃帚,讓相公進屋。
黎大也將前後院雪掃完堆起來。
一家三口在堂屋圍著爐子烤火。黎周周倒了薑湯,用生薑飴糖煮了一鍋,遞給爹和相公,說:“小心燙。”
黎大喝了口,看了眼外頭的雪,剛掃完沒沒多久,又積了薄薄一層。
院子的雪積了就積了,不用掃太勤,留個走道就成。這個下法,下午趁著天亮要再掃一遍,就怕雪落得後,壓垮了屋頂橫梁。
以前就有大雪壓垮了村裏懶漢家,好在人沒事。
黎家這三間青磚瓦房當時蓋的時候下足了本,橫梁選的木頭又粗又壯,不過冬日還是仔細些。
“今年比去年還要冷。”黎周周喝了口熱湯,幸好今年有相公畫出來的爐子。
這場雪像是下個沒完,一會停了沒片刻又飛起了鵝毛大雪。村裏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偶爾幾聲小孩哭聲,還有罵人聲。
黎周周在灶屋做飯,聽到是隔壁王嬸家的玲玲哭。
“都跟你說看著點了,他哭了你叫喊我,怎麽看的。”王嬸的聲。
玲玲哭說:“我冷忘了去看侄子了。”
“看孩子都看不好,你還有臉哭,現在他拉一床上,大冷的天不好洗,你讓我怎麽說你……”
後來是王嬸的兒媳出來勸,說娘算了,一會我搓。
黎周周聽個三言兩語,也知道咋了。王嬸大兒媳年中才生了個男孩,如今不到半歲,今個兒下大雪,屋裏男人都在掃雪,灶屋王嬸和大兒媳要做飯,屋裏人多吃得多,忙活不過來,便叫玲玲看著炕上小侄子。
拉了尿了哭了,讓玲玲喊一聲人就成。
可玲玲才四歲多,怕冷上了炕,沒留心注意到小侄子也是正常。如今小孩拉在炕上,這平日裏不說,冬日裏漿洗麻煩,曬都曬不幹。
“下下下的下個沒完沒了,冷謔謔的。”王嬸抱怨了句,說:“那趕緊搓,吃完了飯,疊著在灶膛上烤烤,不然晚上都沒得睡。”
大媳婦答應,這就去洗。
黎周周就聽了一耳朵,隔壁解決了,他便幹自己的事。中午一家人在堂屋吃飯,天冷黎周周沒一碗碗的炒菜,燜了一鍋雜糧飯,早上買的豆腐白菜肉片用積的酸菜燉了一鍋,往飯上一蓋,熱乎乎的。
堂屋爐子上還有熱湯,燉了一早上奶白的,裏麵放了一塊凍豆腐。相公愛吃豆腐,對蘿卜一般般。黎周周就喜歡放豆腐。
“凍過的豆腐好吃。”顧兆吃了塊湯裏的豆腐說。
豆腐凍過後孔大了,湯裏煮過每個孔裏都吸飽了水,一口咬下去特別香。
黎家這邊吃飯,聽著像王家又嚷了兩句,不過這次王嬸罵二兒子,還有大孫子的哭聲,那邊吵吵嚷嚷很快又停了。黎家沒人愛看熱鬧,吃過飯各自收拾,該看書的看書,掃院子積雪的繼續。
黎周周下午坐在爐子邊上納鞋底,他想給相公做一雙加了棉的鞋子。一下午也隻是納了兩層鞋底,做的慢,針腳又細又密的,天色差不多了,放下手裏活,靜悄悄搭了梯子上房掃雪。
晚上吃的簡單,早上燉過的骨頭,黎周周舍不得扔,添了冷水再煮煮,晚上給裏麵下點白菜蘿卜麵條吃。
比清湯麵要好吃的多。
這飯簡單也不用動大灶,所以黎周周不急。掃完雪,揉麵擀麵切成片,爐子上的湯燒開了,沒早上那麽白也不打緊,撈出了骨頭放一邊,利落的下麵片白菜蘿卜。
點了盞油燈,一家人開始吃飯。
王家那邊又有幾聲吵嚷。
顧兆其實聽了些,之前沒下雪的時候,王嬸的孫子也不是特別愛哭,偶爾鬧鬧,這次下雪溫度實在是降得厲害,爹拿回來那個爐子,之前他還說不用燒,今個兒周周就給他點著了。
要不是桌邊有個爐子,他這個大人都扛不住。
更別提半歲的小孩,聽樣子,王嬸家白天還不燒炕,隻有晚上睡前燒一會,小孩凍得可不直哭。
“王嬸想省柴火,她家屋院太小現在還能擠擠,再過兩三年,玲玲長大了,不適合在跟爹娘擠一個炕上了,二兒子還要找媳婦兒,要蓋院子,都是要花錢的。”黎周周見相公好奇說了聲。
顧兆:“山上不就是有柴,也不花錢,她家沒攢多點?”
