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
「神樂!你這是什麼意思!」七瀨猛的一巴掌拍在神樂面前的桌子上。
「七瀨夫人,您在說什麼?」神樂無辜的看著七瀨。
七瀨憤怒的捏緊了拳頭:「是你吧!把富川家祖宅結界破壞掉,放走座敷童子的是你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知道富川一家的祖宅在什麼地方,」神樂冷眼看著失態的七瀨,「七瀨夫人沒有證據的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你……」她確實沒有證據,可是除了神樂,除了這個女人,還會有誰……
「如果您只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話,您可以走了,」神樂安靜的垂下眼眸,「雪女,送七瀨夫人回去吧。」
「是,」雪女攔住還想說些什麼的七瀨,「請。」
「哼!」
雪女送七瀨離開,神樂站起來,驀地眼前一黑往下倒去,臉色蒼白的捂住胸口,糟了,之前消耗的靈力太多了……
為了幫富川老太太完全凈化妖化的狀態,又強行打破了的場家設下的結界,拔除了座敷童子因怨恨沾染上的業。
果然,以現在身體的情況還是太勉強了那嗎……
「姐姐,你很痛苦嗎?」一隻冰冰涼涼的小手貼上神樂的臉頰。
「座敷童子……」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光與影,風搖動樹葉,那些光芒耀眼的刺目。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因為外面的天氣很好的樣子,我就把姐姐帶出來。」
神樂坐起來胡亂的抹去自己的眼淚,為什麼突然就哭了呢。
「抱歉……」
「為什麼道歉?」座敷童子靜靜地望著神樂,「姐姐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呀?」
神樂一怔,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是啊,她是為了什麼道歉呢……
「別過去。」
大天狗拉住雪女的手,阻止她過去找神樂,只是遠遠的站在樹下。
鬆開手,雙手抱胸,大天狗懶洋洋的靠著身邊的大樹,眼神清醒:「你還不明白嗎?她根本不信任你。」
雪女一僵,腳步停在了原地。
「青行燈雖然召回了她所有的靈魂碎片,重新修補了她的靈魂,但是這種情況沒有長時間的修養是根本沒有辦法恢復的。」
「神樂現在的身體很糟糕,靈力最多也就剩下以前的兩三層了吧。解除了那個人類的妖化又強行替座敷童子拔業,估計受了不小的反噬。」
「可是她卻沒有告訴你,在你我面前強撐著一副沒事的樣子,擺明了不想讓你我知道,不是么……」
神樂大人……雪女低下頭,默認了大天狗的說法。
「哼,人類不是有句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雪女,她恨我們哦。即便明知如此,你還要留在她身邊嗎?」
「即便如此。」
雪女遙遙的望了神樂一眼,轉過頭看著大天狗的眼睛:「神樂大人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討厭也好,恨也不要緊,只要能讓神樂大人繼續堅持下去,總有一天還能看到的……」
「神樂大人的笑容,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溫柔的笑容。」那是她最後的救贖。
大天狗嘆息:「雪女啊……」明明是冰雪化身的妖怪,為何偏偏要去擁抱這麼炙熱的感情呢?
嘖,這樣子讓他怎麼放心的離開啊。大天狗望天,沒有比把兩個偏執的笨蛋放在一起更愚蠢的事情了。
唉~
「說的也是呢,」神樂避開了這個問題,摸摸座敷童子腦袋,「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這附近沒有什麼人,所以有點冷清呢……」
「嗯,」座敷童子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開口問,「姐姐,你為什麼會去救我?」
說不怨是假的,被關進地下室的很長一段時間座敷童子是恨的。他給那個家帶來了好運,換來的就是陰冷的地下室嗎?
他只不過,只不過是想報答那位老奶奶的溫柔才會留在那個家裡遲遲不走,他也沒有推那個小女孩……
滿口謊言的人類……
直到有一天地下室的鐵門再次被敲響,老奶奶溫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多多,是你嗎?」
是了,老奶奶看不見他,一直以為他是跑進這個家裡的流浪貓,還給他起了個名字。
老奶奶打開了地下室的鎖,可是脖子上的咒繩讓他沒有辦法走出去,於是老奶奶每天都來陪他。
可是老奶奶生病了,座敷童子能感覺的到,她就快要死了。
他不希望她死去,那個人類很溫暖……
「姐姐,我是不是做錯了?」座敷童子低下頭,他強行留住了那個人類,不惜妖化。可是他還是失去了她,「果然,妖怪什麼的,根本就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吧……」
「沒有這回事。」
神樂抱住座敷童子,想起那天醫院的午後。
「拜託你了,救救那個孩子吧,他是自由的。」
那雙蒼老的手緊緊握住她的:「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這個世界上自私的人有多麼讓人憎恨,這個世界上溫暖的人就有多麼讓人想要落下淚來。
「妖怪也好,人類也好,大家都是一樣的,所有妖怪,所有人類,不管經歷過什麼,都有獲得幸福的資格哦。」
座敷童子一怔,小手緊緊抓住了神樂的衣袖:「姐姐也是……」
「誒?」
座敷童子抓著神樂的袖子仰起頭:「我會把好運帶給姐姐的,姐姐你也一定會幸福的,所以,所以姐姐你笑一笑吧,姐姐你一直都很悲傷啊……」
幸福?神樂閉上眼睛,腦海里出現了白髮大妖怪的模樣,你會在什麼地方呢,茨木童子……
「抱歉,讓你擔心了,座敷童子。」
神樂坐在草地上抱著膝蓋望著平靜的湖面,垂下眼帘,纖長的睫毛在水紅色的眼睛里落下了深紅的陰影。
*
「茨,茨木童子???」奴良滑瓢一口水全部噴了出來。
「總大將!」被噴個正著的納豆小僧委屈的跑來跑去,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水全部弄掉。
「啊啦,真是可愛的小女孩。」若菜看到白糰子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看起來軟綿綿的小姑娘。
絨絨的白髮就讓像雪一樣潔白美麗,紮成了雙馬尾,裝飾著漂亮的小蝴蝶。像瓷娃娃精緻的小臉上鮮紅的鬼紋反而像裝飾一樣顯得格外可愛。
略長的額發也用一朵粉色的櫻花髮飾別了起來,露出一雙漂亮的水紅色眼睛。一身綉著櫻桃花紋的小和服剪裁的十分貼身。
鴉天狗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可能!茨木童子那種傢伙怎麼可能生的出來這麼可愛的女兒!」
「又不用他生,找個漂亮老婆不就可以了。」納豆小僧一臉無語,「這小孩一看就
長得不像茨木童子好嘛!」
「你看這白頭髮,紅眼睛,臉也是全部隨了那位不知名的女妖怪吧,呀,那一定是一位超級大美人吧!」
奴良滑瓢想想茨木童子的模樣,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起來那種把他父親酒吞童子的骸骨埋在自己的臉上瘋子,也能找到這麼漂亮的老婆,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啊!
可是茨木童子的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說……羽衣狐她……
納豆小僧扯著白糰子的頭髮,被糰子一甩頭打飛了出去。
「多謝款待~」姑姑說過,吃了人家的東西,就要好好和人家道謝才行!
「你叫什麼名字呀,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家門口。」若菜給糰子擦了擦嘴。
「名字?名字是什麼?」糰子習慣性的抬頭讓若菜給他擦臉,「我是出來找我母親的!」
糰子坐在地上,明明比丘尼姐姐占卜都說母親就在這個世界,為什麼不馬上去找母親呢!父親說出去就出去還不允許他到處亂跑。太過分了……
「母親?」
「嗯嗯,你們可以幫我找我的母親嗎?」糰子覺得這家人真好,和他說話還給他吃的。
「誒,你是一個人跑出來的嗎?」若菜沒想到這孩子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的,「這樣可不行啊!你的家人會很擔心你的!」
「嗚……我也好想父親……」糰子低下頭想到了茨木童子,他跑出來也有兩三天了,父親……他好想父親啊……
「我說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白糰子一僵:他,他才沒有迷路呢!
滑瓢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這小崽子為什麼要蹲在他們家門口,又不像賭氣的樣子,唯一剩下的解釋就是,這崽子迷路了吧?
奴良滑瓢又不得不感嘆這娃娃。運氣還真是好,竟然沒有被浮世繪町的妖怪們吃掉呢……
「山蛙先生快衝啊!」
嚶嚶嚶,在茨木童子大人回來之前再找不到寶寶,他們一定會被茨木童子大人殺掉的qaq她一點都不想變成烤兔子啊!!!
「寶寶,你跑到哪裡去了qaq」跳跳妹妹拉著妖狐跟著跳跳犬。
跳跳犬努力的嗅著小茨木寶寶的氣味,混雜在亂七八糟的氣味里,它的鼻子都沒有辦法很好的找到方向了。
鐮鼬三兄弟也在拚命的尋找,一路上它們連垃圾桶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茨木寶寶的影子!
三兄弟的心都在滴血——這個小掃把星喲qaq!!!他不知道他老子有多可怕嗎!!!
「mo~這次死定了!!」孟婆淚流滿面。
「你怎麼了?」妖刀姬看著突然停了下來的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也說不準,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啊。但是那邊交給摯友和鹹魚那傢伙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出於對酒吞童子的信任,茨木童子選擇搖搖頭:「沒什麼,這裡就是八百比丘尼占卜的地方了吧?」
「啊,這裡應該就是八原,」源博雅點頭,「接下來就分頭行動吧,我和白狼一起,妖刀姬和小白,茨木童子你和狼野干一起吧。」
「嗯。」
茨木童子遙遙的望著安詳的城鎮,神樂,你會在這裡嗎?