也不對啊。
王嬸兩個兒子,就說小兒子十二歲背不了多重的,大兒子都有了娃,孩子還小,過頭一個冬天,今年不得多準備點?
“秋收忙完地裏活,那時候在山腳下就能撿枯樹枝,村裏人都拾,沒有了就要砍柴,撿著大樹枝砍,外頭的都砍了就要往山裏走,一來一回的費工夫。”黎大邊吃飯邊跟哥婿說。
一看就是沒進過山砍過柴的。
黎周周補充:“相公,這快過年了,鎮上有些人買不起碳,就會買柴取暖,咱們周邊村子的,去鎮上買年貨會順便背著柴過去賣,這次賣的價貴,一捆柴能賣五六十文錢。”
樹不是隨隨便便砍的,隻有蓋屋子搭橫梁才會進山砍整棵樹。
顧兆表示長知識了,沒再說王嬸家什麽。周周和爹一樣,麵上看著不愛說話冷臉,當然爹是更嚴肅些,他家周周是外冷內熱,一戳還軟軟的。
隔壁小孩凍得直哭,周周心裏應該也可憐。
可這事不好插手管,畢竟是人家家務事。顧兆隻盼王嬸大兒子兒媳心疼孩子,多勸勸他爹娘。
吃過飯洗漱早早上炕。
兩屋炕都燒上了,上去就暖烘烘的,可顧兆還是愛貼著周周睡。黎周周也高興,將小相公摟進懷裏,給掖好被子。
炕後半夜就熄了,顧兆人沒醒,就往老婆懷裏鑽,又軟又暖和。
舒服。
第二天早上,一推門,外頭院子的雪有小腿肚子高,這還是昨個兒吃完飯,爹才掃過的。黎周周趕緊搭了梯子,先上屋頂掃雪。
沒一會顧兆也出來,去上灶屋、柴房、倉庫兩邊側屋掃。
黎大掃院子。一早上忙活,早飯沒吃,等收拾差不多了,黎周周一身的汗,忙說:“我去村口買豆腐,也不知道今個兒還有沒有。”
“今天不吃豆腐了,別跑了,隨便湊合點吧。”顧兆也累的氣喘籲籲,一看老婆麵色紅潤——出汗熱的,半點都不喘氣,頓時:……
還是得加強鍛煉!
黎周周便聽相公的話,耽誤一早上怕是早賣沒了。
村裏冬日菜就那兩樣,白菜、蘿卜,所以有個豆腐吃已經是新鮮的,或者是積的酸菜、鹹菜,不過也是白菜蘿卜積。做飯來來回回就這幾種,雜糧飯、雜糧粥、麵條。
黎家顧兆說了骨頭湯,吃的已經比東西兩村水平高很多。
沒吃早飯又忙活了一早上,相公說湊合,黎周周先不願意,他不怕麻煩,做個飯有什麽好麻煩的。洗了手進了灶屋,一鍋燜著雜糧飯,早上骨頭湯沒來及燉,豆腐也沒有,那就拿肉片炒。
多放點。
柴火大灶做飯就是快,一會鍋裏燜的飯香出味了,黎周周倒在後灶,前灶鍋裏化了點豬油開始炒菜。
不消片刻,飯就好了。
堂屋黎大也把爐子點燃了。大家圍著爐子吃,飯不會冷的那麽快,要是往年冬日裏用豬油炒點菜,得趕緊扒拉進口,不然冷的就膩住不好吃。
一家人正吃飯,院門敲響了。
“好像是王嬸聲?我去瞧瞧。”黎周周放下碗去開門。
確實是王嬸,帶著玲玲。黎周周招呼人進堂屋坐著說話,外頭太冷雪還沒停,王嬸帶女兒剛進堂屋。
玲玲先說了句好暖和,又說好香。
王嬸看到黎家堂屋的爐子,還有中午吃的飯。這是用豬油炒了肉片吧?難怪這麽香,大冬天的也不幹活下地,白日就吃幹飯,這得浪費的。
“嬸子坐。”黎周周給搬了長條凳,又問吃了沒?
這是客套話。哪能真上門討飯吃?王嬸坐在凳子上,說吃過了,這也是實話,不過是大早的了,稀湯寡水的雜糧粥。
“嬸子和玲玲先喝喝熱茶。”顧兆拎著茶壺過來,見周周要接,直說:“周周你快乖乖吃飯,一會冷了,我來給嬸子泡茶。”
在外人麵前,相公叫他這麽親。
黎周周有些不好意思,但乖乖聽相公的話。
王嬸子一瞧,知道黎家這哥婿啥意思,笑笑說:“對,你們先吃飯,別飯冷了,我和玲玲過來就是找你聊聊天,也沒啥大事。”
爐上架著鍋,燒開的熱水。顧兆就隻需要給茶壺添上熱水就成,一看小姑娘圍著爐子站,乖乖的也不亂動,顧兆倒完熱水,沒把鍋放爐子上,擱地上了,讓小姑娘烤烤手。
“阿娘好暖和啊。”玲玲回頭跟娘說。
王嬸說:“你可別亂碰。”
“好。”
顧兆倒了熱茶遞給王嬸,還沒倒另一碗,王嬸先攔著,說不倒了,你們趕緊先吃飯。顧兆便順坡下。
村裏人很少上黎家竄門,顧兆來這麽久,隻見過杏哥兒幾次。
午飯快快吃完,黎周周和顧兆收拾。堂屋有王嬸和玲玲,黎大也沒在屋裏留,說出去溜達一圈看看地裏的莊稼。
“阿娘,是甜的。”玲玲看人都走了,才敢喝一口。
王嬸:“還是甜的?”端著碗也喝了口,真是甜的。晾了這麽一會,她以為早冷了,沒成想還是溫熱的,這堂屋比她夜裏燒了炕的屋還要暖和。
母子倆喝完了碗裏的甜茶,玲玲舔舔嘴巴還想喝,王嬸瞧人沒回來,掂著壺給母女倆一人又倒了一碗。壺裏這個還熱一些。
黎周周收拾完碗筷,和相公回堂屋。
一進來,顧兆先溫聲乖巧說:“我去看書了周周。”
“好。”
王嬸看的心裏稱奇,還真像東坪村傳的那樣,屋裏黎周周當家。
顧兆進了裏屋帶上門,堂屋王嬸明顯自在一些,坐了沒一會開始說起正事,說正事也不是直說,村裏人尤其是婦人說話老愛追溯源頭,鋪墊多。
“這雪下的太大了,今年冷的不像話,昨個兒夜裏我都沒敢睡踏實,就怕雪壓垮了屋頂,半夜玲玲爹還有她倆哥就起來去屋頂掃雪。”
王嬸家屋頂是泥瓦片,可牆體不是青磚,是泥牆,蓋的時間又久,雪一大睡得都不踏實。
“幹了半宿,回屋裏人都累倒,躺在床上就睡……一大早我醒了,還在睡,想著夜裏辛苦了,早上買塊豆腐,見天白菜蘿卜吃換換,然後就聽人說起爐子,我還想什麽爐子,說大鍋灶幹什麽,一仔細聽……”
黎周周聽明白了,這是買豆腐時聽到爐子。
應該是杏哥兒那傳出去的。村裏就他家和杏哥兒家有,不過這也不是什麽要保密的,黎周周點頭,說:“十裏村朱泥匠家訂的,這個爐子和鍋加起來三十文錢。”
“三十文?不是說二十文嗎?”王嬸故意這麽問。她早上買豆腐,聽見一起來買豆腐的說什麽爐子,這爐灶有啥稀罕的?
仔細一聽,才知道,昨個兒劉花香也來買豆腐,說的這爐子和灶屋的爐子不一樣,省柴火不說,屋裏也暖和,反正咋咋都好。
劉花香就是杏哥兒娘,黎周周二嬸。
王嬸等豆腐功夫聽完了。
昨個兒劉花香一說,大夥就問這爐子這麽好,怎麽買?多少錢?長什麽模樣?能去你屋裏瞅瞅不。
劉花香說那不成,等過兩天雪停了去十裏村朱泥匠家才買,三十文一套爐鍋,又說這個還是貴了,我家杏哥兒隻要二十文就買到了。
那大家夥聽了怎麽我們買就三十文,杏哥兒才二十文?就說劉花香這麽好心說一大堆爐子的事,別是想賺她們十文錢吧?
劉花香本來是想吹噓好東西,西坪村她家杏哥兒頭一份的有,至於杏哥兒說黎周周先有的,劉花香不在意,黎周周能和她家杏哥兒比?比不得。被人一圍,追著問,說話就不把門,明明杏哥兒交代了不讓說二十文錢了。
可說都說了,劉花香沒辦法,就說她家杏哥兒有本事。
人又問了,杏哥兒這麽有本事,怎麽你這個當娘的還要三十文買?
劉花香說不出個明白,推脫說買豆腐不閑聊了就走了。
村裏婦人撇撇嘴,知道劉花香什麽性子,愛吹噓說大話牆頭草來回倒,其他倒是還成,也不占誰家小便宜,偶爾說話被吹捧樂嗬了,還給你抓把瓜子吃。
幹脆直接問杏哥兒成了,正好去看看那爐子什麽模樣。
然後昨個兒下午杏哥兒家裏沒停人,幾個婦人阿叔都來串門看爐子來了,爐子上的水燒了一鍋又一鍋……
這個不提。
就說早上王嬸聽幾個人說起來爐子,都是昨個兒去杏哥兒家瞧見的,確實好,說等雪停了讓她男人和黎二一起去十裏村訂。
那二十文和三十文咋回事?王嬸問。
這人便說:杏哥兒說了,她娘聽差了,爐子是黎周周贅婿顧書郎畫出來的,還給刻了平安大吉的字,那顧書郎出了法子,自然給便宜十文錢。
眾人都知道杏哥兒娘劉花香是個愛吹噓的,自然信杏哥兒說的話。
最近兩天實在是太冷的,見過爐子的都心動,約著一起買,討討價,不說便宜十文,便宜個一兩文也成。
王嬸買完豆腐做了飯吃過,一直想這事,家裏孫子冷的直哭,尿戒子洗了晾不幹,又不能白日裏整天燒炕,那多廢柴,還想拿著鎮上賣錢。
這麽一琢磨,王嬸中午便來黎家串門。
黎周周聽王嬸問價錢,老實把爹多跑了兩趟,朱泥匠先用了他們訂的那套,所以才便宜。
王嬸不知道這層緣故,但也沒在意。在黎家坐了這麽一會,見了爐子,本來是六七分的心動,現在是徹底想買了。
隻是一想她買平白要比黎家多十文,心裏就難受。
“周周,你看你小時候,嬸子也幫過你,這爐子你能不能說說給我家也便宜十文?”王嬸問。
黎周周不敢答應,好聲好氣說:“王嬸這買賣不是我做,要是我自己燒那指定給您便宜。我爐子買的早,聽爹說收了個柴火費,白讓朱泥匠辛苦,哪裏還好意思再開這個口。”
王嬸臉上掛不住,又說了個法子,“你家不是買了倆,我看你點了一個,用過的我也不嫌,能不能便宜賣給我?”
用了幾次就幾次,反正爐子,便宜十文要緊。
“嬸子,我相公讀書,那個爐子在裏屋用,不賣的。”黎周周搖頭。
一來二去的,王嬸臉上笑也沒多少了,最後也不坐,站起來說:“算了,不買了,我家情況緊一些,大人小孩扛著扛著就習慣了,冷不死人。”
說完帶著玲玲走。
黎周周送出門,回來收拾了王嬸和玲玲喝過水的碗。
“相公你怎麽出來了?”
顧兆拉著老婆坐下來,故意貼著緊,又去捏捏周周臉頰,撒嬌熱鬧說:“我們家周周怎麽不高興啦?”
“相公你指定是聽見了,還問我。”黎周周學機靈了。
顧兆笑,捏捏老婆手指頭,說:“來家裏這麽久,我聽你說的、看的,王嬸是個老好人性格,今個兒說這話,真生氣了有三四分,其實也是故意拿話激你,讓你內疚,然後便宜把爐子賣給她。”
什麽叫小孩扛著就習慣,死不了人。
這不就是把她家裏的矛盾問題,小孩受凍嗷嗷哭,轉移到周周身上。
“我知道。”黎周周歎了口氣,“要是以往那我冷著些沒什麽,但現在相公要用,我是不會給的。”
“就是心裏難受。”
顧兆撲進老婆懷裏,感動的說:“我就知道周周最愛我了對我最好了,我也最愛周周好感動~”
黎周周本來心裏沉甸甸的,被相公一鬧,臉上不由自主的帶上了笑。
這事沒解。你說讓周周給朱泥匠開口,或許還真能便宜十文,但開了這個口子,村裏其他人聽見了,不得上門問?
村裏遮不住什麽事。
晚上雪停了,第二天黎家院門口熱熱鬧鬧的五六個人說話,這是約著去十裏村訂爐子,黎周周一瞧沒王嬸家,知道是真的不買了。
傍晚踏著雪有兩人背著爐子回來了,剩下的幾人空手,說訂好了,三十文一套,隔三日再去拿。
這三日,王嬸家時不時孩子哭,吵嚷聲。黎周周隻能聽著,倒是第二天玲玲和她二哥上門,都挺不好意思的,嘴還沒張,黎周周先讓倆孩子進屋坐,這一坐就是一下午,給供著熱水。
這次沒煮棗子飴糖,他家也不是大戶,不能誰來都供這個。
黎周周隻給相公泡了一壺。
玲玲和二哥喝白水都開心。又過了一日,這次玲玲二哥還帶了紅薯,問能不能烤,烤就烤。玲玲和二哥烤好了紅薯,問黎周周吃不吃。
黎周周就吃了一小塊。
當天夜裏,黎周周心情好,臉上也輕鬆,解開了衣帶,和相公鬧了一回。休息時,黎周周摟著相公脖子,臉上還有汗,麵色紅潤,發絲貼在臉上,顧兆溫柔的將發絲捋到一旁。
“心裏輕鬆了?”
黎周周知道相公問什麽,嗯了聲,“也不是讓他倆白來烤火,我還吃了他家紅薯呢。”
就一小塊,稀罕的。顧兆親親老婆的唇,麵色正經說:“應該的。”
夫夫倆都知道說的是王嬸拿話激周周這事。
村裏取爐子這天,隊伍又多了很多人,還是沒王嬸家。不過黎周周已經不在意了。
如此過了七八天,陸陸續續的訂爐子、背爐子,就是王阿叔家都買了,王嬸大兒子也想買,拖到了年前二十八,等他跟娘說好了,結果朱泥匠家封了爐窖,今年到頭不做了。
等來年再開爐窖。
過年是大事,莊稼人一年到頭少有的吃吃喝喝啥都不幹的時候,就是張家的田氏,以前最摳,什麽都往娘家拿供兄弟,在這個時候都會割點肉見個葷腥。
過年還在忙,那第二年要勞碌不停一整年的。
有講究。
黎大早在村裏家家戶戶買爐子的時候已經忙得不成,早上天還黑嚴實的時候吃口飯,背著褡褳出門去殺豬,一直忙活到了二十六、七,其他村子豬殺完了,到了東西坪兩村。
這些天,黎家每天都有豬下水,什麽豬場、豬肝、豬肺等等。
幸好天氣冷能存住。
到了二十八,村裏人要去鎮上買東西,黎周周跟著一起,跟相公說:“村長家有牛,讓我們討個方便,這次趕著牛去,相公你走得慢不好跟著過去。”
牛是寶貝疙瘩,去的時候基本上是輪著坐,還是靠走,回來是馱東西。
輪著坐的那都是能張口說得出話的坐,黎周周還沒坐過。他小時候個頭沒長起來的時候,村長家還沒買牛,等他十三四個頭躥起來了,不好意思張嘴坐。
那麽高的個子,不好意思占地方。
一直都是用走的。黎周周沒說,怕相公擔心他累著。
顧兆以為周周也能坐一會,走走歇歇也挺好,他要是一起去怕耽誤大家時間,就不去拖後腿了,在家看門。
這次去鎮上人多,天不亮大家村口匯合。有擔柴火去鎮上賣的,也有攢了一籃子雞蛋去賣的。黎周周隻背了個空筐,杏哥兒也是一樣。
“幸好上次咱倆買了一趟。”杏哥兒說。
黎周周嗯了聲,這次主要是買點糖和幹果子,過年要去拜訪夫子,還有朱秀才家也要去。
不好帶的禮薄了。
“周周今年還是你去鎮上啊?也是你爹要殺豬,估計忙的腳不沾地。”
“你相公怎麽不去?”
黎周周說相公身子弱,走不了遠路所以不去了。大家夥自然想到黎周周招婿成親那天,接的哥婿顧兆是身子板弱,不過這次沒人說晦氣話,都笑嗬嗬說:“你相公還小,那是沒張開,多吃兩碗飯以後一定大個子。”
“是啊,人相貌好還聰明,琢磨出來的爐子真好使。”
“今年天冷的厲害,幸好有個爐子取暖,比火盆可強多了。”
能做飯燒水可不是比火盆好使。
“不愧是讀書人,腦袋就是比咱聰明,還是平安大吉爐,多吉利。”
“幸好買的早,現在去買都不賣了。”
黎周周聽大家誇相公比誇他還高興,不過麵上不顯太多,就是笑笑應個話。不過這次去鎮上,黎周周第一次坐上了村長家的牛車。
還是村長親自開口讓黎周周上牛車坐坐的。
因為村長家也用上了爐子,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